《少傅总想谋害朕》 第1章 《少傅总想谋害朕》作者:秦风唐雨【cp完结】 文案: 超强大脑白切黑病美人受 vs 年下占有欲旺盛狠戾帝王攻 谢元洲穿进了一本古早小说,成为名门世家的病秧子公子,按照原书剧情,不久他将被暴君虐杀惨死! 谢o算无遗策有仇必报o元洲:呵!必须要弄死那个暴君! 于是,谢元洲顶着倾世无双的脸蛋,拖着一步三喘的身体,找到尚在幼崽期的暴君秦昭明,成为他的教导少傅。 渐渐地,秦昭明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谢元洲眯起眸子:鱼已上钩,是时候弄死他了…. ~ 后来,九死一生的秦昭明凭着暴戾狠辣手段,踩着无数森森白骨,终于登上帝位。 所有人都断定,曾经多次加害秦昭明的谢元洲,这次死定了! 谢元洲深以为然:溜了溜了… 可是他逃到哪里,哪里就被秦昭明夷为平地,而他最终也被抓了回来。 深宫之中,秦昭明眼眸墨色翻涌,冰冷手指按在谢元洲薄唇上:少傅,现在还想杀朕吗?无妨,朕扫榻相迎! 谢元洲掩面长叹:真是养狼为患啊…… ps:双强双c,攻32章长大,年龄差5岁,主要谈恋爱,少量权谋朝斗,中间会有小虐情节,攻受解开误会后超级甜,结局he。 一句话简介:老狐狸被亲手养大的小狼狗吃干抹净 标签:破镜重圆,强强,年下,,古代架空,宫廷侯爵,天之骄子,he 第1章 安国公府 大夏承平四十年,暮冬二月。 阴冷的冻雨下了一夜,国都尚京城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 城东安国公府门前,天未亮,就停满了各式豪华车乘,入府之人均表情肃穆,步履匆匆。 就在昨日,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华安长公主瘴疟之疾急转直下,今晨已然说不出话来。 大夏承平帝焦急万分,除了让太医院全力救治,还令京城的命妇贵女轮流入府,为长公主念经祈福。 临近午时,宫中又来了一辆奢华辇车,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被搀扶着下了马车。恭候在府门外的老总管急忙上前磕头请安。 贵妇人凝眉问道:“长公主病情如何?何人在侍疾?” 老总管满面愁容:“长公主自寅时就一直昏迷,太医们刚给灌了半碗还魂汤,仍不见醒转。二公子戍守边疆,无诏不得返京;三公子昨夜侍疾时急火攻心,吐血昏了过去;如今是大公子寸步不离守在病榻!” 贵妇人重重叹了口气,由侍女扶着急促入了府。 ... 安国公府后宅,一处幽静庭院内。 金丝楠木雕花大床上,一位纤弱瘦削的少年双目紧闭,泼墨的眼睫颤巍巍的夹裹着几朵泪花,他的呼吸短促无力,泛白的薄唇微微开合,不时发出低弱的梦呓。 床榻边,一名青衣男子半跪在地上,用白丝绢轻柔擦拭着少年额间渗出的密密细汗。 “啊——” 床上少年突然发出一声急呼。 “三公子!”青衣男子焦急的唤着。 谢元洲用尽全力睁开双目,四周光亮刺的他眼睛难受,紧随着心口传来一阵抽痛,呼吸间俱是冰冷浓重的血腥味。 他皱着眉,缓了片刻,身体才适应过来。眼前宽敞明亮的房间内,各种仿古式陈设奢华而典雅,充斥着一股高贵气息。 他这是在哪里? 他之前明明是坐在汽车上,前往参加家族企业赞助的某著名卫视《逆天记忆力》综艺节目总决赛的录制,由于旅途太无聊,他还看了一本手机app推送的架空历史小说《忠烈谢门》。 看这本小说纯粹是因为里面有个角色与他同名,勾起了他强烈好奇心,没想到还没看到大结局,车身猛烈翻转,他便陷入无边黑暗中,再醒来就到了这陌生地方。 “三公子,您总算醒了!您昨夜在长公主的病榻前吐血晕倒,真是吓坏小人!”青衣男子眼眶发红,“长公主如今沉疴难起,您若是再有个闪失,安国公府可怎么办啊?!” 安国公府?!三公子?!长公主!? 这特么都什么玩意? 等等!几个词语连起来怎么如此熟悉呢? 谢元洲额头抽跳的传来一阵炸裂痛,脑海中不断有画面闪回,他捂着脑袋痛苦的呻-吟着。 青衣少年吓得急忙去扶他的肩膀,“公子,可是心疾又犯了?我这就去喊太医!” 他转身没跑几步,身后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且慢。” 他惊疑的扭过头,但见谢元洲骨节分明的手紧抓着床栏,适才痛苦扭曲的面容缓和了一些。 谢元洲无力的微扬下巴,“水。” 青衣少年愣了一瞬,醒悟过来,赶忙倒了一碗温水,小心翼翼的递给主人。 谢元洲端着精美洁白的瓷碗,望着水影里那张俊美又陌生的面容,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穿书了。 刚才剧烈的头疼,已经把他和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融合,加上青衣男子说的“长公主、安国公府”一类话语,他确认自己穿进了之前看的那本《忠烈谢门》,成为了谢家第三代小公子谢元洲——那个书中跟他同名的角色。 谢元洲此时心乱如麻,要知道他在现代可谓是人生赢家,样貌出众,智商190,22岁获得了两个博士学位后,接掌家族企业,在他的操控下,谢家在商界战无不胜! 第2章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进一本书里。 虽然这本书,他没有看到结局,但是归功于他那记忆超强的大脑,看过的部分,他全记得。 原书中讲的是某个架空南夏王朝中,谢姓臣子几代忠烈的故事。故事洋洋洒洒,从谢家第一代开国元勋安国公讲起,老安国公精忠报国,娶了开国公主华安长公主为妻,之后谢家每代都是国之忠良。 到了第三代,谢家有三兄弟,老大谢向文是国子监祭酒;老二谢崇武是镇北将军,戍守边疆;老三谢元洲先天罹患心疾,身体嬴弱,常年养在府中,鲜少见外人。 表面看起来,谢元洲好像运气还不错,穿越到一个名门贵公子身上。 可是此时的他,没有丝毫愉悦,心中反而蒙上一层浓浓阴霾,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小说里谢家就是到了他这代,全部死绝了。 他努力压制着不安情绪,搜寻着原主记忆,他要知道,原书剧情目前发展到哪里了? 可不知为何,脑海中原主近期的记忆非常模糊。他无奈转眸望向青衣男子。 根据原主的记忆,此人名叫杨平,是自小伺候他长大的贴身护卫。 刚才杨平好像说长公主病的很重!这个信息非常重要!他一定要问清楚! 谢元洲学着原主的语气试探道:“阿平,祖母的病情可有好转?” 杨平哽咽道:“公子,今晨我听为您治疗的两个太医私下谈论,长公主这番患的瘴疟异常凶恶,怕是回天乏术了!” 卧槽!果然是瘴疟!!! 谢元洲记得书中原主十八岁那年,祖母华安长公主得了瘴疟暴毙,重丧期间,就有人告发谢家写反诗,而后牵出谋逆大罪。他的两个哥哥惨死,他沦为奴隶,没多长时间,就被新登基的皇帝打猎时,当成活靶子,乱箭穿心惨死。 一言概之,谢家的悲剧就是从长公主的死开始的! 谢元洲心中一阵烦躁,不适扭动着脖子,眼神忽然扫到不远处八角桌上的一碗元宵,眸光一滞! “今儿是何日?” “公子,今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谢元洲脑袋“嗡”的一声,小说里华安长公主就是元宵节那日黄昏薨的! 这么说谢家大祸临头,他被乱箭穿心就在眼前了!一阵沉重的窒息感袭上谢元洲的胸口,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得益于这几年商场阳谋暗战的丰富阅历,谢元洲很快冷静下来。 他不能死,这个古代谢家也不能倒! 他快速思量着,谢家之所以能够历经三代长盛不衰,除了老安国公战功彪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长公主在,长公主是夏帝的亲姐姐,地位超然,只要有她在,外人轻易不敢动谢家。 所以,如今最紧要的就是要保住长公主这位谢家“保护神”的命!! 他顾不上胸口闷痛,挣扎的想要爬起来。 杨平赶忙去扶他,“公子,太医说您需卧榻休息,不可劳累啊!” 谢元洲哪还顾上这些,焦急问道:“阿平,你可知哪里有青蒿?” 杨平满脸不解,“青蒿?!公子,咱们后花园的池边就有许多丛。” “阿平,你速去采来,然后送到膳房,一握青蒿,配水二升渍,绞取汁成一碗。整个过程由你亲手操作,绝不可假手他人!” 杨平脸上疑惑更盛,“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谢元洲双眸似射出两团火般泛着红光,喘着粗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照做便是!” 杨平一怔,他从未见柔弱怯懦的公子有过这么凌厉的眼神!他察觉出事情的紧急,不敢再耽搁,疾速退出了房间。 望着杨平的背影,谢元洲思绪万千。 他还真知道瘴疟这个病,这是古代对恶性疟疾的称谓。 这病在古代就是绝症,治愈的希望极为渺茫。可在现代,它却被一位伟大医学家发明的青蒿素治愈。 谢元洲看过一篇关于这位医学家的采访记录,他记得这位医学家曾提到过,青蒿素是引用古籍《肘后备急方》中的“古青蒿方”提炼成功的。那个采访还介绍了青蒿方的做法。 谢元洲并非医学专业,并不知道如何从青蒿中提取青蒿素,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用“古青蒿方”治疗祖母的病。 谢元洲现在最忧愁的,是如何让原主大哥、还有那些太医们,相信自己这个毫不通晓医术之人提出的治疗方法! 他倚靠在床栏边陷入沉思。 半个时辰后,杨平端着个托盘返回房内。 托盘上摆放着一碗浓稠的青绿色液体,散发出阵阵清香,药碗外还嵌着一个窄口瓷盅,里面升起一团团热气,显然是杨平怕天寒药凉,特意为药碗配了个简易的保温装置。 谢元洲猜到这便是熬好的青蒿汁,激动的翻身下了床,可不知是这具身体太过柔弱,还是他动作过猛,眼前一阵发黑,四肢酸软,身体瞬间向旁边栽去。 下一秒,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搀住了他。 谢元洲勉强稳住身形,只见杨平左手撑着他的腋肘,右手托着盘,盘里的药碗稳稳当当,一滴药汁都没有洒出来。 谢元洲挑了挑眉,杨平的身手竟这么好!他毫不迟疑,侧身伏上杨平后背,“阿平,赶紧背我去给祖母那里!快!快!快!” 这次杨平没有多问,回手将床边一件月白色狐裘披风包裹在谢元洲身上,扣稳手中托盘,腾起身子,便向外奔了出去! 第3章 刚出房门,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迎头而来,灌入谢元洲衣襟之中,将浑身的热气带走了一半。他生生打了个冷战,连忙将狐裘披风在脖颈裹紧。 杨平步履如风,在亭台楼阁间,左拐右旋,不一会儿,来到一座典雅大气的庭院前。 谢元洲远远就听见纷杂的念经声此起彼伏,走近一看,宽敞的院内,几十名锦衣华服的贵妇整齐跪坐在一排排蒲团上,俱是一脸虔诚的诵念手中经文卷帛。 第一排领诵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和尚,他不时敲击着手中铜木鱼。 大夏是个崇尚佛教的国家,从皇帝到臣民都礼佛。所以夏帝才派京中有诰命的贵妇在此念经,为长公主祈福。 谢元洲望着眼前情景,一道灵光忽的闪过脑海。 眨眼之间,杨平已把谢元洲背进了厅堂。 堂内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浓浓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呛的谢元洲一阵剧烈咳嗽,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元洲,你怎么来了?”一位样貌儒雅俊逸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过来。此人面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眼底尽是焦虑和担忧之色。 谢元洲立刻认出来,眼前之人就是原主大哥谢向文,官居正三品的国子监祭酒。 谢元洲是原主父母晚年得子,年龄比他大哥小了十七岁。由于父母早逝,长兄如父,大哥在原主心中一直是近乎父亲的存在。 他忙从杨平后背滑下来,由杨平搀扶着勉强站稳。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大哥,祖母有救了!” 谢向文一怔,满脸不可置信,“元洲,你说什么?” 谢元洲指着杨平手中托盘上的药碗。 “这便是救祖母的药!” 谢向文望着这碗青色药汁,眼前升起一抹希望。 这时,自堂内又走过来几名绿袍官员,为首之人面容黑瘦,唇下留着山羊胡,一对精明小眼睛紧盯着杨平手中药碗。 “敢问三公子,这是何药?” 谢元洲看了眼‘山羊胡’,原主没有这人的记忆,应该是临近这段时间,他失去那部分记忆里新认识的人。 谢向文接口道:“吴太医所言也是我想问的?元洲,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山羊胡’原来是太医。 谢元洲眼神极快的扫过吴太医身后几位类似着装的人,他们都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不敢多言。 看来,吴太医是这些太医中的头目。 谢元洲将目光收回到吴太医身上,如实答道:“这是青蒿所熬汁液,能够治祖母的瘴疟。” 吴太医眼中掠过一抹不屑之色,表面却依旧恭敬道:“呃~老夫行医几十年,读遍历代医书,从未听过青蒿汁能治瘴疟!敢问三公子,此药方从何而来啊?” 谢元洲从容道:“这药方是元洲适才在梦中所得!” 堂内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似乎谢元洲说了一件极为荒诞可笑的事情。谢向文的目光也黯淡下去。 吴太医眼皮挑了挑,朝谢向文拱手道:“谢大人,三公子担心长公主病情,思虑过甚导致一时心乱,下官等可以理解!” 谢向文伸手轻按弟弟的肩膀,“元洲,大哥知道你忧心如焚,可也要顾着自己身子,昨夜你的心疾已经犯过一次了,如今还是回去休息,祖母这里有大哥照顾呢。” 谢元洲眼帘微垂,这些人当自己痴人说梦呢。他没有太多意外,众人的反应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谢元洲反手握住大哥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表情诚恳道:“大哥,我这药方,是梦中一位仙人给的。” “仙人?什么仙人?”谢向文眼中已有几分不耐烦,三弟是急糊涂了吗?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位仙人法相所现为螺发形,左手持药壶,右手结施无畏印,周身散发着金光。” 元洲此言一出,谢向文、吴太医等人脸上纷纷变了色。 “那是药师琉璃佛爷啊!”不知谁失声冒出一句。 谢家三公子若是梦到别的神仙也就算了,可偏偏梦到的是药师琉璃佛。众所周知,药师琉璃佛的佛法无边,专为众生解除疾病痛苦。 大夏臣民大多崇佛,此时药师琉璃佛出现在谢三公子梦里赐药方,难道真是佛爷护佑长公主! 谢向文也是将信将疑,追问道:“元洲,真是药师琉璃佛爷给你的药方?” 谢元洲双目坚定,脸色肃然,“大哥,事关祖母性命,元洲怎敢妄言!” 谢向文面色愈加纠结起来,祖母病情危急,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若真是药师琉璃佛爷赐下的药方,祖母岂不是有救了。 他眼中燃起了希望,征询的目光望着吴太医。 吴太医右手捻动着山羊胡,身体稍稍向前倾,“谢大人,长公主的身份何其尊贵,怎能凭着一个梦,便随意给她老人家乱喝药呢?况且三公子昨夜刚犯心疾,这梦有可能是他被病痛折磨产生的幻相啊!” 吴太医的话让谢向文更加犹豫不决。 谢元洲见状不禁暗叹一声,大哥性格太过敦厚软弱,极易受人蛊惑,难怪原书中祖母死后,谢家满门被害,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吴太医身后一位年轻太医突然向前探出半个身子,轻声道:“谢大人,吴太医,瘴疟之疾乃是温邪伤阴,这青蒿性寒味苦,确实有清透虚热的作用,谢三公子梦里得来的药方,在医理上也算说得通!” 第4章 吴太医扭过头,瞪了那小太医一眼,“黄口小儿,入太医院才几年,竟敢在此妄言!” 那小太医脸色一红,深埋下头,不敢再多言。 这一幕尽收谢元洲眼底,他心中升起一抹疑惑,祖母乃是皇帝亲姐,若是不治身亡,吴太医这个主治太医是第一个要被朝廷问罪的。 所以按常理说,只要有一点医好的希望,作为主治太医,都应该非常愿意尝试,更何况是谢家自己人提出的药方,即使出了事,吴太医也可以撇清关系。 这吴太医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医,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他却仍坚决反对用青蒿方救治祖母,这未免太反常了。 谢元洲扭头瞧了眼窗外天色,午时刚过,距离原书中长公主薨逝的黄昏时刻,所剩时间已然不多。 他鼻子轻哼一声,是时候使出杀手锏了。 他微微抬高声音,“大哥,在元洲的梦中,佛爷还跟元洲提起,祖母此次染病乃是她命中的一个生死劫,唯有皇上降下延寿诏,再服下这个青蒿方,才能保祖母安然渡劫。” 话音一落,厅堂内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吴太医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谢向文脸色大变,急斥道:“元洲,休得乱言!” 谢元洲脸色淡然,微微垂首,他自是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这延寿诏是天子生病之时,以上天之子的名义,向老天爷写下一份祈求祛病延寿的祭文,在历朝历代,只有皇帝才享用延寿诏的权利。 换句话说,别人若是用了延寿诏,那叫僭越,罪当杀头,所以大哥才会惊慌失措,呵斥自己失言。 谢向文此时已经彻底打消了用青蒿方为祖母治病的想法,对众人解释道:“诸位太医,小弟元洲心疾突发,一时胡言,请不要见怪。吴太医,还是按照你的法子,继续给祖母服用回魂汤吧。” “是。”吴太医颔首应下,回到堂前案台上,拿起毛笔,在白色绢布上,快速书写着药方。 谢元洲双腿微抖着,这具孱弱的身体已经让他站立不住了。杨平见状小心翼翼的把谢元洲扶坐在角落椅子上。 堂内众人不时以异样的眼光看向这对主仆。谢元洲苍白的脸庞显得很从容,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不一会儿,吴太医将墨迹未干的绢布拿起,刚要转呈给谢向文,老管家匆忙自厅外跑入。 “大公子,宫里使令官传下消息,陛下刚刚颁布了延寿诏,为长公主祛病延寿。” 什么!? 厅内之人俱是大惊失色,吴太医更是呆若木鸡,手中的绢布抖落在地上。 谢元洲眼眸闪过一道精光,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原书的剧情他记得很清楚,元宵节当天午时刚过,夏帝破例颁下延寿诏,为姐姐祈福延寿。 谢向文脸上先是无比震惊,随即被浓浓的冀望代替,他激动的看向谢元洲。 “...元洲!佛爷...真的显灵了!” 谢元洲趁热打铁道:“大哥,佛爷显灵护佑祖母,我们决不能耽误祖母的救治啊!” 谢向文醒悟过来,召唤一直端着药的杨平,“快!快把佛爷赐下的药给长公主服下。” 谢元洲回身给杨平使了个眼色。杨平立刻会意,端着尚且温热的药碗,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室。 谢向文、谢元洲尾随而入。 吴太医此时也反应过来,眼中浮着几分阴沉,与其他太医紧跟着也入了内室。 内室里弥漫着一股无法掩盖的恶臭。 床榻上,年逾古稀的华安长公主昏迷不醒,她的眼窝深陷,唇角发黑,身上几乎看不到一点活人气息。 杨平在两名侍女的帮助下,强把这碗青蒿汁给长公主灌了下去。 谢元洲又吩咐杨平带着几名家丁再去采青蒿草,按照之前他说的法子,大量的熬青蒿汁,并让他们半个时辰为祖母服下一碗。 谢元洲心里清楚,古法熬制的青蒿汁药物浓度,远远低于现代精炼提取的青蒿素浓度,他现在只能靠量大治病。 屋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望着床榻上华发老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当长公主灌下第五碗青蒿汁之后,一直为长公主擦拭额间汗水的侍女突然惊喜喊道:“长公主的高烧退了!” 这一声似春雷般让屋内沉闷的气氛为之一振。 谢向文眼前一亮,急唤道:“几位太医,快帮祖母诊脉!” 一直冷眼旁观的吴太医,第一个冲了过去,手指搭在长公主的脉搏上,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随后,其他几位太医先后为长公主诊脉,他们脸上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喜色。 谢向文见状问道:“吴太医,祖母病情如何?” 吴太医神情有几分迷惘,似乎没有听到谢向文的问话。谢向文转而问向另一位岁数稍长的老太医。 那位老太医声音颤抖道:“谢大人,长公主的脉相强健了一些,病情峰回路转啊!” “太好了!佛爷保佑!老天保佑啊!”谢向文满眼的喜色。 谢元洲眸光深邃,扫了眼窗外早已大黑的夜空,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手心处俱是冷汗。 适才临近黄昏那段时间,他过得极为煎熬,他多怕祖母跟原书中一样死去。幸好祖母的命保住了,谢家也暂时安全了。 “元洲!”谢向文激动的唤着弟弟,“幸亏有佛爷托梦于你,这才救回了祖母。” 第5章 谢元洲回过神,“大哥勿忧,祖母有佛爷护佑,必定能化解此次劫难。如今祖母病情好转,还是让几位太医继续为祖母医病才是。” “对对对,吴太医,你根据佛爷赐下的青蒿方,赶紧与几位太医商定下步医病的法子。” 吴太医脸上挤出一丝笑,嘴里喏喏的应了几声。 元洲冷眼看着吴太医,适才他一直暗中观察此人,其他几位太医脸上都涌现出明显喜色,若是长公主能够救回,这帮太医都立了大功,会得到朝廷重赏,自然欢欣雀跃! 只有这吴太医看不出半点愉悦,加上之前他极力阻拦用青蒿方救祖母,谢元洲可以确定,这吴太医大有问题。 之前着急救祖母性命,谢元洲未及多想,如今仔细回想,祖母罹患瘴疟这事透着许多蹊跷。 要知道,瘴疟可是西南山林地带蚊虫叮咬后常发的血液传染病,祖母常年尊养于京城,从没去过西南山林!如何沾染病源?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京城的蚊子咬的,可如今是晚冬时节,天气寒冷,又哪来的蚊虫呢?所以祖母发病起因就是个谜团! 而如今为祖母治病的太医又有问题,谢元洲深深感到,幕后似乎有双黑手早已伸向了谢家,也许这场病便是谋害谢家计划中的一环。 谢元洲眼眸闪烁着如同黑夜一般深沉的颜色,哼!不管那双黑手是谁?他都要将其斩断! 另一边,吴太医与几位太医商议后,在案几上书写新药方。 谢元洲扫了一眼他身侧的几位太医,发现其中一人,紧锁着眉头,几次欲言又止。 这人便是之前提出青蒿方在医理上有治疗瘴疟可能,而被吴太医严厉呵斥的那位年轻太医。 谢元洲眸光微动,难道吴太医的新药方有问题? 第2章 三孙子 谢元洲侧身在杨平耳边低语几声。杨平扶着他悄悄退出了内室,来到了院内一处僻静的偏堂后,退了出去。 不多时,杨平将那位年轻太医领了进来,谢元洲示意杨平在门外守着。 太医望着谢元洲,脸上显出几分忐忑不安,生涩唤道:“三公子,不知唤下官来有何事?” 谢元洲嘴角微扬,“元洲敢问太医名讳?在太医院官居何职?” 小太医谦恭道:“下官王永,是太医院的医士。” 谢元洲点了点头,太医院的医士,正七品官,属于官阶较低的太医,难怪吴太医训他跟训奴才似的。 “我见王太医对吴太医新拟药方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可否如实告知我?” 王太医眼中闪过一阵惶恐,犹豫道:“这.....” 谢元洲温声道:“王太医不必顾虑,你说的话,我自当不会跟别人提起。退一步讲,难道王太医认为安国公府保护不了你?” 王太医望着谢元洲深邃锐利的眼神,身上不禁一颤,眼前这位谢家三公子,似乎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病弱怯懦。 他的喉咙动了动,低声道:“不瞒三公子,吴太医新拟的药方,虽也是治瘴疟的方子,但此时用...不太妥。” “如何不妥?”元洲追问道。 王太医接着道:“这方子是瘴疟病情平稳后的温良和补之方,如今长公主病情虽暂有好转,但仍在凶险之期,若是用了此方,恐怕会延误病情,导致再次恶化。” 谢元洲心中冷哼一声,药方果然有问题!这个吴太医心思够险恶的!想用慢药拖死祖母!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其他几个太医难道看不出来吗?” 王太医回道:“自然都看出来了,可是吴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官职只在院使之下,他又以长公主身子尊贵,不可用猛药为理由,大家谁也不敢多言。” 谢元洲眸色转冷,一个太医院的小小院判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事背后恐怕阴谋重重,他目光扫向王永。 “王太医,若是换做你,有几成把握医好我祖母?” 王太医深抿了下唇,“如今有了青蒿方的襄助,我有六成把握治愈长公主。” “好!我会想办法让你当上祖母的主治太医,治好了祖母,我定保你一个好前程!” “什么?”王太医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只是普通医士,尚且没有主治皇亲国戚的资格,谢三公子竟如此信任他,“三公子,你让我......” 谢元洲俯身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必多说,只须记住并实现你刚才说过的话。” 王太医望着谢三公子那双亮如漆玉的眸子,不知为何,此人身上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强大力量,他郑重对谢元洲深施谢礼。 接下来,谢元洲又问了王太医关于吴太医的一些个人信息后,便与他一前一后回了正厅。 吴太医正给谢向文看新拟药方,嘴上讲解的头头是道。 谢元洲缓步来到大哥身侧,低声道:“大哥,我有个要紧事,要跟你私下商议。” 谢向文见三弟面色凝重,连忙随他来到厅堂的角落。 谢元洲扫了一眼远处有几分局促不安的吴太医,沉声道:“大哥,佛爷在梦中还说了一事。” 谢向文急忙问道:“何事?” “佛爷说救治祖母的人中,有啸虎与祖母命格相冲,会吞噬祖母的元气,我刚才特意问了一圈,这些太医中,只有吴太医属虎。” 谢向文闻言眉头皱起,他如今对谢元洲被佛爷托梦之事深信不疑。 第6章 “哼!难怪祖母的病越治越重,原来是此人在克祖母!现在回想,这吴太医的确多次阻拦你向祖母进药!真是可恶!” 谢元洲担心大哥一时情急打草惊蛇,他还要留着姓吴的,牵出谋害谢家的背后黑手呢。 他连忙劝道:“大哥,吴太医终究奉了陛下旨意来为祖母治病,不宜明起冲突,您最好找个其它缘由将他换掉。另外,我刚才与王永太医相谈,发现他虽然只是医士官职,但医术高超,有很大的把握治好祖母。” 谢向文既意外又欣慰的望着弟弟,“唉!元洲长大了,思虑如此周全,真让大哥刮目相看啊!” 元洲谦逊颔首,“大哥,救治祖母要紧。” 谢向文点了点头,快步回到吴太医身前,不知与他低声说了什么,吴太医脸色大变,似乎还要争辩什么。 谢向文突然高呼道:“管家,送吴太医回府!” 老管家立刻领会大公子意图,带了几名家丁,将还想辩驳的吴太医‘请’出了厅堂。 谢向文转身对着其余几位陷入懵瞪状态的太医说道:“哪位是王永太医?” 王永快步走出,“王永见过谢大人。” 谢向文打量了此人一番,语气和缓道:“即日起,王太医就是长公主的主治太医。稍后我给陛下回报长公主病情奏折里,会禀告此事,你无须顾虑,定要全力救治长公主。” 王永深施一礼,“下官定竭尽全力!” 王永没有丝毫耽搁,立即召集其他几位惊疑不定的太医,商讨新的治病药方。 谢元洲见状心口一松,紧绷的精神一放松,四肢顿时泛起一阵剧烈酸软,眼前不停发黑,身子向一旁斜去。 他身后的杨平觉察出主人的不对,赶忙搀扶住他。 “公子,您的身子——” 元洲无奈摇了摇头,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等此事过后,必须要加紧强健身体了。 谢向文远远瞥见三弟虚弱模样,急忙走过来,关切道:“元洲,你折腾了半宿,先去旁边厢房休息吧,祖母这里有大哥在。” 谢元洲自知体力已到极限,不再勉强,点了点头,让杨平将他扶到了一处僻静厢房。 不一会儿,侍女端上来一碗药汤,称是王太医特意吩咐,让熬制给三公子补气血、续心力的。 谢元洲瞥了眼药汤,这个王永倒是心细机敏之人。 但是,两世为人,他最讨厌喝药,尤其是这种黑黝黝的中药。 他摇头正想拒绝,一阵更严重眩晕袭来,杨平见状连忙扶住他,接过药碗,一古脑的倒入他的嘴中。 咦~~~又苦又腥!谢元洲眼泪都要被呛出来了! 他连咳数声,正要埋怨杨平,忽然一股令人舒适的热流顷刻间传遍全身,似乎将骨头缝里的寒气都驱散了,随即浓浓困意袭上头来,身子不自觉向床上歪去,脑袋一沾上枕头,便睡死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他自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心中挂念长公主病情,起身捞起外袍披在身上,正想出去看看情况。 杨平推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端着个瓷盅。 “公子,你醒了?”杨平眼中闪过惊喜。 谢元洲轻嗯一声,“如今什么时候了?” 杨平道:“隔日早上了。” 谢元洲微惊,自己竟睡了两天!他忙问道:“祖母病情如何了?” 杨平眼中掩饰不住喜悦,“长公主病情大好,昨夜就苏醒了,今晨已经可以吃些粥糜了。大公子说您太虚弱了,不让惊扰,我才没叫醒您。” 谢元洲的心终于定了下来,看来这个王永的确有些本事。 他简单梳洗了一番,又吃了几口杨平端来的白粥,便急冲冲离开了厢房。 原来满是命妇贵女念经祈福的庭院中,此时变得清静极了。 杨平称长公主醒来后,有感天气寒凉,体恤女眷祈福辛苦,为每人备了昂贵的谢礼,请她们各自回府了。 谢元洲暗自点头称善,这些日子,夏帝命京城王公家眷为长公主轮流念经祈福,这些贵妇人面上自不敢违抗,可心中必定积累了不少怨气。 他原本就想等祖母病情好转后,劝大哥尽早上奏夏帝,停了这些贵妇人的苦差事,此时的谢家实在不该再结怨气。 没想到祖母刚醒来,就把这事办了。他心中不禁对这位祖母长公主生出几分敬佩。 谢元洲穿过厅堂,来到祖母的内室。 但见华安长公主白发披散,正倚靠在床头,与大哥谢向文叙话,旁边静立着太医王永。 华安长公主率先看到谢元洲,抬手颤声道:“三孙子呦......” 谢元洲本来一路酝酿了饱满的孝孙情绪,被这一句三孙子喊的嘴角一抽,脚下差点没绊个跟头。 他掩饰着尴尬,来到祖母床榻前,扑通跪倒,情深意切的唤了声,“祖母!” 长公主深陷的眼窝处滚落一滴浊泪,颤巍巍的握住元洲的手,“三孙子哟,我听大孙子说,是佛爷给你托梦,才将我这把老骨头从鬼门关拽回来的呀!” 谢元洲回握祖母苍老的手,“祖母,有佛爷护佑您,必定能够长命百岁。” 长公主嘴唇微抖,“你大哥说,你之前照顾祖母,累的心疾都犯了?” 谢元洲心中黯然,这位老人真正的孙子恐怕就是因为心疾突发没了性命,之后他才穿在这具身体上的。 第7章 他自是不能跟老人说实话,不过自此以后,他便是老人的亲孙子了。 谢元洲一时动了几分真情,诚心道:“祖母,我已无大碍了。这次救治您的王太医医术高超,也为我开了药汤,心疾缓解了许多。”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的扫了眼一旁静立的王永。谢向文也附和着夸起王永来。 王永口中连称不敢,说长公主是有佛爷庇佑,非他之功。 长公主点了点头,“大孙子,王太医医术高超又如此辛苦,你即刻以我的名义给陛下写个谢恩奏折,在里面为王太医表功。” 谢向文连声允诺。王永扑通跪倒向长公主谢恩。 长公主脸上倦意渐浓,谢向文兄弟俩连忙扶着她躺好,不多时,老人家便睡沉了。 谢向文轻声嘱咐了王太医与几名侍女后,才带着元洲退出了内室。 谢向文将元洲拉到一处静室,脸色有些严肃,低叹一声道:“元洲,有件事大哥要告诉你,前日吴太医离府后,昨夜在家中身亡了。” 谢元洲眉头一尖,“官府去查了吗?死因是什么?” 谢向文道:“刑部去了人,称吴太医是自缢而死,尸身旁还有一份遗书,遗书中他自称医术不精,贻误了长公主的病情,心中很是愧疚,只能以死谢罪。” 谢元洲眼眸内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哼!杀人灭口?动作还真快! 谢向文脸色有些黯淡,“唉,可能是我前日呵斥他医术不力,刺激的他走了绝路。到底是条人命,大哥心中很是不安。” 元洲眨了眨眼睛,我的大哥呀,你若是知道了此人差点把祖母害死的话,不但没有不安,恐怕还得鼓掌相庆呀! 他面上仍然安慰了大哥几句,建议大哥为吴太医家人送些财物,一方面表示安国公府宽宏大度,没有怪罪吴太医;另一方面也让大哥内心不必那么愧疚。 谢向文很爽快的答应了。 ...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华安长公主的病情基本痊愈,已能在后花园散步赏景。 夏帝为了宽慰大病初愈的长公主,特意加封谢向文正一品紫金光禄大夫的散官,谢向文以正三品的官职领正一品品散官俸禄,尽显天子对谢家的恩宠。 王永太医救治长公主有功,赏赐黄金百两,破格提拔为从五品的太医院右院判。 王永私下对谢元洲感激不尽,多次拜谢。这么个医学人才,谢元洲自然好言笼络,顺水推舟的将其收归已用。 而谢家三公子被佛爷托梦赐药方之事,被编纂成各种离奇版本,在尚京城内外传扬开来。 谢元洲此时可没有精力关心那些有关他的传闻,他犯愁的是另一件事。 吴太医被灭口后,这条查找陷害谢家幕后黑手的线索也就断了。 谢元洲如今忧虑的是原书里长公主薨逝后,将谢家拉入死亡深渊的“反诗”一案。 “反诗”一案的矛头直指谢元洲去世的父亲谢载。谢载生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做过国子监祭酒,一生著书无数,乃是大夏朝公认的文坛泰斗。 在原书剧情里,长公主薨逝没几日,秘书监有官员向夏帝秘密告发谢载所著《鉴冰诗集》里有“反诗”。 谢元洲清楚记得书中被标榜为“反诗”的两句诗——自在天涯客心牵,西南曲径通亭首。 这两句诗乃是藏字诗,就是每句诗是一个字谜,自在天涯客心牵,自上面加一横,加上客字的中间那个文,组在一块就是“夏”字。同理,西南曲径通亭首这句的谜底是“亡”字,两句谜底连在一起,就是“夏亡”。 告密之人诬陷谢载借诗咒骂大夏当亡。 夏帝看到这首诗集和奏折后,虽然心生不满,但看着刚过世长公主的面子,并未责罚谢家。 可是紧接剧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整个尚京城上千名文人联名向夏帝上折子请愿,称谢载如此大逆不道,不配做文坛领袖,恳请皇上严查此事,铲除逆贼。 夏帝面对民愤压力,只好命大理寺会同刑部彻查。由于谢载已死,夏帝命谢向文去刑部配合调查。可是谢向文没几天便在刑部死了,刑部回报的结果是畏罪自杀。 谢向文自杀,引起了夏帝的猜疑,难道谢家真的心中有鬼。恰恰这个时候,谢元洲的二哥镇北将军谢崇武,竟然私下从北境返京。 镇边武将无圣旨不得离开驻地,谢崇武此举极大的刺激了夏帝。 夏帝震怒,立刻命人缉拿谢崇武,结果在缉拿途中,谢崇武被乱刀砍死。随后谢家被抄家除爵,谢家仅剩血脉三公子谢元洲沦为奴隶,没几年,就被刚登基的新帝醉酒后乱箭穿心而死。 虽然如今长公主治好了病,朝中也没有人参奏谢家,可并不代表“反诗”一案的惨剧不会发生。 更令谢元洲感到不安的是,他翻遍了谢家藏书,也没有找到父亲那本写有反诗的《鉴冰诗集》,他旁敲侧击的问了大哥谢向文,得到的回复是压根没听说父亲写过这本诗集。 那么秘书监告密的那个官员是如何得到这本诗集的?谢元洲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原书中并未讲明告密官员姓名,谢元洲除了知道告密的人在秘书监,其他什么也不知道,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于是,“反诗”一案似悬在头上随时会掉下来的铡刀一样,时刻牵动着谢元洲的神经。 第8章 ... 这日午后,谢元洲刚用过午膳,老总管来了他的别院,称长公主从宫中面圣回来,着急要见三公子。 谢元洲知道祖母今晨特地前往宫中,向承平帝谢恩。可她一回来就着急见自己,难道是老人家在宫中出了什么事?他连忙带着杨平,赶往祖母居住的慈寿苑。 谢元洲刚进慈寿苑的庭院,几声苍老爽朗的笑声便传入耳中。听到祖母饱含愉悦的笑声,谢元洲的心定了几分,步伐沉稳的迈入了厅堂。 华安长公主见到谢元洲,眼前一亮,“三孙子呦,快过来坐祖母身边!” 这些时日,谢元洲早已习惯祖母对自己这个特别接地气的称呼。他面带微笑来到长公主旁边施礼后坐下,嘴里乖巧道:“祖母,今日入宫真是辛苦了。” 长公主深陷的眼睛明亮有神,虽然年过古稀,大病一场,但得益于少年习武,身体底子好,所以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红润。 “哈哈!三孙子最心疼祖母啦!祖母不辛苦。” 陪坐在长公主下首的谢向文欣慰道:“元洲,我看你近日气色不错!” 谢元洲答道:“这些日子,我服了王太医开的药,不但心疾没再犯过,体力和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这具身体患有先天心脏病,太过孱弱,不能习武,所以他只能慢慢调养,循序渐进的加强体质。 长公主喜道:“好好好!我的病好了,三孙子的身体也强健了许多,祖母真是高兴!今日,我入宫与皇上闲聊时,提到佛爷托梦给你的事情,皇上还夸你自小就聪颖有慧根。” 谢元洲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讪笑,原主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到大缠绵病榻,几乎从未出过谢府,更没见过皇帝,这皇帝是怎么看出他聪颖有慧根的呢? 他面上自然不敢吐槽皇帝,连忙谦恭了几句。 长公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皇上听说你已满了十八岁,还要封你为官呢?” 谢元洲漆黑的眼眸闪了闪。 做官?! 这也许是他查“反诗”案的一个契机。 长公主接着说道:“不过,我谢绝了陛下。” 谢元洲嘴角一抽,亲奶奶呦!别人家的长辈都巴不得自己子孙升官拜爵,您怎么还把到手的机会往外推?我还是您亲孙子吗?! 谢向文捻着唇下短须道:“祖母推辞的对,元洲身体太过孱弱,若是入仕操劳,必然有所损伤,不如留在家中静养。” 长公主赞同的望了眼谢向文,“大孙子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不求元洲当多大官,唯愿他一生平安长寿。” 谢元洲心中涌上一阵暖意,祖母和大哥是真的疼爱他! 可是,“反诗”一案,事关谢家上下生死,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他虽然不知道诬告谢家之人是谁?但原书中唯一的记载是此人出自秘书监,他正好借着入仕为官,去秘书监探查一番。 想到这,谢元洲挺直腰肢,颔首道:“祖母,孙儿想去秘书监为官。” 长公主与谢向文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 “秘书监?!”谢向文劝道,“元洲,你的身子刚好一些,不可劳累啊!当官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长公主也连声劝阻。 谢元洲没有争辩,静静的听他们说完一大通调养身体的道理后,忽而问道:“祖母、大哥,京中世家子弟多好养金丝雀,可那金丝雀大多短命,你们可知道为何?” 长公主一怔,“为什么?” “因为它一生都被困养在笼子中,致使身体娇弱不堪,区区一丝寒风,就能把它冻死。” 长公主和谢向文脸色一变,而后陷入了短暂沉默中。 谢元洲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他知道祖母与大哥,应该明白他话中的隐喻。 厅堂内,一时间冷寂下来。 半晌,长公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虚指了指元洲,无奈摇头道:“你这个孩子呀!哈哈哈——” 片刻后,她敛住笑声,“你说的对,金丝雀虽然珍贵,但也不该总保护在笼子中,是时候该放出去振翅高飞了。元洲,你真的想入仕做官?” 元洲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就去秘书监。”长公主答应的非常爽快。 元洲眸色掠过一丝光泽。 ... 翌日,长公主又去了一趟宫中,回来时带回了一卷圣旨。 圣旨中,承平帝授予谢元洲正五品的秘书监秘书郎一职,并令其即日上任。 谢元洲捧着圣旨,暗自猜度着,秘书监是大夏朝廷管理国家藏书的官衙,这秘书郎莫不是图书管理员吧? 依据原主记忆,这秘书监是大夏朝廷出了名的‘冷衙门’,标准的“闲板凳”。 祖母和大哥同意自己去这里当官,想必是觉得这等清闲养人的地方,勉强适合他这病弱之人。 无论祖母和大哥怎么想,他自己清楚去秘书监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找出那本反诗集《鉴冰诗集》,以及幕后暗害谢家之人。 当夜,谢元洲吃过晚饭,又被叫到了祖母长公主房中。 他一进房门,差点没被门口几个神秘的大木箱绊个跟头。 第3章 上任 谢元洲望着地上一箱箱琳琅满目的器物,疑惑道:“祖母,这些是......” 长公主笑呵呵道:“三孙子来啦,快看看,这些是你去秘书监上任时带的东西。你去做官的地方都是读书人,文房四宝什么的,咱们都得配齐,我让人在你爹生前的书房随便拿了几样稀松平常的,在那红匣子里装着.....” 第9章 谢元洲望着红匣子里的金丝墨、婺源龙尾砚、漠北紫毫笔等物,暗自吁了口气,这里任何一样都能在京城换套宅子,祖母,您管这叫稀松平常的!? “.....也不知道秘书监的炭火足不足,你自小怕冷,可不能冻着,我给你准备了三箱银丝炭、五张紫貂毛披风,还有暖手炉、暖耳、暖脚桶一个都不能少。” 谢元洲声如蚊虫,“祖母,其实吧...不用带这么多...” 他是去上任,不是去搬家呀。 长公主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的检视箱子里的物品, “对了,一会儿召王太医来给你配个几十副药,你身体弱,得时刻吃着药进补.....” 几十副苦药?!谢元洲太阳穴猛的一抽! 这时,大哥谢向文步履稳健入了房内,未等他向祖母请安,便被长公主一把薅住袖子。 “大孙子,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想,三孙子去上任,我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到?” 谢元洲像见到救星般,上前拽住大哥的另一只袖子,对他狠命使着眼色。 “大哥,除了地上这些,祖母刚才还想要王太医给我配几十副药带到秘书监。您看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啊!” 谢向文环视了一圈满地器物,一本正经的望向长公主。 “祖母,是有些不太妥当啊!” 谢元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还是大哥懂我! “王太医光开几十副药怕是不够!要不,我跟太医院说一声,让王太医跟着元洲一起去上任得了!” “......”谢元洲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 ... 大夏的秘书监坐落在尚京城内明光湖的东岸,因为藏书的楼阁均是木制结构,考虑到了生水与防火方面,所以秘书监沿湖而建。 清晨,天色刚刚亮透,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明光湖东岸边。 谢元洲身着正五品的绯色官袍,头戴黑色冠帽,从容迈下车来。 他眸光扫了眼旁边的明光湖。 湖面寂寂,寒意袭袭。 谢元洲下意识将肩上毛皮披风紧拢下,揉了揉微酸的额头,昨夜他费尽唇舌,才说服祖母和大哥同意,让他轻装简行来上任。 杨平把马车栓好,指着湖边一处建筑。 “公子,那里就是秘书监。” 谢元洲举目望去,一座古朴的官衙映入眼帘,苍劲有力的“秘书监”暗金匾牌,庄重肃穆的嵌在飞檐下。 不同于其它官衙的喧闹,这里简直门可罗雀,除了几名无精打采的守门差役,再无他人。 谢元洲微微敛起双眸,还真是个‘冷衙门’! 他信步走了过去。 “烦请通报一声,新任秘书郎谢元洲前来报到。” 温润纯净的声音让差役困倦的精神为之一振,抬头望见一位俊美瘦弱的年轻人,愣了一下,才想起施礼。 “见过谢大人,小人这就带大人去见徐监正。” 谢元洲点了点头,转头便让杨平在外面休息等候。他是来上任的,带着家仆进去终究不像样子。 差役引着谢元洲入了监内。 秘书监的官衙占地着实不小,里面整齐有序的挺立着数座楼阁,均是粉墙黛瓦,黑柱褐梁,楼阁之间有长廊互通。 不一会儿,谢元洲被带到一处宽敞明亮的官厅。 厅堂东西两侧书案甚多,几名官员正伏案写字。 居中摆放着一副披着蓝布的长案,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正捧着半卷竹简专心致志的看着。 老者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三缕清须飘然胸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谢元洲看到他的服色便猜出来,此人应该就是秘书监的监正徐守卿。 大夏官服依品分色,正三品以上着紫色,三品以下正六品以上着绯色,正六品及以下着深绿色。 秘书监监正的官品是正二品,故而服紫色官袍。 谢元洲双手拱于胸前,向堂上深施一礼:“新任秘书郎谢元洲见过徐监正。” 半晌,徐守卿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竹简,脸色慈和,慢声细语道:“谢小郎,不必多礼。”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紧挨着坐在下首的绯衣官员抢声道:“谢三公子一表人才,真有文正公年轻时的几分风采啊!” 文正公是谢元洲父亲谢载死后追封的谥号。 谢元洲循声望去,此人四旬上下,圆脸小眼睛,留着八字短须,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徐守卿对下属抢了自己的话,似乎毫不在意,开口介绍道:“这位是监丞郭元,辅助本官管理秘书监的日常事务。” 谢元洲拜道:“见过郭监丞。”他的声音不咸不淡。 徐守卿道:“谢小郎初到此处履职,今日便让郭监丞带你到处熟悉一下。” 徐守卿说完继续捧起案上那卷书,津津有味读起来,那样子似乎再与别人多说一句,都妨碍他读书似得。 郭元甚是热情的带着谢元洲出了厅堂,向面前耸立的几座楼阁走去。 “谢三公子,徐监正年老体衰,一向荒废秘书省公务,你不要见怪啊?” 谢元洲眸色微动,轻声道:“下官不敢。” 郭元带他来到一座名为‘崇学阁’的书阁前。 守门的差役向郭元施礼后,将两扇高大的雕花木门用力推开。 第10章 迎面吹来一股阴凉的气流,这里没有谢元洲想象中满目的尘土和发霉的味道,反而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墨香味,显然经常有人打扫此地。 谢元洲跟在郭元后面,大步入内,放眼望去。 斗拱承托、藻井盘旋的书阁内,一排排黑色书架整齐而富韵味地挺立着,每一排书架,高足有两丈,深不知几许。 书架上所有的书都是以卷轴装的形式存在的,大部分是纸质书和缣帛书,还有少量竹简书。所有卷轴的轴头上整齐悬挂着各种颜色的标签,一眼望去,浩瀚如海。 谢元洲脑中顿时闪过一句诗——“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 这里的藏书何止“三万轴”啊! 郭元带着谢元洲穿梭在狭长的过道。书架之间不时露出几名正在整理藏书的官员。 谢元洲适时开口问道:“郭监丞也带下官在监内转了一大圈,不知下官具体职责是什么?” “依大夏律,秘书郎掌管图书经籍收藏及抄写事务。”郭元转了转眼珠,胖脸上堆着笑,“不过,谢三公子请放心,你有什么需要,不用去找徐监正,尽管跟本官提出,本官定为长公主照顾好公子。” 谢元洲眸色微闪,这胖子是想讨好祖母吗? 他淡声道:“多谢郭监丞。” 郭元似乎还想跟谢元洲说些什么。 “噹——”一声清脆的钟磬声自书阁外传来。 阁内之前还在整理藏书的几名官员,纷纷将手上藏书放回书架,陆续退出了书阁。 谢元洲不解问道:“这是?” 郭元习以为常道:“这是午正休沐的钟声。谢三公子可以回家休息了。” “......”谢元洲扯了扯嘴角,卧槽!这就下班了?!秘书监是什么神仙衙门啊,竟只上半天班! ... 转眼间,谢元洲到秘书监上任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对秘书监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监正徐守卿几乎不怎么管事,秘书监的日常事务全都交给监丞郭元。 郭元平日里行事阴险世故,管理监内事务,颇有几分狠辣手段,监内官吏都忌怕他。 至于谢元洲的身份,秘书监同僚全都清楚,大家表面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背后则诸多猜测他来此的目的,尤其是郭元,几次试探均无果。 这也难怪,高门贵胄安国公府最娇弱的三公子入仕,竟然来了这等冷衙门做小小的秘书郎,怎能不叫人浮想联翩! 谢元洲没有在意众人背后的议论,这一个多月,他几乎翻遍了秘书监每个书阁的藏书,仍是没有找到父亲写的那本《鉴冰诗集》。 他暗中留意着秘书监的每一个人,暂时也没有发现哪个人身上有疑点。 谢元洲没有气馁,既然那个诬告谢家的人出自秘书监,早晚一定会露出端倪。 这一个多月,谢元洲也有意外的收获,他翻阅了大量典籍,对身处世界的历史人文、政治军事、地理水文、风土民情等各方面情况都有了深入了解。 ... 这日,谢元洲刚到秘书监当值,便看到郭元一脸焦急带着一群秘书郎,在几大书阁间,往复奔走,口中不断呵斥咒骂。而这帮秘书郎个个张皇失措,六神无主。 谢元洲好奇凑过去,低声问一位同僚才知道,今日宫中传来旨意,夏帝最近夜梦多烦扰,太医建议让皇帝多看看古籍《尚雅集》,书中的“凝神篇”内容有静心安神作用。而古籍《尚雅集》就典藏在秘书监内。 可是众人找遍了三大书阁,都没有找到《尚雅集》的正本。 秘书监的书分为“正本”和“副本”,“正本”是专供皇帝御览的,书缝盖有御用小印;“副本”则用于赏赐臣下和宗室,还可以供诸司及官人等借阅。 所以郭元才会如此着急,若是丢了《尚雅集》的正本,那可是渎职罔上的重罪。 古籍《尚雅集》? 谢元洲迅速回忆着看过的藏书名录,那些密密麻麻字迹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回着。 不多时,谢元洲眸光亮了亮,朗声唤道:“郭监丞。” “谁在叫本官?狗眼没看见本官......”郭元正烦躁着,刚要开口驳斥,扭头见是谢元洲,生生咽下后面半句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谢小郎,有事?” 谢元洲不紧不慢道:“古籍《尚雅集》正本在文华阁戊部经籍第十三排八架。” “什么?”郭元一脸惊讶。 一位年长秘书郎满脸不屑道:“文华阁压根就不藏陛下的御本。谢小郎,你不通晓监务,就不要添乱了!” 谢元洲淡声道:“哦,难道藏书名录有误?这是《入库录补记》第三十册 十八页里记载的藏书位置。” 郭元一怔,见谢元洲的神情不似有假,将信将疑道:“快...快找《入库录补记》!” 他身侧一名秘书郎急忙跑到一排书架前查找,许是心急,一时间竟找不到那本名册。 谢元洲见状温声提示道:“这本名册在丁部第五十六排四架三层。” 那名秘书郎将信将疑的来到那个书架前,真的找出编号三十的名册,翻开到十八页,他双眼蓦的瞪大,颤声道:“古籍《尚雅集》的收录位置果然如谢秘书郎所说。” 顷刻间,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落在谢元洲身上的目光均发生了变化。这个病秧子记性竟如此好! 第11章 郭元眼珠滴溜转,挤出一抹笑道:“谢三公子真是博闻强记啊!不亏是长公主的孙子!你们几个,快去取书!” 几个秘书郎匆匆离去,不多时却空手而返。 郭元瞪起眼睛,“书呢?”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回郭监丞,文华阁戊部经籍第十三排八架是个空架子,没有藏书。” 郭元叱道:“怎么会是空架子呢?文华阁的周少监何在?”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探出身子,颤颤巍巍道:“监丞息怒,下官才刚想起来,去年,陛下将原本东宫管辖的文渊阁也划归秘书监统管,当时从文华阁迁过去一部分藏书,《尚雅集》定是夹在其中,一并移置了过去。” 元洲眸光微动,秘书监竟然还有一个藏书阁在东宫?他还不知道呢! “你不早说!”郭元狠狠瞪了周少监一眼,正要点派属官前去取书。 谢元洲身子向前几步,郎声道:“郭监丞,让下官去吧。” 郭元似乎有些犹豫,顿了半晌答道:“好吧,那就辛苦谢小郎走这一趟了。” 郭元立即为他签发了秘书监的差令印信。 谢元洲走之前,以便于取书为借口,向文华阁的周少监要了当年迁书的总名录。 周少监由于失职耽误取书,本就心怀恐惧,此时自然全力配合谢元洲,将当年迁书的总名录全搬给了谢元洲。 谢元洲带着两名差役,坐上秘书监马车,匆匆赶往文渊阁。 马车上,谢元洲顾不上颠簸,急迫翻阅一本本文渊阁的藏书名录。 他讨下这差事,就是为了探知《鉴冰诗集》到底是不是在文渊阁?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翻完了一大摞书录,古籍《尚雅集》正本记录倒是找到了,可是《鉴冰诗集》依旧没有半点踪迹。谢元洲的眸色沉了下去。 “咯吱——”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谢元洲回过神,起身下了马车,抬首望去,但见一座古朴楼阁坐北面南挺立眼前。 楼阁分上下两层,两山墙青砖砌筑直至屋顶,黑色琉璃瓦顶下,‘文渊阁’三个暗金大字显得低调内敛。 谢元洲带着两个差役来到阁门外。 门口守卫书阁的官吏查看了印信后,放了谢元洲一人入内。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谢元洲迅速环视阁内一圈,眉头不禁皱了皱。 文渊阁不似秘书监的书阁整齐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发霉味,入目的书架上,到处挂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厚灰,部分书架破损的很厉害,立在那里摇摇欲坠。 谢元洲微皱眉头,文渊阁的管理很松散啊! 他在文渊阁上下两层快速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有很多书录上没有的书籍,想必是原来东宫管辖文渊阁时的库存藏书,由于管理不善,没有及时并入秘书监的书录内。 他若要查清那本反诗《鉴冰诗集》是否藏在这里,只怕要耗费一些时日才行。今日时间匆忙,看来以后还得想办法再来文渊阁。 他心中拿定主意,决定先取《尚雅集》回去复命,故而加紧脚下步伐,心中回想在马车上看到《尚雅集》正本的库藏位置,在众书架之间快速穿梭,终于停在一处书架前。 “甲字部十一排六架,就是这里了!” 这副书架腐朽损坏的异常严重,接铆处松松垮垮,临近架脚的地方还缺失一块,临时用一根短木棍斜插进去支撑着。 谢元洲搭眼便看见放置在书架二层的那卷《尚雅集》。 他正欲抬手去取,突然,余光发现右侧不远处一团东西抽动了一下。 适才他在在门外登记印信时,扫了眼入阁名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今日第一个入阁的人。 他警觉起来,收回手,身子侧转紧贴着书架,缓缓向前探查,的确有一团灰蒙蒙的东西畏缩在书架角落。 元洲走近细辨,才看出来,这竟是个少年! 这少年身材瘦弱,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的衣服沾满泥灰,已被撕烂,衣洞中露出多处冒着血丝尚未结痂的伤痕,脸上更是青黑红肿,唯有一对眸子漆黑如墨,闪烁着冰冷的敌意。 他见元洲走近,右手猛地从衣下举起一块尖石,满是防备的指向元洲。 元洲眸光微动,这是附近百姓误入书阁了?怎么被打成这个惨样? 他正欲开口询问,文渊阁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傲慢尖锐的声音叫嚣着:“大胆,我是端王,你们敢拦我!” 谢元洲一怔,端王在外面? 谢元洲这具身体原主自幼病弱,几乎从未出过安国公府,虽然没有见过端王,却是知道此人,这位端王名为秦昭旭,是东宫太子嫡长子,被承平帝誉为‘大夏的朝阳’,极受宠爱。 说来谢元洲与他还有亲戚关系,谢元洲的祖母与承平帝是亲姐弟,谢元洲与端王是表兄弟。 可是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兄弟为何要硬闯文渊阁? 这时,地上瘦弱少年脸色大变,他手中尖石下意识转向门口方向。谢元洲看到少年的反应,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外面传来守门官员低声下气的声音。 “小人不敢拦端王殿下,只是朝廷有明令,文渊阁没有秘书监的入阁印信,任何人不得入内啊!” “少说废话!有人看见本殿要抓的人逃进这个院子,肯定躲在文渊阁里,这个小畜生今日竟敢反抗,掀了本王一跤,本王抓到他,定要扒他一层皮!” 第12章 谢元洲眼含探寻的望了眼少年,他紧握尖石的双手抖了一下。 原来端王是来抓这少年的,此人衣服被撕烂的厉害,从服饰看不出身份,不过依照端王的口气,估计是东宫的奴仆吧,想必是端王折辱下人,这小子忍耐不过反抗了。 谢元洲颇有些惊讶,在这尊卑有别、等级森严的朝代,竟还有此等傲骨之人,他不禁对这少年生出几分好感。 “滚开!”随着端王暴喝一声,文渊阁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电光火石间,谢元洲拽住少年胳膊,将他整人拉起。 少年惊慌起来,以为谢元洲要抓他,挺起尖石刺向元洲的手。 元洲躲闪不及,手背被擦伤少许,他顾不上手伤,一把捂住少年的嘴,用尽全力把他塞入两座书架交叉的夹缝暗处,俯身在他耳边道:“不要出声,我会帮你!” 少年瞳孔猛缩,须臾间,竟真的平静了几分。 纷杂错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元洲毫不犹豫的剥下少年那件破烂外衣,迅速回到适才放置《尚雅集》书架前,把破烂外衣蒙在架脚那根斜出的支撑短木上,隆起一个鼓囊囊的形状。 “狗杂种!还不快滚出来!”端王的怒吼就在眼前。 谢远洲的身影闪出书架,刚好挡在一位服饰华丽的少年身前。 冷不丁从旁边蹦出一人,吓得这少年后退数步,被身后几名锦衣公子扶住。 几人纷纷谄媚道:“殿下小心!” 端王站定细看,眼前是位身形瘦削、容貌俊美,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官吏。 谢元洲此时也在打量这位大夏最尊贵皇孙,他生的颇为俊俏,倨傲的神情带着几分轻佻,肆无忌惮的目光正在自己脸上游走。 端王回过神,大声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惊吓本王!” 谢元洲神色从容,微施一礼,声音不卑不亢,“见过端王殿下,下官是秘书监的秘书郎,奉陛下旨意在此取书。” “秘书郎!”端王轻嗤一声,“本王问你,是否看到有人潜入这里?” 谢元洲沉声道:“下官不曾见过。”身子却不自觉向旁边书架挪了半步。 这一幕落入端王眼中,他眯了眯眼睛,猛地推开谢元洲,向书架抢走几步,一眼便看到一团灰蒙蒙的东西伏在书架脚处。 端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哈哈!小畜生躲这里了?!”他身子向前一扑,狠劲踢飞那团灰布。 谢元洲眼中极快的掠过一道精光。 “哗哗——”一阵拉枯摧朽的木头碎裂声传来,再看那副书架原地散掉,激起漫天灰尘。 “咳咳——”灰尘吹了端王一身,激的他一阵剧烈咳嗽。 端王身后几名锦衣公子,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把端王扶到一边。 待尘埃落定,再看架上藏书全被压在木墟之中,大多毁坏。而端王灰头土脸狼狈极了,他气急败坏的连踢了木墟数脚,“什么破书架!呸呸!” 躲在一边的谢元洲,此时突然扑向木墟,用手捡起几片破碎黑脏的缣帛,满脸焦急。 “糟了,这书是陛下让我来取的古籍《尚雅集》啊,如今毁成这个模样,我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端王一惊,顾不得擦身上的灰尘,想要上前看个究竟。 谢元洲转身捧起脏碎的缣帛向端王面前猛的递去,“端王殿下,您给要给下官做证了,这《尚雅集》并非下官损坏的呀......” 一股浓重腐霉味传来,端王厌恶的推开谢元洲的手,眼珠转了转,大声辩解道:“这《尚雅集》损坏关本王何事?本王今日一直在东宫读书,几个伴读均可作证!” 他身后几个伴读立刻附和道:“对对对,殿下今日都没有离开东宫,一直在学房苦读!” 谢元洲暗哼一声,这端王果然臭不要脸到极点! 他面上依旧作势哀求道:“端王殿下,您可不能置小人死活于不顾啊......” “你的死活关本王何事!”端王跟几个伴读使了个眼色,急匆匆的带着他们撤出了文渊阁。 谢元洲望着几人背影,眸色转冷,扔掉手中脏缣帛,从袖筒里取出一卷干净卷轴,卷首赫然写着《尚雅集》三个字。 适才他早已将《尚雅集》藏于怀中,他料定端王不会细看木墟下的脏缣帛,又惧怕夏帝降下毁书之罪,必然会将此事推脱的一干二净。 就这等腌臜货色,还被誉为‘大夏的朝阳’?!谢元洲不禁嗤之以鼻。 待文渊阁外完全安静下来,他几步赶到藏匿少年的夹缝。 可是,夹缝之中,竟然空空如也,那个少年不见了..... 第4章 撞破 谢元洲一怔,随即轻声唤道:“小兄弟,你在哪里?” 半晌,不远处一个高大书架后面,闪出了少年的身子,他右手紧握在支撑书架的一根凸出木棍上。 谢元洲心中疑惑着,这小子怎么跑这里去了? 他走近过去,目光向旁边一扫,心中豁然醒悟,这少年是学着自己的方法,打算拔出支撑书架的木棍。若是这个木棍拔出,那书架定然轰塌,而这巨大书架砸向的位置就是端王适才所站之地,不过若是这样,这少年来不及逃走,也会被书架砸倒。 元洲不禁暗叹一声,这是抱着与端王同归于尽的决心啊!这少年岁数不大,性子还挺刚烈的!估计平时被端王欺辱惨了,才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第13章 他心中对这少年莫名生出几分心疼,安抚道:“端王已经走了,你不用推倒这个书架了。” 少年这才松开紧握木棍的手,双臂环在满是伤痕的身前,微微打着寒战。 元洲见状伸手将月白色毛披风解下,披在他身上。 身上乍然变暖,披风上传来淡淡药香味,少年满脸不可置信望着元洲,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防备。 谢元洲温声道:“你不要怕,他们已经走远,暂时不会再找过来了。” 他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袋,原主自幼多病,所以常年随身携带急救药袋,他从中找出治疗外伤的金创药。 “你身上的伤若不及时处理,是要化脓发炎的,这是疗伤的金创药,我来给你上药吧?” 少年警惕的目光在元洲脸上流转一圈,似乎在纠结此人的话该不该信。 半晌,他终将身上那条月白色毛披风,向下拉了半截。 谢元洲手指肚沾满药膏,涂抹在少年血红的伤口上。剧烈的灼痛感惹得少年身子猛地一颤。 元洲见状低声道:“痛,便喊出来吧。” 少年额头渗出汗滴,双唇深抿成一条线,干涸下唇崩开了几道口子,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元洲挑了挑眉,这孩子竟如此刚强!他尽量让手上动作轻柔些,遇到伤口深的地方,他便撕下自己的干净内襟,帮他简单包扎。 慢慢的,少年脸色的痛苦之色褪去了几分,显然是药效发作了。待少年身上的伤,全都处理完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谢元洲嘴角微微下压,救这少年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必须要带着《尚雅集》正本回秘书监复命了。 他想起这少年尚留在文渊阁,这孩子将端王得罪成这样,估计也不能回东宫了,只怕要到处逃命了。他不禁问道:“你可需要我带你出文渊阁?” 少年紧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微微摇了摇头。 谢元洲见状,猜到这少年定有自己离开的办法,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声道:“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尽早离开吧。” 少年眸光幽暗,紧盯着元洲的脸也不说话。元洲嘴角扯起,终究还是个孩子。 他忽而想起什么,把早膳时装在袖筒中的几块桂花糕取出,放在少年手心,“这个给你吃。”说完他捧着那卷《尚雅集》,转身匆匆离开了。 少年双手捧着桂花糕,痴愣的望着谢元洲离去的背影,直到文渊阁的木门再度重重关上,才收回目光,将桂花糕狂塞到嘴里用力嚼着。 许多年后,当少年站在万人之上的顶峰时,想起当年那块桂花糕的味道,他依然觉得很甜,甜到了内心深处...... ... 谢元洲拿着古籍《尚雅集》正本回到秘书监时,已到了休沐的时候,可是监内同僚却无人敢离开,全都聚集在郭元的官房,焦急等待着谢元洲的消息。 郭远明显等的不耐烦,他见谢元洲迈入官房,急问道:“谢小郎,你可算回来了?《尚雅集》正本可找到了?” “郭监丞,《尚雅集》正本在此。”元洲将手中的《尚雅集》呈递给了郭元。 郭元拿着书卷,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好好,谢小郎找到《尚雅集》,本官定给你记上一功。” 他夸了元洲几句,立即安排把《尚雅集》火速送往宫中呈献给皇帝的事情。 这时,周少监颤巍巍的走到元洲身前,讨要之前借给他的文渊阁书录。 待元洲将所有书录送还给周少监后,已经接近黄昏时分。 折腾了一天,元洲只觉腰膝酸软,疲乏极了,可是他还有件要紧的事没有办。他还要创造机会继续去文渊阁寻找反诗集。要去文渊阁的话,这个事还得郭元同意才行啊。 元洲再次回到郭元的官厅外,厅外值守小厮此时不知去向,厅门虚掩着。 元洲轻声通报道:“郭监丞,谢元洲有事禀告!” 厅内无人应答,元洲抬了抬眼眸,难道郭监丞也休沐了?这胖子不是自诩公务勤勉,每天都在秘书监呆到深夜才回家吗? 元洲下意识将房门推开,但见厅内空无一人,看来郭监丞是休沐了。 元洲正想离开时,官案后面的屏风处忽而闪出一个年轻男子,发冠散落,脸色潮红,嘴唇红肿,官袍半敞凌乱。 元洲怔了怔,认出此人名为谭言,跟他一样是秘书监的秘书郎。 谭言看到元洲时,本就潮红的脸庞顷刻变成黑灰色,他眼底闪过一抹极难言明的晦涩之意,半掩着脸,快速冲出官厅。 在与元洲擦身而过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谭言还用肩膀撞了元洲一下,撞得元洲身子一歪,好悬没摔倒。 元洲站稳身子,正满头雾水时,屏风后面又转出一个人,正是监丞郭元。 郭元脸上尽是未褪的欲色,边走边不紧不慢的系着官袍扣子。 霎时间,元洲意识到什么,这郭元和谭言刚才在做...... 次奥!这秘书监里还有这种劲爆的风月事吗? 自穿书过来后,元洲就知道大夏民风开放,夏律允许同性成婚,且不说贵族官宦个个男宠成群,就连最高统治者承天帝的后宫也纳了不少男妃。 元洲只是没有想到,这光天化日下,官衙里上下级的关系就敢这么乱! 郭元似乎毫不在意元洲此时想法,整理好官袍,来到官案后坐下,轻描淡写道:“谢小郎怎么还未休沐回府啊?” 第14章 元洲回过神,状似没看到刚才的事情般,神色自如道:“回郭监丞,下官还有一事想向郭监丞禀告。” “哦,何事?” 元洲立即点明来意,“下官今日发现文渊阁的藏书管理松散,许多书卷尚未登记入册,下官自荐前去文渊阁整顿藏书,请郭监丞准允。” 郭元小眼睛眯了眯,“哦,原来是这件事啊,谢小郎为监内事务劳心劳力,实乃诸多郎官学习之楷模。好吧,本官答应你,明日起,你便去文渊阁整顿藏书吧。” “下官遵命。”谢元洲见目的达成,正欲告退离开。 “谢小郎!”郭元忽然唤住了他,慢慢从官案后踱步来到元洲身侧,嘴边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谭言这种寒门之子,怎么比得上谢小郎如此名门贵子呢,你放心,事关小郎前程之事,我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谢元洲一怔,这胖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安排什么? 另一边,郭元似乎还想说什么,肥厚的右手拍了拍元洲的肩膀。 元洲被拍的后脖颈发麻,心中一阵恶心,急忙闪身后退一大步,“下官不打扰郭监丞了,下官告退!” 他也没听清郭元后面说什么,一溜烟跑出了官厅好远,才止住了步伐,心中不住吐槽,这个老变态,动手动脚的真特么讨厌! 元洲没有深想郭元与他说的话,以为又是这胖子想要讨好祖母的谄媚之语。 接下来的几日,元洲便名正言顺的去了文渊阁,以整顿藏书为理由,继续寻找那本反诗《鉴冰诗集》。 当然了,既然以整顿为理由,他至少也得做做样子,他召集了文渊阁值守的差役,将阁内来个大扫除,除了修缮破损书架,换掉腐朽书架,还将文渊阁二层几个藏书室内杂乱无序的书卷整理上架。 在整顿的过程中,元洲偶然发现一楼楼梯死角处有一个小窄洞,洞口狭小而隐蔽。 元洲瞬间想到了之前被端王追打,躲入文渊阁的少年,看来那少年八成是从这里逃入文渊阁的!自那日后,他再也没见过哪个少年,想必他已经远走逃命了吧。 元洲想了想,没有让差役将洞口封死,只是在这里做了个移动暗门,若不是知晓这洞的位置,从外面压根看不出这里有道小暗门。 十日后,元洲望着焕然一新的文渊阁,心情却愉悦不起来,因为他查遍了这里,仍然没找到父亲那本反诗集。 元洲迷茫了,到目前为止,整个秘书监所有藏书,他都搜寻了一遍,若反诗集在这里,他早就该寻到了。难道反诗集根本不在秘书监?! 可是原书中明确交代,反诗集的出处是秘书监藏书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不管怎样,文渊阁整顿完毕,元洲没有再留在文渊阁的理由。 这日,他怀着不解的疑惑返回秘书监官衙复命,刚进官衙,就有差役急匆匆的来寻他。 “谢郎官,宫里来了旨意,徐监正让您速速去大官厅接旨。” 谢元洲挑了挑眉,宫里来了旨意,看样子还跟他有关? 他来不及多想,随着差役快步来到大官厅,只见一位宫使神色倨傲的坐于堂上,徐监正和郭监丞正陪在旁边叙话,不远处秘书郎谭言恭顺低头侍立着。 郭监丞看到元洲来了,立即脸上堆着笑容道:“宫使大人,谢小郎到了,请您颂读圣旨吧!” 那名宫使垂眸扫了谢元洲一眼,倨傲的脸上终于挤出一抹笑容,“谢小郎果然一表人才啊!不亏是长公主最得意的孙辈。” 他说着站起身来,来到众人面前,展开怀中圣旨,“谢元洲、谭言跪下听旨——” 谢元洲、谭言连忙并排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深感历代皇室子孙荒废无能,致国家败落,朕惟尽心训诲皇孙,固国脉绵长。今设立圣孙堂,以诸皇孙入之教养,择选皇孙少傅,以尽师者之道。察秘书监秘书郎谢元洲、谭言两人学问优长,人品端方,进入皇孙少傅甄选之围。钦此——” 宫使宣读完圣旨,还传令谢元洲和谭言,明日巳时入宫,参选皇孙少傅。 谭言神色兴奋激动,立即磕头谢恩不止。 谢元洲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谢恩接旨,心中却满是疑惑。 什么玩意?皇帝要给皇孙们找老师,让我去参选少傅? 第5章 甄选少傅 谢元洲迷惑之际,发现郭元暗中对他挤眉弄眼,元洲瞬间回想起不久前,他撞破郭元和谭言好事那天,郭元跟他说的那番话。当时他没深想,如今来看,应该是郭元把他和谭言推荐给朝廷参加少傅甄选了。 郭元推荐谭言,估计是因为跟谭言的特殊关系,至于推荐自己,按照那日郭元的原话,应该就是想巴结示好祖母长公主。 谢元洲心中对郭元愈加厌恶起来,他正为找不到反诗集犯愁呢,这死胖子还给他添这么个麻烦事。 宫使宣读完圣旨后,便匆匆离去了。在场其他人自然不知谢元洲的真实想法。谭言激动向徐监正和郭元不停拜谢。徐监正微笑勉励二人几句,便离开了。 郭元则来到元洲跟前,饱含深意笑道:“谢小郎来日大展宏图,可莫忘郭某这个挖井人哦!” 谢元洲心中暗骂,就特么你挖的井,让我往里跳,表面则谦虚礼让了几句,就迅速速告退,出了大官厅。 此时已到休沐时分,他出了秘书监,远处等候的杨平牵着马车来到他身侧。 第15章 元洲上了马车,车轱辘发出“吱呀”的微声,快速驶离秘书监。 元洲想起明日参选少傅的事情,不禁扶了扶额头,他对承天帝为皇孙们甄选少傅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因为原书里没有提及这部分剧情。 原书没提及的剧情,不代表在这个世界没有发生过。只是因为这部分剧情与主线谢家没有交集,故而书中没有提及。 元洲转念一想,大哥谢向文是国子监祭酒,定能知晓这甄选少傅之事,等回府问问大哥就知道了。 他刚到府门口,恰好碰上一身官服、下朝归来的谢向文。 谢元洲远远唤道:“大哥——” 谢向文转头看到元洲,顿下脚步,开口问道:“元洲,你也刚回来吗?” “是的,大哥,我刚从秘书监休沐。”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府内。 元洲见谢向文满脸倦色,问道:“大哥近期公务很忙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谢向文道:“皇上心念皇孙教育大计,将南苑改建为圣孙堂,用于集中教养皇孙之所,还令李相爷率领国子监和礼部,为皇孙们甄选教导少傅。这几天我忙着这个差事,晚上睡得不太好!” “大哥为国分忧,也该注意身体啊!”谢元洲抬了抬眸子,话锋一转,“大哥,有一事我要向您禀告,我今日在秘书监接到圣旨,令我明日入宫参选少傅!” 谢向文脚步一顿,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什么?你有参与甄选少傅?” 谢元洲:“是。” 谢向文皱了皱眉,语气浮现几分不安:“元洲,你想当少傅?难道你私下与哪位皇孙有联系了吗?” 谢元洲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想过做少傅。” 谢向文轻舒出一口气,“那就好,你知道的,祖母不愿我们与皇室子孙有私交,就是怕咱们卷入皇族内斗中。你若是无心去做少傅,为兄就放心了。” 他说道这里,特意压低声音道:“你也不必担心这次甄选会被选上,因为所有皇孙的少傅几乎已经提前私下联络、暗中内定了。若没有皇孙青睐你,你决计是选不上的。” 谢元洲眸子微挑,原来明天选少傅就是走个过场,呵呵,那事情就简单了。 他心中有了数,向大哥颔首道:“多谢大哥提点。” “哈哈,自家兄弟,怎么如此客气!”谢向文笑着轻拍小弟的肩膀,拉着他一同去给祖母长公主请安去了。 ...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 谢元洲很早就换好了官袍,杨平赶着马车,将他送到了皇宫外。 这里已经有许多候选少傅的官员们在聚集等候了。 谢元洲在人群中看到了谭言的身影,谭言自然也看到了他,不过谭言表情冷漠,竟扭过头,没理会他。 自从元洲撞破这小子和郭元的事后,谭言一直对元洲有种莫名的敌视,不过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元洲也就不与他计较。 巳时一到,宫门打开,一行宫使列队而出,为首掌事宫使神色肃穆,开始高声念参与少傅甄选的官员名字,念到名字的官员自动列成一队,元洲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元洲粗略目测下,参与甄选少傅的官员至少有八九十人。 待所有官员念完,在宫使的监督下,参与甄选少傅的官员被领入宫内。 元洲站在队伍里,余光瞄着四处,虽然原主出身皇亲国戚,可由于自小体弱多病,从未来过皇宫,所以这是元洲第一次来到大夏皇宫。 当朝承天帝是大夏的开国皇帝,立朝四十年,治国有方,政权稳固,国泰民安,这座皇宫经过多年修缮,显得恢弘壮丽,奢华端庄。 不过,谢元洲并不喜欢这里,诸多宫殿的金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刺的他很不舒服。 掌事宫使将这些候选少傅,在宫内甬道上左绕右拐,转过一处牌门后,来到一间十亩大小的敞殿,殿内黄金为顶,无柱无梁,坐北朝南玉台上端放着一座雕龙宝座,表面上贴着金箔,看上去金光熠熠,彰显着皇权至高无上。 掌事宫使令这些谢元洲等人殿下西侧列队侍立等候。 队伍最前面站的是一位相貌堂堂、下巴高扬的官员,此人三十出头,在队伍里如鹤立鸡群,极其扎眼,因为这些候选官员里,只有他穿着紫色官袍,其他人大多是绯红色官袍。 大夏官制中,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服紫服。 队伍中其他人不时赔着笑脸与这个紫袍官员打招呼,紫袍官员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元洲站在队伍后面极不起眼的地方,后背虚靠着柱梁,半垂着眸子,神色有些怠倦。这皇宫太大了,走的他双腿发酸。 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先天太弱,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坚持锻炼,可是收效并不大。 过了一会儿,殿外宫使有人唱喏:“皇孙到——” 元洲抬了抬眼皮,只见殿外鱼贯而入一列少年,个个锦衣华服,气质不凡,为首之人正是太子的嫡子端王秦昭旭。 那些等候的官员们立即谄笑着,高声向这些皇孙,尤其是端王行礼问好。 端王一脸倨傲之相,鼻子哼哼几声,只有那位紫袍官员向他问好时,他才挤出一抹笑容,开口回应了一声:“东明学士好。” 元洲这才猜出这紫袍官员的身份,此人名为李东明,学识渊博,才高八斗,官居翰林院大学士,是他爹谢载去世后,大夏文坛崛起的新星,承平帝对他很欣赏,三十出头就做了翰林院大学士。 第16章 李东明此等自命清流的官员也参加少傅甄选?元洲的目光在李东明和端王之间流转一圈,想起大哥昨日跟他说起少傅内定之事,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皇孙们还在殿外陆续往里走,元洲心中吐槽,这承天帝的皇孙也忒多了,目前入殿内的就有四十多个! 终于皇孙的队伍看到队尾了,在掌事宫使的催促下,最后一名少年跌跌撞撞的入了殿内,掌事宫使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将他拉到了皇孙队伍的最后面,少年似乎被揪疼了,狠狠甩开宫使的手。 元洲眉头微蹙,这宫使胆子可不小,敢如此粗鲁的对皇孙?好奇之下,他目光仔细扫向最后入殿的那位皇孙。 这少年与其他锦衣华服、气质高贵的皇孙不同,他瘦小的身上套着极不合身的锦袍,逆着光站在角落,半张脸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一双漆黑的眸子好奇又防备的望着四周。 待看清他的长相,元洲瞬间愣住了,这少年他认识! 第6章 竟是他 元洲惊讶不已,这少年竟是不久前,他在文渊阁从端王手中救下的那个人。 当时,元洲猜测他的身份是东宫奴仆,原来他真实身份是承天帝的皇孙? 元洲疑惑起来,看他被端王欺负的惨样,以及掌事宫使对他那个态度,难道是哪个不得宠皇子生的不得宠皇孙吧? 正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顿时殿内所有人,立刻颔首跪倒在地,口中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洲随着随着众人伏跪在地,不多时,耳边传来御座上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众卿免礼!” 元洲随着众人起身,偷眼向御座望去,但见御座之上端坐一位老者,头戴平天冠,身着金黄色天子衮服,胡须皆白,却精神矍铄,浑身散发出睥睨众生的帝王气度,此人正是大夏开国皇帝承天帝。 承天帝身侧侍立中年男子是太子秦朝昌,玉台下随侍了一列人,俱是封了王爵的皇子和朝中重臣。 元洲一眼看到大哥谢向文也在其中,谢向文的目光也在甄选少傅的人群中搜索到他,谢向文立即给了弟弟一个安抚眼神。 承天帝看向玉台下右丞相李良:“李相,宣旨吧!” 李良应声出班,将怀中抱着的一卷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李丞相念了一大通,大概意思就是皇帝重视皇孙的教育,组建圣孙堂,今日这个甄选会,便是要选拔有才学的官员做皇孙们的少傅,让皇孙和参选官员要懂得铭记圣恩一类的。 魏丞相洋洋洒洒念完之后,退在一边,等待承天帝示下。 承天帝目光扫了一圈殿下众人,捋了捋胡须叹道:“许是朕平时太忙了,猛地见到这些孩子们,很多面孔生的很,朕都认不出谁是谁家的孩子啦。” 旁边太子秦朝昌恭谨回应道:“父皇整日为国事烦劳,导致无法坐享皇孙绕膝之乐,是儿子无能,不能及时替父分忧。” 承天帝对太子这番自谦的话不甚在意,微微摆了摆手。 李丞相赶紧出声道:“陛下,不如甄选会前,让诸位皇孙挨个参拜陛下。” 承平帝欣然同意。 礼部尚书立即取出皇孙名单,依照爵位从高到低,开始念名字:“皇太子嫡长子端王秦昭旭拜——” 端王立即撩衣跪倒参拜。 “皇太子嫡次子陆阳郡王......” 随着一个个被念到名字的皇孙跪拜,元洲有些无聊的微微扭动脖子,皇帝孙子儿可真多! 他把目光移向自己救过的那个皇孙少年,心中多少有几分好奇他是哪个皇孙?这越念到后面,皇孙的爵位越低。 终于轮到这个少年,礼部尚书:“太子庶六子秦昭明,拜——”那少年闻声跪倒在地。 一霎间,谢元洲好似晴天霹雳迎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全身麻木,冰凉透心。 那个少年就是秦昭明!?那个原书中将自己乱箭射死的未来暴君! 就在不久前,他竟然亲手救了未来要虐杀自己的人?! 谢元洲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另一边秦昭明已经行礼完毕,退回原来的角落低头呆立着。 元洲幽深的目光死死盯在秦昭明身上,短促而痉挛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自从穿书到这个世界,他因为要最先解决谢家迫在眉睫的覆灭之祸,所以暂时没有理会原书中,未来将原主虐杀的秦昭明。 虽然经过他一番操作,谢家暂时无忧,他也不会变成卑微的奴隶,但不代表谢元洲会放过这个屠杀他的未来暴君。 谢元洲眯起眸子,谢家覆灭一年后,京城发生叛乱,皇族几乎被屠戮殆尽,秦昭明是唯一幸存的皇族,被平叛的臣子们拥立为帝,在秦昭明称帝之前,原书对其经历没有任何描述,只知道是太子庶子。所以元洲在文渊阁才根本没想到被端王虐打的人竟然是秦昭明。 不过目前来看,秦昭明目前境遇并不好,刚才礼部尚书念秦昭明的名讳时,只说他是太子的庶六子,没有任何爵位。 按照大夏礼制,太子嫡子封郡王,庶子封国公,像端王这般受宠的嫡子,甚至破格被封为亲王,而秦昭明别说国公爵位,连其他普通皇孙的郡公爵位都没有,再加上他被端王欺负的那个惨样,昭明几乎可以断定,这小子在东宫极受冷落,可如此的他,未来又是怎么被推上皇帝宝座的呢?元洲心中迷雾重重。 第17章 谢元洲思虑之际,李丞相也已经遵照承天帝的旨意,开始这场选师会。 这场选师会被设计的精致典雅,参选少傅和皇孙们迎面分做两边,采取对诗作赋的形式,配成师徒。少傅可以向皇孙自荐,皇孙也可向中意的少傅抛出橄榄枝。 翰林大学生李东明率先做了一首歌颂皇帝功德的赋文的上阙,端王立即高声附和,对出辞藻华丽的下阙,赢得了在场一众好评,连承天帝露出笑容,看着爱孙不住的点头。于是乎,李东明便与端王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师徒。 承天帝在看过端王拜师李东明后,似乎失去了兴趣,让丞相李良继续主持这场盛会,自己带着太子等一众皇子重臣离开了。 皇帝一走,场面立即轻松活泼了几分,那些早已暗中联络的皇孙和官员,立即搭上了线,迅速结成了师徒,很快八十多个少傅候选人已经有一半成为少傅,而剩下的皇孙屈指可数。秦昭明冷落在角落,低垂着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而与元洲一起从秘书监来此的谭言,在多次与皇孙自荐,碰壁失败后,神色已经从最开始的踌躇满志,变的焦灼急躁。他的目光落在秦昭明身上一瞬,便立即移开,与其他参选官员一起,围在剩下其他几个皇孙身边,争抢着自荐。 元洲冷眼看着眼前一切,眼底闪烁着丝丝寒光。 这场选师会终于到了尾声,李相爷满意的高声道:“今日盛会,诸位皇孙都已找到自己的少傅......” 礼部尚书低声在他耳边提醒道:“相爷,还有一位皇孙没有少傅。” 李相爷疑道:“是谁?” 礼部尚书冲殿柱角落努了努嘴,“太子庶六子秦昭明。” 李相爷皱了皱眉,原来是他,太子极其厌恶此子,故而没有人想做他的少傅,不过他到底也是皇孙,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李相爷话锋一转,“诸位参选少傅,如今还有一位皇孙,太子庶出六子昭明公子尚未有匹配少傅,可有哪位愿意自荐为他的少傅啊?”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之前那些落选的官员纵是千般不甘,此时也都低下头,无人应答。 正与李东明热聊的端王闻声扭头嘲笑道:“怎么会有人收狗杂种做徒弟呢?哈哈——”端王的话引起了其他皇孙一片哄笑声。 秦昭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一双干瘦的手紧攥着衣角,指甲尖已然磨破了袍面。 魏相爷见无人应答,刚想宣布此次选师会结束,一道清润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下官秘书监秘书郎谢元洲,自荐为昭明公子的少傅。” 第7章 新任少傅 霎那间,殿内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谢元洲身上,此人是傻了不成,竟然要做秦昭明的少傅? 谢元洲毫不在意众人的眼神,神色从容,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一直垂首的秦昭明此时也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寻到声音来源,待他看清那人长相,眼底率先闪过一抹惊诧,是那个在文渊阁救过他的人,原来他也来参加这个选师会,还说愿意做自己的少傅!慢慢的,昭明眼中的防备和惊讶被某种隐隐的期待所代替。 另一边,李相爷看向身边的谢向文,他虽然没见过谢元洲,但知道谢元洲是谢向文的弟弟,长公主最小的孙子。 谢向文脸色微变,立即沉声提示道:“元洲,你要慎重考虑啊?” 谢元洲微微颔首:“元洲已经考虑清楚了。” 谢向文一时语塞,这种场合下,他也无法再多言。 李相爷见状只好循例问道:“昭明公子,你可愿谢元洲做你的少傅呀?” 秦昭明紧紧盯着谢元洲的眼睛,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晌,他似做了个重大决定般,深深抿了抿唇,微哑声道:“我愿意。” 李相爷点头道:“好,那你二人便结成师徒,礼部即刻记录在案。” 紧接着,李相爷又勉励了在场新任少傅,好好教导皇孙之类的话语,这场选师会便结束了。 那些皇孙被陆续带离大殿,秦昭明离开前,转头深深看了眼谢元洲。 而元洲的目光此时也在他身上,四目对视之间,元洲冲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似隆冬的暖阳般明媚灿烂,昭明怔了一瞬,瘦削的脸颊竟泛起一抹红,旁边宫使大声催促,才令他回过神,懵懵的出了殿。 待昭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元洲唇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暗光。 “元洲!”大哥谢向文与礼部尚书料理了几句公务后,急乎乎的唤住将要出殿的谢元洲。 元洲顿住脚步转过身子,“大哥唤我?” “你为何要......”谢向文话说一半,生生噎住,他环视四周尚未散去的官员,压低声音道:“你先跟我回府再说。” “是。”元洲乖巧跟在大哥身后出了殿。 ... 夜晚,安国公府长公主院内。 “...眼看这选师会就要结束了,那秦昭明没有人愿意做他少傅,也就就算了,明眼人都知道,李相爷就是循例一问,可是小弟竟然称要做秦昭明的少傅......” 谢向文微蹙着眉头,向祖母安阳长公主禀告着今日选师会上的事情。 谢元洲侍立在一侧,半垂着头,一副闯祸畏惧的模样。 安阳长公主深陷的双眼看不出喜怒,布满皱纹的双手端着茶碗,指尖拂着壶盖上的装饰纹路,似乎在感受其中的纹理和温度。 第18章 待大哥一顿吐槽完毕,长公主抬了抬眼皮,对元洲道:“三孙子,我不愿让谢家卷入皇室内斗之争,故而不让你们与皇室子孙私交,你怎么想要当那秦昭明的少傅啊?” 元洲语气似带着几分胆怯,“祖母,我之前在文渊阁看见那孩子被端王几个人虐打,今日又见他被众人遗弃,着实可怜,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做这孩子的少傅......” “小弟,你之前常年在府内养病,不知道这东宫秘闻!”谢向文抖了抖眉,“秦昭明年幼时,他的生母纪美人犯有大错,被太子处死,太子至此极度厌恶昭明,你以为端王他们为何如此欺辱他,那还不是太子默许的。这次选少傅,让秦昭明参加,是因为皇上下旨所有年满八岁的皇孙都要参加,可真实情况是没有人会当他的少傅。若是做了他的少傅,无论教好教不好,都容易被东宫迁罪啊!” 谢元洲露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啊?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啊,那现在怎么办啊?祖母,你得帮孙儿呀!”他说着半跪在长公主膝下,轻摇着她的裙摆。 安阳一看最疼爱的孙子吓成这样,心中不忍,轻拂他的肩膀安抚道:“三孙子不怕,明日我就进宫找皇上,给你退了这差事。” 元洲纠结不安道:“退了差事敢情好,可是这差事是我自己主动接的,现在祖母去求皇上退差事,咱们谢家会不会有藐视皇威之嫌啊!” 谢向文皱起眉头,“小弟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是祖母冒然去找皇上退差事,的确有藐视皇威之嫌,谢家不但有可能被言官弹劾,对元洲未来的仕途发展也不利。” 长公主沉思一瞬,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案,“这样吧,我明日去找皇上,就说你身子骨弱,这少傅之职只能尽力而为,无论那个秦昭明教成啥样,你都无罪,有了皇上这道免罪旨意,我谅东宫也不敢迁罪于你。” “好好!祖母的主意好!如此的话,等过些时日,小弟再向朝廷请辞少傅,便顺理成章了。”谢向文拍手附和着。 元洲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嘴甜哄道:“多谢祖母,还是祖母最疼我......” 长公主爽朗一笑,宠爱的轻轻捏起他的脸蛋,对谢向文道:“哈哈,你看看你弟弟,还似个孩子般撒娇。” 谢向文也随之笑了起来。 谢元洲红着脸,害羞的低下了头,唇角则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他要的就是祖母向皇上讨来这道无罪口谕。 他主动去做秦昭明的少傅,自然不是可怜这位原书中的未来暴君,若是被端王欺负,在东宫受冷落就可怜他,谁可怜原书中被灭门的谢家和乱箭穿心的原主! 谢元洲这么做,有自己的打算。因为秦昭明除了是射死自己的凶手,还是极为关键的一个人物。 原书中,谢家因反诗案覆灭一年后,邻国北燕突然入侵南夏,原本镇守北境的二哥谢崇武冤死后,接替他的北境守将平庸无能,很快被叛军打败,承天帝紧急抽调朝廷主力大军北征抵御北燕。 南北交战焦灼期间,突然凭空冒出一股叛军,鬼使神差的越过京城外的军事要塞洛州,诡异出现在京城外,由于主力北征,京城此时空虚无防,不过一日便被攻破。 叛军入城后,大肆屠杀皇族,承天帝被叛军百般折磨后惨死。攻入京城那天正好是寒食节,故而这场动乱史称“寒食之乱”。 令人惊奇的是,与南夏主力牵制数日的北燕军队,此时主动退兵了。南夏主力虽然受损,但迅速回师,与各地勤王部队一起剿灭叛军。 平息叛乱中出现一个重要人物,是位名叫林复的黑衣道士,此人屡献奇计,暗杀了叛军首领,造成叛军内乱,立了大功。 叛乱平息后,幸存群臣推选新君,只是大夏皇族屠戮殆尽,林复恰好寻到唯一幸存的一位皇族,就是太子庶六子秦昭明,群臣将其拥立为新帝,昭明登基后,朝政一应委托林复,还尊称其为尚父。新帝不理朝政,残忍嗜杀,当时已经做了奴隶的元洲,就是被新帝打猎行乐时,当成活靶子射死的。 谢元洲也是看到原主被射死的那一瞬遭遇了车祸,醒来就已经穿书了,所有书中原主死后的剧情他也不知道。 元洲自穿书后,对这场叛乱的背后,有着深深的疑惑:叛军是如何轻易突破京城外的军事要塞洛州防线的?叛军入城后,为何杀尽大夏皇族,却独让一个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皇孙逃脱?而此人怎么这么巧,又被书中的平叛大功臣林复寻到?而秦昭明登基后,为何如此信任林复,将朝政全部交给此人? 种种谜团让元洲不得其解,但是有一点,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场叛乱与书中谢家的覆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不是战功赫赫的二哥,因为谢家反诗案被杀,北境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大夏的主力也不会被抽调北上,导致京师空虚,被叛军有机可乘。 元洲直觉感到背后这只操控一切的黑手非常强大,他若想真正解除谢家的危机,必须要揪出幕后黑手,可惜之前他调查的反诗案线索断了。 不过元洲没有气馁,有时候越复杂的问题,越要简单来看。 若是抛开诸多迷雾,透过现象看本质,谁是此事最大受益者,谁最可疑。整个事件中,最大受益者是林复和秦昭明。那么,疑点就落在这两人身上。 元洲穿书后,曾经暗中让杨平打听过林复的消息,可惜什么也没打听到,就似大夏没有这个人物一般。 第19章 所以他此时决定把突破口放在秦昭明身上,一方面希望从他身上打探出更多线索,另一方面,他决心要把这个未来的暴君弄死在幼崽时期,绝对不能留一丝机会,让他未来射死自己。 隔日黄昏,长公主从皇宫中回来后,告诉谢元洲,让他不必担心,皇上已经传下口谕,无论他教导秦昭明结果如何,都不治罪与他。 谢元洲得到这个‘护身符’后,心中窃喜,面上自是对祖母又是一番嘴甜感激之词。 ... 五月初七,圣孙堂。 圣孙堂是由一处大夏闲置行宫改建,位于皇宫南侧,临着御水河,占地颇广,风景优美。 今日是圣孙堂开课的第一日,所有少傅和皇孙齐聚这里。承天帝没有亲临,而是下旨让丞相李良主持今日开堂仪式。 谢元洲身着绯红色官袍,赶到圣孙堂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皇孙和少傅。 他在皇孙队列中很快瞄了一圈,却没看到秦昭明的身影,这小杀人魔还没到吗? 以此同时,他感受到皇孙队伍里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投向自己,他顺着望过去,是端王秦昭旭。这小子眼神中有一种藏不住的狂妄和得意。 元洲没有理会端王的挑衅,泰然站在少傅的队列中。 眼看就要到开堂吉时,秦昭明依旧没有踪影。 这时,一名绿袍官员带着两个差役,来到元洲身前,微施一礼道:“谢少傅,下官许志,是圣孙堂的署吏,适才掌事郎中王大人点卯皇孙时,未见昭明公子,特差下官来问一声,昭明公子若是无故缺席,圣孙堂是要上奏朝廷!” 元洲敛了敛眸,这事要是上奏朝廷,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过,他巴不得圣孙堂告秦昭明一状呢。 元洲正要火上浇油一番,给秦昭明来个落井下石。一道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没有缺席——” 第8章 第一课 元洲转身一看,但见门口处急匆匆跑来一少年,穿着一件褪色旧袍子,袍子上多处地方沾着不明来历的黄色污秽,跑的满头大汗。 他抹了把额头汗水,对许署吏道:“我就是秦昭明。” 许署吏看他这副模样,微微蹙起眉头,眼底闪过一抹轻蔑,这就是东宫那位被太子厌恶的儿子。 他语气不禁生硬了几分,“昭明公子,圣孙堂有圣上钦定的作息规矩,希望你能严格遵守,否则就是对圣上不敬。” 昭明毫不理会许署吏的警告,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不安,只盯着元洲,似乎生怕他生气般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其实很早就来了,只是路上我......” “昭明公子,赶紧入堂,莫要误了吉时!”元洲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昭明咬了咬唇,咽下了后面的话,快速来到皇孙的队尾站好,余光仍在瞄着谢元洲。 吉时已到,李相爷便主持起开堂仪式来。他先领着众人向着皇宫方向遥拜承天帝,然后参拜上古大贤的画像。最后李相爷取出承天帝亲手撰写的《圣孙堂训》,高声颂读起来。 这篇《圣孙堂训》,洋洋洒洒长达数千字,主要就是承天帝告诫孙子们如何在圣孙堂好好读书上进。 元洲听了一会儿,发现承天帝此次对教育孙子们的确下了很大决心,他让所有皇孙吃住学都在圣孙堂,每位皇孙都有独立的学舍,上午跟着自己少傅学文,下午统一在校练场学骑射。每十日才可休沐一日,返回父母身边。 而像谢元洲这样的少傅们只是兼职,每日上午来圣孙堂教课,不教课时,还是要返回各自衙门当差。 李相爷宣读完《圣孙堂训》后,又说了一番勉励向学的话语后,皇孙们正式开始随各自的少傅去自己的学舍上课了。 门外立即有诸多家仆抬着自家皇孙大箱小箱的行囊,往圣孙堂里搬。 秦昭明几步小跑来到谢元洲身侧,元洲细看他一眼,发现他什么行囊也没有,这是两手空空就来了。 一个小宫使跑到两人近前,要引导他们去秦昭明的学舍。 秦昭明眼中露出一抹深深期待,小声对元洲道:“少傅,咱们一起去吧?” 未等元洲回应,一道尖酸冷嘲声飘入耳里,“狗杂种,早上把你埋在土里,没想到你还能爬出来,果然跟狗一样下贱,嘿嘿......” 元洲扭头一看,但见端王与他的少傅、翰林大学士李东明经过他们身侧,端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嚣张的鄙视秦昭明。 “你——”秦昭明圆瞪双目,怒视着端王,小小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处泛着青白,仿佛随时都会向端王挥出拳头般蓄势待发。 元洲挑了挑眉,从两人的对话可以推断,今日秦昭明的迟到,定然又是端王的‘杰作’,按照秦昭明之前不顾后果反抗端王的不驯性子,此时他一定会奋力还击的。 而端王似乎非常不满秦昭明对他的态度,狂妄叫嚣着:“狗杂种,你敢瞪本王!你活腻了吗?” 秦昭明忽然猛吸了一口气,松开握紧的双拳,转身头对元洲道:“咱们走吧?” 元洲露出几分意外,他竟然忍隐下来了? 端王似乎没想放过两人,他大步跨到谢元洲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记起来了,你就是之前出现在文渊阁的那个秘书郎,你竟然愿意做狗杂种的少傅,果然下贱的血脉同样下贱。” 第20章 谢元洲眸色冷了几分,这个端王真是狂妄自大惯了,见谁都要咬一口啊! 他不卑不亢道:“小臣的血脉纯正无暇,并不下贱,乃是传自与陛下血脉相连的安阳长公主。” 本来在看戏的李东明脸色一变,以长公主与陛下的亲厚关系,端王刚才那句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可就糟糕了。他连忙出声暗示,强拽着端王离开了。 元洲的目光落回昭明身上,眼底掠过一抹凉薄。昭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那个引路的小宫使,此时焦急的再次催促。两人便跟着小宫使,一路来到秦昭明的学舍。 秦昭明分配的学舍位于圣孙堂最偏僻冷清的东南角落。宫使引着两人入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元洲快速扫视一圈,这屋子并不宽敞,从中间被一道木屏风一分为二,里面是休息寝房,外面是学习书房。房内陈设简单,桌案和书架均是掉漆无光的老旧品。 元洲眼尾上挑,这圣孙堂属官也都是趋炎附势的,看秦昭明被太子厌恶,连学舍都安排的如此破旧。 秦昭明却好奇的左看右看,眼中掩饰不住的有一丝兴奋和躁动。 他注视着谢元洲那张俊美瘦削的脸,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和不安的问道:“少傅,你要开始教我读书吗?” 元洲皱了皱眉,说实话,他非常不喜欢少傅这个称号,少妇少妇的,谁喜欢总被喊少妇? 不过为了从这小杀人魔身上打探到线索,他只好强压心中的憎恨,清了清嗓子道:“昭明公子,以后我与你授课时,你不必叫我少傅,就叫我先生吧!” “先...生...”昭明低声喃喃,望着元洲轻眨了眨眼,点头应下,乖乖的坐在书桌后。 元洲没有从装满书籍的书架上取书,而是将笔墨纸砚放在他面前,沉声道:“今日第一课,我先了解你的基础如何,你就写一个自己的小传吧。” 昭明眼露迷惘,“小传...是什么?” 元洲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把你从小到大的经历写出来。” 昭明微垂下头,指肚在毛笔上蹭了蹭,干裂的嘴唇翕动几下,声音细若蚊蝇:“...我不识字...” 什么玩意?!这小杀人魔不识字? 元洲吃惊极了,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不识字,倒也算的过去,可这是太子的儿子啊!正宗的大夏皇孙!却是个文盲!太子竟然厌恶此子到这个地步,都十三岁了,还没给他开蒙! 元洲此时终于明白了原书中秦昭明当了皇帝后,为何暴虐弑杀?一个从小被亲爹厌恶,兄弟虐打,又一直没有开蒙教化的人,长大了能不心理变态吗? 他面上不动声色,“不识字就口述吧。” 昭明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挣扎和无措,嘴唇微动了动,仿佛有许多话语想要倾述,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半晌,他才压着声音开了口。 “我记事起就跟乳娘一起生活在东宫的冷宫。我所知道事情都是乳娘告诉我的,乳娘说我是太子第六个儿子,名字叫昭明,娘亲在我2岁时因为犯了罪,被我爹给杀了,爹不喜欢我,甚至厌恶看到我。冷宫很冷,也总是吃不饱,不过乳娘对我还挺好的...” “...直到我八岁时,乳娘也死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冷宫,东宫的人总不给我送饭,我饿的受不了,只好去膳房偷东西吃,那些伙夫不敢打我,只是远远剁脚骂我。我就是这样填饱肚子的。但有时倒霉的话,会碰到端王,他总是带头打我。每当我试图还手,都会招来更凶的一顿打。” 昭明说到这里顿了下,眼中闪过一抹明显不符合年龄的狠色,“不过即使我打不过他,我也还手。总有一天,我会打过他!把他打我那些伤,全部讨回来!” 元洲心中一寒,看来这个小杀人魔此时心中已满是狠戾和怨气。 他恰是开口道:“今日端王挑衅你,你为何隐忍?” 昭明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元洲后,偏过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元洲见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他的事情,为免以前他的怀疑,就就停止发问了。 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很长时间,他即使再不想教这个小杀人魔,也得做做样子。 元洲从身后书架上随意取下两本书,放在昭明书案上,“你既然毫无基础,那么咱么就从开蒙学起,这本是大夏孩童开蒙用额《幼学文林》,另一本是用来查找音韵、字意、解释的工具书卷,名为《文雅》。你今天开始学吧?” 元洲极其敷衍的把《文雅》应用法子告诉了昭明,让他自己练习查字,去学《幼学文林》的第一篇,自己却坐在了对面的书案后。 他发现书案桌尾处竟有半盒茶叶,这茶叶一看便是陈茶,品质虽然不高,不过也聊胜于无。 他就着旁边茶壶里的热水,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另一边,昭明初次开蒙,显然对面前的两本书发懵,他手中翻看了一会书,眼神便开始游移,不时落在元洲身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没有出声。 元洲余光瞄到他的样子,心中冷笑,这小杀人魔定然是看不懂书,又拉着面子不好意思问。嘿嘿!活该!自己才不会管他呢! 临近午间时,房门从外面被敲响, “昭明公子,小人是奉命来送午膳的宫使。” 宫使入内后,将食盘里的饭菜摆在空白桌案上,就退了出去。 第21章 元洲扫了眼桌上饭菜,一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碗粟米饭,饭菜早已冰凉。他微微挑眉,圣孙堂还真没把这小杀人魔当回事,这个午膳标准,实在简陋至极。 昭明盯着那些饭菜,漆黑的眸子冒出了光,口中不断咽着口水,急切道:“这的食物好多,先生要一起吃吗?” 元洲回视他一眼,冷声道:“不了,公子自己用吧。今日就先学到这里,明日继续学习《幼学文林》的第一篇。我先告退了。” “嗯....”昭明抿了下唇,低声应了下来。 元洲转身向门口走去,在即将跨出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询问。 “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要做我的少傅?” 第9章 奇怪的祭拜 元洲顿住身形,明显感到身后那道执着的目光。难道是自己今日表现的太冷漠了。让这小杀人魔对自己做他少傅的动机起疑心了?看来还得说点软话,打消他的防备。 元洲慢慢转过身,回视他的眼睛,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和缓些,“因为...你值得。” 你值得我下功夫弄死你。后面的话,元洲自然不会说出来。 昭明身子一颤,眼底仅剩的一丝疑虑全部消失,眼角泛起一抹隐红。 半晌,他略显沙哑声音带着一丝微颤,“先生,谢谢你......” 望着他无比真诚的眼神,元洲瞳孔微缩,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不舒服,当他意识到这是不忍的感觉后,马上压下这种感觉,他可不会对这个小杀人魔有丝毫不忍! 元洲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感谢,转身离开了房间。 昭明望着元洲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视,口中低声喃喃:“谢谢你在文渊阁救我,谢谢你做我的少傅,谢谢能够我让遇到你......” ... 隔日清晨,元洲再次来到圣孙堂秦昭明学舍时,发现秦昭明已然坐在书案后看书,看的正是昨日他拿出的《文雅》和《幼学文林》。 昭明发现元洲进来后,高兴的站起来,“先生,你来了?” 他说着几步上前,将一碗泡好、尚且温热的茶水递给了过去。 “先生,我看你昨日爱喝这茶,今天特地给你泡了一大碗。”昭明的眸子闪着微光。 元洲垂眸瞥了眼茶水,语气听不出喜怒道:“有劳,放一边吧。” 昭明见元洲似乎对这茶不感兴趣,悻悻然将茶放在书案边。 在他弯腰放茶的一瞬,元洲发现昭明脖子上有数道醒目的伤痕,看上去血渍还没干透。 昭明一转身,发现元洲在看他脖子上的伤,眸色晦暗了几分,他缩了缩脖子,似乎想遮掩脖子上的伤痕。 元洲眸子微转,立即猜到这些新伤,定是昨日下午皇孙们骑射场练习时受伤的,不用问,必然又是端王那帮人干的。 元洲状似没看到般收回目光,他被人欺负与自己何干!他被人欺负越狠,自己应该越高兴才对! 元洲与昭明隔案而坐,语气平淡道:“今日我们继续学习《幼学文林》的第一篇,你还按照我昨日教你的办法学习吧。” 他说完便没再理昭明,自己找了一个新茶杯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了起来。 昭明偷眼见谢元洲没有喝他那杯热茶,眼底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 转眼间,元洲在圣孙堂已然教了秦昭明半个月的书。 这期间,元洲除了旁敲侧击的从昭明口中套话,还让杨平暗中调查有关秦昭明的信息。 经过综合两人的信息来看,元洲大概还原了当年秦昭明生母被杀的真相。 秦昭明生母纪美人本是青州人氏,是由地方官员选送到东宫的贡女,据说长得国色天香,能歌善舞,很得太子专宠。秦昭明出生后,太子爱母及子,对昭明的宠爱甚至多余嫡长子端王。 可是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昭明2岁那年,纪美人竟与东宫侍从通奸,被太子捉奸在床,太子震怒,亲手杀了纪美人,并迁怒昭明,将昭明驱赶至东宫冷宫,至此不闻不问,就似从没有这个儿子一般。 幸亏昭明的乳娘对他不离不弃,在冷宫里照顾他到八岁时,乳娘病逝。至此昭明再无依靠,独自在冷宫生活,东宫下人个个势力眼,趁机克扣昭明的衣食,他吃不饱穿不暖,端王总带着一帮人欺负他,把他当牲畜般虐打。 从秦昭明母亲的关系网来看,青州纪氏一系已无活着的亲属。 而秦昭明这边,元洲仔细排查后,确定他独自在东宫冷宫生活,没发现与外人联络的迹象,他的过往经历里除了凄惨孤苦,别的毫无发现。也就是说,查到这里,秦昭明这条线也暂时断了。 元洲不免心中失望起来,他只能多次复盘原书中的剧情,期盼从中找出些新线索出来。 这日清晨,谢元洲来到圣孙堂,像往日般将那两本《文雅》和《幼学文林》丢给秦昭明,让他自己继续学习《幼学文林》第一篇。 昭明手心紧握着两本书,深抿了下唇,犹豫了一瞬,终是鼓起勇气道:“先生,第一篇我已经学会了...” 元洲微蹙了下眉,《幼学文林》第一篇有一百多个字,这小杀人魔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真的自学会了? 昭明见元洲满脸疑惑的表情,立即将手中书卷递给元洲,大声背诵起书中第一篇来:“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第22章 待他一字不差背完后,元洲眸色凝重几分,“你可知这第一篇是释意?” 昭明犹豫道:“我对照《文雅》里面一个字一个字去查解释,可是很多地方都不明白。” 元洲:“释来听听?” 昭明只好断断续续按照自己的理解,将第一篇解释起来,其中果然有不少地方语义不通,但作为半个月前还大字不识的人来说,已然是进步神速了。 元洲心思一转,看来这小杀人魔倒不是个笨蛋,有几分聪慧。 他敷衍道:“解释的还不错,嗯,那你继续学第二篇吧。” 昭明咬了咬唇,“第二篇我也学完了...” 元洲:“那就继续学第三篇。” 昭明:“第三篇也学完了,整本书十三篇都学完了。” 元洲:“......” 秦昭明随即背起整本《幼学文林》来,待他一字不错的背完,又按照自己的理解尝试着释意后,谢元洲彻底愣住。 要知道《幼学文林》虽然是大夏孩童开蒙读物,但全书一千多个字,也就是说,秦昭明这个纯文盲,在没有任何人的引导,只学会如何运用工具书《文雅》的情况下,只用了半个多月就认识一千多个字,还能粗略的解释词句意思! 次奥!这已经不是有几分聪慧的程度了,这小杀人魔跟自己一样,是个先天智商超高的人! 正所谓杀人魔不可怕,就怕杀人魔有文化!谢元洲脖颈后渗出一层冷汗,这小子未来若真的学有所成,加上他变态虐杀的特性,那将是何等的恐怖啊! 一瞬间,元洲心中下了决断,既然秦昭明这里线索已断,他也没必要再留着这个定时炸弹了!这小子必须得尽快弄死! 元洲表面表扬了秦昭明几句,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让他继续学习。 昭明第一次被元洲夸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光,更加有信心的继续读起第二本书来。 元洲坐在他对面,心中暗自盘算起来,要除掉秦昭明,还需费一番心思,既不能连累自己和谢家,还得让他死的凄惨无比...... ... 这日,圣孙堂休沐,元洲午后从秘书监回到谢府时,发现自己的屋子里有一大串新鲜的紫葡萄,这在大夏可是稀罕物! 他一问家仆才知,近日西番属国进贡给大夏承天帝一匣紫葡萄。承天帝赏赐给姐姐安阳长公主两串。长公主自己留了一串,另一串便给了谢元洲。 元洲看那紫葡萄晶莹剔透,透着淡雅的光芒,忍不住连着吃了几颗,果肉冰凉滑嫩,酸酸甜甜的果汁溢满口腔,让人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元洲吃的愉悦,心中感动祖母对自己的疼爱,想起今日还没有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便带着杨平,向祖母庭院行去。 到了祖母庭院,门外家仆称长公主正在午睡,让元洲先在外厅等一会儿。 元洲便耐心坐在外厅等着,家仆为元洲端上热茶和糕点后,就退出去了。 元洲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内室有动静,心中不禁起了几分疑惑,祖母午睡从不会这么长时间啊? 他联想起祖母这几日情绪有些低落,反常的推却了几个皇族贵妇的宴饮邀请。元洲顿时警觉起来,莫不是祖母身体出了问题,他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中风、脑梗、心梗等几个老年人容易猝死疾病。 他坐不住了,起身向屏风后内室踱去,走到内室门口,发现室门紧闭,他轻声唤道:“祖母,您可醒来了?” 他连唤了几声,里面毫无作应,元洲当机立断,推开内室之门。 屋内香火弥漫,成股的檀香薄烟蹿入鼻腔,丝丝缕缕烟雾间,他看到祖母侧对着门,跪在蒲团上,眼睛紧闭,双手合十,口中不断诵念经文,她身侧侍立的老管家正往一个小焚帛炉里投着纸钱。 元洲怔了一瞬,看这架势,祖母是在祭拜什么人? 他抬头望去,祖母面朝的墙垄间竟出现一处暗格,暗格内放着个小供桌,供桌上立着一扇灵位牌,灵牌前摆满祭品,其中就有承天帝赏赐祖母的那串葡萄。 祖母祭奠的是谁?他仔细辨认那灵位牌,令人惊奇的是,灵位牌上空无一字。这竟是个无名灵位牌! 元洲疑惑不已,忍不住低声唤着:“祖母,您......” 长公主纹丝不动,似乎当元洲不存在般,依旧闭目虔诚念经。 老管家见元洲闯入,停了手中活,迟疑提醒道:“长公主,三公子进来了?” 长公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老管家见状只好继续自己焚纸钱的活计,不敢再分神。 元洲见状,没有再言语,转身悄然退出了内室,还将内室门从外面重新关好。 他只是担心祖母出了什么事,既然祖母安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又过了半个时辰,内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长公主似乎跪拜的时间过长,腿脚不太灵便,老管家扶着他慢慢向外走着。 元洲快步上前,扶住长公主另一只胳膊,长公主顿了顿,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把长公主扶到椅子上坐定。 长公主从内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老管家,语气有些低沉,“与往年一样,你亲自送去渝州。” 老管家立即会意,恭敬将银票收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祖孙两人。 元洲将桌上一杯参茶奉了过去,“祖母,您看着很疲惫,喝点参茶补补气血吧。” 第23章 “乖孩子!”长公主嘴里应着,接过参茶饮了几口。 元洲乖巧的来到她身后,轻柔的为祖母按摩着肩背。 长公主似乎很享受元洲的推拿按摩,身子倚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 就这样,祖孙两人谁也没再开口,似乎刚才内室的事情从未发生般,只有元洲揉捻的衣物摩擦声不时传出。 过了一阵,长公主睁开双目,眼中掠过一抹微光,她回手轻拍了拍元洲的手背。 “三孙子,祖母舒服多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元洲低应了声,转身正要离开屋子,身后传来一道低低哑哑的声音。 “三孙子,那个人...是你大舅爷爷.....” 第10章 皇帝的考评 元洲神色顿了下,大舅爷爷? 他很快反应过来,祖母其实除了承天帝秦伟业这个弟弟,还有一个亲哥哥,名叫秦伟峰,也就是他的那位大舅爷爷,原来祖母祭奠的是这个人,可是这位大舅爷爷..... 元洲忍不住转身惊疑的望向祖母。 长公主却再次闭上双目,“我累了,告诉外面人,今日谁也不要再来打扰。” 元洲眸光微动,低声应道:“孙儿知道了。”说完转身出了庭院。 他刚出庭院,迎面撞上还未褪去官服的大哥谢向文。 元洲站住:“大哥,您这是找祖母?” 谢向文脸色显得有些疲惫:“是啊,我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元洲阻拦道:“大哥,祖母休息了,刚吩咐今日不见任何人。” 谢向文止住步伐,“哦,既然这样,我不打扰祖母了。” 兄弟两人并肩向庭院外面走去。 谢向文随口与弟弟聊了聊近日的差事,元洲一一应答后,发现大哥微锁着眉头,似乎有心事,不禁问道:“大哥,您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自家兄弟面前,谢向文也不遮掩,直言道:“皇上今日下旨,三日后要考评皇孙这段时间在圣孙堂的学习成果,让国子监拟考评题目。国子监的博士们拟了一天,得出的几个题目都不太妥当。明日就要给陛下呈报题目了,为兄有些担忧啊!” 元洲长睫轻眨,眼底滑过一道暗光,他温声道:“大哥,我想起个事。前些日子,陛下要看古籍《尚雅集》,特意让秘书监呈送,此书乃上古圣人周太公的著作,书里除了有安神静心的凝神篇,主要记载了周太公的思想学说,看来陛下对周太公的思想学说颇感兴趣……” 元洲说到这里顿住,有些事说太透反而不好,大哥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谢向文眼前一亮,欣喜的望着元洲道:“小弟,你真是帮了为兄的大忙啦!哈哈,我这就返回国子监!” 他拍了元洲一下肩膀,急匆匆的离开了。 元洲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道狡黠之色。 ... 翌日,圣孙堂。 元洲今日没有让秦昭明继续看那些枯燥的开蒙书籍,而是递给他两本史书典故。 昭明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元洲解释道:“学史使人明智,开蒙明理的书固然好,偶尔看看史书典故,助益也很大。二日后,陛下要考评皇孙近期的学习成果,你要努力!” 昭明听见老师的鼓励,露出感动的样子,他郑重承诺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在考评时获得好成绩!” 昭明捧起那两本历史典故书,认认真真看了起来。历史典故俱是叙事故事,比那些开蒙书要通俗有趣的多,他看的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不停查着工具书《文雅》。 元洲看他专注的样子,眼底涌动起一股暗流。 ... 五月二十八,国子监奉贤殿。 奉贤殿是国子监最大的建筑,是专门为大夏皇帝开设‘御讲’而建立的。 不过今日大夏皇帝却破例在奉贤殿公开考评皇孙们的学业,足见对皇孙教育的重视程度。 辰时刚过,奉贤殿内就坐满了皇孙和少傅们。要知道若是能在今日的考评中脱颖而出,那可是能得到皇祖父另眼相看的。 所以几乎每名皇孙都在小声的与少傅小声交流着,唯有谢元洲和秦昭明例外。 秦昭明今日明显有些紧张,汗湿的手掌紧捏成拳头,双眸不时偷瞄身侧安坐的谢元洲。 元洲双目微阖,神情放松,手指懒散的搭在腰间宽带,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打着。 许是谢元洲闲适的样子感染了秦昭明,他吁了一口长气,慢慢的,也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临近巳时,三声庄严的钟鸣声响彻耳畔,标志着大夏承天帝驾临,所有人全部起身跪迎。 承天帝穿着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的玄色长袍,气场十足的步入殿内。他身后紧随着安阳长公主、太子、诸位皇子亲王以及朝中重臣。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接驾。 待皇帝在御座上坐定后,免去众人的行礼。谢元洲偷眼望向皇帝左侧安坐的祖母安阳长公主。他昨日以紧张为由,哄着祖母也来围观今日的皇孙考评。长公主宠着他,竟真的答应了。 长公主此时也在人群中寻到他的身影,慈祥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 元洲唇角弯了弯,算是跟祖母打招呼了。 这场考评的开始自然是承天帝一番严肃而不失慈爱的谆谆教诲。 第24章 随后国子监便请出经过承天帝审阅御封的试题。 作为国子监祭酒的谢向文脸色肃穆的打开试题卷轴,高声念道:“上古大贤周太公推崇笃爱而意诚,义正而情重。请诸位皇孙以典故阐述笃爱而意诚,义正而情重的内涵。” 谢元洲眸光微闪,大哥果然拟了这个题目,皇帝也真的欣允了。 他前几日暗示大哥,皇上最近在看周太公的《尚雅集》。周太公的学说思想中,非常看重家人亲情,正所谓兄友弟恭,笃爱意诚,义正情重。 如果是这题的话,那小杀人魔应该..... 元洲的目光不禁偷瞥了眼秦昭明,这小子的脸上果然显出几分惊喜,使劲咬着下唇,仿佛在压制某种兴奋感。 元洲收回目光,唇角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 不同于元洲和秦昭明的一脸泰然,其他皇孙开始挠头抓耳,使劲想着题目相关的典故。 最开始回答问题的几个皇孙均答的差强人意,马马虎虎。直到端王秦昭旭回答时,他引经据典、声情并茂的讲述一个著名历史典故,承天帝方才展露笑颜,不住点头道:“昭旭这个典故说的好!” 端王得意的扫了眼四周羡慕的皇孙,大摇大摆的坐回了位置。 秦昭明望着端王的方向,深抿着唇,似乎鼓着一副不服输的劲儿般。 紧接着魏王世子秦昭毅说了一个较为生僻的典故,也得到了承天帝的夸奖。 魏王是承天帝最宠爱的皇子,对其喜爱程度甚至多于太子,魏王在朝中势力几乎可以于太子势力抗衡。 据谢元洲观察分析,这个承天帝似乎在搞制衡,他故意放纵魏王,造成太子与魏王在朝中分庭抗礼的一种事态。所以端王与魏王世子同时被承天帝称赞也在预料之内。 终于轮到秦昭明回答问题了。 昭明起身深呼吸一口,在端王等人嘲讽鄙夷的目光下,将心中酝酿半天的典故娓娓道出。 秦昭明声音低沉,但非常清晰,“前朝郑厉帝二年,吴中郡南华山飞流道观,有兄弟二人因家贫,同入观为道童,时至寒冬凛冽,道馆食少衣寒,兄千辛万苦得一菜饼,不忍食之,让于弟食......” 随着秦昭明这个兄弟俩寒夜分饼的感人故事逐渐讲出来,在场所有人全都脸色骤变,尤其是承天帝。 这位老皇帝眸色极其复杂,布满皱纹的脸庞仿佛笼罩上一层冰霜,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颊处不可控制的微抖着。 秦昭明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依旧在努力背诵着前日谢元洲给他那两本历史典故中,看到的这篇唯一跟兄友弟恭相关的典故。 太子脸色青红,早已安耐不住,起身斥道:“大胆!逆子该死,竟说出如此忤逆之语!” 谢元洲微压唇角,好戏开始了...... 秦昭明愣住,这是太子十多年来第一次跟他说话,虽然是骂他的! 旁边的魏王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之色,故作姿态道:“秦昭明,你竟敢提秦伟峰这个千古罪人,是何居心啊?快说!是何人指使你干的?” 秦昭明满脸迷惑,秦伟峰是谁?他讲的明明是道观两兄弟啊? 太子见魏王似乎想把火往自己身上引,急忙甩锅般指着谢元洲斥道:“谢元洲,你是他的少傅,他刚才的典故可是你让他说的?” 元洲立即显出一副惊吓害怕的样子,“太子殿下,元洲从未让昭明公子讲这个典故!” 昭明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典故为何会引起众怒,但眼见元洲被父亲叱责,急的辩解道:“谢少傅没教过我,是我自己从书里看到的。” 另一边谢向文也护弟出声道:“太子殿下,皇上曾有口谕,昭明公子自幼顽劣不堪,难以教化,无论谢元洲教导结果如何,都不治罪于他。如今昭明公子口出恶言,岂能怪在谢元洲身上!” 太子还想继续甩锅给谢家时,长公主的的目光移向了他,太子望着姑姑那道深邃的眼神,顿时咽下了后半句话。 魏王见有机可乘,立即接口道:“秦昭明,你身为太子之子,竟然敢为那大恶人说话,那个秦伟峰罪恶滔天.....” “住口!”一声怒吼似龙吟般自御座上传来。 天子之怒重于泰山,众人吓得纷纷跪倒在地,是瑟瑟发抖。 元洲伏在地上,眼底却露出得逞之色,他早就料到承天帝听到这个典故一定会暴怒! 他们口中的大罪人秦伟峰,便是祖母和承天帝的亲大哥秦伟峰,也是祖母前几日暗中祭奠的那个大舅爷爷。 他在秘书监时,翻阅过历代史书,史书记载,前朝郑厉帝暴虐不仁,承天帝兄姐弟三人奋起反抗,起兵造反,推翻了厉帝统治,就在新朝当立之际,秦伟峰突然倒戈,竟要谋害弟弟,独揽大权。承天帝在二姐夫老安国公、也就是元洲祖父的全力支持下,打败大哥哥,秦伟峰被逼自杀。 承天帝称帝后,将大哥后代全部流放至渝州,世代做苦役。而秦伟峰三个字,一直是承天帝的忌讳,他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这个人。 而秦昭明今日说的那个兄弟寒夜分饼的典故,便是承天帝和秦伟峰兄弟两人年幼时在道馆的一段经历,这典故在承天帝兄弟和睦时,本是一段人间佳话,但秦伟峰成为大罪人后,自然也成为不可提的禁忌。 元洲在预测出今日考题后,便故意将记载这段典故的书交给昭明学习。他料定这小子不可能知道秦伟峰的事,而且那本书已经让他暗中销毁了。秦昭明是绝不可能把这事牵扯到他身上。 第25章 接下来,就看承天帝给赐给他什么样的死法了!最好也是乱箭穿心,给书中原主报仇。 元洲偷眼望向御座,承天帝那声暴喝后,双手撑着桌子站起,逼视着殿内众人,胸膛剧烈起伏着。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候承天帝赐死秦昭明的话语。 哪知半晌之后,承天帝突然怒哼一声,拂袖离去,太子急着想要跟过去,为自己不知情辩解,却被承天帝勒令不许任何人跟随。 安阳长公主凝望着承天帝离去的背影,阖了下深陷的眸子,轻叹一声后,缓缓起身,也离开了大殿。 魏王声音夹着一丝嘲讽,“太子,父皇还没下旨如何处置你这儿子,我看先将他看押起来仔细审问。万一这小子背后有人阴谋指使呢?” 太子脸部肌肉抖了抖,魏王分明在影射自己是幕后指使。他恶狠狠的瞪着秦昭明,当年他杀死纪氏那个贱人后,就不该留着这个祸害!果然跟他娘一样下贱! 太子没好气道:“为了避嫌,本殿不便插手,此事魏王看着办吧!”他说完拂袖愤愤离去。 魏王见太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他高声下令:“来人,将秦昭明看管起来,等待圣上裁决!” 殿外立即涌进侍卫将秦昭明按住,昭明眼中迷惘又惊慌,他不明白自己说的那个典故,为什么会惹怒这么多人!但他知道自己闯了很大的祸! 他不禁望向一旁垂首低眉、似乎非常害怕的谢元洲,心中忽而难受起来,定是自己闯的祸让谢少傅害怕了,他忽的涌上一股力量,使劲挣扎着侍卫的禁锢,对着魏王的方向喊道:“今天的错是我一个犯的,不管谢少傅的事,你们不要惩罚他!” 谢元洲身子轻颤下,眼底掠出一抹惊讶和意外。他微抬眸子瞥向秦昭明。 第11章 幸灾乐祸 昭明小小的身子被侍卫强悍的手臂用力压在地上,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元洲心中莫名涌上一丝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元洲使劲压了压唇角,哼!小杀人魔是罪有应得,他偏过头不再去看。 魏王早已不耐烦道:“赶紧带下去!” 昭明被侍卫们拖拽出殿外。 ... 安国公府,谢元洲的庭院。 “...我早就觉得给秦昭明做少傅这件事甚是不妥,如今果然应演了。幸亏之前祖母从陛下那里讨来免罪的口谕,否则今日谢家必然受累啊!”谢向文锁着眉头,边说边在屋内不安的徘徊。 谢元洲倚靠在椅子上,一副担心惶恐的样子。 谢向文又念叨几句,看着弟弟可怜的样子,心中不禁担心起来,患有先天心疾的小弟,可别因为惊吓犯了病! 他上前轻拍着弟弟的肩膀,安抚道:“小弟,今日的事情不管你的事,你放心,那个秦昭明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你切莫多想,千万不要触发了心疾啊......” 元洲抿着唇微微点头。 谢向文扭头看向外面天色,“祖母此时还在宫里,估计一会就该回来了。小弟,你用些膳食,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祖母庭院里等候,等她老人家回来,就知道皇上如何处置此事了。” 谢元洲点头道:“有劳大哥了。” 谢向文匆匆离开了屋子。 待谢向文一走,元洲原本畏缩的身子瞬间挺直,眸子也变得闪亮有神起来。 他语气轻快的对杨平道:“阿平,我饿了,用膳吧。” 杨平轻应了声,让下人将早已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元洲望着眼前的餐食,只觉得胃口大开,愉悦的吃了起来。 “阿平,再加一碗饭!”元洲将吃光的空碗递给杨平。 杨平望着之前还担忧惊恐、如今却食欲大开的主人,不禁有几分懵逼,他家公子对秦昭明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你说厌恶秦昭明吧,公子不但主动做了他的少傅,还让自己去打探这小子的经历和过往,这分明是关心的表现。你说看重秦昭明吧,如今这小子命在旦夕,公子不但不着急,反而一副悠闲愉悦的样子。 搞不懂!他真是搞不懂!公子自长公主那场大病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做的许多事情都让他搞不懂。 不过,他也不需要搞懂,他的使命就是保护照顾好公子,其他都不重要。杨平满满的盛了一大碗饭,送回到公子手中。 ... 大夏皇宫,勤政殿外。 安阳长公主手里端着一碗参汤,那是从殿外宫人手中接过来的,宫人说皇上自午前回宫后,就一人留在殿内,不进膳也不见人。 长公主暗叹一声,令宫人掀开殿门,闪身步入。 殿内寂若死灰,惟有鎏金仙鹤香炉的长嘴顶盖上,静静泛着白色的香烟,袅袅如缕不绝。 承天帝侧坐于龙椅之上,垂着眸子,忽明忽暗的烛火影照下,神色显得有几分落寞。 长公主望着弟弟的样子,眼底浮现一抹隐忧,她缓步来到弟弟身侧,将手中参汤递过去。 “皇上,就算心情不好,也要用膳啊,你可是大夏的皇上,身体不能有丝毫闪失啊!” 承天帝回过神,对姐姐扯出一抹苦笑,接过参汤放在手中,用汤匙搅动着汤汁,却没有喝。 “姐姐,朕孙子都一大把了,你还总是把朕当孩子。” 长公主眸子动了动,“阿业,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弟。” 第26章 承天帝怔了怔,他名为秦伟业,自当了皇帝后,没有人敢再称呼他的名讳,此时亲姐姐忽然唤起他的小名,他只觉得亲切又久远。 他就着汤匙喝了几口参汤后,将汤碗放到了龙案上,身子向后半靠着椅背,双眼盯着大殿穹顶上象征皇权的蟠龙,沉声道:“姐姐,我最近一直睡不好,太医让我读了安眠凝神的古籍《尚雅集》,却也没有什么效果,我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他。” 长公主花白的睫毛轻颤下,他自是知道承天帝口中的“他”是大哥秦伟峰。她不禁声音黯淡几分:“我最近也睡得不好,前几日...是他的忌日。唉...一晃四十年过去了。” 承天帝双眸依旧死盯着穹顶的蟠龙,“姐姐,你恨朕吗?恨朕当年逼死了他?逼死了咱们的大哥!” 长公主压了压唇角,语气坚定道:“不恨!不恨是因为大哥当年被权力迷失了眼,他嫉妒文治武功不如你,在军中的威望也不如你!他阴谋挑起内讧,想取你代之,成为大夏开国皇帝。他的确做错了,姐姐也知道这事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过。” 长公主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姐姐虽然不恨,却很心痛。他终究是疼爱我们多年的大哥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患了伤寒,是大哥背着你光脚跑了十多里雪地,求着郎中救你的命,可大哥的双脚却严重冻伤,一个月下不了床......” 承天帝似想起某些久远的回忆,嘴唇颤抖了几瞬。 长公主继续说道:“今天那个昭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说的那段典故,也算给咱们提了个醒,咱们这把年纪了,有些心结得打开了,要不然以后到了地下见了大哥,如何面对?见了爹娘,如何解释啊?” 承天帝布满皱眉的手抚上额头,声音带着些抖动,“姐姐,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公主没有再说话,伸手抚上弟弟微颤的肩膀,似小时候般轻轻拍着...... ... 翌日清晨。 谢元洲早早就起了床,用了饭后,见今日天气晴朗,日照充足,兴致满满的来到安国府后花园散步。 如今秦昭明这个祸害也解决了,他再也不用去了圣孙堂。大哥担心他身体,又替他给秘书监请了三天假,他踏着轻快的步伐,享受着鸟语花香、清风拂过,简直惬意极了。 “三孙子呦——”不远处传来熟悉又亲切的呼唤。 元洲看见祖母也来花园散步,立即三步并二步,来到她身前小心搀扶着:“祖母,您也出来散步啊?” 长公主微笑道:“是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去当差,给我老婆子一样留在家里啊?” 谢元洲温声道:“祖母,大哥担心我身体,为我向秘书监请了三日假。” 祖母脚步微顿,盯着他的眼睛,“我可没说去秘书监当差哦?” 谢元洲何其聪慧,祖母的话让他心念一动,祖母是指圣孙堂,难道秦昭明的事有异变?! 第12章 失策 谢元洲正想细问,长公主已然松开他的手,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 元洲蹙了蹙眉,立即返回庭院,换上官袍,让杨平赶着马车,快速将他送到圣孙堂。 他一到圣孙堂,就与端王和少傅李东明打了个照面,端王一脸尖酸刻薄,经过谢元洲身侧时,丢了一句,“呸!狗屎运——” 元洲神色冷漠,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快速入了礼堂内,正好看见圣孙堂监管郎官王大人。 未等元洲开口,王大人笑道:“谢少傅啊,你今日怎么来晚了?宫里刚才来了旨意啊!” 谢元洲拱手道:“王大人,宫里来传旨了?” 王大人捻着胡须道:“皇上今早下了圣旨,赦免秦伟峰的罪行,追封郡王爵位,将其尸骨重新收敛安葬入皇陵,还赦免秦伟峰子孙的流放之罪,并赐予相应官职。” 谢元洲心中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皇上竟然赦免了秦伟峰的罪?那秦昭明呢? 王大人踱步到他身侧低声道:“谢少傅,你这位学生运气可真是好,皇上不但没治他罪,还称赞其怀有赤子之心,至诚之道,赐给他西藩进贡的荔枝呢!谢少傅果然慧眼独具,选了昭明公子做了学生啊......” 谢元洲脑袋嗡嗡的,王大人后面的话他一句没听进去,这是什么情况啊?秦昭明不但没被处死,还被皇上夸奖了?为什么会这样?他的谋算怎么会出错? 王大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小宫使引着谢元洲去秦昭明的学舍。 谢元洲满肚子疑惑,人还未到学舍,远远就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唤:“先生——” 但见秦昭明双手捧着一大盘荔枝,满脸喜色的站在门口处看着他。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 谢元洲此时发火也不是,笑也不是,脸上表情精彩的像一幅画,生硬的停留在某个瞬间。 秦昭明却跑到他身前,高高举起荔枝,漆黑的眸子闪着亮光,“先生,皇祖父没惩罚我,反而下旨表扬我,还赏了荔枝!这都是先生教导的功劳,这荔枝我一个也没舍得吃,全给先生留着,你吃——” 谢元洲只觉得眼前灿烂的笑容和鲜红的荔枝格外扎眼和讽刺。他的计谋不但没有弄死昭明,还让他得了赏赐!他几乎想要爆粗口了! 他强压着掀翻荔枝的欲望,捂嘴咳嗽了几声,遮掩着烦闷和怒气,冷冷说道:“我不喜欢吃荔枝。”说完他便绕开昭明,入了学舍。 第27章 昭明懵懵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的收回举在半空中的双手,也尾随着元洲入了学舍。 他也没有吃荔枝,只将荔枝盘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元洲脸色,只觉得少傅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他又不知道为什么? 昭明试探问道:“先生,今日我们学什么?” 谢元洲随意从书架取下一本书甩给他,“我今天有些累,你自己学这本吧!”说完便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半合着眼似小憩般一动不动。 昭明抿了抿唇,原来少傅是累了,一定是自己昨日让少傅操心担忧了,所以他没休息好,少傅对自己真好! 昭明凝望着谢元洲那张俊美瘦削的脸庞,耳尖不禁有些泛红,他顺从的拿起下一本书,用工具书《文雅》对照着看着。 ... 接下来几日,似乎圣孙堂的学习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谢元洲依旧不走心的教,秦昭明始终认真的学。 此事之后,圣孙堂属吏对秦昭明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连每日的膳食也精美了许多。 元洲心中不屑这帮势利眼之余,继续筹谋如何再次弄死这个小杀人魔! 这日,圣孙堂接到旨意,承天帝要去皇家猎场围猎,特意嘱咐皇孙们一起前去,诸少傅也要随行。 秦昭明自小被贬斥在冷宫,没参加过围猎,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缠着元洲给他将皇家围猎的事情。 元洲心烦,随意敷衍了几句,更让昭明对神秘的皇家围猎充满了兴奋感和好奇心。 终于到了正式围猎的时间,谢元洲随着大队人马到了皇家狩猎场——尚林围场。 尚林围场位于京郊一百里,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处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草原。 大夏立国后,承天帝重视骑射武功,在这里开辟了一千多平方公里的狩猎场,承天帝每年都要率皇室子孙、王公大臣来这里射猎游玩,从无间断。 今年的狩猎尤为精彩,仅仅开始三日,六十八岁的承天帝便亲手射杀了鹿、狼、豹、兔等大小兽二百多头,大臣随从们自是一片歌功颂德之词。 秦昭明第一次来到围场,对一切事物新奇的不得了,小眼睛到处瞭望个不停。 元洲每日顶着日晒,坐在颠簸马匹上,简直苦不堪言。他心中琢磨着,寻个理由早点回京。 到了狩猎的第六日,承天帝忽然来了兴致,提出要让皇孙们来一场骑射比试,而且射击目标不是靶子,而是旗幡顶。 皇孙们得到这个消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有昭明一人闷声不言,踌躇犹豫的穿上骑射服。 谢元洲瞥到他略显落寞的神情,稍一思索,顿时了然他的想法。这骑射功夫不比读书,最需要童子功和坚持不断的练习,这小杀人魔年幼便被扔在冷宫,全无根基,骑射功夫极弱,所以他才会如此失落。 元洲眸光在骑射场内扫视一圈,忽而看到什么,眼底掠过一道微光,唇边慢慢泛起一抹诡笑。 第13章 围场风云 此时,所有皇孙们全都换装准备完毕,端王率先出场,可惜他连发数箭,只有一箭勉强擦过旗幡顶。端王不甘心的离开了骑射场。 承天帝微蹙了蹙眉,沉声对太子道:“昭旭的骑射功夫要看紧些!朕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上阵杀敌了!” 太子面露羞愧之色,颔首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加倍让他练习武功骑射!” 承天帝点了点头,另一边魏王世子秦昭毅也上了场,他拨马到射点处,却没有立即拉弓,而是高声对旗幡处的士兵喊道:“将旗幡后退二十丈!” 这一声喊出,在场人员都颇为惊讶,士兵依言将旗幡后退了二十丈。太子疑惑的瞥了眼魏王,魏王却微扬起下巴,没有任何表示。 但见秦昭毅毫不犹豫,抬手一箭劲射而出,正中旗幡顶部。 “好!”承天帝笑着拍了一下手,“来人,魏王世子秦昭毅少年英武,不愧是朕的孙子,赏玉如意一对!” 魏王满脸得意的跪倒谢恩。太子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端王技不如人,脸色青红,布满嫉恨的偷偷瞪着魏王世子。 周围臣公们最是懂得趋炎附势,自是又对魏王和世子一片称赞。 谢元洲一直冷眼旁观着,此时瞥到身旁昭明满眼羡慕之色,状似不经意间自语起来,声音轻到正好只有昭明能够听到。 “旗幡射的远算什么厉害?旗幡射的高才是真正的厉害!” 昭明一愣,扭头望向元洲,可对方却没有再开口,似乎刚才只是一句无心之语而已。 旗幡射的高...... 昭明四处环视一圈,猛地发现什么,瞳孔缩起,眼底生出一丝窃喜。 随着皇孙们一个个下场比试,虽偶有箭术还不错的,但都不如魏王世子箭术精湛。魏王父子神色更加得意。 终于轮到秦昭明出场,他笨拙的驾驭着坐下马匹驶入骑射场。谢元洲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 秦昭明来到射点,深吸一口气,慢慢举起了弓箭,忽然间,他身子一个后传,箭头朝向承天帝所在的御台方向。 元洲眼中精光一轮,手中蓦的握紧。 下一瞬,秦昭明手中羽箭猝然射出,直射御台旁最高的蟠龙旗幡。 “不好!陛下危险!护驾——”御台处乱成一团,数名侍卫飞身扑承天帝身前,想挡箭头。那枚长箭自然射不到承天帝,在距离龙椅很远的位置扫过。 第28章 魏王最先反应过来,似终于等到什么机会般,高声斥道:“来人,秦昭明谋刺陛下,速将他拿下!”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秦昭明拿下。 谢元洲亲眼看到侍卫将秦昭明扭打捆绑后,然后悄然退出了人群。他适才故意出言误导秦昭明射最高的旗幡,而整个围猎场最高的旗幡自然是承天帝御台旁的蟠龙旗幡。 以秦昭明的箭术,根本伤不了承天帝分毫,但这一箭,无论是论处谋刺罪还是忤逆罪,他今日必死!这回谁也救不了他! 而自己若是留在这里,难保又被质问,反正自己有皇上的免罪口谕,不如暂时躲出来。他休闲的迈着方步,来到营帐南侧的小溪边赏起风景了。 另一边,御台之上,果然一片骚乱。 魏王将矛头直指太子,“太子,秦昭明是不是你指使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谋取大位吗?” 太子气急败坏,立即回怼道:“魏王,你血口喷人!本殿怎么会谋害父皇?” 这两人竟当着皇帝的面,争执起来。 承天帝出身行伍,见惯了大场面,此时见太子和魏王剑拔弩张,顿时怒气上涌,高声斥道:“放肆!” 太子、魏王等人立即伏地跪倒。 魏王自认正义有理,“父皇,太子唆使秦昭明谋刺您,请您秉公处理!惩治奸人!” 太子急忙辩解,“父皇,儿臣冤枉啊,昭明此子自幼便卑劣不堪,难以教化,他的所作所为,儿臣全不知情啊!” 另一边,侍卫们已经将秦昭明五花大绑押解到御台前,被侍卫死死地按在地上。 承天帝凌厉的目光逼视昭明,“你适才为何向御台方向发箭!” 魏王干脆抽出腰间长剑,紧紧抵在昭明的喉咙处,“陛下,问你话呢?快说!” 太子也满眼憎恨的望着昭明,早知道这小贱人上次说秦伟峰典故之时,就该将他掐死,何苦今日受累!这小子若是敢提半句东宫,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没有要谋刺皇祖父,我呃——”昭明话还说完,喉咙处已被魏王锋利的长剑尖划出一道血痕。 魏王脸色狰狞:“还敢狡辩,快说!何人指使的你?” 脖间的刺痛让昭明双瞳骤缩,眼中也失去光彩,他从始至终只想射中最高的旗幡顶,他只想赢得比试让谢少傅高兴而已。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向谢元洲所处的位置,可是却寻不到他想看到的人。 魏王见他东张西望,正要再给他脖子划一刀,一道急迫声音由远及近。 “陛下,臣知道昭明公子为何向御台发箭。” 但见一位将军怀里托着个东西,急匆匆来到承天帝前跪倒,正是承天帝最信任的羽林军统领张勇。 承天帝微眯双眼,“你怎知道?” “陛下请看,这是昭明公子所射之箭!”张勇将怀中之物高举。 承天帝定睛细看,顿时脸色一变,“张勇,这是怎么回事?” 张勇手中拖着的,是一只被长箭射穿的鹰隼,这鹰隼脚踝处锁着标记,一看便是皇家饲养的猎隼。 张勇解释道:“适才猎隼群中,有一只猎隼忽然受了惊,那畜生挥舞着凶猛的利爪袭向陛下所在方向,当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骑射场内,只有臣发现了这只危及陛下的猎隼,可是臣离得太远,已然来不及救驾,多亏昭明公子这一箭,及时将猎鹰给射杀了。才保陛下龙体无恙!” 张勇这番话说出后,在场所有人脸色骤变,尤其是魏王!他本以为抓住了太子的大错,想要趁势将他扳倒,可是张勇这话却彻底扭转了形势,将秦昭明的弑君变成了救驾了。 魏王好不容易逮到太子的错,哪敢罢休,立即反驳道:“张统领,你可看清楚了,这射杀猎隼的箭是秦昭明的吗?” 张勇语气严肃,“今日所有皇孙的箭头都刻有名字,魏王殿下不信,可以亲自查看!” 未等魏王回应,承天帝亲自走下御座来,查看张勇手中那只长箭,果然,箭头处刻着秦昭明三个字! 太子见状赶紧撇清道:“昭明此举只为救驾,请父皇明鉴!” 承天帝拧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几步来到秦昭明身前,亲手为他解开绑绳,扶着他双肩道,“孩子,你刚才为何不解释原因,你其实是想救皇祖父啊?” 昭明此时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猎隼搞糊涂了,一时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什么? 太子生怕这个祸害又说出什么僭越之话,急忙出声道:“父皇,魏王一直咄咄逼人,不给昭明解释的机会,还划伤他的脖子,使他无法明言。” 承天帝眸光落在昭明脖子上的血痕,不禁皱了皱眉,对魏王道:“你这莽撞性子就是改不了,立即滚回去禁足一个月!” 魏王喏喏称罪,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承天帝转头,轻拍了拍昭明的肩膀,随即高声道:“传旨,秦昭明少年英武,救驾有功,封爵齐安公,赐白银五千两!” 在场众人没有露出太多吃惊表情,按照礼制,太子的儿子最低也该封为国公,秦昭明由于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一直没有爵位,此时立了救驾大功,封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昭明眨动着迷茫的大眼睛,刚才还要杀他呢,这会儿就封他做齐安公了? 太子见昭明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立即抬手按低他头颅,“还不谢恩!” 第29章 昭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谢恩。 承天帝满意的撸着胡须,对太子道:“太子,此子是可造之材,你好生教导!” “儿臣遵旨。”太子口中应道,眼底却极难察觉的掠过一抹阴鸷。 ... 骑射场南侧的小溪边。 谢元洲遥望着清澈透底、欢快流畅的溪水,心情美丽极了。 他之前还遥遥听到骑射场那边的喧闹声,这会儿人声马沸渐渐平息。 看这情况,皇上和那般王公大臣们已然离开了骑射场,回了营帐区,也就说谋刺之事处理完毕,那小杀人魔此时不是被杀了,就是在被杀的路上。 谢元洲唇边得意的扬了扬,正打算回去探听情况,迎面走来两个官员,为首之人正是圣孙堂管事郎中王大人。 王大人远远看到溪边之人是谢元洲后,立即快步走近,笑着拱手道:“恭喜谢少傅啊!” 谢元洲一怔,“王大人,这喜从何来啊?” 王大人小眼睛滴溜溜转:“难道谢少傅还不知道?昭明公子,啊不,此时应该叫齐安公啦!齐安公救驾有功,得到陛下的青睐,这对于谢少傅不是大喜一件嘛!哈哈——” 什么玩意?救驾!?封了齐安公?谢元洲脚下踉跄了一下,“王大人,您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大人笑着将刚才骑射场上的事情叙述一遍。 谢元洲越听脸色越差,听到最后,只觉双耳鸣鸣作响,额间冷汗直流,胸口窒息的透不过气来,心脏就好像被人紧紧揪住般巨疼无比。 次奥!我心脏病好像犯了..... 谢元洲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后,便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中...... ... ...元洲在一片混沌中醒来,他似乎身处一片诡异的草原上,周围哀嚎连片,远处不时传来刺耳阴森的狂笑。 他惊恐的发现有许多身着奴隶衣服、伏在地上挣扎蠕动的人,这些人无不鲜血淋漓,身上插满羽箭,那些凄惨的哀嚎声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 这一幕似曾熟悉,谢元洲下意识看向自己,果然身上穿着的也是奴隶衣服!他变成了原书中的奴隶!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改变了谢家的覆灭吗?他不该成为奴隶啊? 正这时,迎面飞驰而来一具高头大马,马上之人身着黑衣龙袍,那顶九龙金盔下的熟悉面孔,正是秦昭明。 谢元洲又惊又怕,想要逃走,可是脚下似被定桩般动弹不得。 秦昭明疯狂狠毒的目光如寒针般,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满满的杀意和血腥。他举起手中长弓,对准元洲心口,毫不犹豫的劲射而出..... “啊——”谢元洲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瞳孔紧锁,全身剧烈抖动着。 “小弟,你怎么样?”关切焦急的呼唤自耳畔传来。 元洲的眼前一切渐渐清晰,他躺在谢府自己宅院的卧床上,床畔守护的正是大哥谢向文。 “大...哥,我怎么会...在这里?”谢元洲满脸疑惑。 谢向文握着他的手道:“两日前,你在围猎场心疾复发,多亏被圣孙堂的王大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来,王太医,快帮小弟诊治!” 谢元洲这才注意到,太医王永也来了。 王永急急上前为元洲细细诊脉,良久之后,轻声道:“三公子的心脉已稳,大公子不必担心!” 谢向文这才舒了口气,“王太医,自祖母大病痊愈后,小弟得你细心调理身体,一直未犯心疾,这次到底是何原因?犯病如此突然!” 王太医答道:“三公子此次是一股急火攻心导致的心疾复发!” “急火攻心?!”谢向文一怔,转眸望向小弟。 谢元洲斜倚着床头,双目全无神采,整个人看起来是颓废萎靡,仿佛陷入了寒冬中的一朵娇花般柔弱。 谢向文似乎想到什么,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吩咐道:“管家,赶紧陪着王太医为三公子煎药,还有再派人去长公主那里报信,就说三公子醒来已没有大碍,让长公主放心,她老人家还担心着呢。” 待王太医一走,谢向文坐在床边,低声对元洲道:“小弟,秦昭明围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早就看出你对这孩子很关心,你是不是为他的安危担忧,所以才心疾复发,大哥告诉你,你不必担心, 这小子福大命大,救驾有功,被封了齐安公.....” 谢元洲脸色顷刻间泛起一抹青灰,大哥,你别说了行不?你是安慰我,还是想送走我? 他只觉得一口气没倒上来,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 谢向文见状赶紧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你看你这孩子,我都告诉你,秦昭明安然无恙,还当了齐安公,你怎么还着急呢......” “我咳咳——”谢元洲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正这时,家丁从门外恭声通报着:“启禀大公子,齐安公如今候在府外,想要探病三公子?” 第14章 吃鸭腿呀腿 谢元洲的咳声戛然而止,梦境中的恐怖场面在他脑海再次闪回,令他不寒而栗。那个变态杀人魔来了! 一旁谢向文哪知他的真实想法,招手道:“他来的正好,小弟正挂念他呢,快请他入府....” “不要!”谢元洲急呼一声。 谢向文疑惑的望向他。 谢元洲急忙解释,“大哥,我今日难受的厉害,不想见客,秦昭明既然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你替我谢谢他的好意,请他回去吧。” 第30章 谢向文皱了皱眉,“这样也好,你好好休息,待病愈后,再与他见面。” 谢元洲暗中舒了口气,又补了一句,“大哥,还得劳烦你帮我去圣孙堂和秘书监请几日假,我想好好休息一阵。” 谢向文颔首道:“这个是必然的,你养好身体最重要!你先休息,我亲自出府告知齐安公。”他说完匆匆离开了。 这时,杨平端来了煎好的药,谢元洲向来最讨厌吃苦药,心中第n次吐槽这具病弱身体后,皱着眉头勉强将药喝下,瘫倒在枕头上半阖着眼。 说实话,他在原来的世界,自持智计无穷,向来算无遗策,所以才会在商场纵横无敌。可是如今他两次计谋受挫,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若是对方是强大的对手也就罢了,可偏偏却是个无权无势的苦命皇孙。 谢元洲只觉得自信心和自尊心都严重受挫!他甚至有一丝动摇,难道这秦昭明真是戏文里说的什么紫薇星下凡,有上天保佑,能够逢凶化吉! 下一瞬,谢元洲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自己是从科学文明的世界穿越过来的,怎么会出现这么迷信离谱的想法。 哼!这两次纯粹是这小子运气好,但是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总这么好! 谢元洲忍不住摸了摸梦魇中被秦昭明射中的胸口,眼中闪过坚定的光,下一次,自己必须要弄死这个杀人魔! ... 深夜,东宫太子寝殿。 太子倚靠在卧榻上,一名俊美肤白的男宠,一边为他轻柔的按摩身体,一边喂他吃水果。太子嘴里嚼着香甜的果实,时不时淫笑几声,在少年身上捏一把。 太子妃陪坐在一边,望着眼前一幕,竭力隐藏着眼底不悦,低声细语道:“殿下,臣妾听说几日前在尚林围场,皇上封了秦昭明为齐安公。您莫要忘了他生母当年犯下的大罪,可是让东宫和您丢尽了脸面呀!”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憎恶,“本殿当然没忘,当年若不是看在他身上有我的骨血,早就送他和那个贱人一起归西了。” 太子妃略带埋怨道:“那您怎么围猎结束一回东宫,就赏赐不少东西给他?咱们的儿子昭旭都没有得到那么多赏赐呢!” 太子眯了眯眼:“哼!你懂什么!父皇嘱我好好教养他。明面上,我总要做做样子的。而且如今在朝堂上,魏王仗着父皇的宠爱,处处与我作对,争储之心昭然若揭。父皇最近尤其重视皇孙教育,分明是在考量皇孙一辈的资质。魏王世子文武双全,武功尤其好!父皇对其宠爱非常,甚至压了咱们昭旭一头,这不是好迹象,我本来忧心忡忡。不过,最近父皇对昭明的青睐,恰好填补了昭旭的不足。你放心,我心中极度厌恶昭明,只是暂时利用他,昭旭才是我最爱的儿子,也是未来继承我大业的人!” 太子妃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笑容,“殿下,有您这句话,臣妾这才放心呢!” 太子没有理她,张嘴吞下男宠递过来的葡萄,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对着那抹红唇,吻了下去,男宠似乎非常忌怕太子妃,犹犹豫豫的不敢积极回应,这种欲拒还迎,反而激发了太子的征服欲。 他头也不回,冷冷抛给太子妃一句,“太子妃,你退下吧!”说完他一把撕开男宠的衣襟,便扑了上去...... “是,臣妾告退。”太子妃虚施一礼,掩饰住眼中的浓浓嫉妒,退出了殿外。 ... 谢元洲一连在家里休了十多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想着反正大哥为他请的假期还有几天,也没有着急回圣孙堂和秘书监当差。主要是他一想到回圣孙堂,见到那个小杀人魔,心里就极度抵触。 这日,安阳长公主起了兴致,非要拉着谢元洲,去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天九楼吃八宝香酥鸭。 谢元洲只好顺着祖母,两人换上微服,坐着马车来到天九楼,选了一处幽静的雅间。 不一会儿,一大盘香气扑鼻的八宝香酥鸭上了桌,长公主年轻时便是巾帼英雄,此时虽然年迈,却不减豪爽,伸手揪下一个淌着油汁鸭大腿,怼到元洲嘴边。 “三孙子,祖母今日请客!放开了吃——” 谢元洲连忙接过鸭腿,“谢谢祖母。” 他小口小口的咬着吃起来,味道的确不错,可就是太腻了。 好不容易将这个大鸭腿吃完了,未等他将鸭骨头放下,另一只油光锃亮的鸭腿伸到他面前,对应着还有祖母慈祥的笑容,“三孙子,吃——” 谢元洲吞了下口水,犹豫的接了过来,低头慢吞吞的啃着,第一个鸭腿还感觉味道香酥,第二个鸭腿就只剩下腻...... 元洲自我安慰着,多亏一直鸭子只有两个腿,他只要努力将这个腿吃光就好了。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第二只鸭腿也吃完了,他本就饭量不大,此时只觉得肚腹撑得满满的。 长公主笑着看着他,“三孙子,这鸭腿是不是特别好吃!” 元洲赶紧随声附和:“祖母的眼光真不错,这天九楼的八宝鸭腿果然名不虚传,孙儿甚是喜爱!” 长公主眨了眨深陷的双眸,忽而笑了笑,鬼使神差的从鸭肚子里又掏出了一只鸭腿,递到元洲面前。 “我就说三孙子肯定爱吃,祖母怕你不够吃,特地让掌柜多放了好几只鸭腿在鸭肚子里,三孙子,吃——” 谢元洲:“......” 他望着那只油花花的鸭腿,差点没将肚子里那两只呕出来。 第31章 照这样吃下去,今天不是他把鸭腿干掉,就是鸭腿把他干掉! 元洲赶紧寻了个尿遁的借口,出了雅间。他顺着走廊走到了临近窗口的一处凭栏,正打算透透气。 忽然间,窗口边的包间内,传来一声低吼,随即‘砰’的一声,房门打开。一名男子气冲冲的疾行而出,正好跟元洲打了个照面。 元洲一看,咦!怎么是他? 第15章 诡异的盗书 从这包房出来的人正是秘书监的同僚谭言,之前自己还跟他一起参选少傅来着,只不过谭言落选了。 谭言看到元洲也楞了下,这时房内有人急呼,“谭言,你等等——” 谭言听到喊声,脸上露出极度厌恶之色,他瞪了元洲一眼,便飞快奔了出去。 再看房内,急匆匆的跟出来个锦衣胖子,对着谭言的离去方向,狠狠的剁了下脚,脸色阴沉极了。 谢元洲认出此人是秘书监监丞郭元。他想起谭言是郭元的情人,立即猜到两人可能在此私会。 郭元一转头,也看到元洲,神情显出几分惊讶,嘴角随即挤出一丝假笑:“这不是谢小郎吗?听谢祭酒说,你病了,如今看着脸色不错,可是痊愈了呀?” 谢元洲轻眨了眨眼,行吧,他这算休假偷懒被被上司撞个正着。 他微施一礼,温声道:“多谢郭监丞关心,下官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郭元笑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的快!话说谢小郎的人品出众,监内的同僚们都很思念你呀!” 谢元洲笑着谦虚几句,心中吐槽,这特么是催我回去上班呀! 元洲不喜此人,与他敷衍几句,便匆匆道别了。 元洲回到雅间时,发现祖母已然吃完饭了,他连忙上前询问,“祖母,您吃好了吗?” “吃好啦!”长公主笑眯眯回应着,指着侍女手中的一提油纸包,“三孙子,祖母把鸭腿都给你打包了,咱们回去晚上接着吃鸭腿,哈哈哈——” 谢元洲嘴角一抽,“鸭......” ... 隔日清晨,谢元洲便回秘书监当差了,既然被上司郭元撞到自己身体痊愈,他也无法再偷懒,只能乖乖回去上班了。 只是圣孙堂的差事,他依旧没去,反正圣孙堂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痊愈了,拖几天再说。 谢元洲第一天回来当差,郭元让他去新修缮的理文馆里,与其他秘书郎一起编录藏书。 这个活计并不辛苦,对元洲来说也没什么难度,他很快便将手中分配的活计做完,瞥了眼其他秘书郎还在奋笔疾书,便悄悄的退出了理文阁,来到附近一条无人的廊道舒展舒展筋骨。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透过廊顶的格子缝隙,投射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热乎乎的。 元洲慵懒的晒着太阳,正晒着舒服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但见一人慌慌张张的从他身边的半月小门仓皇蹿入,把元洲身子直接撞了个咧斜。 元洲勉强站稳身形,发现撞他的人竟是谭言。 谭言此时灰头土脸,衣衫缭乱,大颗大颗的汗滴自额间流下。 元洲不禁开口道:“谭郎官,你这是——” “我看见他往前面廊道去了,别让他跑了!”不远处有人高声呼喊着。 谭言脸色大变,眼底俱是惊恐之色,电光火石间,他使劲抿了下嘴唇,似乎做了某件决定般,将什么东西快速塞到元洲手中,然后飞快向前跑去。 元洲刚觉得手中多处一物,未等查看,身侧小门蹿出多名秘书监差役,飞奔上去一脚将谭言踹倒,几下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紧接着,郭元垫着大肚子,也从小门穿入,恶狠狠吼道:“谭言,你偷盗秘书监藏书,犯下如此重罪,你以为跑的掉吗?” 谭言拼命挣扎着大喊:“我没有,我是冤枉的,郭元,一切都是你.....” 刹那间,郭元眼底露出凶狠之色,“把他嘴堵上!” 差役立即取出布块,将谭言的嘴堵个严实。谭言口不能言,双目愤恨的瞪着郭元。 郭元做出一副义正言辞样子道:“谭言胆大妄为,私盗藏书贩卖,如今证据确凿,即刻押往刑部问罪!” 谢元洲冷眼旁观,始终未发一言,在 差役们押着谭言,与他擦身而过时,谭言双目赤红的深深看了元洲一眼。 元洲眸光微动,将紧握东西的手悄悄藏入袖筒,身子却向旁边避让两步,任由差役将谭言推搡出去。 郭元经过元洲身侧时,顿了下脚步,沉声道:“谢小郎,没有吓到你吧。本官也是秉公执法,不得不如此呀!” 元洲微微颔首道:“郭监丞执法严正,令人佩服!” 郭元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尾随着差役出了廊道。 待他们远去后,谢元洲伸出袖筒中的右手,一翻手腕,看清手心处谭言塞给他的东西后,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惊愕。这难道是...... 他迅速将这物件收好,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翌日,谢元洲再次来秘书监当差时,便听到了一个消息。昨日午后,谭言在押送刑部治罪的路上,妄图逃走,坠下马车摔死了。 诸多同僚们听到消息后,有的暗自摇头,有的小声议论,郭监丞对此很是反感,立即驳斥众人不得再妄议此事。 于是很快便无人再关注此事,就像秘书监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般。 第32章 此事不久后,郭元做了些许人事调动,他以谢元洲上次整理文渊阁有经验为理由,让谢元洲成为掌管文渊阁的专职秘书郎,让他专门管理那边的事务。 谢元洲表面上平静的接受了职务调动,可是内心却翻涌起层层疑云,郭元似乎有意让自己远离秘书监,而谭言又是在给他那样东西后,突然死掉的! 郭元、谭言和这件东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郭元到底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 这日清晨,谢元洲去秘书监递交文书,刚好看到郭监丞带着几个亲信秘书郎,急匆匆离开秘书监。 谢元洲从其他同僚处得知,西番国向承天帝进贡一批珍贵的佛经古书,郭监丞受命前去交接点录。 元洲眸光微闪,看来郭元今日不在秘书监。这倒是个好机会。 他立即前往大官厅拜见秘书监最高长官徐监正。徐监正此时似个寻常老儒般,依旧在官案后休闲的看着书。 谢元洲参拜之后,说明了来意,祖母安阳长公主想要看养生古籍《扶掖内经》,他听闻此书藏于华书阁,希望徐监正能够准许他进入华书阁借阅此书。 华书阁是保存整个大夏最珍贵书籍的特殊藏书地点,守卫森严,任何人无令不得入内。书阁内,定期由监丞郭元亲自带着几名秘书郎入内整理。 徐监正听到谢元洲的话,沉吟不语,样子极其犹豫。 谢元洲自是知道他的为难之处,由于华书阁的藏书太过珍贵,故所有藏书调阅必须奏请皇上的批准才可以。而长公主地位何等尊贵,他也不敢直接驳了元洲的请求。 元洲急忙补充称,此事皇上已然同意。他这也不算谎报圣上口谕。因为不久前,他与祖母闲聊时,曾听祖母提起承天帝建议她看看养生古籍《扶掖内经》的事情,只是祖母的性子自幼活泼爱动,最讨厌看书了,故而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徐监正一听这话,立即打消顾虑,亲切的给他批了准入文书。谢元洲道谢后,拿着准入文书,快速来到华书阁前,守门的差役验看过文书后,放他入内。 华书阁内,此时空无一人,幽然静寂,唯有元洲轻柔步履碾过地板的声音。 他没有逗留在一楼那些珍稀典籍面前,快速上了楼梯,来到第二层西北侧的书架前停住。 这里的书架摆满了许多长条状锦盒。元洲从最低一排开始,一个个打开锦盒,翻开里面的长卷轴,又一个个的放了回去。 就这样,他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某个锦盒的长卷展开后,顿住了动作,敏锐的目光停留在东南角,那里竟然缺了一块,看断痕处明显是被撕掉的。 与此同时,他从怀中掏出谭言临死前给的那个东西,眼底顿时泛起一道精光,果然是它没错! 第16章 关键线索 那日,谭言塞到谢元洲手中的东西,是一截淡黄色的绢布,绢布上标画着断断续续的山川、河流、道路等图案。 元洲当时一眼便瞧出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张疆土地域图的残片。 大夏地图分为两种,一种是驻军布防图,专门用于行军打仗之用,秘存于兵部。另一种是疆土地域图,这种一般是作为皇帝观赏自乐之用,皇帝将各地疆土地域图放在秘书监华书阁保存。 元洲之前为了探寻反诗集的下落,曾经主动请求随郭元进入过华书阁,虽然时间短暂,但以他的超强记忆力和观察力,仍然将华书阁内所有书卷的名录快速检视了一遍,虽然没找到反诗集,他却记得里面所有藏书的分布位置。 可惜他上次入华书阁,没有时间翻看这些疆土地域图,否则以他的超强记忆力,绝对可以准确记住这残片是哪里的地域图,就不必像刚才那样一个个的查找对照。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长卷图封处的字迹——大夏洛州疆土地域图,然后将手中的残片在长卷东南角缺失处嵌入,恰好严丝合缝。 果然,谭言给他的是洛州疆土地域图的残片! 如今确认了谭言临死前给他的是洛州疆土地域图,元洲脑中一些困扰已久的疑惑,忽然间清晰了不少。 洛州距离大夏都城尚京两百里,背靠险峻的苍山,是全国各处进京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异常重要,故而这里设为重要军事要塞,号称大夏都城尚京的守门神。 而原书中,谢家因反诗案覆灭一年后,北燕突然入侵南夏,接替被杀二哥谢崇武的北境守将平庸无能,很快被叛军打败,承天帝命朝廷主力大军北征抵御敌军。 就在北征京城空虚期间,突然凭空冒出一股叛军,有如鬼神般越过京城外线的军事要塞洛州,一路杀入京城,才有了后来几乎让大夏皇族死绝的“寒食之乱”。 之前,谢元洲一直想不通那支叛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越过洛州的。直到他看到洛州地图残片,他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大夏华书阁保存的这些疆土地域图,不同于普通疆域图,为了方便承天帝查看各地军事情况,疆土地域图上也有各地驻军的简要情况,可以说疆土地域图是极简版的驻军布防图。 虽然是简化版的驻军布防图,但若是落到军事行家手里,完全是可以推演出相对精准的驻军布防图的。有了洛州的驻军布防图,那么想要瞒天过海的越过洛州防线,突袭都城尚京就不再是一件难事! 也就是说当年就是有人将这疆域图给了叛军,才导致后来的“寒食之乱”。 第33章 到了此时,元洲基本推演出了原书中谢家悲剧前后的幕后黑手的阴谋线。 最开始幕后黑手设计让祖母长公主染上疟疾,又暗中指使吴太医贻误祖母的治疗,待祖母薨逝后,谢家失去保护神,幕后黑手又指使人以反诗案诬告谢家,再暗中害死大哥谢向文和二哥谢崇武后,终于达到了北境换将的目的。 而后北燕入侵,北防不力,大夏主力北上,造成京城空虚,而此时叛军利用从秘书监得来的洛州疆土地域图,成功越过洛州防守线,突袭空虚的京城,酿成了血腥的“寒食之乱”。 谢元洲深吸了一口气,若所有事情真如他推测的话,这个幕后黑手心机极深,而且此做事狠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 虽然他穿书后,经过一番努力,谢家暂时无忧,但幕后黑手若想要完成整盘棋的布局,谢家必须覆灭!也就是说悬在谢家头顶的这柄刀,随时会砸下来。 元洲眸子微挑,幸好让他偶然得到了洛州疆土地域图的残片,他猜测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应该就是原书中幕后黑手想要从秘书监弄出洛州疆土地域图的时候。 华书阁的守卫极其森严,若没有内鬼,幕后黑手绝对盗不出疆域图,而且这个内鬼的身份地位在秘书监还必须要高,因为秘书监有个惯例,为了防止藏书丢失,每七天会盘库所有藏书一次。所以若是盗出疆域图,必须在七日内返还华书阁,而若不是身份颇高之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 再加上谭言与郭元近期的反目,郭元安给谭言盗书之罪,以及谭言诡异的坠车摔死,谢元洲基本锁定了真正勾结幕后黑手的人,就是监丞郭元。 元洲心中禁不住涌上一丝兴奋,陷害谢家的幕后黑手,终于有获得了关键进展的线索了。 他心中了主意后,把洛州残片又放回怀里,而长卷洛州疆域图也收回锦盒中,此时不能打草惊蛇,他还要利用郭元调出幕后黑手呢。 元洲抱起装有洛州疆域图的锦盒,双手高高举起推回书架,许是他今日长时间搬运锦盒,导致体力不支,锦盒一端忽的凸出书架,竟然将对面书架的书盒顶了出来!那书盒哗啦啦的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元洲蹙了蹙眉,赶紧跑到那边书架,地上的书盒盖子已然脱落,里面裹着精美绢套的书卷豁然滚出。 元洲急忙弯腰去捡拾,手指捏到绢套时,只觉瘪瘪的,他心中一动,反手掀开绢套口,果然,里面并无书卷,这是个空的书盒。难道这本书卷被人调阅? 他迅速查看书盒外的书名——《释义录》,这是一本极其珍贵的书卷,他看过今年以来华书阁的书卷调阅薄,根本没有这本书出借的记录。也就是说这本《释义录》不翼而飞了。 元洲挑了挑眉,这套书卷的市价至少可以换京城一套宅子。他联想起谭言盗书的事情,看来有人盗书是真,谭言只是替死鬼啊! 他思虑之际,楼下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谢元洲眸光微动,有人进华书阁了。 他迅速将书盒归回原位,几个箭步,转到斜对面的书架边,取下那里的一本书卷。 书卷刚刚到手,背后便传来一道阴沉不定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7章 相约 元洲扭过头,但见郭元满脸狐疑之色,向他走近。 元洲神色从容,微施一礼,“回郭监丞,下官的祖母要看养生古籍《扶掖内经》,嘱咐我前来华书阁调阅。 “哦?”郭元目光扫向元洲手中的书卷,正是《扶掖内经》这部古籍。 他神色松了几分,脸上挤出一抹笑:“原来是长公主要调阅此书,谢小郎怎么不早告诉本官,本官应当亲自入阁为长公主取书才对啊!” 元洲语气不咸不淡:“祖母要的急,郭监丞又恰巧去交接西番国进贡的佛经。下官只得去求徐监正赐下调阅文书。哦,对了,郭监丞,您这么快就接收完佛经啦?” “啊?”郭元被反问的一愣,他在华书阁外留了眼线,今日谢元洲一进华书阁,立即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撇下那边的差事,急急忙忙的赶回秘书监。 此时,他被谢元洲问起差事,只得支支吾吾道:“嗯嗯...是也,哈哈.....” 谢元洲微笑道:“郭监丞果然勤勉高效,实在是吾等后辈学习的楷模。” 郭元尴尬的干笑几声,眼角却不自觉偷偷瞄了一眼东南角盛放疆域图的书架方向。 这一幕尽收元洲眼底,他状似毫无察觉,温声道:“郭监丞,书卷我已找到,祖母还在家等着我去送书,下官就先告辞了。” “啊哈哈,快去吧,莫让长公主等急了。”郭元应道。 谢元洲捧着那卷书,缓步下了楼梯。 待谢元洲离开了华书阁,郭元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几步跑到东南角疆土地域图的书架前,将装有洛州地域图的锦盒取了下来。 他并没有急于打开,而是将锦盒举起,与自己眼睛平齐,细细的查看盒角处后,他油腻的肥脸禁不住抽搐了一下,这锦盒被人打开过! 他之前以防万一,将一根细丝系在盒角处,如今细丝不见了,说明有人打开过锦盒!而从这期间,只有一个人进入过华书阁! 郭元眼神阴翳,从齿间挤出一个名字:“谢元洲!” ... 谢元洲自华书阁出来后,径直出了秘书监的大门。让杨平赶着马车送他回安国公府。 第34章 马车一路疾驰,车窗处不时传来街上热闹喧哗的声音,可是元洲却双耳不闻,神色凝重。 适才郭元的样子明明是得到了自己进华书阁的消息,急忙赶回来监视自己的。 他回想一遍两人的对话,自问应答还算周密,并没有哪里露出破绽。 经过今日的事情,他已经确定郭元便是幕后黑手放在秘书监的内应,而且郭元还偷盗藏书。这小子胆子可真够肥的! 如今,他倒不急着去揭穿郭元,这个人是现在最重要的线索人物,他一定要留着钓出幕后黑手,否则谢家的危机永远不会消失。 如何钓出幕后黑手呢?元洲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吱嘎一声,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杨平有些犹豫的声音,“公子,到府门口了。您...要下来吗?” 元洲挑了挑眉,这个杨平怎么了?都回到家了,为什么不下马车? 元洲顺势一撩车帘,但见一抹瘦削的身影正立于车前不远处。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看到他一瞬间,蓦的亮了起来,惊喜之声随着传来:“先生——” 谢元洲神色一滞:“......” 越不想见到谁?他偏偏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变态杀人魔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秦昭明,他三步并二步来到元洲车前,“先生,你的病好了吗?我之前听谢祭酒说,你因为在尚林围场担忧我的安危,导致心疾发作了,我担心的不得了。几次来安国公府看你,都被他们挡住了,他们说你需要绝对的静养。我一直好担心你!” 谢元洲面色有些尴尬,即使他心中再憎恶秦昭明,此时也不得不故作样子的应道:“承蒙齐安公关心,我已经无大碍了。” 昭明咬了咬唇,似乎非常不适应元洲叫他齐安公,声音有些发涩道:“先生,你还是叫我昭明吧。” 元洲唇角轻扯了下,扶着杨平下了马车。 他仔细扫了眼秦昭明,今日这小杀人魔很不一样,十多日没见,他原本干瘦的脸颊圆润了不少,身上套着一件崭新的锦袍,一看便是上等的天丝所制,看来围场救驾后,这小杀人魔的境遇好了许多。 昭明见元洲一直盯着他看,眨了眨大眼睛,“先生在看什么?” 元洲收回目光,“哦,齐安公今日的袍子很好看。” 昭明的耳尖不自觉的红了,他唇角微翘着,“哦,这是父王赐给我的袍子,自围场回来后,父王赐给我很多礼物,我很高兴。我觉得我现在的运气特别好,而这些好运气,都是先生带给我的。” 谢元洲咬着后槽牙,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齐安公过奖了。齐安公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要入府休息了。” 元洲说着作势要往府内走。 昭明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疾声道:“先生,等等,我还有一件事。” 元洲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和不耐烦,顿住脚步望向他。 昭明声音有些忐忑,却饱含期待,“先生,明日圣孙堂休沐一日,我...我想邀请先生去京郊的金桂镇去玩,可以吗?” 元洲沉默了半晌,忽然薄唇轻启:“可以。” “太好了!”昭明眼前一亮,几乎要雀跃的蹦起来,“那我明天上午巳时来府上接你。” 元洲微微点了下头,昭明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旁边一辆刻着东宫标志的马车。 望着载着昭明离去的马车,元洲冷眸中泛起一抹刻骨的寒意。 ... 深夜,尚京城城西某不知名宅子前,一道笨拙矮胖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闪过。 他见四下无人,双手在宅门敲了三下,口中轻唤:“天字干耀!” 宅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道缝,此人刚钻入门内,眼前便出现几个孔武有力的黑衣人,用剑尖粗暴的抵住他。 那矮胖子脸色惊慌,急忙道:“我是分堂堂主郭元,我要见道尊。” 几名黑衣人快速将他搜查一番后,将他带到一处昏暗的屋内。 郭元战战兢兢的抬头偷望,眼前隔着一层黑纱,黑纱后面椅子上,坐着一个带着黑色狼头面具、道士打扮的人。 面具男声音阴恻沙哑:“郭元,我要的东西呢?” 郭元似乎非常忌怕这个人,小心翼翼道:“道尊,这洛州疆土地域图还...还得给小人几日时间,才能帮您拿到手!” 面具男双目充满戾气,语气骇人:“你说什么?” 郭元吓得直接瘫跪在地,“道尊息怒!眼看洛州疆域图就快摹画完成,可谭言那小子竟然威胁我,必须提拔他做秘书监少监,才帮我完成。哼,我之前就是看他有摹画的天分,才将他收为心腹,没想到这小贱人阴我,眼见提拔无望,竟将洛州疆域图撕掉一块。他撕掉的那块恰好是洛州军防的关键之处!可是那个嘴硬的谭言,宁死也不说出残片的下落。” “废物!”面具男叱骂道。 郭元吓得牙齿打颤,混身发抖,“小人该死,请道尊放心,我在谭言家里搜到了他之前摹画的草图,有了草图,很快就会复原丢失残片的内容,请道尊再给小的一些时日。” 面具男冷哼一声,“你记住,得不到洛州疆域图,本座就要了你全家的命!” “是是...”郭元唯唯诺诺几声,咽了口吐沫道:“道尊,还有一事需要跟您禀告,安国公府的三公子谢元洲如今在秘书监当差,他今日翻看过洛州地域图,小人担心...担心他会有所怀疑......” 第35章 “谢家那个病秧子吗?”面具男眯起眸子,“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只需尽快将洛州疆域图给我拿到手,其他的不必管了,滚!” “是是...”郭元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屋子。 待郭元走后,面具男微微侧头,眼中迸射出浓浓煞气,“叫沙狼来见我,他有生意要接了...” ... 翌日午后。 京城郊外的金桂镇外,驶来一辆黑色大马车。 待赶车的马夫将车停稳后,车帘缝里率先钻出一张少年面孔,他漆黑的眸子闪着雀跃的光芒,四处扫视后扭头唤道:“先生,到金桂镇了,咱们下车吧。” 他说完身子向前一蹿,就溜下了车,忽的想起什么,转身向车上伸出一只手,“先生,这马车有些高,你的病刚好,我扶你下来吧。” 谢元洲撩起车帘,目光正好撞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小手,他眉峰微乎其微的蹙了下,语气听不出喜怒,“不劳烦齐安公了。” 他避开了那只手,自己下了马车。 昭明的手凝在半空中,眼底露出几分失望,但很快唇边再次绽出笑容,指着前方道:“先生,你看!那里就是金桂镇的入口,我的乳娘曾在金桂镇生活过,她告诉我金桂镇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咱们一起去看吧。” “嗯。”谢元洲轻声应了下。 昭明吩咐车夫在镇口等候,两人便一起入了镇子里。 金桂镇并不大,但由于盛产金桂树,故而闻名四方,乃是大夏的著名景点,连承天帝都曾游幸过这里。 此时虽然不是金桂绽放的季节,但街上游客依旧不少,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元洲和昭明并肩随着人流向前行走。 昭明异常的兴奋,指东指西的不停跟元洲说话。元洲心中厌烦,面上不得不偶尔敷衍几句。 不多时,路面渐渐开阔,一条清澈小河像碧透的银丝带穿过小镇中央。微风袭来,阵阵河水的清冽迎面扑来。 人流到此纷纷驻足观望,河岸两侧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贩摊,商贩们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昭明这边摊位看看,那边摊位瞧瞧,不停地掏出银子来,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忽然间,他发现了什么,指着前面:“先生,那是什么?” 谢元洲搭眼望去,不远处的摊位上摆满大大小小、憨态可掬的虎头帽,未等元洲回应,那个摊主注意到他们二人,立即招呼着生意,高声笑道:“这位小公子,这是虎头帽呀。” 昭明充满好奇的走近过去,拿起一只虎头帽翻来看去,“这个帽子长得好奇怪啊!” 那摊主笑道:“小公子说笑了,咱们大夏习俗,孩童过生辰时,要佩戴虎头帽,寓意吉祥如意,百邪不侵呀!” “过生辰带的帽子!”昭明眼睛亮了起来,深深的抿了下唇,用余光瞄了下谢元洲,低声喃喃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辰...” 谢元洲眸光微动,今日竟是这小杀人魔的生辰! 另一边,摊主马上见缝插针,“那真是太巧了,小公子就买一个虎头帽吧?我便宜一点卖给你?” 昭明望着谢元洲眨了几下眼睛,“先生,你说呢?我买一个怎么样?” 谢元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既是生辰,就买一个吧。” “嗯嗯!”昭明眉眼弯了起来,似乎得到莫大鼓励般,立即掏钱买下了这个虎头帽。 他将虎头帽带在头上,欢快的又拉着谢元洲去下个摊位。 元洲的目光落在他的瘦弱背影上,眼底闪过一道寒光,生日是吗?那便好好享受你最后一个生日吧! 两人边走边逛,转眼间日头西下,小镇上的游人渐渐散去了,昭明依旧兴致不减,还想拉着元洲继续游玩。 元洲沉声道:“齐安公,天色已黑,我们该回去了。” “那好吧...”昭明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 两人出了镇子,上了马车。马夫催动马车一路向京城方向行驶。 谢元洲上车便半阖着眼,一副疲惫的样子,昭明见状知道少傅累了,不敢打扰他休息,便安静的坐在一边,手中不停翻看那只虎头帽,越看越喜欢,嘴边不禁泛起了喜悦的笑容。 “咕噜噜....”随着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变大,车速明显变慢,车厢也更加颠簸起来了。 元洲蓦的张开双目,眸子闪过一道冷光,他撩起车窗帘,扫了眼昏暗朦胧的外面,马车进了紫藤岭。 紫藤岭是金桂镇通往京城必经的一道山岭,这段山路颇长,道路本就崎岖,又赶上天黑,所以车夫不敢快行,只能慢慢通过。 元洲放下窗帘布,身子稍稍后靠,扫了眼仍在赏玩虎头帽的昭明,眼底涌动着一股暗流。 过了一会儿,前面车帘外的车夫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昭明察觉到异常,“马车怎么赶得这么快?” 他刚想问车夫时,车帘猛的撩开,一道黑影闪入,车厢内顿时多了个人。此人全身黑衣,脸上带着一个深褐色狼头的面具,只露出一对冰冷无情的眼睛,他手中紧握一柄寒光锃亮的长剑。 昭明惊慌起来,“你是谁?车夫呢?” 元洲眯起眸子,神色自如,并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 因为这个杀手是他安排的。 第36章 他日前之所以答应秦昭明来金桂镇,就是为了制造今日的机会,他让杨平假扮山匪,提前埋伏在紫藤岭,打算弄死秦昭明后,制造个马车意外滚落山崖的假象,自己再使个苦肉计,弄点皮外伤出来,以此蒙混过关。 元洲见杨平已然入车厢,马上给他一个提前商量好的眼色,示意他依计行事。 哪只蒙面人毫不理会元洲的暗号,目光在元洲和昭明之间流转一圈后,锁定在元洲身上,沙哑声音道:“你是谢元洲?” 元洲脸上陡然一变,这不是杨平的声音! 第18章 险境 谢元洲的反应,让蒙面人完全确定了他的身份,“有人出钱买你命!”他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劲刺而出,直奔元洲胸口。 谢元洲心中一寒,闭上双目,完了! “噗唰”一声,像是剑刃刺破衣服的声音。谢元洲心脏猛跳,却迟迟感觉不到胸口疼痛。 他睁开双眼,看到眼前一幕,瞳孔猛的收缩,自己身前挡着一抹瘦小身躯,竟是秦昭明!那柄长剑正抵在他胸口处,已然刺破了衣服,却被杀手反常的停在了那里。 秦昭明这个小杀人魔竟然舍命救自己?! 元洲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脑似宕机般一片空白。 杀手眸色变了变,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复杂之色。 “我没有收杀你的钱,滚开!”他左手猛地一拽,将昭明死死按在旁边,随即剑尖回挑,再次刺向元洲。 昭明挣扎着大喊:“ 不要杀先生——” 眼看那剑尖就要刺到元洲胸口,快速奔跑的马车似乎压到什么东西,突然间猛震一下,车内所有人瞬间失去平衡,剑尖也失了准头,刺歪在厢壁上。 下一秒,马车下面的轮毂传来巨大的裂响,紧接着,车厢整个倾倒,向旁边猛地滑了出去。 谢元洲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不受控制的碰撞车厢壁,“哗啦——”车顶被什么东西撞裂掀飞,月光照射下,元洲清楚的看到车厢正快速向路旁悬崖边滑过去。 糟了,车厢要坠崖! 就在车厢滑出悬崖二分之一距离的千钧一发之际,车厢戛然停住。 元洲扭头一看,但见杀手将长剑捅破车厢外,深深插入岩石缝内,以极强的臂力暂时急刹住车厢。 车厢内,三人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昭明手边的虎头帽忽然向下滑去,昭明下意识去探抓,车厢又开始晃动起来。 “不要动!”元洲和杀手异口同声吼道。 昭明顿时不敢再动。 “哗哗——”车厢上的零散物件随着一些碎石滚落山崖,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昭明眼中闪过浓浓的惊恐,声音颤抖着:“先生,怎么办?” 元洲几乎是从齿间挤出的声音,“别问我,我不知道!” 昭明深咬了咬唇,没有再开口。 终于,车厢晃动停止了。 三人这才算松了口气,元洲额头满是冷汗,他与杀手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元洲极快的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势。他和秦昭明位于车厢靠近悬崖的较外侧,而杀手位于较内侧,虽然他俩位置更危险,但现在三人位置达到了一个力的平衡点,才让车厢相对稳定,而杀手又需要持续蓄力于左手长剑,支撑住车厢,杀手若是轻举妄动的话,一个不慎,三人都会坠下悬崖! 他猜到杀手也一定看清这个情势,所以才未有任何举动。故而,目前来自杀手的威胁反而小于来自坠崖的威胁。 现在前有悬崖,后有杀手,如此险绝境地,连谢元洲暂时也想不到解困的办法,他只有祈求在附近埋伏、假扮山贼的杨平,能够尽快寻到他。 三人如此僵持了半柱香时间后,杀手左手依旧蓄力长剑,右手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匕首,然后缓慢将匕首下移到脚下车厢梁木处,开始割上面包裹的粗绳。 元洲眸间闪过惊恐,这个杀手要割断车厢主梁的绑缚绳,主梁若断,车厢便散了,到时候,他和秦昭明位于车厢外侧,定然会坠入悬崖!这个杀手是非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昭明不明杀手的意图,惊愕道:“你在做什么?” 杀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本可以不用死,只怪你倒霉!” 他话音刚落,“啪嗒——”粗绳应声而断,车厢剧烈晃动起来,元洲拼命地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支撑身子的地方,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昭明此时也明白杀手的意图了,他满眼怒火,似发了疯般伸手去扑杀手,手却只在杀手衣襟擦过。 下一瞬,某个东西在杀手脖间滑落,滚向元洲的位置,杀手神色大变,身子不顾一切向前一扑,想要抓住那个东西。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车厢完全散架,元洲脚下猛地踏空,身子疾速下坠...... 耳边疾风呼啸而过,谢元洲只觉天旋地转,双手在半空中胡乱虚抓。 几瞬之后,他脚下被软软东西勾到,紧接着,整个人骤然停止了下坠。 他惊魂未定的借着月光才看清,自己的身体以极其狼狈的姿态,挂在纵横交错的藤蔓网结上。而秦昭明也落在藤蔓网上,就在他脚边不到一尺的位置,此时紧闭着双眼,似乎撞晕了过去。 谢元洲双手握紧藤蔓,发现这个藤蔓网非常结实,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老天保佑,幸亏有这个藤蔓网,他的性命暂时算保住了。 第37章 他刚想调整一个更安全的姿势时,一阵剧痛自右腿蔓延而上,他一低头,发现右小腿处竟然有一条长约五寸的伤口,正向外渗着血。 元洲皱起眉头,这定是刚才坠落时,被崖壁刮伤的。看着出血量,伤口应该不浅。他刚想处理伤口,淅淅索索的藤蔓抖动声,从背后响起。 元洲警惕的转身望去,眼前一幕,令他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第19章 周旋 原来那名杀手也落在了藤蔓网上,而且距离他的位置不到一丈,只是他和秦昭明是从脚往上被藤蔓网勾住,而那杀手却是大头朝下的体位,被藤蔓网缠住。那粗粗的藤蔓恰好紧紧卡住他的脖子。 杀手的脸依旧被面具挡着,元洲只看到面具露出的那双眼睛充血赤红,显然是被藤蔓勒的缺氧厉害,而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正是杀手双手不断撕扯脖间藤蔓的声音。 可那藤蔓虽软却异常坚韧,杀手一时间竟无法撕开。 元洲盯着那杀手的一举一动,只感觉从头到脚的一阵寒意。杀手若是从藤蔓中挣扎出来,一定会来杀他的!怎么办? 元洲稍一偏头,赫然发现脚下藤蔓斜插着一柄短匕首,正是杀手之前隔断梁木粗绳的那把,而短匕首旁边还静静躺着一物件,是之前杀手拼了命去捡的东西。 元洲慢慢蹲下,将匕首和那物件同时捡起放在手中。 望着那个物件,元洲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他拼命去寻回的原来是这个东西。 紧接着,元洲将匕首紧握在手中,转身锁定了杀手的位置,扶着藤蔓网,脚下慢慢向杀手移动着。 杀手看到元洲手提匕首向他逼进,神色大变,更加拼命撕扯着藤蔓,那片藤蔓网被他抓的不停摇晃。 元洲在挪动到距离杀手一臂远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眼中闪烁着果敢的眸光,将匕首高高举起,猛地向前刺出...... 望着那高高举起寒光锃亮的匕首,杀手瞳仁猛缩,全身警备起来。 “吧嗒——”一声闷响,杀手只觉呼吸豁然一松,原本紧缠脖间的藤蔓软趴趴的滑下去。 再看谢元洲手中的匕首,恰好割断那根藤蔓的另一头根部。 霎时间,杀手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惊诧,他一个干净利落的鹞子翻身,身形快如闪电,窜到元洲身侧。 元洲只觉眼前一花,手中匕首便脱了手,下一秒,他脖间处便被一抹冰凉坚硬抵住。 元洲神色淡定自如,左手微微上抬,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三角形黄色布块,“还你的符!” 杀手手中的匕首不自觉的轻颤了下,却没有去接。 元洲接着道:“你刚才在悬崖边拼命去捡的那道符,叫长安符,是父母为初生下来的子女祈求长命平安的符,我脖子上也佩戴了一个,是我父母给我的。” 杀手匕首依旧横在元洲脖颈,另一只手将符取回,砥砺沙哑声音道:“我一心要杀你,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元洲语气平和:“我只是欣赏别人的孝道,你刚才舍命也要取回这道符,显然是因为这道符寄托了你对父母的深厚感情,如此纯孝之人不该死。” 杀手眼底接连闪烁过好几种情绪,将手中匕首逼近了一分:“哼,你应该刚才趁机杀了我的,如今错失了唯一的机会,是不是很后悔?” 元洲双眸如黑曜般明亮:“我谢元洲做事情,从不管应不应该,只问值不值得!但凡值得的事情,就算死,我也要去做!” 杀手浑身剧烈一震,半晌之后,他慢慢放下了元洲脖间的匕首。 那双面具后的眼睛死盯着元洲,似乎在探究什么,也似乎在犹豫什么。 片刻之后,沙狼似做了某种重大决定般吐了口气,“谢元洲,我沙狼从不欠别人!你救我一命,我不杀你,算还了救命之恩。至于你帮我寻回长安符,我欠你一个人情,未来我可以免费帮你杀一个人,你若有想杀之人,去京城的城南药材铺,寻一个叫孙庆的人。这人自会联络到我。” 元洲眼底闪过轻微诧色,沙狼这个名字,他还真听说过,江湖中有一个神秘杀手组织叫狼盟,这个组织成员个个武功高强,专门承接暗杀任务,而且要价极高,狼盟流传在外的杀手排行榜第一名便叫沙狼,也就是眼前这个人! 次奥!原来今晚刺杀他的人竟是狼盟的榜一大哥!谢元洲心中惊骇万分,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淡声回道:“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安国公府的马车车辙印有独特标记,府里的侍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救我。” 沙狼眸子眯了眯,没有说什么,将手中匕首放在元洲脚下,然后施展轻功,一个纵身顺着藤条向上爬去。 待那抹身影完全看不到时,元洲挺直的身子瞬间凹陷下去,他弯着腰用力喘息了几大口,冷汗早已湿透了他的后背。 刚才的豪赌实在太惊险了! 自己之前提着匕首过来,的确是想要趁沙狼被困时偷袭他,可是临近沙狼时,他发现那根缠住沙狼脖子的藤蔓已经被他撕扯的多处破裂,依照当时的情况,沙狼及时脱开藤蔓,还击自己的几率已然达到50%。 若他真的在自己出手前脱开藤蔓,自己必死无疑,若是自己突袭前,沙狼没有脱开藤蔓,以这种绝顶杀手的临危自救功夫,自己袭杀的成功概率其实并不高。所以谢元洲瞬间打消了袭杀沙狼的决定。 第38章 他随即想到,此人为了救一张长命符,而不惜冒着丧命危险,定是个极其孝顺之人!既然为人至孝,说明良知人性没有完全泯灭!再加上此人之前声称没有收杀秦昭明的钱,所以不杀他,说明这个杀手做事情有原则、有底线。那么自己不若赌一把,改杀为救,并以孝义动之。 老天保佑,自己赌对了,这杀手果然放了他。 元洲腿上的伤依旧在流血,他下意识摸向随身急救药囊,可惜摸了个空。 唉!药囊定是刚才坠落山崖时丢失了,元洲伸手将衣襟撕下,暂时缠住伤口,尝试压迫止血。 元洲绑好腿上伤口后,抬头遥望上方,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此时他不知沙狼走了多远了,也不敢冒然叫喊。 他不禁深深锁起眉头,适才他说安国公府马上来救的话,其实是诓沙狼的,因为他担心沙狼仍留在这里的话,会随时变卦杀自己,这才诓他快逃。 其实安国公府的马车并没有特殊车辙印记,自己之前虽然安排杨平冒充山贼潜伏在紫藤岭,可是此时天色昏暗,他又在山底,距离上方很远,杨平若想发现他,只怕要耗费很多时间,而自己腿上的血目前还没有完全止住,能不能支撑到杨平找到自己,实在是个未知数。 元洲转眸看向不远处还在昏迷的昭明,对了,还有这小子。 他捡起沙狼留下的匕首,慢慢挪动着身子,来到这小子身侧。 这小子脸色刷白,双眸紧闭,身上有多处被岩壁碰撞后的淤青和擦伤。 元洲眼底闪烁着一抹狠色,此时自己要杀他,只需割断昭明身上缠绕的那根最大藤枝,他就会坠落崖底,然后再嫁祸给沙狼,这简直是完美的杀人。 元洲唇角使劲压了压,猛地抬起手中匕首,向昭明身下的藤蔓砍去。 第20章 杀机?生机? 眼看匕首就要割到藤蔓,元洲脑中猛地回闪出马车上,秦昭明舍身救自己的那一幕。 “唰——”匕首悬停在藤蔓上方,手也不自觉的微抖起来。 元洲惊恐的发现自己迟疑了,本来坚如磐石的信念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痕,这条裂痕让他竟然下不去手! 杀?还是不杀? 谢元洲的人生第一次迷惘了,无论是以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他不管做什么事,向来是理智果决,绝不犹豫,从未出现过现在这种情况。 就在他脑中天人交战之际,秦昭明的眼睫轻颤了几下,元洲眉心轻跳,立即将匕首藏在袖筒内。 须臾间,昭明睁开了双眼,他漆黑的眸子先是疑惑的望向四周,随即使劲晃了晃脑袋,待看清元洲的脸时,瞳仁顿时清明起来。 “先生,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活着!”他惊喜唤着。 “你的腿在流血了!”昭明惊叫一声,一下凑到元洲腿前。 元洲垂眸望去,果然,自己刚才包扎的衣布条已然被鲜血湿透,染成一片血红,顺着小腿肚向下淌着血水。 元洲苍白的唇色颤了颤,腿部定是伤到了大血管,所以止不住血,这么流下去,他根本熬不到明天早上。 他适才与沙狼博弈智斗,精神力全部绷紧,此时精神一放松,加上腿伤流血过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支撑不住,缓缓滑下来。 “先生——”昭明眼疾手快扶住他,让他倚靠在一根最粗的藤蔓上。 昭明望着他血红的伤处和惨白的脸庞,“唰——”的撕下自己的内襟,在元洲伤口外侧一层层的缠绕,想要帮他止住血。 元洲声音凉薄:“没有用,伤口太深,除非有止血药,可惜我随身的急救药囊掉入悬崖底部...” 昭明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紧张,眉头紧皱,嘴角绷成了一条线,手足无措的不停自语:“怎么办?没有止血药就止不住血,这么流血下去,先生会...”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眼眶却泛红了。 元洲望着他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那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憋闷感,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忽然间,昭明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的岩壁喊道:“先生,有办法了!你看,那是山玉花,东宫冷宫的后院也长着这种花,它的花瓣碾碎可以止血,我小时候被端王他们打破头,流了好多血,乳娘都是用山玉花的花瓣敷在伤口上止血!” 元洲顺着方向望去,果然一丈多远的岩壁上,有几丛翠绿色的三叶小花。 “先生,你忍一忍,我这就给你采山玉花!” 未等元洲回应,他敏捷起身来,扶着滕蔓沿着岩壁向山玉花爬去。 那丛山玉花虽然距离他们这里不远,可是通往那里的滕蔓数量却不多,爬过去甚是危险! 元洲下意识抬手想要阻止,可手却滞在半空中,随即缓缓落了下来。他咬了咬唇,哼!自己为什么要管这小杀人魔的死活! 他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却盯着昭明的一举一动。自己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秦昭明虽然身材瘦小,但天生臂力竟如此好,但见他双手紧抓住藤蔓,几次悬空悠荡,终于来到了山王花丛边。 他单手扶着滕蔓,另一只手摘下一朵山王花,脸带喜色冲元洲晃了晃,“先生,我摘到啦——” 元洲眸色闪了下,抿了抿干涸泛白的唇。 忽然间,“卡擦——”一声脆响,昭明左手紧握的那根滕蔓断裂,他的身子急坠。 第39章 元洲瞳孔猛然放大,禁不住急呼出声:“小心——” 幸好昭明反应极快,双手猛地一扑,抓住了旁边的滕蔓,这才稳住了身形。 他急喘了几下,不敢再大意,快速将那丛山王花全部摘下,塞的怀里鼓鼓囊囊,随即小心沿原路返回。 待他回到原来这片滕蔓网时,元洲紧握的双手才慢慢松开,手心处浸满了冷汗。 “先生,别怕,我来帮你敷药止血。”他小心翼翼将元洲包扎布打开。 “丝丝——”元洲倒吸一口凉气,包扎衣布条已然粘黏了血肉,撕开时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呻吟。 昭明满心不忍,口中不断呼气在伤口上,期盼能够减缓半分元洲的疼痛。 全部的伤口都裸露出来了,昭明毫不迟疑的将怀里的山玉花塞到嘴里一顿乱嚼,然后吐出在手中糊成一团,轻柔敷在伤口处。 元洲只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冰冷感,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少许,待昭明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已是满头大汗。 昭明任用额头汗滴流下,双眼毫不松懈的紧盯着伤口处,半柱香后,他惊喜呼道:“血止住了!” 元洲双眸凝视着他的脸,眼底瞬间转换了好几种情绪,手却不自觉的抬起来,白皙的指肚抹了下他额头的汗滴。 待元洲做完这个动作,直接愣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给秦昭明擦汗?他刚才只是觉得秦昭明额头上的汗太扎眼而已。 “啊,我都没注意,出了这么多汗!”昭明哪知道元洲纠结的思虑,傻笑着用衣袖抹着额头的汗,耳尖却有些泛红。 昭明擦完汗,似乎想起什么,“少傅,我才想起来,那个杀手呢?坠崖时,我好像看到他也掉下来了?” 元洲轻声道:“不知道,也许摔死了吧?” “哦哦,”一阵夜风袭来,昭明缩了缩脖子,“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元洲眉头蹙紧几分,“这个位置位于紫藤岭底部,等救援的人寻到我们,只怕已经.....”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昭明却已经明白了。 昭明咬了咬牙,遥望着上方黑洞洞的一片,不甘心道:“先生,我看着岩壁都是藤蔓,咱们爬上去可不可以呢?” 元洲眨了下眼,沉声道:“你说得对,爬上去是一条生路,但是我腿伤的很重,爬不上去,你自己爬上去吧。” 昭明脸色骤变,大声道:“先生,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着你!” 元洲眉眼微动,凝视着他的眼睛,沉默半晌后,长长舒了口气,语气竟不自觉温和了几分,“你若不走,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就算我的腿没受伤,以我的体力和臂力也不可能爬上去,我适才观你天生臂力过人,也许你真的可以爬上去寻救兵。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生路。” 昭明低垂下头,元洲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他的肩膀在颤抖着,双拳紧握,指甲都嵌入皮肉中去了。 突然间,昭明猛地向前抱住元洲的身子,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元洲身子一僵,却没有躲闪,也没有将他推开。 夹杂哽咽的声音怀里传来,“先生,我一定带人回来救你,你要好好的等着我......” 元洲僵硬的表情不自觉柔软了几分,慢慢抬眸,脸颊上的肌肉隐隐抽动着,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将昭明轻轻推开,微哑声音道:“去吧。” 昭明胡乱抹了把脸,将长袍整个脱下,盖在元洲身上,然后绑好裤腿,深深的看了元洲一眼后,转身抓着两根最粗的藤条敏捷的向上爬去。 元洲此时已然坐不住了,干脆仰躺在藤蔓网上,双眼凝视着昭明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一阵夜风吹过,他禁不住打起寒战,将秦昭明留下的长袍向上掖了掖,长袍上还有那人残留的余温。 此时元洲已然看不到上方秦昭明的小小身影了,也不知道他爬到了哪里?这里距离悬崖得有几百米,这孩子不似沙狼会轻功,也没有任何护具,更没有攀岩的经验技巧,持有的仅是天生稍强些的臂力,想要成功爬上悬崖概率并不大,相反,跌落的概率更高。 元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也罢,既然自己下不了手杀他,就把这孩子的命交给老天决定吧。 纵是脑中已然做了这个决定,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上方岩壁,神情没有丝毫放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渐渐变大,天空原本皎洁的月亮被一团乌云遮住,不多时,“滴滴滴...”的山间竟下起绵绵细雨来。 元洲苍白的脸上浮现浓浓愁云,竟然下雨了! 他将原本就窄短的袍子尽量遮挡住腿上伤口,伤口若是发炎就糟了!身上却止不住的越来越冷,浓重的困乏和睡意重重袭上脑海。 元洲狠狠咬了下舌头,强打精神支撑着,决不能睡着!一旦睡着,马上就会失温而死。 没一会儿,元洲浑身湿透了,双目也开始模糊不清了,就在他支撑不住眼前发黑时,几道黑影顺着岩壁快速滑下,耳边传来杨平熟悉焦急的声音,“齐安公说的地方在那里,我看到三公子了!快——” 元洲微弱的眨了下眼,他吃惊的发现,自己听到杨平的声音!可是,他脑海中的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总算有人来救他了,竟是秦昭明真的爬上去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不自觉的弯了下。 第40章 他感觉到有人来到他身侧,急促的说着什么,他却听不清了,身体越来越重,似坠入万丈深渊般...... ... 浑浑噩噩间,谢元洲隐约听到焦急声音在耳边间响起... “...我的三孙子为何还不醒!” “...祖母,王永太医说小弟的心疾犯的太重,心脉非常弱......” “...不好!三公子心脉听不到了!快拿回魂丹!快...”房内脚步声、哭喊声顿时乱成一团,谢元洲再次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元洲觉得四肢一跳一跳的痛,他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缕强光刺的他瞳孔猛缩。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床边坐着一位年轻男子,长发披散,衣袍轻敞,一双修长的丹凤眼微挑着,显得有几分妖冶不羁之感。他手里捏着数根银针,正娴熟的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 “你是......”元洲微弱的嗓音嘶哑极了。 那男子扭过头看见他醒了,眼中并没有太多意外,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笑容,“小三儿,怎么?不认识我了?” 元洲嘴角一抽,次奥!这什么烂称呼!他望着此人的面孔,快速搜索原主记忆,终于想了起来。 原来...是他回来了! 第21章 苏醒 “你是陶大哥?”元洲弱声道。 男子轻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 眼前的男子名叫陶修,他去世的祖父靖远侯与老安国公同是开国元勋,两人交情极好,所以陶谢两家是世交。 陶家的子孙后代也都很争气,大多在大夏朝廷入仕做官。可到了第三代单单出了个奇葩,就是陶修。 这个人从小玩世不恭,放荡不羁,那些世俗礼制全被他踩在脚下,做了许多荒唐事,陶家长辈也拿他没办法。 陶修十二岁时,忽然留下一封书信,称要上山学道,随即便没了踪影。从那以后,此人就鲜少出现在京城中。 不过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谢元洲对陶修这名字印象深刻,却是因为原书里的另一件事。 “小三儿,既然醒了,吃药吧。”陶修的话打断了元洲思绪。他冲门口喊了一声,“那个谁谁谁,把药端进来!” 门口很快闪进一抹身影,正是满眼焦急的杨平,他手中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汁来到元洲身侧。 “公子,您终于醒了,吓死属下了!” “辛苦你救我回来。”元洲感激的冲他点了点头,闻着眼前那碗泛着怪异味道的药,差点没呕出来,“这是什么?” 陶修嗤笑道:“毒药,能毒死人的,你敢不敢喝?” 元洲轻眨了下眼,直接就着杨平的手,将这碗药一饮而尽。杨平扶着他慢慢躺回枕头上。 陶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小三儿,你真敢喝呀。” 元洲声音低弱却清晰不少:“有何不敢。” 他敢喝是因为在原书中,陶修学道归来后,多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尤其擅长医治心疾,人称“鬼手怪医”。看他现在这个年纪,医术已成,只是还未扬名而已。 陶修眯起眸子,这小子似乎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三孙子哟,你醒了呦——”门外传来一声疾呼。 但见谢向文扶着安阳长公主急匆匆入了门。 陶修瞥到谢向文身影时,眼尾禁不住抽动一下。 长公主来到床边,一下子握住谢元洲的手,“三孙子,你怎么样?” 谢向文也急急问道:“小弟,祖母昨夜陪了你一夜,今晨才让我劝回去休息,你这次心疾犯的太凶险了,给我们吓坏了呀!” 元洲望着两人,心中涌上一阵浓浓的感动和愧疚,“祖母,大哥,对不起,这次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舒服多了。” “这就好!”长公主点了点头,望向陶修,“这次多亏小修及时回来,才救回了你的命呀!小修,祖母得谢谢你呀!” 陶修收起几分散慢之色,拱手恭声道:“祖母,咱们谢陶两家世家交好,您怎么还跟我如此客气呢!” 谢向文满眼感激,附声道,“小修,小弟心疾头一次犯的这么重,连太医院的王永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多亏了你学得一身高超医术回来,才让小弟转危为安啊!我们谢家岂能不谢你呀!” 陶修望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光芒,“谢大哥,我答应了你救活他,就一定会做到。” 谢元洲的目光在陶修和大哥身上打了个圈,微微压了压唇角。 “元洲,我听大孙子说,你跟那个秦昭明,是在去金桂镇的路上遇到匪徒,才坠下山崖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洲扫了四周伺候的家仆一眼,长公主立即会意,摒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他们几人。 元洲轻声道:“那个杀手自称是狼盟的人。” “狼盟!?”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会得罪狼盟的人呢?”谢向文忧心忡忡,他自然听说过狼盟这个神秘恐怖的江湖组织。 元洲敛了敛眸,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买凶杀我的人是监丞郭元,我日前在秘书监的华书阁,偶然发现洛州疆土地域图缺失了一块,此事与郭元有关。而郭元似乎知道了我发现他的秘密,才要买凶杀我!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缺失那一块,如今在我手上。” 谢向文皱起眉头,“小弟,丢失的残片怎么在你那里?郭元为什么买凶杀你?” 第41章 元洲接着道:“几日前,秘书郎谭言盗书私卖被监丞郭元抓到,随即蹊跷坠车而死,他被抓前,阴差阳错将残片给了我。我猜郭元定是从谭言身上获得残片失败,所以杀他灭口。” 谢向文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郭元要那残片做什么?” 谢元洲声音提高了几分,“大哥,那疆域图可是洛州的啊?” “洛州怎么了?”谢向文不解道。 陶修想到什么,接口道:“若是洛州的疆域图,事情就复杂了。洛州是各地通往京城的必经军事要道,那是京城的守门神!” 长公主神色凝重了几分,“三孙子,你是怀疑有人觊觎洛州,图谋不轨。而那人又怕你有所察觉,所以想杀你灭口。” 元洲点了点头,祖母不愧曾是大夏巾帼女将军,看问题一针见血。 谢向文这回听明白了,也着急起来,“祖母,既然如此,咱们赶紧禀告朝廷,尽早将郭元这帮贼人抓捕归案吧。” 长公主摇头道:“这些还只是元洲单方面的猜测,捉郭元证据不足,现在最多治他个治理华书阁不力的罪名!” 谢向文叹气道:“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 元洲忽而扯了扯唇角,“大哥,咱们还是有些事能做的。” “做什么事?”谢向文迷茫的望向他。 元洲道:“给我办丧事啊!” 第22章 探病 “啊?!”谢向文瞪大了双眼,“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怎么还咒自己死呢!” 陶修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这办丧事好呀,要办咱们就大张旗鼓的办,我认识几个道士,法事做的特别好!” 谢向文气的指着他们俩,“祖母你看,这两个小子,他们太胡闹——” 长公主微微一笑,“大孙子呀,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敦厚了。元洲这是麻痹敌人,让敌人自己露出马脚,然后伺机反击之计呀!祖母说的对不对,三孙子?” 元洲点了点头,他就是要顺着郭元这条线,揪出害他、乃至整个谢家的幕后之人。他要让悬在谢家头顶这把刀彻底消失! 谢向文这才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小弟这个办法好,我一会儿就对外宣称小弟伤重不治,时日不多,然后让管家开始筹划丧事事宜。” 元洲又对长公主道:“祖母,还得有一事劳烦您,这几日,我会找人密切监视郭元,杨平一人恐怕力所不能及,您看可不可以把您的麒麟卫——” “我身边的麒麟卫,你随意调动。”长公主十分爽快的给他加派了人手。 元洲点了点头,安国公府里有一批精锐护卫都是当年老安国公贴身近卫队的后代,他们发誓世代保护谢家人的安全,因为老安国公当年的军队号称麒麟军,所以这些护卫便被称为麒麟卫。 杨平便是精选出来专门保护谢元洲的麒麟卫,大哥谢向文身边也有专属的麒麟卫,不过大多数麒麟卫都在祖母手下,如今有了这些人帮忙,他心中更加有底了。 随后,他们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 待商量完后,元洲虚弱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长公主等人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杨平和元洲两人。杨平帮元洲掖好被子,静静守在一边。 元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薄唇轻轻开启,“阿平,他怎么样?” 杨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公子问的是谁,低声回道:“回公子,你们遇袭那晚之后,齐安公被送回了圣孙堂,据说也躺了几日才清醒过来。” 谢元洲没有应声。 杨平接着道:“那晚,属下按照您的命令,埋伏在紫藤岭,可是等了好久,你们马车也不来,属下担心您,便沿路寻找,终于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齐安公,我这才知道出了事,赶紧去营救您...” 谢元洲眼皮颤了颤,“浑身是血?” “...是的,属下初看到时也吓了一跳,他说是爬上来时,被岩壁的荆棘刺的,所幸刺的不深,只是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他带着我找到您坠崖的位置后,就力竭晕了过去。唉!他不过是个孩子,又没有武术底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爬了一百丈高的岩壁,简直是奇迹呀.....” 杨平见主人一直默不作声,满肚子疑惑,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问道:“公子,属下觉得...齐安公这人...不坏,对您...也挺好,此事之后,您还要杀他吗?” 谢元洲依旧不语,就在杨平以为主人睡着的时候。 一道低闷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知道了。” 杨平一怔,公子知道什么了?他望向床上,发现公子呼吸均匀,神色安详,这次好像真的睡着了。 ... 数日后,安国公府小公子谢元洲出行遇到匪贼,伤重不治,危在旦夕的消息传遍了大夏都城。 人们纷纷慨叹这位小公子命运多舛时,谢元洲正悠闲的在庭院里看大哥和陶修下围棋。 陶修的医术的确精湛,谢元洲这次犯了如此严重心疾,不过数日,他已然感觉恢复了许多,只是腿部伤口比较深,需要多养一段时日。 大哥谢向文心念弟弟,每日休沐回府便来看望元洲。而陶修这几日一直秘密住在谢府里,每次谢向文来,他都缠着与其下棋。 元洲闲着无聊,也在旁边看看热闹。 谢向文将一枚黑子落在某处后,陶修脸上露出难色,“诶呀,我又输了。不行不行,再来一盘!” 第42章 谢向文笑道:“小修,你今日都输了三盘了,改日再下吧。我得回去处理一些公务啦。” 陶修不依不饶,“谢大哥,你别走啊,你棋力如此高超,我还打算跟你多讨教几招呢。” 谢向文起身摆手道:“今天真不行,这样吧,你跟元洲下吧,他自小没怎么下过围棋,你正好指点一下他。” “哦。”陶修有些不情愿的应了声,眼巴巴的看着谢向文离开后,发现谢元洲已然坐在他对面。 陶修摆出一副想要劝退谢元洲的样子,“小三儿,围棋可是一种精于计算的游戏呦,很累心的呦。” 元洲捏起一枚棋子,在手中轻轻摩挲,“围棋的确很累心,我看你跟大哥下,你就非常累!” 陶修眯起一对丹凤眼,“这话怎么说?” 谢元洲语气不咸不淡,“你要假装全力以赴,既得让大哥下的畅快,自己又要输的不露痕迹,能不累吗?” 陶修扬起下巴,看谢元洲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真想跟你下一盘了。” “来吧,小三儿。”陶修捻起一子率下落在棋盘上。 谢元洲随即也落下一子,口中似不经意道:“约个赌筹吧,你若输了,以后不许再叫我小三儿。” 陶修轻笑道:“小三儿,我同意这个赌筹。那么你若是输了,就穿上女人的衣服,随我去逛京城最大的春楼。” “好。”谢元洲嘴角微抽,这个恶趣味的家伙! 半个时辰后,原本自信满满的陶修脸色灰败,捏着棋子在空中比划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将棋子放回棋盘,“我输了。” 元洲脸上并无雀跃之色,只慢慢将棋子捡回棋垄,“记得你答应的赌筹。” 陶修蹙起眉头,满脸狐疑,“谢大哥说你没怎么学过围棋,你哪里得来如此高深棋艺?” 谢元洲漫不经心的答了句,“天生的!” 他这一世的确没怎么学过围棋,但是前世他喜欢钻研围棋,经常与几个职业九段棋手切磋探讨。 这个世界的围棋定式和棋路,比起前世来说,要简单容易的多。陶修已经算是这个世界的高手,棋力依然照他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慢慢起身,转身打算离开,身后传来陶修慵懒的声音,“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们道家有种说法叫夺舍,你知不知道呢?” 谢元洲的身子顿住,转身挑眉望向他,却没有说话。 陶修眸光微闪,两人如此僵持了片刻,陶修忽而嬉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干吗?” 谢元洲抿了抿唇,正要离开时,陶修再次开口,“如果我告诉你说,我更欣赏现在的谢元洲。你信吗?” 谢元洲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这个陶修深不可测,若不是自己知道原书剧情,此刻一定会高度防备此人,不过他既然知道原书剧情,呵呵! 他唇角轻扬了扬,“谢谢你的欣赏,不过我跟你相反,我更欣赏以前的陶修,因为现在的陶修面对喜欢的人,表现的畏畏缩缩,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表达出来。” 陶修脸色骤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你——” 谢元洲却已转身离去了。 陶修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我心事的? ... 谢元洲回到卧房时,感觉有几分乏累,杨平扶着他躺上卧榻。 “呜呜——啪嗒!”窗框的支撑棍应声而落。 元洲瞥了眼窗外摇曳的树枝,起风了! 杨平快步上前,将窗户关好,这时老管家匆匆来到屋门口禀告。 “三公子,齐安公来了!他想探望您。” 元洲眉梢微挑,他病的这几日,秦昭明来了好几次,想要探病,均以病情需要静养为理由,被阻拦在府外。今天怎么又来了? 元洲在床上翻了个身,“与其他探病之人一样,婉拒劝回。” 老管家面露难色:“三公子,齐安公好像知道了您病危临死的消息,这次他就跪在府门外,说一定要见您一面,否则他就不起来。” 元洲在床上沉默半晌,低声道:“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吧。” 老管家见状只好退了出去。 “轰轰——”天空一声响雷,谢元洲被褥下身子一僵。 转瞬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雨水错落有序的落在窗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杨平在屋内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目光扫过床榻上公子的背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敢开口。 “轰隆隆——”又一声响雷炸过,谢元洲忽的一下坐了起来,他眉头拧成一团,翻身下了床。 杨平见状急忙拿过外袍披在他身上,“公子,您不睡了?” 谢元洲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风雨,闷声道:“去藏玉楼!” 杨平一怔,藏玉楼是谢家存放书籍的楼阁,公子这个风雨天去藏玉楼做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取来厚披风和雨具为公子遮风挡雨。 两人冒着雨一路来到藏玉楼,谢元洲直接爬到最高三层的阁楼处。 他走到阁楼南侧的三角窗框前,手扶凭栏,双目急急向外探寻,忽然间,他瞳孔猛地一缩,目光凝滞不动了。 杨平循着方向看去,由于藏玉楼是谢家最高的楼阁,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府门处的情景。 第43章 一抹瘦小身影正跪在府门处,无数雨点敲打在他身体上,整个人淋得惨不忍睹,头发蓬乱的不成样子,伏贴在脸上,使人看不清神情。 第23章 开始反击 老管家撑着伞站在秦昭明身前,正苦口婆心的劝他离去,昭明如若未闻,依旧直挺挺跪着。 元洲望着那抹瘦小身影,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阵痛意爬上四肢,着实难受极了。 “这个齐安公有点意思哈,这么大雨,还跪在这,就为见你死前最后一面?”带有几分懒散又疏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元洲微微转眸,竟是陶修不知何时也上了阁楼,“你怎么来了?” 陶修轻笑道:“我这不是关心我的病人吗?我看到你俩在雨中疾行,便跟过来看看你们做什么?” 杨平暗吃一惊,以自己的武功,竟然丝毫没察觉身后有人跟踪。难道陶公子的轻功还在他之上? 谢元洲没再理睬陶修,目光再次胶着在秦昭明身上,雨越下越大,老管家只好停止劝说他,回到府中避雨。 只剩昭明一人跪在那里,他仿佛成为了雨的一部分,身体轮廓在磅礴大雨中难以分辨。 陶修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我说小三儿,啊不是,元洲啊,我听说你是这位齐安公的少傅,想不到这小子对你感情还挺深啊!不过看他样子身上还有伤,这么继续跪下去淋雨,我估摸着不是冻死,就是身上伤口发炎而死呀!” 谢元洲袖中双手猛地收紧,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几乎是咬着下唇道:“杨平,派几个家丁将齐安公强行架回圣孙堂,他不愿意的话就打晕他!” “是。”杨平得令刚要离开,忽然间,秦昭明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声息。 谢元瞳孔猛缩,几乎是低吼道:“杨平,他晕了,快!你亲自把他送回圣孙堂。快去!” “是。”杨平再次准备离开。 “还有,”元洲第三次唤住他,神色不安极了,“偷偷让王永太医去给他诊治,不管需要什么药,只要能保住他的命,都在所不惜!” 杨平急应着,离开了这里。 陶修饶有兴趣的望着谢元洲,“自从你醒来后,我第一次看到你惊慌的样子,这个秦昭明...在你心里地位不一般啊?” 谢元洲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分辨的情绪,握着凭栏的手掌慢慢收紧...... ... 夜已经很深,窗外的雨依旧没有停歇。 谢元洲倚坐在窗口,凝视着昏暗的烛火,微微有些出神。 “嗒”的一声,房门轻轻被推开,杨平矫健的身形闪入屋内,露出几分意外,“公子,您还没睡?” 谢元洲抬眸反问道:“他怎么样了?” 杨平道:“齐安公淋雨受寒,加上被荆棘刺破的伤口发炎,回到圣孙堂便高烧不醒,王太医给他服了药,性命肯定保住了,只是王太医说伤口发炎,这几天都会频发高烧,他势必要遭几天罪。公子,那个啥...他高烧时,嘴里一直念着您的名字...” “......”谢元洲指尖微颤了下,“阿平,我现在对外宣称病危濒死,决不能露出一丝破绽,这几天就辛苦你暗中去照顾他。” “属下明白。”杨平颔首道,“公子,还有一件事向您禀告,您之前让人假扮北上的商客放出风声,高价求购《释义录》这卷书,郭元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元洲眸子闪过一道暗光,《释义录》是他之前在华书阁发现不翼而飞的那套书,他料定此书定是被郭元盗出,想要暗中仿制后高价卖出。 他声音透着一股寒意,“好,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 京城天九楼 天九楼是京城里有名的酒楼,里面最著名的菜便是八宝香酥鸭,这也是郭元最喜欢的菜,他每次来这里都要点上这道菜,今天也不例外。 他坐在包厢里悠闲的吃着鸭子,饮着酒,等候着今晚那位大客户的到来。那本《释义录》被他盗出仿制后,一直找不到买家,如今有从南边来的大财主,愿意花五万两买下这套仿制书,他自然乐于奉上。 最近所有事情都变得顺利了,谢元洲重伤濒死,这块隐患就算消除了,而丢失那块洛州疆域图残片的复原工作即将完成,狼盟那边也有了交代。如今又马上有笔巨款入自己钱袋,郭元心中得意极了,正琢磨着这笔生意做成后,去春花楼找几个漂亮小倌好好享乐一番时,房门从外面敲响了。 郭元警惕的询问接头暗语,门外之人准确说出了对应暗语。 郭元赶紧开门,门外是一位衣着奢华的黑脸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感觉。 两人一番试探交谈后,这黑脸男子豪爽的拿出一大叠银票,甩到郭元面前。 郭元双眼立即冒出金光,心中疑虑完全打消,将暗藏的《释义录》仿制品取出交给黑脸男子验货。 黑脸男子翻了翻《释义录》的书卷后,忽然敲了敲桌子,霎时间,屋外闯入数名蒙面男子。 “你们是...”满眼惊慌的郭元话还没说完,头上便被套了一个麻袋...... ... 京城,安国公府附近某处宅子。 几道黑影抬着个麻袋闪入宅子,很快进入一间房内。 几个蒙面人将麻袋解开,露出了被五花大绑,口塞布团的郭元。 “呜呜...”郭元望着昏暗的房内,使劲挣扎起来,黑衣人朝他身上狠踹了几脚,这厮顷刻间老实了。 第44章 须臾间,一道瘦削身影从房内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 郭元看清此人的脸时,眼中闪过巨大的惊慌。这人竟是本该重伤濒死的谢元洲,这怎么可能?道尊派的杀手沙狼从来没有失手过呀? 谢元洲给了蒙面人一个眼色,郭元嘴里的布团被拔出来,“咳咳呸呸——谢元洲,你胆大妄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 “啪啪——”旁边的蒙面人瞬时对准他的脸狠狠打了十几耳光。郭元被打的头晕眼花,口鼻窜血。 谢元洲声线极冷,“郭元,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现在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你跟狼盟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何人让你把洛州疆域图盗出华书阁?” 郭元低下头,躲闪着谢元洲的目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赶紧把我放了!” “唰——”一把长剑立即横在郭元脖子上。郭元大喊:“谢元洲,我是朝廷从三品大员,你怎敢私刑杀我?” 谢元洲冷笑一声,“明早你的尸体将和那本《释义录》仿制品一起出现在天九楼的包房里,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处置你的后事?哼!杀了他!” 那柄长剑作势向郭元脖颈砍去,“我说——”郭元凄叫一声,那把剑戛然停住。 谢元洲扫了他一眼,“说吧。” 郭元喘着粗气,使劲躲着脖子上那把剑,“我是狼盟的分堂堂主,让我盗摹出洛州疆域图的人是狼盟首领,我....我是被逼才做分堂主呀,那可是狼盟啊,我若是不做,全家都会死!” 元洲挑了挑眉,他原以为狼盟在这件事中,只是被郭元雇佣暗杀自己的配角,想不到竟是幕后主角! “继续说,狼盟的头领是谁?” 郭元咽了下口水,“大家都叫他道尊!每次我去见他,他都带着个狼头面具,我也没见他的真面目。” “道尊?”谢元洲心中一动,“狼盟的头领是个道士?” 郭元点了点头,“他的确都是道士打扮。” 不知为何,谢元洲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人——就是原书中的平乱功臣道士林复。他也是原书中“寒食之乱”的最大受益者。 他脱口问道:“我问你,道尊是不是叫林复?” 郭元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道尊的名讳?他的名讳只有几个分堂堂主才知道。” 谢元洲瞳仁微闪,果然是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一直找寻的林复竟然是狼盟头领。 “我问你,原来太医院的吴太医是否也是狼盟的人?” 郭元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吴太医的身份也知道。不错!吴太医是狼盟的人,他因为没办好差事,被林复杀了。你对付不了林复的,他太可怕了!” 谢元洲对郭元的话毫无畏惧之色。到了此时,他几乎推演出原书整个“寒食之乱”的真相。 这个林复便是幕后大boss,此人想要篡夺大夏的政权,他先指使吴太医害死谢家的保护神长公主,然后以反诗案诬陷谢家,最后大哥、二哥全部冤死。至此北境再无良将。 他猜测这个林复与北燕一定暗中有勾结,北燕才会突袭大夏,承天帝不得已将主力精锐尽数北上,造成京城空虚。 此时,林复勾结指使叛军,利用盗出的洛州疆域图,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洛州,一举攻下京城。 攻下京城后,林复又暗中指使叛军将大夏皇族屠戮殆尽,只留下个无任何背景的东宫弃子秦昭明,待一切准备就绪,北燕便配合着退兵。 而林复摇身一变成为各地勤王的义军首领,最后平叛立了首功,再拥立唯一的大夏皇族秦昭明做傀儡皇帝,他便成为大夏实际的掌权人。 说起来,这盘大棋绝非一朝一夕才会成功,这个林复绝对筹谋了好多年,准备了好多年。而谢家只是他这场阴谋中的一个牺牲品。 谢元洲不禁攥了攥拳头,眸光凌厉了几分,为了自己和谢家的平安,这个林复和狼盟,他必须要连根拔除! 思及此,他厉声道:“郭元,你与林复约定什么时候给他盗摹的洛州疆域图?” 郭元声音透着哭声:“三日后的晚上亥时,我们约定在狼盟的一个秘密据点见面。谢三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去见他的,你放了我吧,我会远走高飞,绝不会泄露你的消息的,呜呜呜......” 谢元洲语气坚决,“不,你要去赴约!必须去!” “啊——”郭元吓得目瞪口呆。 谢元洲眸光幽深,唇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 安国公府。 午后的阳光甚是明媚,陶修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着装,兴致勃勃的拿着棋盘,来到后花园的亭子里。 今日谢向文休沐,自己约了他在这里下棋。 可是,他来到后花园的亭子时,并没有看到谢向文的身影,反而谢元洲悠闲自在的倚坐在亭子里喝着茶。 陶修微微蹙眉,“你不在房里装死,跑这里做什么?谢大哥呢?” 谢元洲抿两口清茶,“大哥临时有事,嘱咐我代替他来。” “真的假的?”陶修一脸狐疑。 “真的,大哥虽然不来,我可以陪你下几盘。”谢元洲露出一抹很有礼貌的笑容。 陶修翻了翻白眼,他可不想找虐,上次输的还不惨吗?他摆了摆手,“算了,谢大哥不来,我也回房了。” 第45章 “诶,等一等,有没有兴趣聊两句?”谢元洲温声唤住他。 陶修审视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痞笑,“你今天就是特意在这里等我,是不是?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谢元洲单刀直入,“我已经查到偷盗洛州疆域图的主谋,便是狼盟首领,此人叫林复。我要将林复和他的狼盟连根拔起,需要你的帮助。” 陶修轻嗤一声,“我一个山野村夫,能帮你什么?” 谢元洲道:“陶大哥自谦了,您二叔陶志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掌管京城治安和巡捕,像狼盟此等祸国殃民的罪恶帮派,最需要五城兵马司主持正义,将其铲除。” 陶修露出一副恍然样子,“哦,你说得很对,那你去找我二叔呗。” 谢元洲闻言眸色闪了闪,将手中茶杯放下,“事成之后,我对你必有重谢!” 陶修耸了耸肩,“我一心向道,无欲无求,何谈重谢乎?”他说着端起一杯茶,状似优雅的徐徐饮下。 谢元洲挑了挑眉,这陶修真是不好说服,还好他有杀手锏。 元洲缓缓站起身子,盯着陶修的眼睛,“此事若成,我帮你追求我大哥!” “噗——”陶修一口茶喷出,他情绪激动起来,目光紧盯着谢元洲,“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对你大哥....” 谢元洲浅笑道:“陶大哥,我早就看出来你暗恋我大哥,我大哥丧偶这么多年,独生女儿又养在外祖家,他一个人也挺孤单的,我觉得你俩特般配。你应该知道我在大哥心中的地位,有我帮你,绝对事半功倍!” 陶修深幽的瞳孔里散发着波光,一瞬之后,他猛拍石桌,“成交!” 谢元洲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笑容,他就知道这招一定能说动陶修。 因为他对陶修的印象之所以特别深刻,是因为原书中一段记载:谢家惨剧发生后,陶修得知消息后,紧急返回京城,在谢向文的坟前哭守了三天三夜,不久后,那些刑部审问过谢向文的官吏全都死于非命。当朝廷查出凶手是陶修时,他已然自尽在谢向文的坟前。他在谢向文的墓前留了一行血字——生未同衾死同穴,生生死死永相随。 至此,世人才知这位放浪不羁、不守礼制的鬼手怪医,原来一直偷偷爱恋着大他十岁的谢向文。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元洲才会大胆相信陶修,因为陶修绝对不会做危害谢家的事情。 两人既然搭成一致,谢元洲便凑到他耳边,低声私语了一番。 陶修眸光微动,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病弱的年轻人,“元洲,有你在,是谢家最大的幸运!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立刻就去办。”他说完起身潇洒离去。 元洲望着他离去背影,眼底掠过一道精光。万事俱备,现在只差一件事了。 “阿平,你陪我去趟城南药材铺。” 第24章 智斗 午后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城南药材铺前。 赶车男子小心从车上扶下来一位全身包裹严实、脸部被纱布蒙着的人,看其样子十分虚弱无力。 这种病弱的病人在药铺前甚是常见,所以两人丝毫没引起他人注意。 赶车男子对此人道:“公子,这就是城南药材铺,是京城最大的药材铺。” 那遮脸伪装之人正是谢元洲,他低声对陪他前来的杨平道:“去寻人。” 杨平几步上前,与药材铺的伙计一番询问后返回来,“公子,您找的那个药铺伙计孙庆,今日跟掌柜请了假,在家照顾生病的儿子。属下已经问到孙庆住址了,就在前面小巷子里。” 谢元洲点了点头,“去孙庆家。” 两人一路步行来到那个小巷子,找到了对应地址,这是一处很小的院子,杨平轻敲院门。 不一会儿,院门掀开条缝,露出一张黝黑汉子的脸,“你们找谁?” 杨平问道:“你可是城南药材铺的伙计孙庆?” “我是孙庆,你们是?” 谢元洲轻声道:“我们要找沙狼。” 黝黑汉子脸色一变,将院门打开,低语道:“进来说。” 谢元洲和杨平进入院内,一股浓浓药味飘入元洲鼻息,他搭眼望去,院子内的灶台上正熬着一大坛紫色药汁,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药坛旁的小匣子里还有几颗花生大小的紫色颗粒,上面布满棕色花纹。 quot;咳咳——quot;一阵剧烈咳嗽自屋内传来,接着便是几声稚嫩的哭声,“阿爹,痛......” 黝黑汉子眼中闪过疼惜和焦灼之色,他对谢元洲两人甩下一句,“你们等我下。” 他急匆匆的来到灶台边,单手端起那药坛,向旁边瓷碗内倒了半碗,然后闪入屋内。 元洲顺着窗口望去,隐约看到屋内床榻上,一个六七岁的干瘦小男童被孙庆从被子里轻轻捞在怀中,孙庆小心将那碗药吹散热气,喂到孩子口中。 一炷香后,屋内孩子哭声渐渐平息,孙庆才端着空碗,从屋子里悄悄走了出来。 他审视的目光看向谢元洲两人,“你们有什么事找沙狼?” 谢元洲沉声道:“沙狼在哪里?我有要紧的事跟他说。” 孙庆转身来到院子水井旁,洗着药碗残留的药渣,头都没回道:“你有什么话告诉我就行了,我自会转告沙狼。” 谢元洲再次打量起孙庆的背影来,这个药铺伙计看起来极为平庸,竟然能做排行榜第一大杀手沙狼的接头人? 第46章 忽然间,他的目光在孙庆后脖颈处凝滞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孙庆洗完碗,仍未听见谢元洲回应,转过身子望过去。 谢元洲恰好将头上蒙布取了下来,露出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 孙庆一怔,似乎没想到蒙布下竟是个张如此惊艳的脸。 谢元洲与他对视一瞬,忽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那就劳烦孙大哥,将这封信交于沙狼。请转告沙狼,我的名字叫谢元洲,我在信上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孙庆接过那封信,“好,我会转交给他。” 谢元洲将蒙布再次遮在脸上,眼底精光一闪而过,与杨平从容离开了这里。 待他们离开后,孙庆将那份信拆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瞳色却慢慢亮了起来。 ... 两日后,深夜亥时。 两道人影闪入京城某处不起眼的宅子内,为首之人又胖又矮,后面那人身形修长,样貌俊俏,手中抱着个长条盒子,正是陶修本尊。 他们刚进入宅子,就被闪现的数名黑衣人给拦住。 黑衣人对他们身上搜查一番后,将他们带入一间隐秘房间。 房内,蒙着狼头面具的男子在黑帘后面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却更显阴森可怕。 陶修心中一动,看来此人就是谢元洲提到的狼盟首领林复! 郭元神色露出几分慌张,禁不住瞥向陶修,陶修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敢乱来,马上弄死他。 郭元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跪倒在地,“属下郭元见过道尊!” 林复透过狼头面具的声音沉闷发涩,“郭元, 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竟敢带生人来这里?” 郭元急道:“道尊误会了,这位张方是我重金请来的摹画师,洛州图就是他复原摹画的,属下担心道尊对图有疑问,故而将他一并带来,好为道尊解答。” “哼!”林复冷哼一声,“来人,将这个张方杀了!” 黑衣人一拥而上,将张方压在地上,一把剑对准了他的胸膛。 陶修神色从容,忽而大笑一声,“道尊,你若杀了我,就无人帮你用疆域图复原洛州驻军图了?” “慢着!”林复阻止了手下,双眸死盯着陶修,眼底变幻了好几种情绪,“你说什么?你能用疆域图复原驻军图?你凭什么?” 陶修微扬起下巴,“就凭我是张演的孙子!” 林复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是张演的孙子?” 张演便是当年大夏主持制作各地驻军图的制图大师,此人已经死去多年。 下一秒,林复的身子突然出现在陶修眼前,身形动作之快,令陶修心中一颤,这个林复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林复单手轻而易举的勒住陶修脖子,将他凭空提起来,赤红的双眸瞪着他的眼睛,“怎么证明你是张演的孙子?” 陶修呼吸受阻,脸色憋红,挣扎道:“道尊...不信的话,我可以...指着洛州疆域图,给你口述出...对应驻军图。” 郭元抹了把头顶的汗,小心翼翼道:“道尊,这个张方的确很厉害,是个制图的人才啊,你不妨让他试试!” 林复手中忽而一松,陶修蓦的恢复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林复微微仰头,声音阴鸷可怕,“好,你若真的能做到,你便是狼盟的分堂堂主,若做不到,我就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狼!” 陶修平缓了下呼吸,将身前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长卷。 长卷在他手中慢慢展开,“道尊请看,这是洛州,这是洛州西侧苍山,这是南临的青溪河,洛州以苍山和青溪河为天堑,构筑了军事防御基础......” 林复眼睛紧盯着缓缓展开的长图,瞳仁里充斥着贪婪和期待之色。 陶修眼中掠过一道暗光,“洛州的驻军精锐就在这里——” 林复的目光随着陶修所指方向望去,忽然间,陶修从长卷的轴心处抽出一把短剑,白光一闪,短剑直奔林复心口。 第25章 对决 正这时,一道急促声音由远及近,“道尊小心!” “噹——”短兵相接的清脆声音传来,但见一人身形极快闪现,手中长剑格飞陶修短剑。 来人头戴棕色狼头面具,挡在道尊前面,与陶修对峙着。 陶修满眼失望之色,狠狠呸了一口,“林复,你的命可真大!” 林复眼神阴狠,扫了眼救他之人,“沙狼,你怎么来了?” 沙狼嘶哑声音道:“道尊,有人妄图收买我背叛道尊,属下担心道尊有危险,赶紧前来禀告,幸好及时赶到,阻止了这个刺客。” 林复点了点头,“来的好!沙狼,杀了他,本座给你记头功!” “是。”沙狼应了一声,手中长剑似闪电般奇快,呼吸间,已袭向陶修身上几处要害。 陶修皱起眉头,立即使出全身招数反击,可是沙狼的招数极其凌厉,他被压得几无还手之力,几个回合后,沙狼回手一剑刺入陶修胸口,陶修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倒地没了声息。 林复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给手下黑衣人一个手势,黑衣人立刻上前检查陶修尸体。 “回道尊,这个张方死了。” 林复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旁边早已吓傻的郭元,“说!到底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郭元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道尊饶命啊,我是被逼的呀,是......!” 第47章 “杀啊——”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厮杀打斗声。 郭元眼中闪过希望,他猛地站起身来,语气强硬起来,“林复,官府的人来了,你赶紧放了本官,否则——” 郭元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复手中长剑贯穿了他的喉咙。 林复一脚踢飞郭元尸体,急令房内的黑衣人全部出去抵御官兵,只留了沙狼保护自己。 随着四处声音越来越大,沙狼低声道:“道尊,此处被官府发现,不能久留,咱们需要尽快撤离到安全之地!” 林复目光像淬上毒药般暗沉,“你跟我走。” 他说着身形一纵,从后窗户跃出,沙狼紧随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中疾奔而出,一路出了京城,来到了京郊青溪河岸,这里有一处官驿站。 林复来到驿站外,口中发出几声怪异声音,官驿站紧闭的大门瞬时打开。 穿着驿长服饰的男子,带着几名驿兵快速涌出,将林复两人接入驿站。 两人进入了驿站一处密室内。 林复厉声问那驿长,“京内各处分堂有什么消息吗?” 驿长恭敬答道:“回道尊,其他分堂暂未传来消息。” 沙狼担忧道:“道尊,要尽快通知各分堂警惕啊,切莫再被朝廷派去的奸细利用了!” 林复拧起眉头道:“马上派人通知各分堂,小心戒备,决不可相信任何人!” “属下这就让人去通知各分堂,请道尊宽心在总坛歇息。”驿长应声出去了。 一旁的沙狼眼中闪过几分错愕,他虽然加入狼盟好几年了,但也是第一次来总坛。他万万没想到狼盟总坛竟然设在青溪河驿站。 林复似乎觉察到沙狼的惊讶,阴笑一声,“沙狼,你是不是很惊讶这里会是狼盟总坛?哈哈——大隐隐于朝堂,官府怎么也想不到狼盟总坛会是朝廷的驿站?” 沙狼微微颔首,“道尊英明。” “嘿嘿——”林复阴森的笑声忽的停住,面具下传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对了,沙狼,到底是谁打算收买你背叛本座?” 沙朗刚想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隆隆巨响,随即喊杀声四起。 林复眸色大变,他来到门口,偌大的驿站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中夹杂着惨嚎声, 驿长浑身是血跑到林复面前,“道尊,不好了,四面八方全是官兵,咱们被包围了!” 林复脸上狼头面具不自觉抽动起来,“不......怎么可能?”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难道是.....”未等他出口,后脑袭来一阵阴风。 林复一个急闪躲避,可是后腰依旧猛地吃痛,被刺中一剑。 林复不可置信的望着刺他的凶手,“沙狼,果然是你,这些官兵也是你引来的!你之前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引你来狼盟总坛。我没猜错的话,那些派去各分堂通知消息的人,必定也被官府的人盯上了!你竟敢背叛我!” 沙狼眸色泛凌厉冷的寒光,“我从不真正听命于谁?为狼盟杀人只为收钱,谈何背叛!” 林复捂着后腰不断流出的鲜血,嘶吼道:“是谁?那个背后花钱雇你杀我的人,到底是谁?” 沙狼提着剑一步步走近他,“我没要他的钱,我杀你是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那个驿长见状急忙提刀向沙狼劈去,沙狼回手一剑,结果驿长性命。 再看林复趁机跑到了灯柱旁,也不知按了哪里,地面豁然露出一块空洞,林复毫不犹豫的跳入其中。 沙狼提剑正要去追,身后传来一道呼喊,“沙狼,等一下!” 沙狼止住脚步,转头一看。来人正是杨平,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武士俱是安国公府的麒麟暗卫。 杨平提着剑道:“你不要去追了,公子说你一旦偷袭林复成功,就赶紧离开这里。官兵马上就会冲到,公子担心你被误伤,你先撤离这里,我们去追击林复!” 沙狼什么都没说,身形一闪,人便失去了踪影。 杨平带着麒麟暗卫也跳入了地面那个黑洞。 黑洞下是一条狭小昏暗的地道,杨平等人沿着地道,不一会儿,钻出地面,来到了驿站东南角的一座二层小楼前。 杨平望着地上洋洋洒洒的血滴,指着面前小楼,“林复进了这里!我们追!” 未等杨平等人进入这座楼阁,忽然间,楼阁自大门处燃起熊熊大火,火苗顷刻间窜起三丈多高,将整座楼阁笼罩其中。 第26章 火 面对如此猛烈的大火,杨平只好停止前进,让麒麟卫将楼阁四处围起来,时刻提防林复从里面冲出逃脱。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楼阁发出摇摇欲坠的咯吱巨响。 过了一会儿,整座驿站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一队军士威风凛凛的来到杨平面前。为首之人是个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旁边跟随的正是被沙狼“杀死”的陶修。 陶修神色飞扬,身轻如燕,哪有一丝受伤的模样。若不是谢元洲让他配合沙狼演戏,用道家内气功闭住气道,装死瞒骗林复,他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沙狼打败。 那位将军神色威严,手中钢刀寒光锃亮,染满鲜血,他指着杨平等麒麟卫斥道,“你们是何人?” 陶修连忙解释:“二叔,狼盟之前曾经刺杀过谢元洲,安国公府对狼盟极为痛恨,这些人是安国公府派来辅助咱们消灭狼盟的护卫,专门对付那些狼盟的高手。” 第48章 这将军正是陶修的二叔、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陶志。他一听说是谢家的侍卫,神色温和了少许,“原来是长公主派来的人,有劳诸位了!匪首林复在何处?” 杨发连忙将追击林复的过程告知他们。 陶志望着眼前凶猛的火光,豪爽大笑:“如此大火,林贼定然已被烧死!” 陶修转了转眼珠,“二叔,谨慎起见,待火势熄灭,还是要仔细搜查一番才稳妥。” “这个自然。”陶志捋了下胡子,眼中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喜色,剿灭狼盟可谓大功一件,朝廷定会大大嘉奖自己。 他拍了拍陶修肩膀,“小修,二叔这次能够剿灭狼盟,多亏你提供的重要线索。你放心,二叔一定为你向朝廷表功。” 陶修摆了摆手,“算了吧,二叔,你知道我的性格,对做官一点兴趣没有。你的奏折里千万不要有我的名字哦。至于怎么发现的狼盟总坛,你看着编。总之,我不想出现在你的奏折上!还有谢家辅助平贼的事,也别上报朝廷了,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 陶志无奈摇了摇头,“唉!真拿你这个孩子没办法...好吧,都听你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烟熏味,陶修非常讨厌这种味道。他望着眼前火焰中的废墟,心中升起一缕深深慨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势力庞大的狼盟,竟然被一个病弱少年弹指间就给覆灭了。 他甚至有一种深深的预感,在不久的未来,大夏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会因为谢元洲的出现,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 深夜,陶修和杨平返回安国公府时,谢元州房间的灯烛依旧亮着。 两人没有惊动外面守夜的家仆,从窗户闪入房内。 谢元洲正对着灯烛闲适的看书。 陶修笑眯眯道:“小三...啊不,元洲啊,外面都杀红了眼,你还能安心看书呢?” 谢元洲优雅将书卷放下,“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带回来的一定是好消息,我又急什么呢?” 陶修轻笑一声,与杨平两人将今夜剿灭狼盟的过程说了一遍。 谢元洲安静听完后,眉头微皱,“你们说林复放火自焚?大火之后,在废墟中找到了林复烧焦的尸体。如何断定尸体就是林复?” 杨平道:“林复进入那小楼后,我让麒麟卫将四周牢牢把守,绝没有人出来过。而那具烧焦的尸体后腰处有一剑伤,正是沙狼刺的!陶将军又让擒获的几个狼盟分堂主仔细辨认,都认定那就是林复的尸体。所以不会有错!” 谢元洲的眸色幽深了几分,林复以超人的耐心筹谋了这么久,怎么会如此轻易自焚而死,这有些说不通啊? 陶修不以为然道:“元洲啊,你纠结这个做什么?那林复尸体都摆那啦,还能诈尸不成?这回不但狼盟总坛,分布在各处分堂,也全被我二叔一窝端了,狼盟至此彻底覆灭!我可是履行承诺了哈,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谢元洲:“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啊——”陶修打了个呵欠,“我走了,折腾一宿,我得好好睡上一大觉喽!”他说着冲谢元洲摆了摆手,身形一闪消失在房内。 陶修走后,杨平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卷,递给谢元洲。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趁机搜查了林复的总坛,在一处密室发现这本《鉴冰诗集》,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那本?” 谢元洲心中一动,接过书卷,快速展开,真的在上面找到了原书中,告密者诬陷父亲写的那两句反诗:自在天涯客心牵,西南曲径通亭首。当时告密者认为这两句诗暗指“夏亡”,是在诅咒大夏。 看来,自己之前没有猜错,林复就是幕后谋害谢家的人,想必原书中,指使状告父亲反诗集的事,八成就是林复指使郭元干的! 谢元洲仔细翻看着这本反诗集,他发现上面的字迹,果真与父亲字迹极像,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一个人的字迹,除了跟书写形状有关,还跟书写习惯和内在神韵有关。 他曾经将父亲所有的诗集著作全都看过一遍,深深熟悉父亲的书写习惯和书法神韵。此人模仿父亲的字迹,只做到形似,却没有做到神似。谢元洲翻了几下,便看出了其中的几处破绽。 他不禁慨叹,如此拙劣的伪作,竟然将原书的谢家搞的家破人亡!谢元洲毅然将这本书送到烛火下引燃,随即丢到了桌边的小铁盆内。 望着被火舌快速吞噬的书卷,谢元洲心中深深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悬在谢家头顶的那把刀,终于消失了。 精神一放松下来,他脑海中顿时浮现一抹瘦小身影,他忍不住问道:“这几日,秦昭明如何?” 杨平愣了一瞬,“公子,这几日属下忙于对付狼盟,没有去圣孙堂。最近一次是三天前去的,当时,秦昭明还在发低烧,仍需在床上静养,想来有王永太医的诊治,应该会很快恢复!” 元洲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闪现的一抹担忧。 ... 隔日午间。 谢元洲去给长公主请安,阳光明媚而不耀眼,他便陪祖母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谢元洲猜祖母一定已经从麒麟卫口中得知昨夜的事情,但是她却一句也没提及此事。 元洲见祖母没提这事,自己也默契的绝口不提,祖孙俩聊着家常,不时传来几声欢快的笑声。 第49章 午时后,谢向文下了朝,满脸喜色来到长公主庭院。 “祖母,小弟,好消息啊!小弟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谢向文愉悦的告诉两人,昨夜五城兵马司陶志一举全歼罪大恶极的狼盟势力,皇上龙心大悦,重赏了陶志。 谢向文拍了拍手,“如今狼盟被诛,小弟便可安枕无忧了,也不必装病了,我早上已经把小弟病情大好、很快痊愈的消息放出去了。哈哈!” 祖母笑了笑,“贼子被诛,如此甚好!” 谢向文坐到祖母身侧,继续给他讲着听来的剿贼经过。 谢元洲的神色没有太多起伏,慢慢站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谢向文道:“小弟,你干什么去呀?” 元洲温声道:“如今既然身体大好,我该回去当差了。” 谢向文一愣,“啊?现在就去吗?这好的会不会太快了?” 谢元洲唇角弯了弯,“我休息的太久了,积攒了很多公务需要处理!祖母,大哥,我先告退了。”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别累着。” 元洲颔首转身离去。 谢向文望着元洲的背影,露出几分惊讶,“秘书监有这么多公务吗?” 长公主慢慢站起身来,“他可没说是秘书监的差事哟!”说完她也向屋内走去。 谢向文眨了眨眼,“祖母,您不听昨夜剿灭狼盟的事啦,您不是最爱听这种歼敌的故事吗?” 长公主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便进了屋内,留下一脸发懵的谢向文。 ... 圣孙堂。 杨平将马车停在了圣孙堂门口,扶着谢元洲下了马车。 元洲瞥了眼圣孙堂白晃晃的石牌门,脑子闪过那抹瘦小坚韧的身影。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元洲加快了脚下步伐,刚要迈入大门,突然圣孙堂里面一阵骚乱,不断有人提着空桶向外跑,慌乱中,差点没有撞到他。 幸亏杨平及时将他护在身后。 杨平拉住一个宫使,“出了什么事?” 宫使焦急道:“着火啦!王大人让我们去旁边水井打水灭火!” “哪里着火?”杨平追问道。 “齐...齐安公的学舍...”宫使话音未落,杨平只觉得身后之人,猛地冲向门内。 第27章 灼伤 杨平见公子疾行而入,急忙紧随其后,两人来到秦昭明的学舍外,但见烈焰飞腾,滚滚浓烟自房中涌出。 院子里,圣孙堂管事郎中王大人正指挥着宫使灭火。 谢元洲眉头重重拧起,上前一把拉住王大人的袖子,“王大人,齐安公何在?” 王大人看到谢元洲先是一愣,这位少爷不是病重不起吗?怎么突然跟没事似的。 谢元洲见他发愣,声线蓦的拔高,“秦昭明在哪?” 王大人猛地回过神,“啊啊,齐安公之前一直在学舍卧榻上养伤病,此时被火困在屋内了......” 谢元洲心中一凉,转头望向被张牙舞爪火舌席卷的房门,脚下禁不住向前探了几步。 杨平一把抓住他,“公子,我去!”他说完一个纵身钻入房内。 “阿平——”谢元洲不禁低呼一声,火中却没有人回应,他袖中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宫使们不断盛水往火苗上浇过去。 这时,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呦!这个小杂种真是晦气,到哪都带来霉运!倒不如烧死一了百了!” 谢元洲眉峰一尖,望向说话之人,正是带着一帮皇孙看热闹的端王。 端王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正摇头翘尾的说着冷嘲挖苦的话,忽然间,感到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他,那双眸子仿佛要将他心里的秘密洞穿般犀利。 端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冷哼道:“谢元洲,你看本宫做什么?秦昭明自己打翻了油灯燃了火,怪的了谁?” 元洲声音冰冷到极点,“殿下怎知是秦昭明打翻了燃油灯?” “这.....”端王脸色变了变,忽而拂袖道:“不看了不看了,着火有什么好看的,走了!” 端王带着一众皇孙刚刚离开,一个黑色大瓷瓮自火中猛地滚了出来。 谢元洲赶紧上前,但见大瓷瓮里冒出了两颗脑袋,杨平背着昏迷不醒的秦昭明,从里面爬了出来。 谢元洲看到双目紧闭,身上多处灼伤的昭明,心中一紧,“阿平,你们怎么样?” 杨平答道:“公子放心,齐安公还活着,只是被烟熏过去了。” 谢元洲这才稍稍松口气。 王大人见人救出来了,一边吩咐手下人继续救火,一边跟谢元洲道:“谢少傅,这齐安公救出来就好,看他受了伤,本官还是派人送他先回东宫吧?” 王大人意图很明显,齐安公学舍着火这事绝不简单,说不定就是有人谋害,他可不敢让齐安公继续留在圣孙堂了。若是圣孙堂真死了皇孙,他这个管事郎官也得问罪。 谢元洲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却阴沉几分,“不必麻烦王大人了,下官先带他去文渊阁,东宫那里,下官自会去禀告。” 王大人口中答应着,心里暗舒一口气,谢元洲将这烫手山芋带走,那是再好不过了,若齐安公有什么不测,他还可以撇清责任。 谢元洲让杨平背着秦昭明,三人快步离开了。 ... 文渊阁,二楼官房内, 第50章 秦昭明躺在二楼官房的卧榻上,依旧没有醒来,陶修正在为其针灸,谢元洲眸色暗沉,在一旁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陶修将银针收起,又把他身上灼伤的几处伤口敷药包扎好,这才站起身来。 元洲上前一步,“他怎么样?” 陶修睨了他一眼,调笑道:“你紧张什么?这小子死不了。他呛入一些浓烟,导致气道受阻引起晕厥,我已经帮他用金针打通了气道。他身上灼伤都不严重,只是之前被荆棘刺的伤口还没好,又被火焰灼伤,伤口发炎免不了要发烧,若是发烧了,你把这药给他吃了一颗就行。” 他说着丢给谢元洲一个小瓷瓶。 “多谢。”谢元洲轻应一声,将瓷瓶收好。 陶修微微歪头,“我说你呀,一天天的干点正事呗,你答应我的事,你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啊?” 谢元洲瞥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甩给他,“自己看。” 陶修疑惑的接过纸,“这是国子监新成立医堂,招收医堂博士的文书啊?你给我这个干啥?我不喜欢当官,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元洲轻坐在昭明榻边,“大哥丧妻多年,唯一的幼女又被外祖家接走抚养,他孤身一人,将全部精力投入国子监的办学治学中。这个医术堂便是他向皇上建议,在国子监新开设的学堂,大哥为其倾注了不少心血,你还不趁机利用自己医术精湛这个唯一的优点,前去襄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陶修眸色豁然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成为了同僚,我不但能天天见到他,还可以帮助他打理国子监,他就不必那么辛劳。哈哈——” 他笑了几声,回过味来,“诶,等等,你说谁只有医术精湛一个优点,本公子优点可多了,绝世美颜呀,武功高强呀、品德高尚.....” 谢元洲嘴角微抽,冲杨平摆了摆手。 杨平立即会意,“陶公子,天色不早了,属下送您回府吧。” 陶修翻了翻白眼,“回什么府?!我现在去国子监报名医堂博士。”他说着喜滋滋冲出了门。 杨平望了眼神色黯淡的主人,低声道:“公子,我去准备些食物,齐安公若是醒来,可以给他吃。” 谢元洲点了点头,屋内只剩元洲和卧榻上昏迷不醒的秦昭明。 元洲凝望着眼前那张干瘦苍白脸,心中泛起五味杂陈的晦涩感,自己之前从未正视过这个孩子,满心都是对待杀人魔的憎恶和厌弃,如今心境平和,他才发现这个孩子瘦小身躯长期忍受着无数苦痛和折磨。 元洲轻轻叹息一声,垂下眸子,陷入长久沉思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人突然发出低声嘶吼的声音,“啊——” 元洲倏然抬眸,但见秦昭明双目紧闭,嘴唇快速蠕动,身子也开始抽搐起来。 元洲微蹙眉头,伸手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呼着,“昭明——” 昭明没有醒来的意思,身子抽搐的更加厉害。元洲将手覆在他额头,烫手极了! 看来这小子真想陶修说的一样,伤口发炎再次引起高热。 元洲毫不犹豫拿起陶修留下小瓷瓶,取出一粒,使劲掰开昭明的嘴,放了进去,药丸骨碌一下滚进他喉咙深处。 元洲的手刚要抽回,突然被秦昭明双手抓住,紧紧握在胸前。 第28章 你这么怕我死吗 而秦昭明的双眼依旧紧闭,神色十分痛苦。 元洲蹙了下眉,这是烧糊涂了吧?他使劲想要把手抽出,可这小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元洲折腾半天,反而被抓的更紧了。 这时,秦昭明嘴里快速翕动起来,不知在说什么。 元洲耳朵附到他唇边,“...先生,你别死,先生不要死....”模糊不清的声音传入他耳畔,元洲瞳孔一缩,他慢慢挺直身子,任由昭明握着他的手,没有再挣扎。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又过了半个时辰,昭明的额头渗出一层密密汗滴,谢元洲明显感觉昭明手心温度也降了下来,嘴里也不再呓语,只是手依旧攥的紧紧的,不放开元洲。 元洲眸色微闪,看来,陶修的药起作用了。 “公子,我在外面买了些食物.....” 杨平自屋外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脸上一阵错愕。 元洲神色从容道:“先放在一边吧,他刚退烧。” 杨平小声道:“公子,天色很晚了,您今夜——” 元洲轻吐一口气道:“今夜不回府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吧,一会儿,你派个文渊阁的守门差役,回安国公府报信,就说我有紧急公务要处理。” 杨平应声出去了。 谢元洲将身子向卧榻一角侧了侧,让后背能够靠在卧榻倚手上,这样他能舒服一些。 杨平返回屋子时,手中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皮毛厚披风,轻轻为元洲覆在身上。 杨平面有难色,“公子, 今晚这......” 元洲无奈道:“我就这么靠着卧榻,凑合一晚吧,你也累了,去我书案上趴着休息会儿吧。” 杨平跑到窗口站着,他可不敢睡觉,公子的病刚好没几天,万一有什么状况,他得时刻小心伺候着。 这一夜,漫长而寂静,元洲从未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直到一缕金色阳光透过窗格,映到脸上,他才意识到天亮了,而自己彻夜未眠。 第51章 杨平依旧站在窗口,也不知昨夜睡没睡? 元洲转动酸麻的脖子,去看昭明的情况,发现昭明黑黑的眼睫微颤着,他心中一动,凑近了一些。 片刻之后,昭明慢慢睁开了双眼,阳光的照射让他瞳孔缩了缩,随后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脸。 “先生,你没死——”他声音干哑却饱含着惊喜,想要起身,一下触动身上的灼伤,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元洲抽出双手,轻轻摁住他肩膀,“不用乱动,你昨日吸入浓烟,身上又被灼伤,要多休息。” 元洲眼眶泛红,咬着下唇,“先生,他们都说你要死了,我不信,去安国公府找你,他们却不让我见.....” 元洲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害怕我死了?” 昭明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自从乳娘死后,只有你真心对我好,我不想你死。” 谢元洲望着那双漆黑哀伤的眸子,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他唇边慢慢勾起一抹淡笑,“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昭明激动的点了点头,扫了眼四周,“这是哪啊?我记得圣孙堂的学舍起火了?” 元洲眸色微沉,“这是文渊阁,杨平把你从火里救出来后,我们带你来了这里,昭明,我问你,学舍到底为什么起火?” 昭明眼中闪过一抹怒火,“先生,这些日子,我一直发烧无力躺在床上,昨日端王忽然来到我的学舍,大声咒骂我为什么还没死,我本来没理会他,可是他连你一起咒骂,他说...他说你也要死了,他可以骂我,但不能骂你,我心中气愤不过,挣扎着下地,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带倒了灯烛,灯油撒了一地,便着起大火来,我眼看着端王离开,身子却无法动弹,很快就没有知觉。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元洲眼中极快的滑过一道寒光,这场火果然是端王干的! 这时,杨平捧着油纸包的肉饼过来,“公子,昨夜我买的肉饼,让齐安公吃些吧。” 元洲点了点头,昭明似乎饿了很久,一把接过肉饼,大口大口往往嘴里塞。 元洲见状轻声道:“慢些吃,你刚刚退烧,一下子不能吃太多。” “嗯嗯。”昭明嘴里支吾答应,却将整张肉饼全下了肚。 元洲无奈摇了摇头,扶他躺下来,许是身体虚弱的关系,几个呼吸间,昭明再次入睡了。 杨平低声道:“公子,您劳累一夜,我送您回府休息吧,齐安公这里,可以让文渊阁的差役代为照应。” 元洲摆了摆手,“他刚刚睡去,等他醒来,我再回去。” 杨平只好道:“那属下为您买些参汤来补身体。” 元洲微微点头,杨平再次离开。 元洲盯着昭明宁静的睡颜沉默不语。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最后做决定。 那就是自己未来对秦昭明的态度,他的确放弃了对昭明报复和仇恨,但这与真心收昭明为徒弟,终究是两件事,若真要收昭明为徒,他还想给他最后一次考验。 令他没想到的是,秦昭明这一觉,竟然从早上睡到晚上,才悠悠醒转。 这一觉似乎极大地补充了昭明的体力,他醒来后,脸色好了许多,杨平又给他吃了不少食物,吃完饭,他甚至能下地行走。 元洲见他精力恢复不少,说话也有了气力,觉得时机成熟,他摒退了杨平。 屋内只留他和卧榻上坐着的昭明。 元洲端起一杯茶盏,摩挲着上面轻薄透亮的花纹,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昭明,你想要继续当我的弟子吗?” 昭明怔了怔,“当然想了!先生,你难道不想教我了吗?” 元洲扬了扬眉头:“我与你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师生缘分,若是想要这师生缘更长久,你需要回答对我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29章 最后的考验 昭明急急答道:“什么问题?” 元洲语气轻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若能回答出故事中的问题,我们便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师徒。” 秦昭明紧张的用手指攥住衣角,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元洲淡声道:“很久之前,有一名少年叫韩信,他的日子过得很穷苦,有一次,他饿的快死掉了,一位寡居妇人送了一碗白饭给他,救活了他的命。过了很多年以后,韩信成为了很厉害的将军,他再次遇到这位曾送他一碗饭的妇人。” 说到这里,元洲顿住了。 他紧紧地盯着秦昭明的眼睛,朗声道:“我的问题就是,如果你是当了将军的韩信,再次遇到这个妇人,你会怎么做?” 秦昭明皱着眉毛,似乎在思考什么,半天没有言语。 元洲心中有几分着急,难道是他的故事讲的太深,他考虑到秦昭明文盲程度,已经用了很简洁易懂的词语讲故事,不会还没听明白吧? 元洲打算提示一下这孩子,轻咳一声道:“这个时候,将军已经有数不清的金银了,可这个妇人依旧过着穷苦生活。你要怎么做呢?” 昭明还是默不作声。 元洲咬了咬牙,难道是他提示的不到位,索性直接问道:“你会把你的金银给她吗?” 已经提示到这个份上,几乎是道送分题了。再答不出来,咱俩师徒缘分可真是尽了! 元洲牢牢锁住昭明目光,期待他说出‘一饭千金’这个典故里知恩图报的标准答案。 第52章 “不会。”昭明眼睫微垂,果断的摇了摇头。 元洲眸光一暗,双手蓦的握紧茶盏,他为什么要说不会?他为什么不说一个知恩图报的答案,不懂感恩之人,自己怎么能收为徒弟? 谢元洲心中升起浓浓烦躁,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正这时,昭明猛地抬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会娶这个妇人为妻。” “噗噗——咳咳——”谢元洲口中茶水喷出,湿了一片书案。 他呛的咳了数声,才平复下来。 秦昭明惊讶的望着谢元洲,似乎对他有如此大反应感到不解。 元洲咳得嗓子有几分暗哑,“你说什么?娶她为妻?” 昭明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是的,娶她为妻,照顾她一辈子。” 谢元洲凝望着那张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异常瘦削的脸,明媚的春光透过锦窗照进来,正好打在他的脸颊上,反射出一道道淡淡的金色光晕。 他这个答案嘛... 在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说,娶这妇人也算知恩图报的一种表达方式。 好吧。他通过最后的考验了。 元洲站起身来,语气格外认真:“秦昭明,你听好,我谢元洲以后会教你许多东西,你要使出全力学习,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直到有一天,你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保护生命中重要的人和物。” 昭明望着谢元洲深不见底的双眼,细细咀嚼了一番他的话语,半晌,他下了卧榻,郑重单膝跪地,在元洲面前深埋下头。 元洲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脚下之人轻声说:“乳娘曾经告诉我,头是一个人身上最重要的地方,要保护好那里,不让别人轻易触碰。除非那人是最亲近之人,先生如今就是昭明最亲近的人!” 元洲才算明白,这小子原来是在按他自己的方式向自己表达敬意。他一时哭笑不得,只好轻轻拍了拍他蓬乱的额发。 昭明站起身来,脸颊微微泛红,嘴角竟然泛起一抹难得的笑意。 元洲微怔,他从未注意过,原来这小子笑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 谢元洲从文渊阁回到安国公府,已是深夜。 他一进自己庭院,吃惊的发现祖母安阳长公主竟在自己屋内等候。 “祖母,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长公主慈祥笑道:“三孙子呦,你忘记啦,明日是仁祭日,祖母担心你身体受不了,特意给你送了蒸肉糕,你睡前多吃些,此物特别抗饿。” 元洲眨了眨眼睛,随即想起这个仁祭日是什么日子。 大夏建立前,承天帝带领义军反抗前朝厉帝暴政,在一次战役中战败,承天帝与手下将领被擒,危急时刻,多亏在厉帝手下做官的好友姬行风假传圣旨,将承天帝和他手下放走,才救了承天帝等人性命。可怜姬行风全家却被厉帝凌迟灭族。 承天帝称帝后,感念姬行风的大义和深恩,追封姬行风为忠义王,把他的祭日定为仁祭日,每年到这一天,大夏自承天帝到所有王公大臣,都前往忠义王陵宫祭奠,以慰忠义王在天之灵。承天帝尤其下旨,这一天所有人必须禁食,以表哀思。 原来祖母是担心自己饿肚子,所以提前给他送蒸肉糕来了,元洲心中流过一阵暖意,他拉住祖母胳膊道:“祖母放心,孙儿一会儿就吃肉糕,祖母也要多吃几块哦。要不然祖母饿坏了,孙儿也会很心疼的!” 长公主笑着轻拍他的手臂,“就你嘴甜!对了,我听说你把那个秦昭明接到文渊阁养伤了?” 元洲点头道:“是的。” 祖母敛了敛眸子,“你好像对他越来越上心了?” 元洲沉声说:“祖母,他是我的学生。” “哦。”长公主轻应一声,慢慢站起身来,“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吃完肉糕早些休息。” 谢元洲将祖母送走后,捏起一块肉糕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咸香甜糯,很好吃! 他吃了几口,忽然想到什么,对杨平道:“阿平,我记得你说过祖母院里,有个麒麟卫的轻功独步天下,你让他现在来见我。” “是。”杨平应声离去。 谢元洲望着手中的肉糕,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忠义王的仁祭日么……” ... 仁祭日清晨,忠义王陵宫。 大大小小的豪华车辇纷纷停在忠义王陵宫前的广场上。 谢元洲身着祭祀专用的素色朝服,与谢向文一起扶着祖母安阳长公主,从马车下来。 他们面前立即有礼部主持祭祀的官员,前来迎接导引。 未等他们步入忠义王陵宫,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姑母——” 安阳长公主转身一看,太子带着太子妃、端王还有其他儿女,笑着走了过来,对她施礼问好。 长公主神色和蔼,对他们点了点头,客套几句。 太子目光扫过谢元洲,笑道:“元洲样貌越来越俊俏了,你教导昭明辛苦了。诶,怎么不见昭明啊?” 元洲眸色微动,次奥!端王放火烧昭明的学舍,你当爹的会不知道? 他表面温润有礼道:“回殿下,昭明的住处日前不知何缘故着了火,”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眸光扫过端王。 第30章 仁祭 端王却一副满脸不屑的样子,高傲的仰着头。 第53章 元洲继续道:“昭明被火烧伤,卧床不起,故而今日向陛下告了假。” 太子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哦?竟有这事?” 元洲见他没有追问儿子的情况,似乎想要离开,赶紧说道:“启禀殿下,昭明学舍被毁,受伤不轻,只怕短时间都无法下床,元洲怕他耽误课业,想让他在文渊阁随我读书,顺便养伤,不知殿下是否准许?” 太子眯了眯眸子,目光极快的扫过旁边长公主,长公主一直站在元洲身旁未走,却没有出声。 太子心中打起算盘来,姑母一直置身于自己和魏王的争斗之外,可是前段时间,他孙子不但做了昭明的少傅,如今还如此关心这小子,这会不会是姑母暗授的想法?他并不确定。 不过无论怎么说,谢家对昭明友善,就是对自己这个东宫太子友善,这绝对是对抗魏王的重要助力啊。他虽然厌恶昭明,可是大局当前,他自然不会拒绝这大助力。 太子思及此,和声道:“元洲啊,本宫准许了,稍后也会将此事奏明陛下。” 谢元洲施礼道:“多谢殿下!” 仁祭时间临近,礼部官员恭声前来催促,众人立即依序进入忠义王陵宫。 在承天帝的御驾到了后,仁祭正式开始,谢元洲跪在皇亲国戚的队伍里,随着典礼官的指挥,跪拜,起身,诵经,一直忙到临近黄昏还没有结束。 这帮宗室王公大臣们被折腾的汗流浃背,又一天没有进食,个个苦不堪言。 谢元洲状态倒还可以,一来他本就食量很小,昨夜又吃了特别顶饿的蒸肉糕,所以此时除了累乏,并没有明显饥饿感。 终于到了仁祭的最后一项内容——静坐陵宫表哀思,所有人依照地位尊卑高低,有序席地坐在陵宫之内,垂首哀思。 位于众人最前面的承天帝神色肃穆,眼底俱是哀伤之色,显然正在追思恩人的过往。 突然间,静寂的宫殿中,传来魏王世子的一道惊讶声音:“端王殿下,您袖筒里为何有肉糕露出?” 这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殿内每个人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纷纷看向端王,承天帝也被惊动,转身望了过去。 端王扭头瞪了身后魏王世子一眼,“你胡说什么?” 魏王世子猛地伸手将他袖子拎起来,“啪嗒——”半块肉糕从袖筒里面滚落到地上。 在场众人都露出吃惊表情,尤其是太子,脸色甚是难看。 端王自己也是一脸懵逼,他记得清晨下马车时,将肉糕从身上拿出来了呀,怎么此时还在袖筒里呢? 谢元洲神色淡定,眼底极快的掠过一道暗光。 承天帝脸上浮起怒气, “朝旭,你袖筒内为何有肉糕?” 端王惶恐不安,“这...孙儿臣不知。” 太子赶紧跪地解释:“父皇,这一定是昭旭昨日不慎将食物放在袖筒,忘了取出,今日是仁祭,他定然不会进食。” 旁边魏王立即反驳道:“太子,你也太包庇端王了,那肉糕被咬了一半,还冒着热气呢!这明显是刚吃过时间不长啊!这可是仁祭,端王竟然抗旨进食,忠义王在天之灵,岂能安息呀!” “魏王说的有理啊!”大臣们也传出质疑不满的声音。 承天帝双目圆瞪,充斥着浓浓怒气,逼视着端王。 端王从未见过祖父用这样凶的眼神看自己,顿时慌了神,脑袋一热,脱口而出:“皇祖父,忠义王不过一臣子,并非大夏皇族,更非秦家祖先,皇祖父贵为天子,一身系万民安危,岂能为了一臣子的祭日,而断食伤身乎,孙儿臣……” “混账!”承天帝高声怒斥,“若没有忠义王全家舍命相救,朕早就死在厉帝刀下,哪还有你这个不肖子孙!来人,将端王拖出去杖责二十!给朕重重的打!” “皇祖父息怒啊,孙儿臣知错了——”端王叫嚷着被侍卫拖了出去。不一会儿,殿外传来了端王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谢元洲低着头,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直静默的安阳长公主忽而抬眸,目光扫过元洲,眼底闪过轻微异色。 半柱香后,侍卫拖着狼狈不堪的端王回到大殿。端王下半身血迹斑斑,伏在地砖上低声啜泣着。 承天帝扫了他一眼,余怒未消道:“传旨,端王持宠生骄,言行不敬,即日起,送往南华山飞流观,随道贤真人潜心学习,磨炼心性,无朕的准许,不得下山!” 此言一出,端王哭声瞬间变大,“皇祖父开恩啊,孙儿臣知错了,孙儿臣不想去飞流观,父王,你救救儿臣啊......” 太子脸色惨败,不敢多发一言,旁边魏王父子均露出得意之色。 承天帝听他哭的心烦,一挥手让人将端王带了下去。 随后承天帝垂首阖眼,脸色甚是难看。群臣都怕再次触怒龙颜,全深埋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临近亥时,仁祭终于结束,王公大臣们跟在承天帝后面纷纷离去。 谢元洲和谢向文将长公主扶上马车,元洲却没有上车,对祖母和大哥道:“祖母、大哥,你们先回府休息,我去趟文渊阁再回去。” 谢向文蹙眉道:“小弟,这么晚了,有什么公务,明日再处理吧?” 谢元洲摇头道:“大哥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他说着对二人施了一礼,转身走向不远处杨平赶来的马车。 第54章 长公主撩起车帘,望着元洲的背影,眸光凝重了几分。 ... 杨平赶着马车快速前往文渊阁,谢元洲在车内慢悠悠的喝着茶水,心情颇为舒畅。 杨平在车前道:“公子,您左手边还有一匣糕点,是我从府里带来的,您一天没吃东西,赶紧吃些填补肚子吧。” 元洲打开左手边的匣子,一股清香溢出,他捻起一块糕点,优雅的放在嘴边咀嚼,不错,酥软香甜! 他吃了几块,便不再吃,将匣子盖关好。 杨平扭头扫了一眼,“公子,您怎么不吃了?” 元洲道:“我吃饱了,剩下的糕点,一会儿给昭明带过去吧。” “哦。”杨平应了声。 元洲静默一会儿,启唇道:“阿平,昭明现在养伤的那个小官厅,终究是住的不方便。文渊阁二楼最东侧房间,原来是放杂物的,回头你让差役们把它收拾出来,再购置些床具和生活用品,那间房以后专门给昭明读书休息用。” “是。” “还有,文渊阁藏书众多,里面不能引火,你找人在后院搭个小伙房,从咱们府里专门调个厨子来,供应昭明三餐饮食,这孩子之前长期营养不良,比同龄人要瘦小太多,从现在开始,要为他增加营养了......” 谢元洲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最后挑了挑眉,“阿平,我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 杨平轻笑声,“公子放心,属下都记下了,公子,您对齐安公越来越好了!” 谢元洲敛了敛眸,“他是我的学生,我自然要关心他的。”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文渊阁,元洲下了马车,一路来到二楼小官厅,他推门而入,望向卧榻,瞬间愣住了。 卧榻上空空如也,秦昭明不见了。 第31章 我的决心 “昭明?”元洲轻唤几声,四周无人响应。 杨平挠了挠头,“公子, 齐安公会不会回东宫了?” “不会,他若是离开,门外值守的差役必然会知道,差役既然没有向我禀告,说明他还在文渊阁。我们到处找找?” 两人在文渊阁上下轻唤,四下寻找起来。 元洲转到二楼楼梯夹角暗处时,发现楼梯下面的书架底部,倚靠着一抹瘦小身影。 元洲心中一动,赶紧下楼来到夹角,果然那身影是秦昭明,他手中捧着一卷书,竟然靠着书架睡着了。 谢元洲舒了口气,轻拍他的肩膀,“昭明——” 半晌,秦昭明从睡梦中醒来,他睡眼朦胧,神色有几分彷徨无措,“先生,你来了.....” 元洲温声道:“你怎么跑这里睡着了?” 昭明抿了抿唇:“先生,我感觉好多了,看到文渊阁这里好多书,就好奇翻看起来,可是许多字我都不认识,认识的字又看不懂意思,最后也不知怎么睡着了.....” 元洲眉目舒展几分,“你不要心急,养好身体再学也不迟。” 昭明咬了咬下唇,“可是我很着急,先生那么厉害,我...我想努力追赶先生。” 元洲对他说的话颇有几分意外,他扯了扯唇角,转身对楼上喊道,“阿平,昭明在这里,你将马车上那个小匣子拿过来。” 杨平应声将匣子取来,谢元洲点了点头,杨平悄然退下。 元洲打开匣子,捧出里面的糕点,递到昭明手上,“你想变厉害,首先要多吃饭!” 昭明眨了眨眼,捧着手中的糕点吃了起来,刚吃几口,就停了下来,他将挑出里面桂花糕,捧到元洲面前。 “先生,给你吃桂花糕。” 元洲一怔,“为什么给我吃桂花糕?” 昭明:“我第一次在文渊阁见到你时,你便给了我桂花糕,我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糕点!” “所以你要将最美味的糕点给我?”元洲问道。 昭明眼中泛着亮闪闪的光泽,“嗯,不只桂花糕,先生,等我长大,我一定会把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元洲轻笑一声,真是小孩心性啊!他接过桂花糕,与昭明一起并肩而坐,慢慢吃了起来。 昭明咀嚼着口中糕点,小声道:“先生,我认识你之后,总觉得之前活着的十三年,浪费了许多时间。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元洲温声道:“不要急,我会帮你把之前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 昭明漆黑的眸子闪动着:“先生,你对我真好,我真不想离开这里。” 元洲语气认真:“不想离开,就留在这里。” 昭明咬了咬下唇,“可是等圣孙堂的学舍修好了,我还是要回去的。” 元洲吃完手中糕点,碾散指间的粉末,“今日我见到了你父王,他同意让你留在文渊阁,随我学习生活,以后你都可以住在这里。” “真的吗?”昭明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自然是真的。”元洲点了点头。 昭明忽然跪在他身前,低垂下头。 元洲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眸间不自觉柔软了几分,伸手轻摸了摸他的头..... ... 元洲返回安国公府时,已经临近子夜,他惊讶的发现,祖母再次出现在他屋内。 昨日祖母是来给他送肉糕的,今日祖母找他又有何事呢? 元洲迎了过去,“祖母,您这是?” 长公主止住他的话,挥手斥退房内其他人。 第55章 屋内仅剩这祖孙二人。长公主不似往日的慈祥和蔼,此时嘴角下垂,面色严肃。 谢元洲眸色沉了几分,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他微垂着头,乖巧的站在祖母面前。 长公主端起手边茶盏,轻抿了一口后,终于启唇:“今日端王袖筒里的肉糕,是你让麒麟卫偷偷放入的?” 元洲知道麒麟卫一定会将所有事情告知祖母,他本也无意隐瞒祖母,于是轻声答道:“是。” “也是你故意让魏王世子发现端王袖筒里有肉糕?” “是。” “所以你借魏王父子的手,就是为了惩治端王。” “是。” “我再问你,你今早是故意当着我的面,跟太子说,留秦昭明在文渊阁,你想让太子误以为这是我的意思?” “是。” “你做这些事,是因为那个秦昭明。” “对。” 长公主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之前狼盟的事情,谢元洲虽然没说,但她却从麒麟卫那里知道全部真相,这个外表多病懦弱的小孙子,自从被佛爷托梦救了自己后,似乎变了个人般,变得聪明绝顶且谋略过人!此次他轻描淡写,便覆灭了凶狠神秘的狼盟,着实令自己大吃了一惊。 她本想冷眼旁观,继续在背后默默看着他令人惊喜的成长,可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同了! 长公主将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桌案行,“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准谢家参与到皇位之争中,之前你可怜那个秦昭明,想做他的少傅,我没有阻止。那是因为我想着你只是心善,适度帮那个孩子改善一些境况,也没什么,反正万事有我这把老骨头替你撑腰。” 元洲低垂着眉眼,静静听着祖母的话。 “可是如今你对这个孩子越来越上心,甚至已经介入到皇位争储之中了,祖母担心未来会连累到谢家,所以你必须及时抽身,我不准你再做这个孩子的少傅了。”长公主语气十分凝重。 元洲抬起眸子,眼底闪着坚韧和自行:“祖母,我想要守护这个孩子,同时,我也会守护好谢家!” 祖母惊诧站起身来,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你当真做了决定!就算祖母阻拦,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吗?” “扑通——”元洲直挺挺跪在地上,神色肃穆,语气坚定而诚恳,“是,在秦昭明淋雨哭晕在安国府外的那一刻,孙儿便做了这个决定。” 祖母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一句话也说出来。 这对祖孙就这样沉默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忽而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绢布,用手指一层层的打开,绢布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子,中央处露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玉麒麟印章。 长公主将托着玉麒麟印的绢布递给了元洲。 元洲怔住,不敢去接。 长公主声音格外庄重,“谢元洲,从今以后,你便是谢家实际掌舵人,这玉麒麟印是你祖父传下来的谢家信物,绢布名单里是忠于谢家的亲信和手下,如今都分散在大夏各处。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人了。” 元洲大惊,“祖母,这万万不可,有您在,我怎能?” 长公主挥手止住他的话,“我作为谢家掌舵者,绝对不会同意你帮那孩子角逐皇位,但如今掌舵谢家的人是你,既然你选择秦昭明,那便是谢家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元洲瞬间红了眼眶,祖母这是倾尽全力的帮他啊!他双手郑重接过托着玉麒麟的绢布,捧在头顶,“咚咚咚”的给长公主磕了三个响头。 “谢元洲在此立誓,此生一定会守护好谢家每一个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长公主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去。谢元洲深抿着唇,望着祖母苍老佝偻的背影,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灵动。 走出庭院的长公主忽而顿住脚步,仰首望向夜空中的星星,喃喃自语:“老头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天上清闲,留下我这个老婆子,还得管儿孙的事。唉!你说我放手让元洲去帮那个秦昭明,对元洲来说,未来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 数日后,城南药材铺。 一辆马车停在药材铺旁边的小巷子口。杨平扶着谢元洲从马车上下来。 杨平从车上取下一个锦盒,跟在谢元洲身后,一起进了巷子,来到了最里侧的一间院子外,敲响了房门。 开门男人正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个药材铺伙计孙庆。 孙庆让他们进了院子。 “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 元洲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递给孙庆,语气温和道:“这是上次让沙狼办事的酬金。” 孙庆冷冷瞥了银票一眼,“沙狼说上次的活不要钱,他说是还你的人情。” 元洲凝视他一瞬,薄唇轻启道:“是你不要?还是沙狼不要?亦或是身为沙狼的你不要?” 孙庆脸色骤变,霎时间,眼底快速闪过几种情绪。 元洲语气平淡如常,“我从紫藤岭回来后,发现腿上多了几块紫色印记,那是被紫藤岭的紫藤枝汁所染,太医说这种紫藤汁对身体没有危害,三四个月便会自行褪去。而那日,我第一次来找你时,清晰的看到你后脖颈有相似的紫色印记,我记得沙狼的脖子曾经被紫藤紧紧缠绕过,所以认定了你的身份。我真没想到狼盟杀手榜第一名、威震四方的沙狼,竟然是药铺一个平庸不起眼的伙计。” 第56章 沙狼脸颊肌肉颤抖了几下,却没有否认谢元洲的猜测。 元洲将手中银票放在院子里灶台旁边,那里还有几颗紫色颗粒状的药材。 孙庆声音拔高几分,“我说了不要你的酬金。” 元洲转眸看向他,“我欣赏你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杀手,这个不是酬金,而是拜师金。” 孙庆一怔:“拜师金?” 元洲语气认真:“对,拜你做老师,学习武功。” 孙庆扫了他一眼道:“你的身子骨太弱,根本无法练武。” 元洲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误会了,我想让你暗中去教齐安公秦昭明武功,就是上次在紫藤岭,与我一起坠崖的少年。” 孙庆皱了皱眉:“就是那个舍命也要救你的少年?” 元洲目光灼灼:“是的。他早已过了武术启蒙的年龄,此生若想武功有所大成,不能遵循寻常练武方法,必须剑走偏锋,而你作为杀手,武功路数奇特,招式怪癖狠决,是最适合训练他的人。” 孙庆垂眸沉思片刻,“好,我收下拜师金,也答应你教他。不过,学我的武功,要受常人不能忍之痛苦和艰辛,他若无法坚持,我便再也不会教他。拜师的钱,我也不会退。” 元洲唇边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你放心,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到。” 元洲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我请你教他武功这件事,你不要让昭明知道。你就演一出偶遇世外高人的戏码,收他为徒吧。” 孙庆眼中露出疑惑,似乎不解谢元洲为什么不让秦昭明知道? 元洲似乎猜到他的疑惑,“昭明心思敏感,极其要强,武功是他的弱项,若是他知道我重金为他请来师傅学武,他为了不辜负我,必然会给自己很大压力而急于求成,那样对他不是好事。” 孙庆有所动容,张口刚想说什么,屋内传来一阵孩童的咳嗽喘鸣声。 孙庆脸色变了变,对谢元洲两人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了!你们还有事吗?我儿子该喝药了。” 谢元洲扫了眼屋内,眸光微动,他上次回去后,私下问了太医王永,把孙庆儿子吃的紫色药粒形状和大概症状告诉他,王永推测这这孩子得的是肺鸣病,这病极难医治!孙庆给儿子吃的是紫衣川贝。紫衣川贝价格昂贵,且药源易缺,却也只能缓解病症。 元洲沉声问道:“你为了给孩子赚钱治病,才做的杀手。又是为了更容易寻到紫衣川贝的药源,才在药铺做伙计?” 孙庆露出几分意外神情,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年轻人实在太聪明了,他默然点了点头。 元洲转身从杨平手中取过那个小锦盒,打开盒盖,里面装了许多红色拇指大的颗粒。 孙庆看到这些红色颗粒时,瞳孔猛地一震,他无法自控的抚摸那些红色颗粒,“这是....是红衣...川贝...” 元洲将锦盒稳稳放在他手中,“这就是红衣川贝,它是你的了。” 孙庆神情无比激动,“你愿意把红衣川贝给我.....” 元洲眸光微闪,他问了王永,若想根治肺鸣病,只有红衣川贝。红衣川贝举世罕见,极其珍贵。可偏偏安国公府有一盒。他的父亲谢载生前也罹患严重肺疾,当年承天帝派去海外的官船意外得到一小盒红衣川贝,便赐给了谢载治病,可惜还没用上,他父亲便去世了。 也许冥冥中,万事早有定数。这红衣川贝没救了他父亲的命,此时却有机会救孙庆儿子的性命。 孙庆喘着粗气,语速急切道:“谢公子,你将这红衣川贝给了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括献上我的命!” 元洲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交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该只有交易。我只是想帮一个竭尽心力为儿子治病的父亲而已。希望这红衣川贝能够治好你儿子的病。好了,我不打扰你照顾儿子了。阿平,我们走!”他说完转身向大门走去,杨平紧随其后。 孙庆眼眶发红,颤抖的声音忍不住唤道:“谢公子——” 元洲没有停下脚步,只有温润的声音悠悠传来:“还有,以后不要当杀手了,做这行总有一天会失手,到时候,你儿子便真的没了倚靠... ” 孙庆捧着手中的红衣川贝,望着元洲远去的背影,深深的跪了下去…… 第32章 五年后 五年后,文渊阁,后院官舍。 初秋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均匀铺洒进房内,暖暖的,柔柔的。 谢元洲神色带着几分惬意,不紧不慢的捻起一枚棋子,落在身前棋盘某处。 对面与他对弈的正是陶修。不过,陶修的脸色却不轻松,他已被谢元洲吃掉了不少棋子,正钻心掏肝的想着对策。 一阵鸟鸣声自窗外的小花园滑过,陶修扫了一眼外面,口中‘啧啧’两声:“自从你做了秘书监的监丞后,利用扩建修缮文渊阁的机会,建的这座小官舍真是舒服呀,这鸟语花香、宁静幽远的感觉令人神驰,我都想来住几天呦!” 谢元洲淡声道:“没地方让你住。” 陶修撇了撇嘴:“是是是,这里只住的下你和你那个宝贝徒弟。诶,那小子干什么去了?” 元洲端起手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今日圣孙堂考评皇孙,他自然要去。” “哦——”陶修露出一抹嘲讽笑声,“呵!我听说这几年每次考评,这小子成绩都稳居最后一名,你这老师是怎么调教的?” 第57章 谢元洲放下茶盏,凉声回道:“关你什么事?” 陶修被噎个没趣,挑了挑眉道:“谢元洲,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这几年,徐监正完全放权给你,而你也把秘书监管的井井有条,李老丞相格外赏识你,几次想把你调到他的政事堂,你都婉言推却,你在想什么?难道真不想一展抱负,做出一番作为?” 元洲神色从容道:“我现在挺好。” 陶修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戏弄般笑道:“我看...你是怕升官离开了秘书监,见不到你那个宝贝徒弟了吧?” 元洲冷眼瞥了他一眼,“大哥最近好像总躲着你?” 陶修眉头瞬间蹙起,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上次拉他去春风楼喝了一次酒,他就说我不守礼法,当场黑脸离开,之后就把我当洪水猛兽般躲着,我也没叫美人小倌作陪呀,我想着他那么忙,就琢磨带他去听听小曲,放松放松,他为什么生气啊?” 元洲眸子微眯:“大哥一向恪守正道,谨遵礼法,你带他去逛妓院?他不打你就不错了!不过话说回来,前后五年时间,在国子监朝夕相处,换是别人早就成亲了,你倒是能耐,到现在还没跟人家表明心意,还怪大哥洪水猛兽般避着你!” 陶修脸色有些发白,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公子——”门外杨平垂首低声唤道。 元洲示意他进来,“书坊如何?” 杨平回道:“ 公子放心,书坊新分号一切平稳。” 元洲点了点头,四年前,他在京城开了第一家麒麟书坊,主要贩卖书籍、文房一类物品,今日是京城第四家分店开张。 陶修语气酸溜溜道:“话说你那书坊的生意也太好了吧,那本叫什么《三年模拟五年科举》的系列书卷,总是卖断货,这几年赚不少银子吧?” 元洲没搭理他,气定神闲的抬手落下一子,“你又输了。” 陶修瞪大双眼,盯着棋局,脸上露出郁闷之色,“你怎么又赢了?你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吗?不行,我今天非得赢你一次,再来一局。” 元洲揉了揉眉心,露出几分倦色,“不下了,我累了,要去歇一会儿。” “你累什么呀,有我在,你还害怕心疾犯病吗?赶紧再给我下一盘!”他强拉着元洲的胳膊不让他走。 元洲微蹙眉头,刚想开口,眼前忽的一花,被抓的胳膊豁然一松,再看一道高挺修长的身影挡在自己身侧,拽开了陶修的手。 那人的面孔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尤其是侧脸的线条,锋利冷峻,一双眸子黑亮深邃,冷硬的下颌冒出一茬若隐若现的胡茬。 元洲抬眸看到这张脸时,眉目间不自知的柔软了几分。 而陶修发现自己手被对方抓住,单眼微眯,嘴边攥起一抹戏谑之色,须臾间,他手掌翻飞,向那人面部袭去。 那男子神色镇定,侧头闪过,反手如电再次压住陶修的手臂。 陶修想要格开男子的压制,可是即使手上加了力,被压制的手臂依旧没有躲开桎梏,他脸色骤变。 正这时,谢元洲轻声唤道:“昭明——” “先生。”秦昭明低声应道,马上收了招数,放开了对陶修的压制。 陶修神情略显尴尬,他之前听谢元洲说过,这几年,昭明在跟一个世外高人学武功,可没想到,这小子的武功竟然精进到这个程度! 他干笑一声道:“秦昭明,你的武功不错呀!” 昭明神色冷漠,微扬起下巴,他向来不喜欢这个陶修,因为他总是缠着先生下棋,讨厌的很! 元洲垂下眸子,转身向外走去。 陶修见状急了,想要追上去拦住他,“谢元洲,你别走啊,再下一盘啊!” 昭明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先生累了,我陪你下。” 陶修不屑道:“就你?切——” 昭明利落坐在谢元洲之前的位置上,冷声道:“你若输了,以后都不许缠着先生下棋。” 陶修冷笑一声,“可以呀,你要是输了呢?就脱光衣服,绕着春花楼溜三圈。” “好!”秦昭明将一枚棋子极有力度的落在棋盘某处...... 不到半个时辰,秦昭明神色冷漠的推开门,走出房间。 房内,陶修脸色灰败,紧盯着被杀的落花流水棋局,狠狠咬了咬牙,自己为什么就是没记性?非要让这对师徒轮流虐呀! 昭明出了官厅,穿过小花园,来到元洲房间,房门虚掩着,他悄然进了屋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一怔。 谢元洲阖眼斜倚在卧榻上,长长的睫羽有如蝶翼般美好优雅,秀气的鼻尖下,莹润饱满的樱唇微张着,溢出清浅的呼吸,他似乎睡得很香甜,连身上盖得薄毯从膝头滑下去,都没有发现。 昭明呼吸不自觉沉了几分,他喉结耸动了下,弯腰捡起薄毯,半蹲着身子,轻轻盖在谢元洲身上。 盖完摊子,昭明并没有起身,垂眸直勾勾的看着眼前安睡之人,深幽的眼底蕴着一缕缕潮涌。他似着了魔般,手情不自禁伸向元洲的脸颊,在触碰到那柔嫩皮肤的一刹那,谢元洲的长睫毛微颤起来。 第33章 藏锋于拙 昭明眸子瞬间恢复清明,收了自己的手,身子后撤了几步。 下一秒,谢元洲睁开双眸,微挑着眉梢,看清眼前之人。 他微启薄唇,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微哑,“昭明,你何时进来的?” 第58章 昭明轻声答道:“刚进来,看见先生在小憩,没敢打扰。” 元洲稍稍整理了下衣裳,站起身来,踱步到书案后坐下,“一直教你武功的那位姓孙的世外高人,还在继续教你吗?” 昭明眸色明亮:“是,最近在学飞剑法,孙师傅说一旦学会,即使上了战场,也能轻而易举在百米之外取敌人首级。” 元洲眉头微蹙了蹙:“以后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你的武功。” “是。”昭明低声应着。 元洲转眸看他,“今日皇孙考评结果如何?” 昭明嘴角压了压,眼中透出有几分不甘,“文试和武功全排在末尾。” 元洲淡淡扫了他一眼,自五年前,他开始用心教导昭明,便一直让昭明装学渣。他这么做,是担心他锋芒过早冒出,容易树敌遭嫉害。不过年轻人的锐气太盛,他猜到昭明心中一定会不甘心。 元洲思及此,语气严肃了几分:“昭明,我为什么要让你考评排在末尾?” 昭明眉眼微动:“先生是让我藏锋于拙,暗蓄力量,扮猪吃虎。” 元洲点头,“你知道就好,所以不可意气用事,显露了你的底牌。对了,今日考评皇孙的题目,你现在认真作答一篇给我看。” 昭明乖乖的走到对面书案后面,拿笔蘸墨,流利的书写起来。 元洲则在自己桌案前,捡起手旁积压的秘书监文书,一本本的批阅起来。 一时间,屋内寂静极了,只有毛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断断续续传来。 时间不长,元洲就把积压的文书批阅完毕,他抬起头,发现昭明还在书写,便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他侧面。 这五年来,秦昭明勤奋练武,加上科学良好的膳食营养补充,他的身形长得极快,如今,个头比元洲还要高出一头多,他虽是坐着,却没比站着的元洲矮多少。 元洲注视着纸上遒健有力的字迹和独到老练的见解,眼底掠过欣慰之色,这个孩子天赋极高,而且读书很用功,他用了五年时间,不但将十多年缺失的学习时间补回来,而且见识和胆识远超同龄人。 他口中不禁轻声赞道:“嗯,写的不错。” 不过看到最后,元洲忽而轻轻皱眉,右手下意识覆上昭明握笔的手。 “昭明,这个仁德的德字,你忘记写“心”上的“一”了,书写要认真啊!” 他说着轻握着昭明温热的手背,在德字心上面添了一笔。 细腻柔软的皮肤贴在昭明手背的一瞬,昭明低垂的眼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悸动的欢喜,耳尖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元洲写完后,见昭明没应声,稍一扭头,发现对方正望着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四目对视下,昭明眼底泛起点点碎碎的流光。 一瞬间,元洲心中升起一抹奇异的感觉,竟怔在那里。 “公子,该用晚膳了。”恰这时,杨平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元洲身子立即后退了半步,转眸扫了眼餐盘,脸上顿时显现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端下去,不想吃。” 杨平将饭菜轻放在桌案上,耐心劝道:“公子,您午膳就没吃几口,晚膳多少吃一些,您本来身子骨就弱,怎么还总不好好吃饭呢.....”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谢元洲对日常饮食都属于奇葩级别的挑食,前世他身体康健,对膳食挑剔些也就罢了。如今他顶着个病弱身体,依旧是这个毛病,看不上眼的食物,宁可饿着也不吃一口。这些年虽然有陶修这个医术高手帮着调理身体,可是身上依旧没长几两肉,看上去瘦弱极了。 “...公子,这些年来,为了让您好好吃饭,咱们安国公府到处物色手艺高超的厨子,光是咱们文渊阁的小伙房厨子都换了七八个,这新来的厨子可是长公主都赞厨艺好的人,您就赏脸吃一些吧.....”杨平在一旁苦苦劝饭。 谢元洲干脆倚靠在椅子上,神色淡漠,一副你说你的,我就是不吃。 昭明见状皱起眉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 “公子,您总是不好好进膳,属下担心您的身体......”杨平还在坚持不懈的劝饭。 谢元洲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翻看着桌案上的一本书。 忽然间,他微微扬头,轻嗅了嗅,“什么味?这么香?” 不多时,秦昭明端着一碗汤面,稳步进入房内,他将那碗材料十足的面放到了元洲面前。 “这几日天气有些燥热,先生难免胃口不开,不如试试这碗汤面是否顺口?” 元洲垂眸望向这碗面,洁白细长的面线上点缀着薄如蝉翼的肉片,青翠的蔬菜,还有几样叫不出名字的食材,适才那股诱人的香气便是从这面里散发出来的。 他瞥了眼昭明,“这是你新学的手艺?” 昭明点了点头,“先生不妨尝一尝。” 元洲状似漫不经心的捡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放在口中,温度不凉不热恰到好处,光滑香甜的面线在舌尖轻轻舞动,似一条灵活的鱼儿在口腔中游曳,带来一种愉悦的口感。 他忍不住轻嗯一声,“还不错。” 昭明定定的望着终于进膳的谢元洲,唇边不自觉上扬起来。 元洲这一进食,竟没有再停筷。 杨平笑道:“平日里,我最犯愁公子进膳的事情,您一天三顿吃的都没有别人一顿吃得多,还是齐安公最懂公子的口味,也只有齐安公亲手做的食物最得公子的心。” 第59章 元洲瞥了杨平一眼,示意他话太多。 不过说实话,也真是奇怪!自己的口味非常挑剔,可是昭明总是能做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不一会儿,一碗面条让谢元洲吃掉了一大半,才停住了筷子。 元洲拿出绢布轻轻擦拭着唇边沾染的汤汁,望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他转眸望向昭明:“是不是到了你跟那位孙师傅学功夫的时辰了?去吧。” 昭明脚下并没有动地方,眼中露出一丝踌躇之色,“先生,今夜您住….” 元洲从书案上抽出一本文书,神色自然道:“今夜还有不少文书没批,我要留在官舍批阅,就不回安国公府了。” “嗯。”昭明眉间升起几分喜悦,“先生,我先去练武了。”他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昭明走后,元洲示意杨平将房门关闭。 他端起洁白的茶盏,声音肃然几分,“今日书坊打探到什么消息?” 前世他是商界精英,深知第一手信息的重要性。所以他开麒麟书坊,名为做生意赚钱,实际是便于安插耳目,打探消息。如今几年用下来,他已经初步建立了自己信息网。 杨平回道:“北燕发生宫廷政变,旧皇帝被杀,新皇帝名为拓跋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此人手段强硬凶狠,很有作为,北燕近期朝纲大振。” 元洲手指在茶盏外壁上轻扣了两下,拓跋雄么?好,他记住这个人了。 “嗯,继续关注北燕政局,还有什么消息?” “皇上这次患伤寒病了一个月,身体终于恢复,昨日已经正常上朝了。麒麟坊打探到消息,端王秦朝旭在南华山飞流观,斋戒一个月,不眠不休,每日诵经,愿折寿十年,为皇上祈福,这个消息,相信不久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元洲眯起眼睛,看来端王是在飞流观呆不住了,想回京了!哼!演这么一出孝感动天的把戏。 “知道了,还有什么消息吗?” 杨平仔细想了想,“有一件事倒不算什么大事,属下只是觉得有些反常。咱们的人回京城时,路过京郊的青溪河,发现如今并未到雨季,可是京郊外的青溪河,水位上涨的很快?” “哦?”元洲眸子微眯,“的确有些反常,你让人继续关注此事。” “是。”杨平颔首道,“别的没有消息了。” 元洲微微点头,将茶盏放回桌案,指着案上文书,“这些批完的文书,让人送回秘书监吧。” 杨平一怔,“公子刚才不是跟齐安公说,这些文书还没批完吗?” 元洲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杨平不禁缩了缩脖子,“属下马上就去。”他双手捧起桌上的文书,快步溜出了房间。 元洲见天色不早,便起身简单梳洗后,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寝衣,却没有睡,而是将门打开一个缝,随后坐到了书案后,拿起一本书卷慢条斯理的看起来。 他看书的时候,时不时用余光瞄向房门,坐在书案后,恰好能透过房门打开那道缝,看到斜对面的房门。 临近亥时,斜对面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道矫健身影闪了进去。 元洲眉眼舒展几分,这小子练武回来了,他放了心,起身正要熄灯就寝,敲门声轻轻响起。 “先生,您睡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第34章 陶修死了 元洲收回熄灯的手,轻声应道:“还没有睡,你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元洲转眸望去,但见刚练完武的昭明脸颊红润透亮,稍显凌乱的发梢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汗滴,汗水浸湿的衣裳紧紧贴敷在身上,使坚实强壮的腹肌显现无余。 眼前一幕让元洲微怔,一贯平淡冷清的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他转身状似去书架拿书,略微沉闷语气道:“你这么晚不睡,有事吗?” 昭明盯着他,墨色眸子里流动着星光,“我记得先生后天休沐,我想那日邀先生一起去金桂镇游玩。” “金桂镇?”元洲想起五年前去金桂镇的惊险之旅,转身疑惑道,“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 昭明瞳底泛起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我记得五年前与先生去金桂镇游玩时,先生曾遗憾没看到桂花开放,听说今年金桂镇的桂花花期竟然提前了,开的十分漂亮,所以我...我想邀请先生一道去赏桂游玩。” “哦。”元洲轻应了声。 昭明脸上露出浓浓的期待,“先生,去吗?” 元洲望向他,声音不咸不淡,“去呗。” 昭明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他兴奋的大步来到元洲面前,单膝跪地,低垂下头,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元洲眉目柔软了几分,轻摇了摇头,这小子都十八岁了,还如此孩子气!不过,他还是伸手轻摸了摸他的额发...... ... 三日后,安国公府。 清晨,元洲早早去长公主的庭院里,给祖母请安后,换上一身深紫色锦袍,让杨平赶着马车,正要去文渊阁与昭明会合。 他刚出府门,一位黑衣男子惊慌失措的跑到了他面前,“请问您是谢元洲谢大人!” 元洲看了他一眼,并不认识,“我是谢元洲,你是何人?” 男子道:“小人是春风楼的二掌柜,昨夜陶修陶公子来春风楼饮酒作乐,今晨他的房间一直没动静,我们进去时发现他...死了!” 第60章 元洲脸色微变,什么?陶修死了? 他眯起眸子,质问道:“他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来找我?” 二掌柜擦着额头汗滴道:“陶公子欠了春风楼不少钱,他昨夜来光顾时,给我们打欠条,留的是您的名头?所以大掌柜让小人赶紧来找您!” 元洲皱了皱眉头,转身对杨平道:“先去春风楼。” 谢元洲坐着马车一路赶到了春风楼,春风楼的大掌柜战战栗栗,将他带到一处房间。 房门大敞着,到处弥漫着浓重的酒气,一名男子半赤着身子仰卧在雕花大床上,紧闭双眼,气息全无。 大掌柜紧张的解释着:“谢大人,我们也不知道陶大人是怎么死的?他还欠着我们一万多两银子呢,他留的欠条担保人是您,您看陶大人既然死了,这银子您是不是替他还了......” 谢元洲冷瞥着陶修的尸体,对大掌柜道:“他欠的钱,凭什么我还?” 大掌柜道:“谢大人,您要是这么说,我可不把陶公子的尸体给你呀?” 谢元洲冷嗤一声,“给我做什么?死都死了,赶紧埋了吧?也不必做棺材,直接买后院的茅坑就行......” “谢元洲!你就这么敷衍我的身后事!你死了才埋茅坑里呢!”原本全无气息的陶修忽然暴跳而起,满身酒气的冲房门冲了过来。 “鬼呀——”大掌柜白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陶修手掐着腰,站在门口,指着谢元洲的鼻子道:“亏我把你当好朋友,三番四次用高超的医术,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你就这么对我,你帮我付下欠的银子怎么了?” 谢元洲毫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转身向外走去。 陶修立即追过去拦住他,“你别走,今天不帮我还钱,不许走!” 谢元洲望着他,单唇勾出一抹冷笑。 陶修被他笑的心中发虚,“你笑什么?” 谢元洲:“我笑你知道用假死,来诓我帮你还钱?却不知道用假死,来测试你在大哥心中的分量?” 陶修一愣,“假死...测试...谢大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他猛拍大腿,不再阻拦谢元洲,而是一把抓住不远处二掌柜,“喂,二掌柜,你帮我再跑一趟安国公府......” 谢元洲没有理会陶修,而是加速步出了春风楼,被陶修这么一闹,如今已经临近午间,早已错过了与昭明约定的时间。 谢元洲一向最讨厌迟到,而自己竟然迟到了!他心中闪过一抹烦躁,连声催促杨平加快马车速度。 午间时,他赶到了文渊阁,昭明并未在阁外等候。 元洲直奔后面官舍寻找,昭明也不在。杨平问询了文渊阁值守的秘书郎和差役,他们说均没看到齐安公。 元洲蹙了蹙眉头,想到什么,转身进了文渊阁藏书楼内,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了东南侧的一间小官房外。 小官房的门半开着,元洲一眼看到背靠着房门,坐在书架下的那抹熟悉身影。 元洲眸色微动,他果然在这里!五年前,昭明被火烧伤,曾经在这间小官房养伤,从那以后,昭明若有不开心时,便会来这间屋子独自呆着。 元洲推门走了进去。 昭明听到有人进来,扭头看了过来,当看到来人是谢元洲时,眼底先是一亮,但随即黯淡下来。他扭回头,竟没有说话。 元洲眉峰尖了尖,走近坐到他身侧,“怎么坐在这里?不是说要去金桂镇?” 昭明声音闷闷的,“你不是去春风楼找陶修了吗?还去什么金桂镇呢?” 元洲一听随即了然,昭明定是等自己不到,去了安国公府,从府门家丁那里听说自己去春风楼找陶修去了。 他唇边扬了扬,语气诚恳道:“今日我迟到,的确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昭明摇了摇头,声音愈发沉闷,“先生不必道歉,您有权利去见谁?不去见谁?” 元洲轻嗯一声,“你说的也对,那我手里的这个东西,也有权利给谁,或者不给谁?” 他长袖一扬,手心处赫然出现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小男孩带着憨态可爱的虎头帽,那男孩的眉目竟与昭明有七八分相似。 昭明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喜悦,小心翼翼道:“先生,这玉雕虎头帽...是给我的吗?” 元洲眉目微弯了弯:“秦昭明,十八岁生辰快乐!” 昭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的,他颤抖的手接过玉雕虎头帽,“原来...原来先生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 谢元洲温声道:“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能再给你买虎头帽戴了,就亲手刻个玉雕虎头帽送你吧。” “这是先生亲手雕的?”昭明眼底的喜悦已然无法抑制,他将玉雕虎头帽似世间最珍宝般捧在心口,“谢谢先生,我太喜欢了,我太高兴了。” 他说着猛地俯身在元洲面前深低下头, 元洲微勾唇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昭明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先生,我们出发去金桂镇吧!” 第35章 故地重游 京郊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车内,谢元洲倚靠着柔软的垫子,半阖着眼,身体随着车厢微微晃动。 他旁边坐的秦昭明爱不释手的捧着玉雕虎头帽,眼底泛起层层涟漪波光。 第61章 车厢渐渐加大了颠簸,谢元洲伸手扶住车座边扶手,让身体更平稳些。 “在这里停车!”昭明忽然高呼一声,赶车的杨平猛地勒住马头,马车戛然而止。 元洲身子随着惯性向前微晃,蓦的睁开双眸,望向昭明,“怎么了?” 昭明目光灼灼,“先生,咱们暂且下车看看。” 元洲撩起车帘,向外一看,他们此时位于京城通往金桂镇的必经之所——紫藤岭。 昭明扶着他下了马车,眼前便是一处断崖,元洲很快便记起,五年前,他们曾经在这里被沙狼孙庆追杀,九死一生才得以活命,往事历历在目,他心中不禁有几分慨叹。 “昭明,这是当年咱们被刺杀坠崖的地方。” 秦昭明眼神坚毅,下颌绷成了一条直线,“是的,先生。当时多亏崖底的紫藤蔓枝救了我们,才没被摔死。虽然那次经历非常凶险,我却认为是自己一次新生!有了那次经历,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弱小,弱小到无法保护先生......” 元洲眸色微动,当年坠崖经历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新生,那次之后,他才彻底放下对昭明的恨意执念,真心收他做徒弟。 他沉声道:“昭明,你现在已经比那时强大了许多。” “还不够,我还不够强大。”昭明语气带着一抹不甘,却又夹杂着某种蠢蠢欲动的野心。 元洲没有应声,两人沉默了片刻。 秦昭明忽然单手指天,双眸内充满了决心和力量,“我在此停车,就是要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对天立誓:我秦昭明未来一定会登上这个世间的权力之巅!” 谢元洲清润的眸子不停闪烁着,半晌,他薄唇轻启:“昭明,我记得你还没有表字吧?” “没有。”昭明低应一声。 大夏的习俗是男子年满十五岁,会有父辈尊长为其表字,这几年,太子虽然没有再为难昭明,但自始至终没有为他表字。 元洲凝视天边那轮鲜红耀眼的骄阳,“你以后的表字便是垂光。” 昭明:quot;垂光?quot; 元洲一字一句道:“对,秦昭明,字垂光。” 垂光者,光芒俯射,恩泽四方。 ... 临近黄昏时,谢元洲和秦昭明到了金桂镇。 杨平锁好马车后,想跟着两人一起入镇,昭明却执意不让他跟随,只让留在马车这里等候。 杨平为难的望向谢元洲,元洲默默冲他点了点头,他只好留在马车。 两人并肩入了镇子。金桂镇本就是有名的景胜之地,加上今年桂花花季提前,各地前来赏花游玩之人非常多。 拥挤熙攘的人流里,欢歌笑语、喧闹异常,许多临街店铺都挂出了五颜六色的花灯,供行人驻足欣赏,既为了吸引客人目光,也给这金桂镇夜景添了几分光彩。 元洲的性子向来是喜静不喜闹,此时被这四处的纷杂喧声,吵到有些不知所措。 秦昭明却兴致勃勃,指着前面某个方向道:“先生,我刚才听路人说,前面金桂园里的桂花开的最好看,咱们去看吧。” 元洲垫了垫脚,除了一个挨一个的人脑袋,并未看到什么,他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见昭明兴致如此高,想着既然是他生辰,便遂了他的意,轻嗯一声答应了。 两人顺着人流,挤到了金桂园外的赏花长廊。 一阵清新淡雅的桂花香气蹿入元洲鼻腔,那是一种甜而不腻又带着一丝缠绵的气味,元洲不禁驻足,抬头望去。 眼前成片的金桂树,足有十多亩之广,棵棵冠如华盖、绿影婆娑,其间细碎金色花瓣,在繁茂的枝丛里探头探脑,月色照拂下,宛若星星般挂满枝头, 一阵夜风袭来,桂花飘落如雨,地上不见泥土,铺满桂花,那情景美极了。 元洲看的生起几分恍惚,身子不自觉向前探了探,却被某个凸出的肩膀给撞到,身子顷刻失衡,向一侧倾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握住他的胳膊,下一瞬,整个人便被卷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中。 元洲豁然抬首,撞入一道熠熠发光的眸子中,那里饱含着关切和温柔之色,“先生,有没有摔到哪里?” 谢元洲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呼吸停止了一瞬,随即迅速恢复正常,他站稳脚下,想从昭明怀里起身。 哪知昭明握在他手臂的手指快速下滑,直接抚上他的手背,随即紧紧握住,“先生,这里人太多,我担心先生被撞伤,还是牵着先生吧。” 手掌被握住的刹那,元洲眼角微微抽动,这...好像哪里不对劲啊?可是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抽出被握住的手。 昭明见谢元洲并没有反对,喉结不禁上下滑动了两下,眼中透露出一抹兴奋和期待,手上贴合的愈加紧密,牵着元洲向前走去。 一路上,元洲只觉喉咙有些发干,步伐僵硬,几次想要借机抽出手来,可昭明却死死将自己的手握在手心,不过一阵功夫,元洲的手心已然沁出汗滴来。 两人顺着人流,来到了河边,这里人流减少了许多。 元洲忍不住道:“昭明,这里人少,松手吧。” “哦。”昭明低应着,这才慢吞吞的松开手心的那团柔软,耳根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元洲只觉得有些尴尬,又不知说什么,只好转身状似观赏河景。 面前这条河名为宇河,如同一条银色丝带般,贯穿了整个金桂镇。 第62章 秦昭明眸光幽深,默默走到元洲身侧,几次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正这时,元洲眸光微闪,指着河面疑道:“那些白块是什么?” 第36章 雨突然下 昭明循着方向望去,果然,河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亮晶晶的东西。 昭明身子一闪,几个跳跃间,身形在河面快速纵过,再次回到河岸时,手中多了块透明白块。 “碎冰块!”两人异口同声道。 昭明不解道:“先生,如今才是初秋,怎么会有冰块在河面上。” 元洲一时也想不明白,看河面碎冰的面积和流向,似乎河流上游处还有源源不断的碎冰流下来。 元洲正想顺着河边往宇河上游处走一段,仔细查看时,“轰隆隆——”天空忽然炸响一道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 元洲有些吃惊望着天空,这场雨来的也太急了吧。 昭明将外袍脱下,遮在元洲头上,“先生,咱们先找地方避避雨吧。” 两人一路小跑,钻入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 客栈内的人很多,显然这场急雨,打了游客一个措手不及,只好就近躲入这里。 初秋夜晚气温本就有些凉,元洲混身全都湿透了,此时身体禁不住打起冷颤来。 昭明见状,眼中浮上浓浓的担忧,他立即让掌柜开间上房,并准备干爽的衣服。 掌柜小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干笑道:“要不要给两位客官再准备热浴桶驱寒啊!” “那样最好。”昭明应道。 掌柜眯起眼睛道:“小店正好有专为像您二位这样的贵宾准备的风月套房,今日入住,可以优惠价钱,那房间内免费的特制衣裳.....” “少啰嗦,赶紧带我们去房间!”昭明满心想让谢元洲尽快换下湿衣,根本听不进掌柜的介绍。 店小二立即引着两人来到二楼的一处上房。房门打开后,一股淡淡的幽香溢出。 店小二道:“房内床上有干净的衣服,两位可以先换下湿衣,小的马上为二人准备热水泡浴。”他说着关好房门,匆匆离去。 昭明几步来到最里侧那张雕花大床边,将床上整齐叠放的两套衣衫拿起,递到元洲身前,“先生,赶紧换下湿衣服吧,您身子骨弱,我担心会着凉。” 元洲此时混身正冷的厉害,连忙接过衣服。 面前的昭明已然将自己内衫脱掉,露出了小麦色上身,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丝毫赘余,腰腹处的八块腹肌排列的整整齐齐,微微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元洲看的此幕不禁一怔,发现昭明伸手要脱裤子,他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慌张,迅速转过身子,来到床榻背面的角落,双手哆哆嗦嗦的换起干衣服。 另一侧昭明换好了衣衫后,轻声唤道:“先生,你换好了吗?” 片刻之后,角落里慢慢步出一道瘦削的身影。 秦昭明顿时愣住,墨色瞳仁极快的闪过一抹惊艳。 眼前之人身着大红修身半透明纱衣,若隐若现下,勾勒出完美纤细的身姿,一头浓墨色长发湿漉漉的披散肩头,洁白如玉脂般的脸颊带着点点水滴,为其俊美绝伦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妩媚。 谢元洲日常服饰以素色为主,秦昭明第一次见到他穿如此艳丽性感的贴身纱衣,深沉的眸子不禁翻涌起炽热的暗光。 谢元洲此时也尴尬万分,他换了衣服后,才发现客栈给准备的竟是这种半透明的纱衣,最令他尴尬的是,昭明身上的衣服竟是与他一模一样的红色半透明纱衣! 两人对视之下,元洲猛地想起适才掌柜提过的这个房间叫风月套房,风月...原来是这个意思! 掌柜定是将他俩误会成一对恋人,所以让他们住进了情侣套房,而房内准备的纱衣,估计也是为那些恋人准备的情趣之物。 这这这...谢元洲一时间手足无措,两颊发红,他收回目光,将身子侧到一边,刚要开口,房门被敲响了。 “两位客官,热水准备好了,小人拿进来了?” 昭明目光依旧凝着在谢元洲身上,口中应了声:“进来吧。” 房门大开,店小二将一桶桶热水灌入房间靠南墙的一个双人浴桶内。 元洲开口唤住店小二,“小二,你们店里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吗?” 店小二挠了挠头,“这是小店特意定做的郎情妾意纱衣,客官不满意这款?” 谢元洲蹙着眉头:“不满意,你们换两套别的衣衫拿来!” 店小二微笑道:“客官不喜欢的话,还有一款巫山云雨纱衣,那款是全透明的薄纱,设计精巧...更加诱人,也深得客人们的喜欢,小的去给二位拿那款吧!” 谢元洲嘴角一抽,这特么什么奇葩客栈啊! 昭明眼中隐含着一抹笑意,“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他说着将一腚碎银甩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到了赏钱,立即喜笑颜开道:“两位客官放心享受,本店房间隔音特别好,祝两位客官有个美好难忘的夜晚,小的告退!”他说完溜出了房间。 谢元洲:“......” 昭明将房门锁好后,对元洲道:“先生,你先泡澡驱寒吧。” 元洲轻咳了下,“那你——” 昭明接口道:“我背坐在房门口。等先生泡完,我再去洗。”他说着提着椅子背坐在了房门处。 第63章 元洲这才来到那双人浴桶边,将衣物褪去,让身体慢慢浸入热汤之中。 这双人浴桶特别宽敞,谢元洲纤细的身子只占了不到一半的地方,那暖暖的、滑滑的水流包裹着他的身体,深入骨骸的舒适感瞬时传遍全身。 慢慢的,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觉得自己灵魂似乎要飘起来一般,轻阖上双眼,思绪渐渐开始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元洲终于回过神,想起自己有心脏病,不易长时间热浴,再加上昭明还没有洗,他睁开双眼,从水中慢慢站起来,打算出桶。 可他刚转过身来,眼前水雾缭绕之间竟然多了一双温柔灼热的眸子。 谢元洲大惊,赶紧将身子藏回水中,急呼道:“昭明,你怎么在这?” 昭明神色也慌乱起来,“先生,我不是故意,我刚才听不到你的呼吸声,担心你出事,便过来看一眼,我不知道你突然出从水面出来......” 元洲只觉脸上发烫的厉害,他竟然被自己的学生看光了!?尽管如此,元洲仍然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样子。 “昭明,你先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哦哦。”秦昭明立即转身背对着他。 元洲这才吁了口气,快速从水中出来,单腿迈出浴桶,可是他的脚还未沾到地面,腿部突然传来一阵酸软,身子顿时失衡,再次向桶内扎去。 “先生!”一声疾呼后,谢元洲只觉脑后多了一只手掌,下一秒,“扑通——”下半身再次浸入水中。 与此同时,秦昭明的身体也跌入了浴桶内,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紧密的叠在一起。 元洲甚至能够感受到昭明胸口急促有力的心跳和那急速上升的体温。 元洲微微侧头,发现刚才多亏昭明及时出手护住他的后脑,否则这会儿他后脑勺一定磕伤了。 他心中一阵后怕,轻声道:“昭明,我没事,你快起身吧。” 可是眼前之人纹丝未动。 元洲抬眸望去,但见昭明深深的凝视着他自己,眉宇间光华流,似翻滚着无数情丝。 那一刻,元洲猛地意识到什么,张口刚想说话,昭明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两片温热精准的落在他唇上。 第37章 尴尬的关系 “唔唔唔——”谢元洲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完全停止了运转,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瞳仁的倒影里唯有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 待谢元洲反应过来,想要挣脱这个吻,却被昭明那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他唇上动作愈发剧烈,带有几分笨拙的舔舐研磨那抹柔嫩的樱唇。 谢元洲心中涌上一股火气,用力咬了一口对方唇舌,昭明吃痛,这才依依不舍的抽离他的唇。 元洲伸手抵开他紧贴的胸口,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秦昭明眼神中闪烁着浓烈的感情,胸口剧烈起伏着:“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喜欢你,从我13岁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五年了,我在你身边每多呆一天,对你的喜欢就加深一层!先生,我不想只做你的徒弟,我还想做你的.....” “秦昭明,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的先生!”元洲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先生怎么了?先生也是人,先生也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昭明目光炽热滚烫。 “你——”元洲胸口传来一阵闷疼窒息,眼前不住的发黑,身子瘫弱慢慢滑入水中。 “先生......”他耳畔模糊传来昭明焦急的呼唤,随即便陷入一片黑暗。 ... 文渊阁后院官舍。 卧榻上,谢元洲盖着厚厚的丝被,双目紧闭,脸色刷白。 陶修手持银针,正在他周身多处针灸。 而秦昭明跪坐在床榻边,双眼写满了担忧和焦躁,紧紧握着元洲的一只手。 不多时,陶修将银针收回,往谢元洲口中喂了一颗黑色药丸后,再次将手探在他脉搏上。 昭明急急问道:“先生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醒?” 陶修收回手,丹凤眼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急什么?他死不了!他是受了寒加上情绪激动,引发了心疾。我已经帮他针灸过血,又服了我新研制的强心丸,很快就会醒来的。” 昭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陶修眨了眨眼,好奇道:“那啥...我特别想知道,你们这趟去金桂镇,有什么事能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谢元洲情绪如此激动?” 秦昭明眸子黑沉沉的,绷紧了嘴角,“跟你没关系。” 陶修没有听到答案,有些悻悻然的耸了耸肩,“那行吧,你照顾你先生吧,我去喝酒啦。” 陶修还未迈出房间,身后传来昭明低沉的声音。 “先生的心疾为什么总犯?” 陶修转过头,语气认真了几分,“这是先天心疾,也就是说谢元洲的心脏天生有缺陷,这种病自然会伴随他终生,他已经算幸运的了,好多先天心疾的人都活不到成年。” 昭明眸色晦暗,“难道没有什么办法根治他的心疾?” “这个嘛...”陶修眼底微闪:“倒也不是说不能根治,大夏皇陵的镇陵宝树千年龙杉树顶的龙杉果,也许可以试一试治愈他哦。” 昭明的眸子亮了几分,没有应声。 陶修轻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第64章 昭明转身跪坐在床榻前,望着元洲毫无血色的脸庞,既心疼又怜惜。他伸出微抖的手指在他脸颊处轻轻摩挲,口中低声喃喃:“先生,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 谢元洲只觉得睡了好长好长的一大觉,睁开眼睛时,目光依旧有几分呆滞。 床榻边的杨平见主人醒来,急忙唤道:“公子,您终于醒了?您的心疾又犯了!唉——” 元洲声音干哑,“水?” 杨平喂他喝了些温水。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喉咙,元洲觉得脑子清明起来,他轻轻擦掉唇边沾染的水滴,“我这次心疾犯了,晕了几天?” 杨平道:“晕了三天,这三天齐安公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您,直到昨夜,陶公子说你已经没大碍了,很快就能醒来,齐安公才急匆匆离开文渊阁,不知做什么去了。” 谢元洲微蹙眉头,晕厥前情景回闪在眼前,心中顿时一阵烦乱,他与秦昭明师徒五年,对其悉心教导,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对自己动了情...... 杨平见自家主人脸色变得很难看,以为他心口还疼,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公子,您是不是又难受了,快将这个药丸服下,这是陶公子特意为你研制的强心丸,能够缓解您心疾发作的症状,是救命药啊!” 谢元洲摇了摇头,推开杨平的手,“我现在心口不难受,不用吃。” 杨平刚扶着他再次躺平在床上,门口传来一声夹杂喜悦的声音:“先生,您醒了?” 但见秦昭明急匆匆步入房内,他身上衣服多处破烂,手臂处甚至有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整个人狼狈不堪极了。 元洲见他受了伤,不禁用力撑起身子,“你哪里受的伤....” 昭明毫不在意手臂的伤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掀开,露出十多颗血红晶莹的果子。 他半跪在元洲面前,托起那些果子,“先生,这是皇陵千年龙杉树顶的龙杉果,陶修说此物能根治您的心疾,只要......” 谢元洲瞳孔一缩,语气急促:“你昨夜潜入皇陵,偷盗了龙杉树顶的龙杉果?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大罪!” 昭明眼神坚韧,“我不管什么大罪,只要能治你的病,刀山火海我也去爬!我不想让我爱的.....” “住口!”元洲眼底浓云翻滚,嘴唇不自觉的微抖起来。 谢元洲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昭明手臂血迹斑斑,心中又升起一阵不忍,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昭明眼中布满了不安,他将龙杉果轻轻放到床榻边,“先生,惹你生气是我的不对,但求你先让陶修用龙杉果为你治心疾?然后你怎么打我罚我,我都认!” 谢元洲深深了他一眼,声线冷了几分,“龙杉果先放我这里。你昨夜偷盗杉果的事,绝不可与外人言,你先回屋疗伤吧。” 昭明神色黯淡的向外走去,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 “昭明,金桂镇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我希望你也尽快忘掉它。” 第38章 催娶 昭明身子一震,猛的转过头似乎想要倾述什么,谢元洲却倒在卧榻上,背对着他。 杨平暗中对昭明使着眼色,示意他先回去,昭明使劲咬了咬下唇,眼神饱含着深深的不甘,终是离开了。 昭明走后,元洲让杨平给他拿过纸笔,他半倚在床上,费力在纸上写了寥寥数语,然后取出祖母传给他的玉麒麟印信,在信尾处盖了印,随即将封好信递给杨平。 “阿平,皇陵监造副使王建是祖父的旧部,你速令人将这封密信交到他手中。昭明昨夜潜入皇陵,必然留下了不少痕迹,王建看到这封信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是。”杨平应下,将那封密信收好。 元洲此时只觉脑袋发胀,轻揉着眉心道:“阿平,我们今晚回安国公府住。还有,不要让祖母和大哥知道我犯了心疾。” ... 安国公府,谢元洲庭院。 谢元洲斜倚在卧榻上,手中随意握着本书卷,可是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 “三孙子呦——”一道熟悉的呼唤从房门外传来。 元洲回过神,见陶修扶着安阳长公主步入房内,长公主脸上喜气洋洋,显得格外高兴。陶修则是一脸坏笑的看着谢元洲。 元洲赶紧起身迎接,扶着长公主上座,“祖母,您怎么来了?” 长公主握着他的手道:“祖母来自然是有好事告诉你呀,你看这个——”她从身后侍女手中取来一轴长卷递过去。 元洲疑惑的接过长卷,长公主迫不及待的在他手中展开,里面俱是一些年轻男女的姓名、出身、画像。 长公主指着长卷道:“这些都是大夏各大世家与你适龄的公子或小姐,咱们大夏民风开放,无论男女,只要你喜欢,祖母立即就安排,让你们见面。” 元洲嘴角一抽,敢情祖母是要给他相亲啊!他急忙将手中长卷放到桌上,“祖母,孙儿暂时还不想成亲。” 长公主在他手背上轻打了一下,“这孩子,都二十三岁了,你大哥和二哥在你这个岁数,都生娃娃了。你还不着急!祖母可是急了!”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陶修,也故意跟着附和道:“是呀,元洲,你早点成亲,咱祖母也了却一桩心事啊,我看这个公子不错,那个姑娘长得也美丽,你看看啊——” 第65章 陶修举起长卷直往元洲面前晃。 元洲冷眸扫了他一眼,将长卷格开,“这里的公子小姐,我都不喜欢!” 陶修转了转眼珠,“这里没有喜欢的不要紧,你说你喜欢谁?陶大哥去帮你说亲!” 电光火石间,那张英俊熟悉的面孔竟然闪过元洲的脑海,他心中一阵惊诧,自己怎么会想到昭明? 长公主见孙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眨了眨眼睛,“三孙子,你莫不是真有心上人了吧?是谁呀?快告诉祖母!” “我真没有心上人!”元洲摆手辩解几句,忽然捂住心口,“诶呦!祖母,我压力一大,心口又不舒服了。” 长公主一听着急了,“你别压力大,祖母就是说说而已,你不愿意,谁也不逼你成亲。好了好了,你快休息吧,祖母走了。” 长公主起身正想拉着陶修离开,元洲低声道:“祖母,我这心口不舒服,想让陶大哥帮我诊治一下。” 长公主道:“对对对,小修呀,你留下来,帮元洲诊治诊治。” 陶修乖巧的应了声,两人送长公主离开后,陶修斜了谢元洲一眼,阴阳怪气熬:“别装了,我新研制的强心丸药效很好,你不可能心疾犯的这么频繁,你也就骗骗祖母!” 元洲眼底闪过一抹幽冷,松开捂心口的手,直截了当问道:“是你告诉昭明,皇陵千年龙杉树上的龙杉果能根治我的心疾?” 陶修满脸不在乎的样子道:“对呀,你问这事做什么?这小子该不会真去偷龙杉果了吧?” 元洲眸色沉了下来:“你说对了,他真去了。” 陶修脸上笑容敛起,咂舌道:“啊?我那是逗他玩的!皇陵守卫森严,况且龙杉树高达一百多丈,树干棘刺众多,他...他真的将龙杉果摘下来了?” 元洲语气肃冷,“你也知道偷摘杉果的危险,你还与他开这种玩笑?那龙杉果根本治不了我的心疾。若是能治的话,祖母早就向皇上求要龙杉果了,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昭明?” 陶修脸色露出几分无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大哥多年的顽疾偏头痛,最近犯的很严重,我给他换了几次药,效果都不好,上古医籍曾记载,用这龙杉果做药引,能根治大哥的偏头痛。虽然我很想得到龙杉果,但那天我真只是顺口一说,我哪知道秦昭明那么傻,真的去偷了?” “啪——”元洲将手边书卷丢到他脚下,“你担忧大哥偏头疼,难道就不顾昭明的死活!不论他是被守陵官兵抓住,还是从百丈高的龙杉树坠下,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陶修心虚的小声嘟囔着:“他不是安然回来了吗!再说,我这么做,治的可是你亲大哥的病,秦昭明虽然是你徒弟,可怎么说也是外人,你怎么能如此向着他?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你心上人呢......” “你——”元洲闻言眼神闪烁不定,嘴唇抖了两下,却没有回怼。 陶修见状笑嘻嘻道:“好啦,别生气了,我回头找机会给你宝贝徒弟道个歉,话说回来,他摘的龙杉果在哪里?我要给谢大哥做偏头痛的特制药啊,我不需要很多,三颗就足够啦!” 元洲眉头拧了拧,看了旁边杨平一眼,“给他拿三粒龙杉果。” 杨平取出三粒龙杉果,陶修双眼冒光的抢了过去,“太好啦,我要赶着去给谢大哥配头疼药,先走了。”他说着一溜烟离开了这里。 杨平望着他的背影,小心劝道:“公子,陶公子虽然骗齐安公不对,可初衷是为了治大公子的头疼病,您就别跟他生气了。” 谢元洲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声线凉薄:“为大哥治病是一回事,给陶修一个深刻教训是另一回事。他必须明白,有些人的安危不是他能开玩笑的!阿平,你去帮我办件事!” 他侧身在杨平耳边低语片刻...... ... 天色渐暗时,陶修满心欢喜的捧着用龙杉果制好的头疼药,正要赶往谢向文的住处。 恰这时,谢向文身着官袍,急匆匆来到他房外,两人在门口相遇。 陶修惊喜道:“谢大哥,你来找我!正好我这里新配置的......” 一看到陶修,谢向文温文尔雅的脸庞即刻涌起几分怒气,“陶修,我问你,半年前,国子监几位监丞集体生病在家,是不是你搞的鬼?” 陶修被问的一懵,结舌道:“啊,这个...” 谢向文厉声道:“你知道我最讨厌说谎,你说实话!” 陶修只好老实回答:“是我做的,当时你头疼病犯了,我看他们还缠着你问这问那,让你不能休息,我这才放倒了他们几个,谢大哥,你别生气呀。” 谢元洲脸色青紫,接着问道:“那一个月前,礼部左侍郎突然腹泻一月,跟你也有关?” 陶修撇了撇嘴,“那个大胖子侍郎,谁让他在朝廷上反对你的政见,把你气的吃不下饭,他活该!” “胡闹!”谢向文低吼一声。 陶修露出一抹委屈的神情,“谢大哥,你凶我做什么?我也是为了你.....” 谢向文硬生生止住他话,“陶修,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是知道你年少做的那些离经叛道事。本以为你做了国子监医堂博士,能够好好发挥才能,为国效力,为民解忧,想不得你竟然如此胡作非为。你听好,从今日开始,你不再是国子监的医堂博士。以后不许再进我的院子。” 第66章 他说完气的拂袖离去。 陶修被叱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追过去,“谢大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呀......” ... 深夜,杨平将陶修被谢向文怒斥的事告诉谢元洲时,谢元洲眼底滑过一丝畅快之色。 杨平见他心情还不错,趁机说道:“公子,属下今日回文渊阁取文书时,遇到了齐安公,他很挂念您的身体,问您什么时候能回文渊阁?” 第39章 锋芒展露 谢元洲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我最近都住安国公府,不回文渊阁,还有,不许他来探病。” 杨平偷看了眼主人的神色,见其神色复杂难辨,只好低应了声。 元洲将茶盏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书坊今日有什么消息?” 杨平道:“端王回京了。” 元洲抬了抬眼皮,“皇上下旨召回的?” 杨平道:“是。端王入京后,便到御前觐见,皇上认为端王这五年在飞流观潜心学习,成熟睿智了许多,非常满意,不但赏赐不少东西,还让他参加三日后,皇上对诸皇孙的学业考评。” 元洲眸色幽深起来,端王回京,对昭明定会有些影响,不过这几年,自己悉心栽培昭明,他的隐忍耐力远超常人,想来不会招来麻烦。 元洲沉声道:“让麒麟暗卫密切关注端王的一举一动。” “是。” ... 七月十八,圣孙堂。 今日是承天帝一年一度考评皇孙学业的日子,天刚刚放亮,就有不少皇孙到了圣孙堂来提前准备。 临近巳时,秦昭明挺拔的身影才出现在圣孙堂外。这些年来,谢元洲嘱咐他必须装拙扮笨,排在皇孙们的末尾,所以他对这种考评已经麻木了,就是来装个笨蛋,走个过场而已。 此时,他心中牵挂的反而是多日不见、留在安国公府养病的谢元洲。 尤其是那日分别时,先生让他忘掉金桂镇的事情。这无疑就是拒绝自己当日的表白示爱,这令昭明无比的难受和挫败。 这些年来,他深深喜欢着先生,他以为先生也会喜欢自己,可是没想到先生竟然让自己忘掉金桂镇的事。 昭明心事重重的刚步入圣孙堂,身后响起一道轻蔑的声音,“秦昭明——” 昭明顿住身子,转眸望过去,但见门外多人簇拥着一人,那人身着大夏亲王袍,神态轻佻傲慢,正是自己多年不见、同父异母哥哥端王秦昭旭。 昭明双眸沉如幽潭,脸上没有意外之色,端王回京的消息,他前几日就知道了。 端王发现数年未见的秦昭明不但模样大变,如今身形比自己还要高大魁梧,心中涌起浓浓的不悦,他面色带着几分阴鸷,语气嘲讽,“真的是你!哼!想不到多年未见,你这个废物还是这个怂样!我听说你的成绩一直排在诸皇孙末尾,今日皇祖父考评,你也好意思来参加!哼!真是下贱!” 昭明神色森冷,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转身自顾向堂内走去。 端王见他一副不屑自己的模样,心中愈加恼火,眼珠转了转,几步抢上前,“我听说你这几年一直跟你那个病秧子少傅住在文渊阁。那个病秧子叫什么来着?对,叫谢元洲。” 昭明脚下微顿,目光逼向端王,包含着警告之意。 端王见自己的话引起他的反应,心中得意起来,本眼中充斥着藏不住的淫光,“昨日皇祖父答应了我,今日考评,我若能拿下第一名,他便给我个大大的赏赐,我要点什么赏赐呢。对了!我记得那个谢元洲长的非常漂亮啊,我干脆向皇祖父讨他做妾室得了,哈哈如此尤物,本王定让他夜夜承欢,欲罢不能,啊哈哈哈——” 端王狂笑着大步入了堂内。 昭明脸色骤变,咬紧牙关,愤怒和戾气交织一起在他眼底剧烈翻涌着...... ... 午间,安国公府。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映照在凉亭躺椅上谢元洲的脸颊,形成点点金色的光斑。 本来是舒爽温暖的午睡时间,谢元洲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因为陶修就坐在他身边不停地絮叨,吵的他无法入睡。 “...那个国子监医堂博士,我不当就不当了,可是谢大哥现在根本就不理我,还在他庭院门口写着‘陶修和狗不准进入’,我怎么办啊......” 陶修哭丧个脸,不停的在元洲耳边诉苦。 元洲干脆将一本书卷蒙在头上,假装睡着的样子。 陶修伸手掀起那本书,“谢元洲,你别装睡哈!我与谢大哥闹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你不把我给他下属下药的事告诉他,谢大哥怎么会对我这样无情!我不就是跟秦昭明开了个玩笑嘛,那小子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你这么报复我!实在太过分啦!我不管,你得负责,必须想办法让我跟谢大哥和好.....” 元洲神色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你想跟大哥和好?” “对!”陶修使劲点头。 “做梦吧你!”元洲转过头去不理他。 陶修气的几乎想要伸手掐死他,“谢元洲,你不给我出主意,信不信我弄死你?” 正这时,杨平匆匆来到凉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元洲瞥了眼喋喋不休的陶修,淡声道:“无妨,说吧。” 杨平:“刚得到消息,齐安公在今日皇孙御前考评,文采和武功都得了第一名,他还轻而易举的拉开了皇上那把神力弓,皇上十分惊喜,对其大加赞扬!” 第67章 “什么!?”谢元洲猛的坐直身子,手中书卷滑落掉地...... ... 夜晚,文渊阁。 秦昭明神情愉悦的从东宫返回文渊阁,适才他的亲爹太子罕见的召他去东宫用膳,席见对他多番勉励。 他虽然看出自己这位亲爹并没有多喜欢自己,但今夜的晚膳上,他让那个可恶的哥哥端王吃了多次鳖,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昭明来到文渊阁后面的官舍,回房间前,下意识的望了眼谢元洲的房间,令他惊喜的是,先生房门半开,里面烛火明亮。 这是...先生回来了?! 昭明压不住心中的喜悦,几步跃到谢元洲的门口,向里望去,果然,那抹熟悉的瘦削身影背对着门,立于书架前,似乎正在深思什么。 “先生,你回来了!”昭明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喜悦,丝毫没注意到,门旁处杨平正暗自冲他打眼色。 谢元洲缓缓转过身来,俊美绝伦的脸庞绷的很紧,眼底隐隐浮着一丝怒气,“为什么今日考评,你要拿第一!” 第40章 水患危急 面对谢元洲迎头质问,昭明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先生,你原来是为了这事回来的,我还以为你是.....” 元洲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吗?在没有真正强大之前,要藏拙!要隐忍!” 昭明眼中情绪激荡,唇角抖了几下,终是绷紧成一条坚韧的直线,“先生,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先生!我不想再藏拙隐忍了!” 元洲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眸光丝丝缕缕的满是失望和震惊,他定定的望着昭明半晌,冷声道:“既然你能保护自己,以后也不需要我这个先生了。阿平,我们走!” 昭明神色惊慌起来,急忙追了过去,握住他的手臂,“先生,别走!是我错了,你别说不当我先生的话......” 元洲冷冷甩开他的手,“稍后我会向皇上递交少傅辞呈!齐安公另请高明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是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的昭明。 ... 安国公府。 庭院里的蝉鸣此起彼伏,吵的谢元洲心神不宁,不停在屋内徘徊踱步! 杨平步入房内时,谢元洲急声问道:“探听到消息了吗?昨日皇孙考评到底出了什么事?以我对昭明的了解,他绝不会突然露出锋芒!” 杨平叹了口气,“公子,您既然如此了解齐安公,昨夜为何对他说出不做他少傅的气话呢!” 元洲神色复杂的瞥了眼杨平,“快说打探的消息。” 杨平暗自摇了摇头,“您预料的没错,据咱们的人打探,昨日考评前,端王曾经当面挑衅过齐安公,齐安公本没有理会他,可是端王突然说......”他说到这顿了顿。 谢元洲催问道:“端王说什么?” “端王说要夺得第一名,让皇上把公子赐给他做妾,然后日日...羞辱您!” 霎时间,元洲眼底掠过一抹了然,原来昭明是怕自己真的被端王强纳了妾,所以才露出真本事,夺了第一名。 “这个傻子!我怎么可能被端王强纳为妾啊?!”元洲嘴上责怪着,心中却涌上一抹后悔和心疼!昭明昨天为何不跟自己解释原因呢?如果他昨日说了真实原因,自己又怎么会说出那般赌气的话啊! 元洲心烦意乱的在房内转了一圈,挑眉对杨平道:“走,去文渊阁!” 两人还未走出房门,一名黑衣男子闪现在院内,他的衣襟处绣着一头暗纹麒麟。那名男子跪倒在元洲身前,“参见公子。” 元洲微怔,这是他安插在京城的麒麟暗卫,一般没有紧急事情,不会突然来找自己。 他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语气急促:“青溪河水位暴涨,已然淹没了附近村庄,危及京城!” 元洲脸色一变,转身来到书架前,翻出一张长卷轴,在地上快速铺开。 这竟是一张京城周边的地域图!元洲在秘书监看过一次京城地域图后,便凭着超强记忆,临出这份复制品,以策万全。 元洲一边在图上翻查,一边问道:“可打探到朝廷如何应对此事?” 麒麟暗卫道:“户部治水司向陛下上奏,想要挖开宇阳堤坝,向地势低洼的西南三省泄洪水,以解京城之危!” 元洲皱起眉头,挖开宇阳堤坝的确是最快捷的解危方法,可是西南三省马上进入雨季,连月的雨量加倾泄洪水,很容易造成西南一带洪涝水患。 要知道西南三省可是大夏最大的粮食产地。如今还未到秋收时节,良田一旦被淹,大夏将要损失全国超过七成的粮食,粮食若是出了问题,国家必有大乱。 他凝神片刻,随即伸手拿笔在清溪河长长的水域线上画了五个圆圈。 元洲沉声道:“绝不能在宇阳挖开堤坝!阿平,你快去找陶修,他三叔是工部尚书,正管辖治水司。让陶修必须想办法让他三叔说服皇上,尽快在这我画圈的几个地方泄洪!” 未等杨平应声,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不必麻烦了!” 但见,陶修行色匆匆,步入房内。 他神色不似往日般散漫不羁,正色道:“元洲,我早年曾经学过一些水利之术,今儿凌晨水患爆发时,便被三叔急急叫了过去,如今刚从三叔那里过来。” 元洲敛了敛眸子,“皇上难道已经决定挖开宇阳堤坝泄洪了?” 第68章 陶修神色凝重:“本来是决定挖开宇阳堤坝泄洪,可是齐安公忽然觐见陛下,反对在宇阳堤坝泄洪,他称西南雨季将至,一旦泄洪,大概率会淹没西南良田,后果不堪设想。齐安公建议在‘五羊,东镇,吕阳,善口,多岭’五个地方同时挖渠放水,他还特意绘制了开渠路径和具体策略。” 杨平露出惊讶表情:“齐安公开渠泄洪的五个地方跟公子选出来位置一模一样!” 元洲眸光微闪,“同时在五个地方开渠,极费人力和财力,皇上和朝臣怎会信一个没有丝毫治水经验的人?” 陶修感叹道:“这小子似乎预料到自己的策略令人无法信服。当朝拿出了两个装满水的木盒子,其中一个挖了一个大洞,另外一个挖了五个小洞,五个小洞加一起的大小与一个大洞的大小相同。他将两边同时放水,五个小洞最先放完。” “这个现场演示证明同时挖开五个小渠比挖开一个大渠道,泄洪速度要快很多。事实胜于雄辩!皇上当即同意了秦昭明的治水策略,并下旨令他督办青溪河泄洪之事。” 元洲眼中并未有太多惊讶之色,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这几年他教昭明读书,不禁是学这个世界的知识,还有他前世的知识,包括数学、物理、化学、机械等科目一些简单的常识和理论。 昭明在朝廷上做的演示,便是水力学上著名的水箱放水实验,这里包含着流体力学的知识和原理。他当时只是跟昭明粗浅的讲了一些皮毛,没想到昭明能够跟自己想到一处,变通应用于治水之中。 元洲思及此处,眼底掠过一抹欣慰之色,不过很快便被一丝隐忧所替代。昭明太早显露自己才华,这绝非明智之举啊! “...如今秦昭明已经带着治水司的人赶往青溪河了!” 陶修的话让元洲回过神来,此时最重要的是赶紧治理青溪水患!别的事情过后再琢磨吧。 元洲微扬下巴:“光是泄洪还不够,必须找出青溪河水反常暴涨的原因!” 他似乎想起什么,再次翻看图卷,手指沿着青溪河向上游宇河滑去,再沿着宇河逆向而上,最后猛敲在一组高山处。 他掷地有声道:“问题出在这里!” 第41章 你是不是动了情? 元洲薄唇吐出:“这是渝州境内的铭山,青溪河水源自铭山的融化冰川水,铭山的冰川一定出现了异常!” 陶修一脸狐疑,“你怎么断定是冰川出现了异常?” 元洲道:“之前我在金桂镇,偶然发现青溪河上游宇河的河面出现大量碎冰块,当时虽然心有所疑,但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定是铭山冰川出了异常,导致大量冰块融于水中,顺流而下,等到了青溪河水域时,已然融化成水,令人看不到浮冰。” 陶修猛拍了下手,“我马上去找三叔,让他奏请朝廷,火速派人去渝州铭山彻查!”他说完匆匆离开了这里。 杨平望着陶修的背影,吃惊的挠了挠头,“陶公子平时看着不守礼法,放浪不羁,想不到竟然如此关心水患之事?” 元洲眸色深沉,“阿平,你知道青溪河洪水若得不到妥善处置,将会有几十万无辜百姓丧命水中。不守礼法、放浪不羁只是陶修的处世态度,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心怀大道、悲悯苍生之人。” 杨平面露敬色,颔首道:“属下受教了,难怪公子如此信任陶公子。” 元洲抿了抿唇,沉声道:“马上让麒麟卫暗中保护昭明开渠,此外从书坊账上,支取所有现银,凑够一百万两,以匿名乡绅名义捐给治水司,用于青溪河开渠工事。” 杨平怔了怔,“公子,齐安公开渠治水自有户部支取银两,何须咱们书坊的银子,再说,您存在书坊的银子,是为了用于筹备下半年新开三家书坊分号......” 元洲冷声打断他的话:“户部尚书是魏王的人,魏王绝不会让昭明顺利治水!昭明既然决意治水,我绝不会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不要再多说,速去执行我的命令!” 杨平低应一声,出了房间。 元洲捏了捏眉心,踱步到窗口,遥望着青溪河的方向,眼底涌上一抹不安和隐忧。 ... 接连数日,谢元洲寝食难安,每日都催促杨平多次打探昭明开渠泄洪的消息。 而户部果真在拨治水钱款时拖拖拉拉、暗中克扣,所幸元洲匿名捐助的银两,及时到了治水司,保障了开渠工事的顺利进行。 很快的,五羊,东镇,吕阳,善口接连开渠成功,青溪河水势上涨缓解了一些,可是最后一个未开通的多岭才是最关键的泄洪位置。这个位置是清溪河水位最高,淤泥最深的地方,可以说多岭开渠成功,整个治水策略才会成功。可是这里前后纵深落差很大,挖渠难度成倍增加,所以工程进展很慢。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京城四处竟然下起了雨来,而且连续几日不见天晴,青溪河水位再次加速增高。 这日午间,元洲静坐在庭前,望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细雨,心中正盘算着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庭院门处,步入一行遮满雨具的人,元洲仔细分辨,发现来人是祖母安阳长公主,急忙上前将祖母迎入房内。 元洲扶着长公主坐下,“祖母,这么大雨,您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长公主神色凝重,握住元洲的手,“三孙子,我刚从宫中回来,青溪河的水位还在加速上涨,皇上已然命令京内的皇族王公暗中撤离京城,前往北苑行宫避洪水。你收拾收拾行李,今晚随我一同动身。你大哥随李丞相他们第二批撤离。” 第69章 元洲心中一动,看来这场急雨让承天帝心生动摇,开始做两手准备了。 他反握住长公主的手,“祖母,您先走,我晚些再去跟您会合?” 长公主蹙了蹙眉,“为什么呀?京城如今很危险呀!” 未等元洲回应,杨平匆匆自房外归来。 元洲问道:“多岭那边开渠进展如何?” 杨平道:“公子!多岭突然窜出一伙贼匪屠杀工匠民夫,试图破坏开渠,多亏公子早有预判,令麒麟卫假扮成民夫,将这些人击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元洲急急追问,“昭明呢?昭明没事吧?” 杨平道:“公子放心,齐安公无恙,还手刃了好几个贼匪。如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陶志已经带着兵马前去多岭,全力保护开渠工事。” 谢元洲紧张的神情这才稍稍放松。 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杨平接着回报:“渝州铭山冰川异常之事,已然传回了消息。原来有北燕奸细偷偷潜入铭山做了手脚,导致铭山冰川大量崩解脱落坠入河流,导致了青溪河水的暴涨!所幸渝州司马秦天舒机敏英勇,亲自带着士兵,将那些北燕奸细全部诛灭,及时阻止了冰川的进一步崩解。” 元洲嘴唇紧抿,竟是北燕在暗中作祟,他想起了那位刚篡位登基不久的北燕新皇帝拓跋雄,看来此人心机很深、野心很大啊! 他抬眸对杨平道:“一会儿派人给北境的二哥送信,让他提防北燕趁机有所异动。” quot;是。quot;杨平应声离去了。 一直沉默的长公主忽然开口道:“三孙子,你不觉得你对秦昭明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师徒之情的程度?” 元洲瞳孔微缩,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 祖母紧盯着他的眼睛,“三孙子,你跟祖母说实话,你是不是对秦昭明动了情?” 元洲语气迟疑:“我……”他想说我没有,可是没有两字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祖母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三孙子,你一心为秦昭明铺就成龙之路。祖母虽然不认同,但也没反对。可是,你若是对他动了情的话,这对你绝非好事!自古以来,帝王者必将江山权力看的重于一切,祖母担心你会受伤。祖母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爱护你的人。秦昭明他不适合你啊!” 元洲微垂眼眸,端起桌上茶盏,掩饰着眼底复杂难辨的情绪,他自是明白祖母的苦心。 自从昭明在金桂镇与自己表白后,他心中震惊之余,其实并没有生出对昭明的反感,甚至相反的,他心中甚至出现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莫名情愫。他很苦恼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种变化?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擅长处理个人感情问题?! 前世由于家族联姻需要,他曾经接触过几位世家后代,其中有男子,也有女子,可是无论是谁?他都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交往也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所以两世为人,他在个人感情处理这块,并没有太多经验。 而这些日子,他一直尽力躲避昭明,目的其实想要将此事淡化。可是有些事越想忽略,就越是出现在心头最重要的位置。 他心中暗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与昭明这种理不清的关系,是该做个了断了。理智告诉他,祖母说的是对的。他不该与昭明发生这种情感! 思及此,元洲沉声道:“祖母,您说的我都明白!您放心,等水患过后,我就去向皇上辞去少傅之职责,我以后自不会对他动情......” 正这时,杨平去而折返,脸色焦急道,“公子,刚接到消息,多岭开渠成功了,但是泄洪量太猛,将堤坝冲出了个大决口,齐安公被水冲走...失踪了。” “啪叽——”元洲手中茶盏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42章 寻 元洲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如纸。 长公主担忧唤道:“三孙子?你怎么了?” 元洲似未听到祖母的叫唤般,口中疾呼:“阿平,快送我去多岭!” 他脚下踉踉跄跄,直奔房外奔去。 杨平急忙取了谢元洲的披风和雨具,紧追而去。 长公主望着雨中那抹模糊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终究是陷进去了......” ... 飞驰的马车全速奔驰在京外官道上。 剧烈颠簸的车厢,让谢元洲几乎坐不稳身子,他一只手紧握扶手,而另一只手捂着心口,试图缓解情绪剧烈变化引起的心脏不适,汗水不断从指间渗出,滴落在马车地板上。 半晌,他从怀中取出一粒陶修给他的强心丸,放入口中含化,身体才算舒缓过来。他撩开车帘,再次催促杨平:“阿平,再快些!” 杨平用力催打着马儿,马车疾速奔驰下,终于赶到了多岭。 谢元洲几乎是滑下马车的,而此刻,连下数日的雨,终于停歇了。 眼前青溪河的洪水,正顺着多岭开辟的泄洪渠滚滚而下,发出隆隆巨响。 不远处的堤坝上,一处六丈多宽的决口似野兽大嘴般不断涌出白花花河水,向低处灌去,许多士兵和民夫正在加紧填补那个缺口。 元洲薄唇不停颤抖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在人群中捕捉到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陶志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第70章 “陶二叔——” 陶志正指挥着手下士兵,扭头看到来人,不禁愣了愣,陶家与谢家是几代世交,自己那个侄子又天天腻在谢家住着,他自是熟识谢元洲。 陶志抹了把脸上水渍,疑惑道:“元洲,你怎么来了?” 元洲焦急问道:“陶二叔,我听说齐安公被决堤洪水冲走了,找到他了吗?” 陶志这才想起,这个世侄是齐安公的少傅。他脸色黯淡下来,“元洲,适才堤坝突然被急流冲出个决口,齐安公恰好站在那里,瞬间被水冲走,治水司的差役和我手下士兵已经在加紧沿水流冲走方向寻找,暂时还没有消息...元洲,你去哪里?” 元洲未等他说话,已经转身奔向了决口冲出的那道急流边,他沿着急流冲刷的走向,边走边喊着秦昭明的名字。 杨平在后面紧紧跟随,一道寻找。 他们也不知走了不远,那道急流水势变缓,岔分出几条支流,元洲指着另一条支流道:“阿平,你去那边寻找,我找这边。” 杨平急道:“公子,我已经给麒麟暗卫发了信号,他们也在全力寻找齐安公,我不能跟您分开,我还要保护您的安全。” 谢元洲脸色极其难看,几乎低吼道:“我不用保护,一定要找到昭明!快去!” 杨平见状,不敢再刺激他,只好与他分开,沿着另一条支流岸边寻去。 元洲走啊,寻啊,喊啊,两只鞋子不知何时跑掉了,他都没有觉察到,只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一路向前。 他本就柔弱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了,脚下一个踉跄,半跪在泥地上,他双手撑地,冲着黄泥混浊的水流,禁不住大喊:“秦昭明,你给我回来!回来啊!” 空荡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田野,却只有流水咚咚声音似嘲讽般的回应着他。 元洲双手捂着额头,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后悔的、难过的、心痛的重重交织在一起。他眼睛重的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晶莹的泪水。 “先生,我在这儿!”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元洲愣了愣,使劲眨了眨眼,迷蒙的视线,透过依稀水汽,映出了岸边草丛中一道熟悉身影。 那人周身沾满泥泞,上身赤着,样子极其狼狈,从草丛中钻出来,跑到他身前。 须臾间,元洲恍惚了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满眼不可置信的叫着他的名字,“昭明,是你吗?” 秦昭明抹了把脸上泥灰,露出了那张英挺的面孔,惊喜交加的握住元洲的肩膀,“先生,我是昭明啊,我刚才被洪水浪头拍晕了,幸亏晕前死死抱着一根树段,一直在泥水里漂着,刚才我神智迷糊间,隐约听到你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奋力纵上岸边。先生,您怎么来在这了?这里还很危险!” 元洲焦灼的心终于舒缓下来,他眼中忧虑渐渐被一股涌起火气所取代,声音顿时冷了下来道:“这里已经不危险了,多岭开渠成功,青溪河水位大降,恭喜齐安公立了大功!” 他说完转身向来路走去。 昭明怔了怔,急唤道:“先生,你等等我——” 元洲不理他,一脚深一脚浅的慢慢向前走着。 昭明望着眼前那双被泥水泡发白的嫩脚,眼底掠过浓浓的心疼,他咬了咬下唇,猛的向前将他打横抱起。 元洲只觉身子腾空,下一秒,便落入一个坚实怀抱中,他一抬头,视线撞进那道深邃漆亮的眸子中,惊慌起来,“你做什么?” 昭明唇角微扬,将他搂紧,“我担心先生脚被磨破!” 元洲使劲挣扎着:“你放我下来。”可是他那微弱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昭明有力的臂膀。 正这时,杨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公子,这......” 元洲正想向杨平求救,昭明手臂轻轻一揽,元洲的唇顿时贴在了他紧致的肌肉上,那温热光滑的触感,令元洲心神一乱,竟忘了开口求救。 昭明对杨平扬了扬下巴:“阿平,马车停在哪里?” 杨平下意识指了指某个方向。 昭明扔下一句:“我送先生去马车,阿平,你去陶将军那里回报一声,就说我安全无恙,青溪河水患已除,可以向皇上报喜了。” 他说着抱着元洲大步奔向马车停驻的方位。 杨平望着两人交叠的背影,懵懵的挠了挠头。 谢元洲神色复杂的窝在昭明怀中,他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里,可是心中竟没有一丝不适感,反而涌上一抹莫名的安心。 昭明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寻到了马车。昭明抱着元洲进了车厢。 元洲声音凉凉的:“到马车了,放下我,你走吧!” 昭明将他轻轻放在车座上,回手将车帘全部拉上,随即高大的身子凑到他身前。 元洲下意识向旁边躲去,却躲无可躲,后背紧贴在车厢璧上。 元洲伸手想要推昭明的身子,却被昭明捉住双手,扣在厢璧,他清晰的感觉到身前那凌冽的气息和坚实的胸膛,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 他气息紊乱起来,“你做什么?放...放开我!” 昭明垂眸凝视着他,目光愈加灼热 :“我放了先生也行,你得先告诉我,今天为什么来多岭?” 元洲微偏过头:“我关心开渠工事,过来看看。” 第71章 昭明声音低哑了几分,“先生说谎,你是听说我落水失踪了,心疼了?着急了?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呜呜呜…….” 昭明猛地覆上那抹红唇,吻的急切又热烈,似乎要将一腔爱恋全融化在这个吻里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明天入v啦,当日掉落8000字!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第43章 心动 “唔唔唔......”元洲身子挣扎着,想要抽离他的吻,可是他的身子和双手都被紧紧禁锢,动弹不得。 渐渐地,元洲眸间泛起混沌的迷离之色,身子慢慢停止了挣扎和反抗,任由对方索取。 昭明眼底涌上浓浓的喜悦,稍稍分开薄唇,珍宝般捧着元洲的脸颊,激动而开心的笑着:“先生果然是喜欢我的!” 元洲小脸腾地红透,“我不唔唔——” 劈天盖地的热吻再次落下,四片红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将他所有话语全部化作无声呜咽。 昭明灵巧的撬开他牙关,肆意品尝他唇内滋味,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元洲眼尾薄红,渐渐泛起丝丝情动,他终是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勾上了对方的脖子,回应起来,两人沉浸在这缠绵悱恻的漫长深吻中...... 直到元洲气息不足、胸口发闷时,昭明才意犹未尽的分开两人。 元洲长发凌乱散在臂弯,面若桃李,唇红似血,双眼里水雾弥漫,不停的喘着气。 昭明紧紧盯着他的脸庞,唇边止不住的傻笑着。 元洲被他看的耳根发烫,捡起车厢内一套干衣服扔到他脸上,轻嗔道:“赶紧把衣服换上!” 昭明捡起脸上的衣服,低哑声音应道:“好,那我这就脱裤子了?” 元洲脸色一变,赶紧转过脸去。 车厢内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不多时,声音停止,元洲闷声道:“换完了吗?” 身后无人应声,他一回头,身子瞬间被捞到一个温暖怀抱中。 元洲挣扎着正想从他腿上下来,昭明捡起自己干爽的衣襟下摆,开始为元洲擦拭湿漉漉的双脚,动作轻柔极了,似乎生怕会捏痛他的脚。 元洲只觉脚下麻麻痒痒的,有些尴尬的挣扎道:“你在做什么?” 昭明没有抬头,“我怕先生脚底受寒,那个陶修说心疾最怕受寒。” 元洲心中乍然一暖,低声嘟囔道:“那也不用抱那么紧吧。” 昭明嘴角翘起:“抱得紧,才暖和啊!” 待元洲脚下被擦拭干净后,昭明丝毫没有将他从怀中放下的意思,反而搂的更紧。 元洲无奈的动了动身子,“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昭明摇了摇头,“我不!我要多抱会儿,这样才真实!我实在太开心了,我最喜欢的先生,同时也喜欢着我!我好怕眼前是一场梦,梦醒来一切都变了!” 昭明的话,让元洲的鼻子有些莫名发酸,一种深深触动在他心中荡漾开来,似电流般传遍了全身。元洲此刻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原来叫做心动! 他唇角微微上扬,不自觉将头靠近昭明的胸口...... ... 数日后,青溪河水位下降到安全位置,京城水患彻底解除。 午后,文渊阁后院官舍。 谢元洲端坐在书案之后,正在批阅堆积成山的文书,可是今日不似往日,他不但批错了好几本,耳尖也不自然的泛着粉红色。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冲着对面书案不停偷看自己的秦昭明,轻嗔道:“你不好好看书,总看我做什么?!” 昭明黑眸内流动着幽幽星光,“书中有不懂的地方想问先生,又怕打扰先生。” 元洲半信半疑,“哪里不懂?” 昭明立即捧着书卷来到他身侧,弯腰状似虚心请教状,指给他看:“先生,这句诗什么意思?” 谢元洲垂眸望去,但见书上写着——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元洲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我也不知道。” 昭明忽然飞快的在他红唇上亲了一口,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过他的耳畔,“我想起来了,这句诗的意思是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谢元洲低呼出声,一抹红晕瞬间爬上他的脸颊。 昭明乌黑的眸子不停闪烁着,眼底盛满了温柔,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透着隐藏不住的爱意。 元洲只看了他一眼,便别开目光,心跳不禁加快了许多。 昭明伸手轻轻扳过他的脸庞,目光落在那抹红润诱人的两片上,慢慢将唇凑了过去...... “公子——”杨平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元洲猛地推开昭明,握笔在纸上比划起来。 杨平满脸狐疑,“公子,您毛笔拿倒了.....” 秦昭明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咳咳——”元洲尴尬的轻咳一声,将毛笔翻正,“阿平,有什么事?” 杨平道:“朝中来了宫使,皇上宣齐安公进宫觐见。” 元洲心中一动,青溪河的水患能够顺利解除,昭明功不可没,算来这几日,承天帝也该召见昭明了。 他与昭明对视一眼,昭明眼中没有太多意外,显然也预料到自己会被召见。 元洲微微抿唇,“去吧,尽量收着锋芒,不要张扬。” “好。”昭明点了点头,刚走了没几步,转过头来,依依不舍道:“先生,你今晚住在文渊阁吗?” 第72章 元洲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然道:“当然,我有好多...好多文书没有批完。” 昭明眸子亮了亮,“先生,等我。” 他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间。 元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眼柔软了几分。 ... 秦昭明随着宫使入了皇宫,承天帝此时正在勤政殿等着他去觐见。 昭明步履匆匆,在穿过一处假山前时,身后传来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站住!谁让你进宫的?” 昭明脚步稍顿,扭头望去,但见端王被十几名羽林卫簇拥着,从假山后面冲了出来。 引路宫使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端王殿下,皇上下旨召见齐安公。” “哼!皇祖父明明只召见我一人,怎么还有他!”端王不悦的嗤骂一声。 昭明冷眸扫了他一眼,没打算理会他的挑衅,正要继续随宫使前行。 端王一下子挡在他身前,“秦昭明,你不就是走了狗屎运,退了青溪河的水患吗?得意什么!” 宫使面露难色,“皇上正等着召见齐安公,奴婢求殿下放齐安公过去吧。” 端王回身一脚将那宫使踢飞,“竟敢用皇祖父来压本王,我看你是活腻了!” 昭明目光锐利如刀,透着寒光,扫向不可一世的端王。 端王被这道眼神盯得混身不舒服,“你竟敢瞪本王!”他猛地挥起拳头向昭明脸上打去。 昭明闪身出手如电,下一瞬,端王便四脚朝天的狠狠摔在地上。 端王摔的眼冒金星,面目变得狰狞,对身后的羽林卫道:“你们愣着做什么,他竟敢出手打我,快帮本王把他拿下!” 那些羽林卫原本都是皇宫内的高手,是承天帝专门派去护卫端王的人,此时听到端王命令,立即向昭明攻过来。 昭明英气的剑眉挑了挑,身体灵活的像一头猎豹,躲闪毫无费力,反击迅猛精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些羽林卫就被他打倒在地。 端王眼露惧怕之色,气急败坏喊道:“来人啊!秦昭明要造反,竟敢殴打陛下的羽林卫!” 他这声喊出,不远处迅速飞驰而来一队羽林卫,这些人将昭明团团围住。 昭明唇线绷直,脸上毫无惧色。 正这时,一道苍老的厉喝从后面长廊出来,“都给朕住手!” 但见承天帝身着黄色龙袍,后面紧跟着太子,被宫使、侍卫簇拥着,从走廊稳步而来。 在场所有人立即跪倒参拜,山呼万岁。 端王小眼珠转了转,立即扑过去抱住承天帝的袍子,“皇祖父,秦昭明他肆意滋事,扰乱宫廷,还殴打孙儿臣,您要为我做主啊!” 承天帝威严的眸子狠狠瞪了眼他,一甩袍摆,将他荡开,“哼!朕刚才在后面看的很清楚,肆意滋事,扰乱宫廷的人根本就是你!” 端王眼中闪过惊恐,“皇祖父,孙儿冤枉啊!” 承天帝厉声道:“你心胸狭隘,欺辱兄弟,全无一点皇家风范!朕原以为这些年,你在飞流观能长些记性,如今看来,你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来人,撤掉端王的钦赐羽林卫,免去其一年俸禄,在东宫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皇祖父开恩啊,”端王吓得眼泪都彪出来了,将求救的眼神看向亲爹太子,“父王....” 太子神色复杂,出声斥道:“逆子,还还不滚下去。” 羽林卫立即上前将端王拉了下去。 承天帝的目光转向跪地行礼的秦昭明身上,眼底浮现一抹赞赏之色。 “赤手空拳就将朕的羽林卫打倒,昭明,你果然少年英武!” 昭明微微抬首,语气不卑不亢,“听闻皇祖父十五岁便能单拳打死老虎,论少年应英武,孙儿臣远不能及皇祖父之万一。” 承天帝闻言哈哈大笑,上前亲手扶他起身,“好啊,不亏是朕的子孙,来!随朕回宫。” 承天帝拉着昭明的手,带着一干人等返回了勤政殿。 承天帝端坐龙案之上,太子和秦昭明陪在左右。太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承天帝看着眼前英武不凡的孙子,不住的点头,“昭明,此次治理青溪河水患,你居功至伟,朕甚是欣慰,你是如何想到那退水之策的呀?” 昭明恭声道:“孙儿臣也是谨遵皇祖父平时的教导,多多关注百姓民生之事,日常积累之下,方才想出那些应对之策。” “说得好,作为朕的子孙,就该如此,太子,你把朕这个孙子教的很好!” 太子神色甚是谦恭,唇边笑道:“昭明自小便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儿臣对他也是寄予厚望。连姑姑也对其颇为欣赏。” 承天帝闻言道:“对啊,昭明的少傅是长公主的孙子谢元洲。” 承天帝若有所思起来,看来昭明这个孩子也得到了姐姐的认可。他抬眸高声道:“传旨,齐安公秦昭明治水有功,即日晋封昭明为齐安郡王,赐郡王府邸一座,黄金千两。” 昭明眸光微闪,立即跪倒在地谢恩。 承天帝笑着将他扶起,忍不住再次夸道:“真是朕的好圣孙!” 正这时,有宫使自殿外前来禀告,“启禀陛下,魏王带着世子前来请安。” 承天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朕今日要跟昭明好好相聚,你让魏王父子不必请安,回去吧。” 宫使应声离去,太子眼底极快的掠过一道得意之色。 第73章 ... 深夜,文渊阁。 谢元洲坐在书案后,舒展着微麻的四肢,目光不时扫向对面紧闭房门。 已经这么晚了,昭明还没有回来,他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担心,让杨平去打探消息,尚未归来。 他此时早已困意满满,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他起身在屋内慢慢踱步起来。 临近子时,杨平身影闪入房内。 元洲问道:“打探到消息了吗?昭明还在宫里?” 杨平满脸喜色:“皇上晋封齐安公为齐安郡王,赐了王府,今夜还留他宿在宫中。” “哦?昭明被封了郡王。”元洲心中先是一喜,随即泛起一阵失落,看来他今夜不会回来了。 杨平温声劝道:“公子,齐安郡王安好,还得了圣宠,您就不必担心了,早些歇息吧。” 元洲没有应声,转身来到窗框处,静静的望向外面。 窗外,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只有昏晕的月光撒照下来,将他孤单的身影倒影在发黄的窗框之上。 ... 东宫太子妃寝殿。 端王跪坐在母亲身前,咬牙切齿的哭诉着,“母妃,你得给我做主啊,那个秦昭明实在太险恶了,也不知用了什么迷魂药,把皇祖父迷得现在特别喜欢他,儿臣反而被训斥责罚.....” 太子妃拧紧眉心,语含愤恨,“皇上面前,你父王难道没有替你说话吗?” 未等端王回应,一道怒斥自殿外传来,“哼!愚笨至极!” 但见太子脸色阴沉进了寝殿,狠狠瞪了眼端王。端王吓得躲到母亲身后。 太子妃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太子语气带着几分厌恶,“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今日让本宫在父皇面前丢尽了人!” 太子妃低声辩解道:“殿下,朝旭这次从飞流观回来,连皇上都夸奖他成熟睿智,怎么偏偏秦昭明这个时候钻出头来,让皇上开始厌恶朝旭,这分明就是秦昭明有意陷害咱们儿子,你可别忘了,秦昭明可是那个贱人的儿子,当年那个贱人她.....” “住口!”太子厉声喝止了她的话,指着太子妃鼻子道,“不用你提那个贱人!昭明虽然是她生的,但也是本宫的儿子,如今本宫与魏王在前朝的争斗日益激烈,父皇对皇孙的态度至关重要。父皇近日对昭明圣宠有加,说不定就会封他为皇太孙,你个短见的妇人,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固本宫的太子之位,哪个儿子能帮我,谁就是本宫的好儿子。” 太子妃脸色骤变:“殿下,您说想让昭明当太孙?那咱们朝旭呢?他天赋过人,可是得到飞流观道贤真人的赞颂啊!” 太子冷嗤一声,“这话骗骗父皇也就算了,你自己竟当真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小畜生在飞流观做的那些腌臜事,飞流观里,但凡有点姿色的道童全都让他给霸占污辱了。飞流观是什么地方?那是父皇少年修行过得地方,被御赐潜龙道所,这小畜生竟敢在那里淫乱胡为,若不是本宫帮他遮掩,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岂不是又被他连累。” 太子越说越气,直接挥手道:“来人!将端王关进他的寝宫,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见他!” 东宫侍卫立即上前将哭闹挣扎的端王拉了出去。 “殿下,殿下——”太子妃苦苦哀求着,可太子没有半分怜惜,拂袖大步离开了。 太子妃瘫坐在地上,半低着头,眼底恨意再也压制不住,她抹去了脸上泪水,起身快步来到书架旁边,在某处一扭,一个暗格从书架蹦了出来。 暗格里放着一个小锦囊,太子妃打开,盯着里面东西,目光像淬上毒药一般狠毒,齿间挤出了几个字,“秦昭明,我要让你跟你娘那个贱人一样不得好死...” ... 文渊阁后院官舍。 谢元洲百无聊赖的在小花园里散着步,目光不时扫向南侧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昭明自那日被皇上召入宫后,已经三日没有回文渊阁了。自从他住进文渊阁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杨平打探回来的消息是,昭明在入宫的第二日清晨就已经出宫,去了皇上赐予的府邸。难道...他以后不再回文渊阁住了? 元洲心中浮起一丝隐隐的烦躁,正打算回屋子饮茶静一会儿。 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步履声,元洲眼眸亮了亮,转身不由自主的迎了几步。 但见陶修手里托着个酒坛子,没精打采的入了院子。元洲顿住脚步,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陶修看见谢元洲后,上前拽住他的袖子,“走,陪我喝酒!”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元洲入了屋内。 两人相对而坐,陶修拍开酒坛封土,一股呛人的酒气散发出来。 元洲皱了皱眉,“你这酒不同寻常啊?” 陶修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元洲倒了一杯,“你这鼻子还挺好使,这酒名为‘伶人醉’,价格昂贵,酒液纯度极高,寻常人不超三碗准会醉倒。来来来,我们一起喝!” 元洲敛了敛眸,“度数这么高的酒,你是想让我心疾复发吗?” “对对,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体不宜饮酒,那好,我自己喝!”他说着将那碗里酒仰脖饮尽,一抹薄红瞬间染上两颊,映的那双丹凤眼愈发的黯淡无光。 元洲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情绪不对劲,轻声道:“大哥前几日不是恢复了你医堂博士的官职,我记得他还夸奖你为治理水患辛苦奔波,功在社稷呢。你这般模样又是为何?” 第74章 “哈哈哈——”陶修忽然狂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眼眶泛红才止住,他仰头又干了一杯酒。 “元洲,我终于跟他表明我的心意了。” 谢元洲露出几分意外之色,陶修暗恋大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将爱说出口,此时为何突然表白了呢? 陶修似乎看出元洲的疑惑,手指在酒杯上碾转,“青溪河水退的第三天,我来了趟文渊阁,本想找你聊天,无意间偷看到秦昭明与你紧紧抱在一起亲吻......” “咳咳...”元洲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自他与秦昭明互通心意后,昭明的确总是缠着自己亲亲抱抱,没想到被陶修偷看到了。 陶修鼻子轻嗤一声,“切!我早就看出这小子喜欢你,只是没想到,他竟真的把你拿下了。这事让我深受触动!一个毛头小子都如此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我陶修面对感情,为何如此懦弱不前?!” 元洲眸色微沉,“于是你便跟大哥表白了。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好消息。” 陶修没有回应,本就泛红的眼眶似乎蒙上一层雾气,只是埋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元洲暗中叹了口气,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劝慰陶修,也许静默的陪伴,便是对朋友的支持吧。 两人这样相顾无言,只有陶修不停地倒酒、饮酒声传来。 过了一会儿,杨平悄然入内,默然静候一侧。 每天这个时候,杨平会将今日书坊打探的信息禀告他。 谢元洲望向他,示意他回禀信息。 可是杨平脸色有几分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元洲以为他顾忌陶修在场,温声道:“你但说无妨。” 杨平只好吞吞吐吐道:“今日有好几位朝中权贵都带着重礼去拜访齐安郡王府,听说...都是上门去向郡王提亲的。” 听到许多权贵向昭明提亲的消息,元洲眉尖微抖了下,眸色沉了几分。 醉眼迷离的陶修听见,立即直起身子,颠三倒四的骂起来:“提亲...什么?秦昭明...他...当了郡王,就不要...旧爱...混账...王八羔子...” 陶修身体作势向前一扑,啪叽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元洲无奈摇了摇头,这酒度数太高,陶修这个牛饮法,怎么受得住?他轻声道:“阿平,你送陶修回去。” “是。”陶修背起人事不省的陶修出了房间。 元洲眼睫微垂,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听到昭明被人提亲后,心尖似被无数只蚂蚁爬过般麻刺难受。 难道他这几天留在郡王府,不回文渊阁,是忙于提亲的事情? 元洲胡思乱想一阵,只觉屋内空气发闷,起身出了房间,想在院子里透透气,可一看到对面房间紧闭的房门,心情愈加烦闷。 他干脆离开了官舍小院,来到了文渊阁的后门。 这个时辰,阁内当值的官吏早已休沐,只有几名值班差役在巡守。 他们见到谢元洲,赶紧上前行礼。 元洲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跟随,独自进了文渊阁。 这几年文渊阁经过扩建,规模已经超过原来的三倍,秘书监的不少藏书都转移过来,这里一跃成为秘书监最大的藏书库。 谢元洲入了阁内,在宽敞的书架间慢慢行走着。 整个阁内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透过高大的窗框落进来,洋洋洒洒的镀在书架上一本本书卷上,发出缟素般的光华,让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宁静和闲适。 过了一会儿,元洲的心境平静了一些,他正想抽身回官舍休息,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书架上最高层,有一套书卷摇摇欲坠的露出半个身子。 那书架边还倚靠着一个木梯子,看样子似乎是白天当值的秘书郎离去的匆忙,没有将书卷整理归位所至。 谢元洲见状撩起衣摆,借着月色“咯吱咯吱”的爬上木梯顶端,将那套书卷整齐归位后,才满意的顺着梯子往下爬。 可他刚爬了两个台阶,忽而听到梯子顶端发出一声响动,当他意识到那是梯子滑落的声音时,已经晚了。 梯子带着他整个人瞬间向一侧倾倒。 “呀——”元洲惊呼一声,下意识绷紧身体,闭上眼睛。 下一瞬,他的身子猛地腾起,在空中旋转半圈后,整个人都被一个宽厚怀抱包裹住,熟悉的气息令他心中一动。 紧接着,身后传来梯子砸地的一连串响动声。 “先生,你有没有受伤?”耳畔响起关切担忧的声音。 元洲眼眸微动,回首望向那张熟悉的面孔。 秦昭明身着郡王袍服,头戴紫金冠,冠上镶嵌着宝石,在月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 元洲恍惚了一瞬,如此英姿勃发的郡王,难怪朝中权贵争先提亲? 他眉头微微拧起,冷声道:“齐安郡王,不在你的新王府呆着,到这里做什么?” 昭明闻言一怔,“先生,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搂元洲。 元洲身子闪躲,使劲甩开他的胳膊。 昭明忽而闷哼一声,扶住左肩,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元洲意识到什么,急忙去看他的后背,左肩后侧赫然有一处长长的口子,鲜血从里面流出来,将后袍的衣服染红。 元洲猛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你刚才被倒下来的梯子砸到了?!” 第75章 昭明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唇,“我没事,小伤而已。” 望着那道伤口,元洲唇瓣用力抿了抿,闷声道:“随我去官舍消毒止血。”他说着起身快步向阁门走去。 昭明眨了下眼,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文渊阁后面对官舍,进了谢元洲的房间。 元洲熟练的拿起书架上药包,在里面翻找起来。 找了半晌,他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金疮药怎么用没了?” 昭明忙道:“先生,我不用上药也行,这点小伤,等会我回屋自己包扎下就好了。” 元洲没有理他,目光在房内巡了一圈,掠过桌案上陶修喝剩的那坛酒时,眼底亮了亮。 今日陶修带来的那坛“伶人醉”酒精纯度很高,正好用来消毒伤口。 他迅速将倒出一碗酒,找来一块干净的棉布,蘸满了酒水,坐在床榻边,语气不容置疑道:“过来!给伤口消毒!” 昭明听话的坐到了床边,将王袍上衣脱掉,露出健硕的上身,蜜色的肌肤,条纹清楚而刚硬,未有任何动作却带着七分魅惑。 元洲耳根处瞬间显出一抹淡红,他清了下嗓子,掩住眼底的紧张和害羞,拿起蘸着酒的棉布,在他后肩那长长的口子四周轻轻擦拭起来。 酒精对伤口刺激,令人昭明身子一颤。元洲顿住了手,“很疼吗?” “不...”昭明刚想说不疼,似乎想到什么,眼眸微微闪烁下,“...有些疼。” 元洲眉峰皱的更厉害,心底涌上一抹心疼,嘴上依旧硬声道:“疼还那么傻,用身体去挡梯子。” 昭明:“我若不挡,那梯子就砸到你了。我现在只是身疼,砸到你,我会心疼......” 元洲心中一暖,但脸上依旧冷冰冰,他没有应声,最大限度放轻手上力度,将伤口消毒后,用干净的棉布为他包扎起来。 待包扎完毕,元洲将染了血的酒精棉布甩在桌案上,脸上冷冰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昭明转过身子,满眼迷惑,“走?我去哪儿?” 元洲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隐隐有一股烦躁在翻涌,“回你的齐安郡王府,不是有一堆权贵子女,在排队跟你提亲吗?” 昭明愣了一瞬,接着下一秒,他身体微颤,像是忍不住般,发出低低的闷笑,意味不明的语调响起。 “先生,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44章 只爱你 元洲眼神闪躲了下,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嗔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对方紧紧堵住了他的唇,他所有的话语都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灵巧的舌滑入口中,贪婪的汲取着属于他的气息,用力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唔唔....”元洲挣扎间心口怦怦乱跳,思路变得断断续续。 直到他气息不足憋红了脸,昭明才稍稍放开他的唇,深情专注的看着他的眸子,覆在他腰间的力道不断收紧,有种想把他揉进骨子里的亲密欲望。 四目对视下,元洲耳根红透,慌张的想要向后仰,却被对方紧紧搂住,耳畔响起暗哑低沉的声音:“元洲,我只爱你一个人,只会娶你一个人!不会有其他人,永远没有!” 霎时间,元洲眼底漾起层层波澜,心中泛起一抹浓浓的安心和温暖,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变得静止。 片刻之后,元洲缓过神来,脸颊已染满绯色的红晕,轻咳一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昭明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富有磁性的声音,魔魅般轻柔扫过他的耳畔,“元洲!我早就想这么叫你了,元洲元洲元洲...” 元洲咬了咬下唇,声音似从齿间传出,“叫我先生!” “好好好,先生——”昭明闷笑一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条件听从。” 元洲低哼一声,“你哪里会听我的话?我让你藏锋于拙,你还不是锋芒毕露?” 昭明抿直了唇线,语气认真几分,“你还记得我在紫藤岭发的誓言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登上帝位,因为我要给你最好的一切!我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幸福的人!” 眼前那双深邃而炽热的眸子,仿佛蕴藏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谢元洲身子不禁颤了颤,素来冷静自持的他,在面对心动之人时,内心也被激起了澎湃的波涛爱意。 半晌,极轻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希望你能如愿......” 昭明眼中越来越灼热,缓缓靠近他,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嘴唇温柔的覆盖上那两片红润,舌尖轻启他的唇齿,彼此间气息交融,让这个吻不断加深。 元洲被他吻的呼吸急促,脑袋逐渐发昏,他下意识推了推那强壮的胸膛,却被对方顺势压倒在床上,反手扣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 昭明搂着他纤细的身子,呼吸越来越烫,已不再满足于吻唇一处,开始吻他的下巴....... 恍惚间,元洲渐渐淹没了神智,身子变得越来越软,条件反射般的回吻着..... 正这时,微敞的窗框吹来一阵夜风,将桌上为昭明消毒伤口的染血绵布带到了床边,正落在元洲视线内。 元洲随意一瞥,瞳孔骤然紧缩,眼底顿时恢复清明,下一秒,他用尽全力推开昭明。 昭明喘着粗气,满眼迷惘的望着他,“元洲,你怎么了?” 第76章 元洲嘴唇微抖了下,低声道:“...我饿了。” 昭明一怔,脸上随即浮现一抹宠溺的笑意,“好,我现在去给你做好吃的,你等着我。” 他说完披上外袍,利落的跳下床,奔向伙房。 元洲扭头将床边那抹带血的蘸酒棉布攥在手心,望着昭明离去的背影,眸子闪过一道复杂难辨之色...... ... 安国公府,藏玉楼。 谢元洲脸色不豫,脚下步履匆忙,不断在谢家这座珍藏书籍的阁楼上下游走,翻阅着一本接一本的书卷。 旁边的杨平想要帮忙,可主人却不让他插手,只好在旁边着急干瞪眼。 终于,元洲从一处偏僻的角落翻出一本年代久远的发黄竹简。 他迅速展开竹简,再三确认上面的内容后,眼底暗沉下来,身子不自觉的倚靠着书架,慢慢滑坐在地上。 杨平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元洲摆手阻止道:“阿平,我让麒麟暗卫去青州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吗?” 杨平道:“公子,还没有消息。” 谢元洲眼睫低垂,五指微微颤抖着,几乎低吼道:“再催!我要尽快收到消息。” 杨平很少见到公子如此急躁,急忙回道:“是,属下这就去催。” 杨平刚刚离开,一道身影闪入阁内,正是神色黯淡的陶修。 谢元洲瞥了他一眼,以为他又是来找自己吐槽大哥谢向文的,冷声道:“我今日没空陪你瞎聊!” 陶修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来缠着你啦!” 元洲一怔,转眸望向他。 陶修道:“我今日是来跟你告别的。京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要离开这里,回到山中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我也没什么朋友,就你还算投缘!专门过来跟你告个别。” 元洲微蹙眉头:“大哥知道你要走吗?” 陶修眼底掠过一抹隐痛,“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他来说,总是无关紧要的人。” 元洲心中泛起一抹淡淡的哀伤,这两人终究没有在一起。 陶修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铜葫芦,放在元洲身前,“这里面装满了我为你配置的强心丸,你若是犯了心疾,立即服用便可缓解。不过此药有强行畅通心脉之效,药性终是猛了些,你不可频繁服用,否则对心脉反而有大损。我看了太医院王永给你调理心疾的方子,都是温和益补的良方,你日常照着服用,不要过于劳累,活个五十多岁应该没有问题。” 元洲眉间跳了下,语气柔软了几分道:“其实你不必非得走,大哥那也许...” “啊哈哈......”陶修闻言仰天狂笑了起来,笑声停止时,他唇角压起,语重心长道,“元洲啊,好好珍惜自己的爱人,因为这个世上不是付出深情,就一定会得到回应。”他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陶大哥,保重!”元洲疾呼了一声。 陶修身子微顿,并未回头,只是潇洒的摆了摆手,身形很快消失在元洲视线中。 元洲慢慢垂下头,凝望着地上的那片竹简,眼底翻滚着一阵阵暗涌...... 第45章 王府的惊喜 秘书监大官厅。 谢元洲立于秘书监最高长官徐监正身侧,将近日监内的事务有条不紊的禀告。 徐监正听完满意的捋着花白长须,笑道:“谢监丞,果然年少有为。” 元洲刚想自谦几句,徐监正话锋一转,“本官告老还乡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只待陛下批准后,这秘书监监正之位就让出来了。谢监丞的才干和资历足以胜任此职,只是本官听说太子殿下的妻弟李仁也在谋求这个位置。谢监丞还要努力一番才稳妥啊!” 元洲眸光微动,徐监正的善意提醒,他心中自然是感激的,“下官受教了,多谢徐监正提点。” 徐监正面色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慢吞吞的走出厅去。 元洲出了秘书监,回到了文渊阁的官舍,杨平急匆匆的入了屋内,将一封密信递给他,“公子,派去青州的人传消息回来了。” 元洲一把拿过密信,急急拆开,在看到信中内容后,他眉头紧紧锁起,目光深邃而沉重,仿佛内心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心事。 “先生!”一声呼喊让他回过神来,但见秦昭明身着郡王袍服,满脸喜色的入了房内。 元洲迅速将那封密信塞入怀中,轻咳一声道:“昭明,你今日不是被太子召去东宫饮宴吗?” 昭明眉间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父王召我去东宫,明面是向我介绍朝中几位重臣,其实还不是想让我从那些大臣带来的子女中选个王妃,以此联姻巩固他的东宫之位,我是不会娶他们的,便找个托辞离开了。” 元洲挑了挑眉,“你这么做,太子定会不悦。” 昭明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他对抗吴王、取悦皇祖父的一颗棋子而已,他从未把我真正当成儿子,所以他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元洲眸光微动,昭明不亏是自己教出来的,无论是洞察力、逻辑力还是决断力都极强,一眼就看破了太子的那些心思。不过,昭明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能有多么卑劣! 昭明见元洲若有所思的样子,唇角浮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先生,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着拉着元洲就往外走。 杨平见状也想跟随,昭明斜了他一眼,“阿平,你就别跟着了,我想跟先生独处一会儿。” 第77章 “这...”杨平为难的望向主人。 元洲见昭明神色雀跃,不忍拂他的兴致,眼神示意杨平不必跟随,任由昭明拉着出了文渊阁。 文渊阁外的驻马石上拴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 昭明搂住元洲纤细的腰肢,将他抱上马背,随即也翻身上马,朝马屁股上响亮的抽了一记鞭子,身下坐骑一声长嘶,扬起马蹄,朝前飞速狂奔而去。 元洲低呼一声,身子惯性向后一倒,脊背紧紧贴上那壮实宽厚的胸膛,“昭明,你慢一些!” 昭明俯下身在他耳边温柔道:“元洲,我实在迫不及待带你去那个地方,你若害怕,就在我怀里闭上眼睛。” 元洲抿了抿唇,这小子又叫他的名字,他扭头抗议道:“你怎么又叫我名字,不是让你叫我唔...” 昭明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低笑道:“我不管,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的名字。” 元洲耳尖瞬间红了,不想再跟他纠论此事,只好将头埋入他的怀里。 此时天色已黑,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两人疾驰一阵,停在了一处偌大的府邸门口。 昭明利落的跃下马,转身将元洲抱下来。 元洲定晴一看,眼前府邸宽阔,大门牌匾之上,几个金漆大字赫然写着——齐安郡王府。 元洲心中一动,这是皇上赐给昭明的王府,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未等他发问,昭明兴冲冲的拉着他的手步入府门。门房值守的家丁立即跪地向王爷行礼。 昭明领着元洲进了王府,但见里面楼台亭阁,雕梁画栋,修建的典雅精致。 元洲被昭明拉的步伐飞快,一时间气没倒匀,心中升起一抹不爽,使劲甩开他的手,“你带我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昭明唇边抿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你看那里——” 谢元洲抬眸望去,但见皎洁月光下,一座花园小庭院坐落在这座王府内,院门处小匾额上刻着三个古朴大字——慕洲园。 元洲心中一动,不禁念了出来,“慕洲...” 昭明望着他的眼神炽热,“对,慕洲,爱慕元洲的意思!” 元洲只觉脸上一烫,有些闪躲的别开眼,顺势步入了慕洲园内。 但见里面几间粉墙瓦黛的楼阁错落有致,院子里种满葱郁的花树,淡淡的花香飘然散开,令人心神一漾。 元洲扫了圈四周,瞳孔不禁一缩,错愕的神情自脸上一闪而过,他不由自主的进了几间房舍查看后,心中愈发的震动。 眼前这个小庭院竟然与文渊阁,他与昭明居住小官舍院子的布置高度相似,连小伙房的位置都一点不差,最令他惊诧的是,他房间内的摆设如复制粘贴般出现在这里,连书案上摆放毛笔的数量和顺序都一点不差。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昭明。 昭明笑意粲然的望着他,眼底映着点点星光,小心翼翼问道:“元洲,你喜欢这里吗?” 元洲语气夹着一丝微颤,“你前些日子一直在郡王府,就是忙着修建这里。” “嗯。”昭明点了点头,“我把皇祖父赏赐的所有银钱全用来修慕洲园了。因为我希望你以后住进来后,能够跟住在文渊阁一样舒服,没有一丝生疏感。” 元洲眼眶有些酸胀,心中一股浓浓的暖流在肆意涌动,他脸上故作淡定,小声嘟囔:“谁说我要来这里住?” 昭明一把将他捞在怀里,手掌宽厚温热,手臂有力结实,包含爱意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的眸子,语气真挚而热烈:“元洲,我是认真的。我想一辈子守护你,永远不要与你分离,好吗?” 望着那道深情而诱惑的眸子,元洲只感觉喉咙一阵发干,小心脏一阵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般,半晌,他终是抬起手拂上昭明的脸庞,轻声应道:“好。” “太好了!”昭明兴奋的像个孩子般,将谢元洲原地抱起,在地上转了一大圈,才将他放下。 元洲凝望着那张异常欢喜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昭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昭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充满自信道:“元洲,你已经保护我这么多年,以后换我来保护你。我今后唔唔......” 元洲忽然踮起脚,迅疾吻上他的双唇。 昭明愣住,这是两人确定心意后,谢元洲第一次主动吻自己,他的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悸动,呼吸变得灼热,捏住那小巧的下巴,热烈回应起来。 两人的唇瓣不断撵转、包裹、缠绕,似融合为一体般,缠绵悱恻...... ... 深夜,一匹骏马停在安国公府外的偏僻角落。 秦昭明将谢元洲抱下马来,却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放,再一次询问:“元洲,今夜你一定要回国公府吗?” 元洲温声道:“祖母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我不放心,必须侍疾在侧,过几天,等他老人家好了,我再回文渊阁找你。” 昭明柔情似水的凝望着他,眼底布满不舍,“那好吧,你要快些来找我啊。” 元洲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吧,我要进府了。” 他说着转身想要向府门行去,手腕却被抓住,身子不由自主再次跌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第46章 发了火 秦昭明在那抹盈润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方才满意的松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低笑着驱马离去。 第78章 元洲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触摸着自己刚被吻过的唇瓣,眼底泛起一抹晦涩难辨的情愫。 待那道身影再也看不到踪迹,元洲才步入国公府,杨平早已在府门处等候多时。 元洲声音低沉却坚定无比,“阿平,即日起,我留在府中,不见任何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在侍奉长公主。” “是。”杨平颔首应了声。 两人一路回到居住的庭院。谢元洲远远看见有人在自己院子里徘徊踱步。 他走近一看,竟是大哥谢向文。 谢元洲疑惑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谢向文儒雅俊逸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疲倦之色,闻声看向他,“元洲回来了,啊!大哥过来看看你。” 谢元洲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接问道:“大哥找我有事?” 谢向文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道:“陶修那小子自从辞掉国子监的官职,这些日子也不知跑去哪里?你可看到过他啊?” 元洲眸光微闪了闪,声音沉了几分,“他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谢向文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他走前,跟我说京城没有再值得他留恋的人,所以离开了。” 谢元洲清楚看到大哥的眸光黯淡下来,他失神的怔愣了片刻,随即便装作无事般道:“走了也好,省得留在京城总是胡作非为!时候不早了,大哥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说完转身脚步略显踉跄的向外走去。 元洲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忍不住轻声道:“大哥,你内心真的希望他离开吗?” 谢向文身形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他没有回答元洲的问题,径直大步离开。 元洲长叹一声,他与杨平步入房间,将房门窗户紧紧关闭...... ... 三日后清晨,元洲紧闭的房门终于再次打开,谢元洲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憔悴无比,步履踉跄的从屋内走出。 耀眼的阳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黑密纤长的羽睫轻颤着,左手不住地捂向心口,眉宇间痛苦尽显。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强心丸,迅速塞入口中,片刻之后,脸上痛苦缓解了一些。 他望着日头,似乎在焦急的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杨平的身影在院内闪现,元洲急走几步,追问道:“阿平,都准备好了吗?” 杨平神色凝重,点了点头,“公子放心,都按您吩咐准备好了。” 元洲这才稍稍安心,“东宫那边有什么消息?” 杨平道:“明日皇贵妃生辰,太子妃依照礼制,将会入宫参拜贺寿!” “拜寿...”元洲眸子微眯,似乎猜到什么,回身抓起朝服,“走,阿平,是时候去文渊阁了!” ... 文渊阁后院小官舍内。 秦昭明在谢元洲的房外不断流连徘徊,眼中有几分焦虑,他已经三天没见到元洲了,心中思念极了。 他已经暗自做了决定,今日元洲若是还没来,他就以探病长公主为名,去安国公府找他。 他正思忖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院门传来,昭明眸子亮了亮,立即冲到院门处。 果然,谢元洲带着杨平步履缓慢的进了院子。 “元洲,你终于回来了?” 元洲没有看他,只冷漠回了句,“叫我先生。” 昭明不以为意道:“阿平也不是外人,在他面前,我叫你元洲也可以吧。” 他凑近一看,才发现谢元洲似生了一场大病般,脸色惨白的吓人,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握住他的手腕,“元洲,你怎么了?莫不是心疾犯了吧?” 元洲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我没事。”随即转身入了自己房间。 昭明担心的跟了进去,见谢元洲坐在书案后,皱着眉头,脸色难看极了,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长公主的病恶化了?” 元洲沉眸道,“祖母已经恢复了。” 昭明不解道:“长公主既然病好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元洲垂下眸子,没有理会他。 昭明忍不住望向一旁的杨平,“阿平,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呀!” 杨平愤愤不平道:“唉,王爷,你有所不知,秘书监的徐监正马上要告老还乡,本来这个位置非咱家公子莫属,可是太子殿下的妻弟李仁竟横插一刀,太子殿下已经同意让他当新任监正,如今只等陛下正式诏书下达了。” “哦,竟有此等事情!”昭明皱起眉头,“元洲,你原来是为这事不开心,你别急,我现在去见父王,我定让他把这监正之位还给你!” 他说着作势要走,元洲忽然拔高声线,“你站住!” 昭明迷蒙的回过头,望向他。 元洲目若寒霜,拍案而起,“秦昭明,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谢元洲要当监正,需要你来怜悯我,到太子那里给我讨官吗?” 元洲的急怒让昭明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不知道谢元洲怎么会如此生气,一时间愣愣的站在原地,结结巴巴道:“元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够了!”谢元洲将案上的一沓文书重重推落在地,随即看也不看手足无措的秦昭明,“阿平,回安国公府!” 昭明回过神来,追了出去,“元洲,你别走,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第79章 谢元洲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径直向前走去,杨平回身拦住了昭明,低声劝道:“王爷,公子如今在气头上, 你先别去追了,否则会愈发激发他的怒火,万一他心疾犯了,可如何是好!等明日他消了气,你再解释也不迟。” 昭明见状只好万般不放心道:“阿平,你要照顾好他,千万不要让他再动火气。” 杨平点了点头,紧随主人离去。 谢元洲走后,秦昭明思绪如同乱麻,在院内来回踱步,谢元洲这通火气来的如此急,让他担心极了。 他几次想去东宫问太子有关监正的事情,可是又怕去了之后,元洲更气自己。 他只好耐着性子留在文渊阁官舍,满心期望着谢元洲能够尽快消除火气。 这一夜,漫长又焦灼,秦昭明完全没有合眼,直到隔日清晨,他又早早的跑到谢元洲房门外,等着他的到来。 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不见谢元洲半个踪影,昭明再也安耐不住,正想去安国公府时,一列威风凛凛的羽林卫冲入官舍之内,为首之人正是羽林军统领张勇。 张勇神情肃穆,瞧了一眼昭明后,厉声道:“搜——” 那些羽林卫顿时涌向官舍内的房间,搜查起来。 昭明眉头锁起,握紧双拳,“张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此处是文渊阁的官舍!你们怎敢硬闯乱搜?” 张勇冷冷的注视着他,“王爷,下官也是奉旨行事!” 奉旨?昭明心中一动,皇祖父为何派羽林卫来搜这里,难道元洲出了什么事? 他胡思乱想间,一名士兵飞快的捧着一个锦盒来到张勇面前跪倒。“将军,搜到了!” 但见那士兵手中锦盒中赫然装着十几枚鲜红的龙杉果! 第47章 始料未及 秦昭明脸色骤变,这龙杉果不是放在元洲那里吗?怎么跑到自己房间了? 张勇冷声道:“王爷,皇上召你去勤政殿觐见!请吧!” 昭明心思碾转,试探道:“张统领,秘书监监丞谢元洲何在?” 张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谢监丞已经在勤政殿了。” 昭明心中一颤,糟了,定是自己偷盗龙杉果之事败露,连累到了元洲。 他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不再多说一句,顺从的随着张勇前往皇宫。 ... 皇宫,勤政殿外。 秦昭明被带入大殿时,龙椅上的承天帝神色凝重,殿下已然跪着一人,正是谢元洲。 昭明急切的望向元洲,希望得到他的提示,可是谢元洲深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 昭明只好跪倒在殿下,向承天帝行礼问安。 承天帝眼神复杂的扫了他一眼,问张勇,“搜查结果如何?” 张勇将装着龙杉果的锦盒呈上,“回禀陛下,臣果然在齐安郡王的房内发现了龙杉果。皇陵监造副使王建也回了话,称龙杉果失窃那日,他手下有士兵看到一个样貌与齐安郡王极其相似的人,鬼鬼祟祟出现在皇陵。” 承天帝瞬间涌上一股怒火,指着昭明斥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偷盗皇陵镇陵宝树上的龙杉果,如今人证物证面前,你还不认罪!” 昭明心知偷盗龙杉果的事情败露,赶紧俯首磕头:“皇祖父息怒,昭明认罪,此事乃是孙儿一人所为,与谢元洲无关!” 承天帝冷哼一声,“当然与元洲无关,若不是元洲及时揭发你的罪行,朕还被你蒙在鼓里!” 昭明猛地抬头,如遭雷击般,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向谢元洲。 谢元洲依旧低垂着眉眼,看也不看他一眼。 承天帝继续追问:“昭明,朕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偷盗龙杉果?” 昭明挺拔的脊背慢慢的凹下去,脸变得像窗户纸般煞白,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承天帝见状怒气更盛,“哼,简直冥顽不灵!来人,传旨:秦昭明擅闯皇陵,偷盗龙杉果,依照大夏律,即日起废黜他的王爵,廷杖一百,明日押解梁州寒园,终生劳役!” 梁州寒园是大夏皇族宗室犯罪后的集中关押之地,到了此处之人,再没有返回京城的可能。 昭明似没有听见般,双目死死的盯着谢元洲。 承天帝一挥手,立即有羽林卫从殿外进入,将昭明拖出殿外。 不一会儿,板子重重击打皮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殿内。至始至终,殿外没有传出一声呻吟和疼呼,那些板子似打在一团死肉上般。 谢元洲的头埋的更低了。 待殿外板子声音彻底消失后,谢元洲终于抬头,神色冷淡的不起一丝波澜。他对着承天帝深深一躬,义正言辞道:“皇上,秦昭明是臣的学生,他犯下此等大错,也是臣教导无方,请皇上责罚臣!” 承天帝低叹一声,“唉,元洲,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不但无过,而且揭发有功!来人,传旨:谢元洲勤勉聪颖,为国尽忠,即日起接替徐守卿,擢升为正二品秘书监监正。” “臣谢陛下隆恩!”谢元洲再次跪拜。 ... 今日,太子妃身着盛装华服为皇贵妃娘娘拜寿完毕后,并没有按惯例出宫,反而径直来到承天帝的勤政殿外。 她见到殿外值守宫使,刚想开口说什么,恰好看到羽林卫将浑身血迹斑斑的秦昭明拖了出去。 太子妃怔住,忙问值守宫使,“出了什么事?” 第80章 值守宫使小声道:“回太子妃娘娘,秦昭明偷盗皇陵龙杉果,被陛下削去王爵,贬黜梁州寒园终身劳役。”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抹愕然,随即便被压抑不住的惊喜所替代。 值守宫使恭声道:“娘娘来此,可是要觐见陛下?” 太子妃扭头望着远处秦昭明血红的背影,眼神就像阴毒的蛇,冷声道:“不,本宫只是路过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掩住眼底的得意,高昂着头转身离去。 ... 深夜,宗正寺大狱。 满身血迹的秦照明被重重摔到大狱冰冷的地面上。他四周俱是阴森寒光的刑具,不远处一盆炭火中,斜插着几块火红的刑烙铁。 羽林卫将人交接给宗正寺值守官吏梁寺丞后,匆匆离去。 秦昭明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向门口扑去,“我要见谢元洲!让我见谢元洲——” 几名差役上前阻拦,却被昭明一股蛮力给推开。 梁寺丞脸上肥肉颤了颤,“废物,给我把他抓回来!” 众多差役一拥而上,将昭明死死按在刑架上。 梁寺丞冷呸了一口,“秦昭明,你以为你还是齐安郡王吗?我告诉你,凡是被贬黜到梁州寒园的宗室,没有一人不是惨死在那里!你现在就是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本官今日就给你点教训,看你还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来人,扒开他的胸口——” 梁寺丞脸色狰狞,捡起炭火盆中一块烧红刑烙铁,猛地向昭明袒露的胸口烙去。 “刺啦——”血肉烧糊的声音传来,昭明剧烈的抽搐着,身体从刑架上软软滑了下来。 梁寺丞扔掉刑烙铁,“将他看好,明早押解梁州寒园!” 令在场众人没想到的是,刚受过烙刑虚弱无比的秦昭明,忽而从地上跃起,抢过旁边刑架上一条尖锐的铁钩,对准自己喉咙。 他对着梁寺丞嘶吼道:“我要见谢元洲,让我见谢元洲,否则我马上自杀!我若死了,宗正寺犯有看管不力之罪,皇上不会饶过你们的!” 梁寺丞脸色大变,嘴角快速抽动几下,“秦昭明,你不要冲动,你把铁钩先放下。” 秦昭明手中铁钩尖已然刺破皮肉,他双眼猩红,表情疯狂,“让我见谢元洲——” 梁寺丞似乎也怕他真死在宗正寺,连声应道:“好好,我答应你。来人,速去请谢监正前来。” 有差役应声奔了出去,秦昭明双腿已然支撑不住,每呼吸一次,胸口得烙伤都剧痛无比,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双眸怒视着众人,手中铁钩死死抵在自己喉咙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哗啦啦...”狱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瘦削的身形慢慢踱步进来。 昭明勉力抬眸,看到熟悉脸庞的一瞬,手中铁钩‘哐当’一声坠地,他蠕动着染血的嘴唇:“元洲...元洲...” 梁寺丞赶紧下令道:“拿下秦昭明!” 狱卒凶猛上前,将秦昭明四肢按住。 秦昭明已无力挣扎,他胸口剧烈起伏,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双目死死盯住谢元洲,口中不断念着他的名字。 谢元洲眼神冷寂,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对梁寺丞道:“梁寺丞,他已无反抗之力,可否让本官与他单独叙话?” 谢元洲刚刚晋升正二品大员,正得皇上的宠信,梁寺丞自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马上爽快应下,让狱卒松开对秦昭明的钳制,带着众人退出了牢房。 秦昭明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向谢元洲爬去,费力抓住他的朝服下摆,手臂上青筋暴起。 “元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他嗓音早已沙哑,眉毛拧成一团,急促喘息着。 谢元洲垂下眼睫,冷瞥着脚下之人,“你看到我身上的正二品朝服了,难道还不明白吗?” “不可能!你若是为了仕途升官,当年就不会救我,还当我的少傅!”昭明不断的摇头,否定着看到的一切。 谢元洲凉薄的声线道:“当年我做你的少傅,是因为你奇货可居,可是如今你那太子父王,却连个秘书监监正都不给我,才逼我出此下策。” 昭明双目赤红,感觉胸膛似被一块巨石狠狠压制,压得他喘不上气来,“我不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告诉我,你的苦衷是什么?你快告诉我呀!” 元洲定定的看了他一瞬后,微微弯下腰,“你还记得,我刚做你少傅时,你在皇上面前讲了雪夜分饼典故,而险些被治罪的事吗?那个典故,其实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就是为了让你触怒皇上。还有那年围猎,也是我故意诱导你去射龙幡,也是为了让你犯下谋刺之罪!” 昭明瞳孔蓦的放大,看向谢元洲的眼神里布满了愤怒和震惊,继而声嘶力竭的喊着:“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谢元洲眸色寒幽,“你只是颗棋子!我当时害你,自然有利我的原因,后来教导你,也有利我的原因,如今我需要踩你上位,你已经无用了,随时可以抛弃。” 昭明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然掏出,扔在了寒天冰窖之中,冷的毫无知觉了。可他仍不死心,发了疯拽着谢元洲的下摆。 “那我们的感情呢?我不信你对我只是虚情假意!我不信!” 谢元洲压了压唇角,眸子宛如深渊般,让人无法探透。片刻之后,他冷嗤一声,“秦昭明,你还真是愚蠢啊......” 第81章 与此同时,谢元洲使劲一抖衣摆,将昭明荡开,随即高扬起下巴,冷漠转身向外走去。 “元洲——”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那样绝望的呼喊,犹如梦魇般令人心骇。 谢元洲脚下一顿。 昭明眼中燃起一缕希望,他哽咽的声音模糊不清,“元洲......” 然而,谢元洲也只是微顿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离去,唯有一道冷凝的声音回荡在狱中,“秦昭明,你就在梁州寒园了此残生吧......” 秦昭明伏在地上,十指深深嵌入冰冷的地砖,碾碎的血肉染红了一片,却难掩双眸中极度的绝望和痛苦...... ... 宗正寺外,杨平牵着马车,迎上了步出衙门的谢元洲,满脸担心道:“公子,您总算出来了!” 谢元洲整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扶着杨平的胳膊,身子歪歪斜斜的勉强上了马车。 马车帘一放下,元洲颤抖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粒强心丸,塞入口中。 可是未等那粒强心丸咽下去,谢元洲猛地攥紧心口,脸部痛苦扭曲到极限。 “哇——”大量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下一秒,谢元洲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向前栽倒...... ... 数日后,深夜,京城通往梁州的某处驿站。 几名官差疲惫的进了驿站房间休息,独将囚车里的犯人扔在院子内。 深秋的夜晚寒凉无比,可囚车内,衣着单薄的犯人却似毫无知觉般,无力瘫软在一边,任由冷风一寸寸的剐着他身体。 “昭明?”一道低低声音在他耳边连续响起。 被唤了半天,秦昭明才麻木的望向声音来源,一个蒙面人紧挨着囚车,将脸上面罩扯下,露出一张焦急关切的脸庞。 昭明眼中一片死寂,没有给予此人任何回应。 来人正是一直暗中教授秦昭明武功的沙狼孙庆。他快速检视了一圈昭明身上的伤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囊,递进囚车,“昭明,你不要怕,有师傅在这里,这是疗伤的药液,你快喝了治伤。” 昭明木然摇了摇头,并没有接水囊。 孙庆劝道:“昭明,师傅已经知道你的事了,师傅会陪你一起去梁州,你要振作起来,绝不可以一蹶不振!” 昭明依旧没有反应,目光呆滞的像个傻子。 孙庆有些急了,“秦昭明,你甘心就这样认输吗?难道你要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你必须给我扛过这关,重新站起来,总有一天,你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昭明终于有了反应,他瞳仁猛烈收缩,一把夺过水囊,“咕咚咕咚”一点不剩的全部倒入口中。 紧接着,他似中了邪般开始无声的笑,笑的身子抽搐,笑的泪流满脸,双手残破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肤,一缕缕鲜红破肉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孙庆眸色深沉,静静看着他,任由他发泄内心的情绪。 终于,他脸上的笑完全消失了,继而眼底涌起了令人骇然的刺骨寒意...... 第48章 守灵 七年后。 晚秋时节,大夏承平帝刚过完八十岁寿辰,正是普天同庆的祥和之时,黎州刺史冯伦突然叛变,带领手下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攻洛州。 若洛州城破,国都尚京城外再无遮挡,叛军将直逼京城。紧急之下,承天帝立即派出军队,驰援洛州。 正这个节骨眼上,东宫竟然传出噩耗,正值盛年的太子殿下突然暴毙。 老年丧子的承天帝十分悲痛,追谥号为敬敏皇太子,并让皇三子魏王主持太子丧礼,下令朝中正三品以上臣子前往东宫,为太子守灵二十七天。 ... 东宫停放太子灵枢的大殿。 殿内的哭喊声、法师的念经声,还有祭祀官口中读不完的悼文混杂交织在一起,吵得谢元洲脑瓜仁生疼。 他这个秘书监监正,官阶正二品,自然也在为太子守灵的官员之中,今日已经是守灵的第五天了。 “咚——”随着几声钟鸣,上午的守灵终于结束,殿内群臣纷纷起身,去偏殿食用素膳。 谢元洲揉了揉酸软的双腿,缓缓从跪坐蒲团上站起,俊美瘦尖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旁边并肩站起的紫袍官员是一位年轻男子,模样俊秀,身姿挺拔。他察觉到谢元洲的不适,眼中布满关切之色,“大人,您身体还好吧?” 谢元洲转眸望向他,年轻人名为李霖,是大夏李老丞相的孙子,六年前高中状元后,来到秘书监任职,如今已是监丞之职,正三品官阶。 这个李霖聪明能干、人品出众,辅助元洲将秘书监打理的井井有条,元洲对他非常赏识和信任,近几年来,谢元洲干脆偷懒,将秘书监诸多差事都甩给了他,自己落得个清闲。 谢元洲见李霖关心自己,温声回道:“还好。” 两人并肩慢慢向殿门走去,不远处几位聚集大臣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听说了吗?皇上已经急调五路地方驻军前往洛州平叛,洛州战事吃紧喽!” “啊?哪五路援军啊?” “岳州刺史张峰,徐州刺史周林,灵州刺史赵正,渝州刺史秦天舒,还有梁州行军司马秦昭明......” 谢元洲脚下一滞,而不远处朝臣的议论依旧在继续。 第82章 “...不对啊!陛下的勤王调令之下,梁州刺史冯凯怎么没来?” “听说冯凯旧伤复发,病的下不了床,所以此次勤王由行军司马秦昭明率领。” “秦昭明?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啊?可是宗室出身吗?” “你忘啦,此人是刚过世敬敏皇太子庶出第六子,当年偷盗皇陵龙杉果被重责贬黜的那位。”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当年他偷盗皇陵龙杉果,还是他的少傅在御前揭发的,那可真够绝情的呀!对了...他少傅不就是秘书监的谢.....” 有人恰好看到不远处的谢元洲,赶忙大声咳嗽使眼色,打断此人的话语。几个大臣尴尬的闪躲着眼神,向旁边散去。 刚才这些人的话自然传到谢元洲和李霖耳朵里了。 谢元洲神色平淡,和声对李霖道,“走吧,我们去偏殿用素膳。”他说着若无其事撩起衣摆,跨出殿外。 李霖目光冷锐,扫了那几位朝臣一眼后,连忙跟了上去。 东宫之内,到处都挂满了黑白两色的孝纱。 殿外甬道上,谢元洲面容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走的有些无力,格外消瘦的身子套在宽松的白色孝服里,被风一吹显得空荡荡的。 李霖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怜惜之色,口中温声道:“那些长舌庸人的话,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谢元洲没有接这话茬,反而唤着李霖的表字,声音清淡如水,“雨林,洛州战事,你怎么看?” 李霖脸色严肃起来,“我总觉得此次叛乱从开始就透着一股诡异。冯伦以黎州为谋反老巢,竟然没有优先夺取防守薄弱、富庶粮丰的西南一带,反而直取军事要塞洛州!这洛州易守难攻,叛军与洛州军定会陷入相持对峙,等大夏各地援军一到,就如同瓮中捉鳖,叛军必败!这冯伦也是成了名的将军,怎么会有如此形同自杀的反常决策?” 元洲暗自点了点头,李老丞相的子孙众多,唯有这个孙子颇有乃祖父之风,不但才干出众,而且心思缜密。 元洲眸子微微眯起:“你分析的很对,能让冯伦做出直取洛州的决定,原因只有一个,他认为自己有必破洛州的理由!” 李霖不解道:“那是什么理由呢?” 元洲稍稍顿住脚步,转眸望向李霖,“洛州有叛军的内应。” 李霖一惊,“大人是如何断定的?” 元洲语气不疾不徐,“你还记得朝廷得到的军报中,洛州军几次向叛军发起突袭,结果都是叛军取胜,这种概率低到不可能,除非有内应。” “对呀!”李霖露出醒悟的表情,“即使叛将冯仑能征善战,也很难做到连续几次躲避突袭,逆转取胜啊,洛州城内一定是有叛军内应!可是...如何找到内应奸细呢?” 一阵凉风吹来,谢元洲拢了拢衣袖,“我记得三个月前,朝廷突然调整了一批地方官员,其中就有洛州的官员。” 李霖一副秒懂的表情,“我知道了,大人怀疑新调整的官员有重大可疑。我这就去政事堂禀告祖父!” 元洲唤住他,“雨林,别忘了老规矩!” 李霖转过头,眼中浮现一抹迷惘,“我知道,还是老规矩,不向祖父透露这是您的建议?大人,我真是不明白,您是百年难遇的惊世之才,为何只屈居于小小秘书监啊?” 元洲的目光越过了他,似乎在遥望很远的地方,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微光,“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而我的位置就在秘书监。” 李霖怔了怔,随即释然道:“下官明白了,”他冲元洲恭敬施礼离开。 元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眸色幽深,这次叛变又与洛州有关。让他不禁想起原书中的“寒食之乱”,当时洛州也是其中一个关键线索。 可是当年的幕后黑手林复已死,而自己主政秘书监后,已经向皇帝建议将疆域图的军事驻防信息全部抹去,即使有图谋不轨的人得到疆域图,也无法复制“寒食之乱”,难道这次叛乱只是偶然出现在洛州? 他正思虑间,杨平的身影闪现在身前。 元洲眸色微动,与杨平来到一处僻静之处。 元洲轻声问道:“找到我要的东西了吗?” 杨平摇头道:“公子,这几日趁着守灵进入东宫的机会,属下几次潜入太子妃的寝宫搜查,可是仍然一无所得。” 元洲眸色微沉,“如果那么好找寻,这些年,我们也不会一无所得。你继续暗中查找,一有消息马上禀告我。” “是。”杨平颔首应道。 ... 黄昏时分,当日守灵终于结束,朝臣们疲惫的走出东宫。 杨平驾着马车接上谢元洲,疾速驰离了这里。 元洲回到安国公府时,天色已黑。他顺着府间小路,进了自己的庭院,离很远就看到房门外的两道身影。 房外相对而立的一男一女,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男子长得魁梧矫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女子生的秀丽娇巧,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那女子看到谢元洲后,立即飞奔过来,挽住他的胳膊,气呼呼告状道:“小叔叔,小虎欺负人,他不让我进你的房间!你快管管他!” 那男子看到谢元洲,脸上浮现一抹亲切之意,急忙辩解道:“公子,您别听依依胡说,她想进屋偷拿您的紫玉砚台,我才不让她进的!” 元洲望着眼前拌嘴的两人,冷寂的眼底终于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83章 这男子是七年前,他从街头捡回来的小乞丐,取名谢小虎,视作义弟般,一直养在身边。杨平教了小虎武功,如今长大成人,也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之一。 那个少女名为谢依依,是大哥谢向文的独生女儿,大哥丧偶后一直养在外祖家,直到几年前,依依的外祖父母相继离世,她被大哥接回了谢府。 不久前,元洲觉瞧着谢依依和谢小虎两个孩子年龄相仿,便让小虎去做了依依的贴身麒麟卫,保护她的安全。 如今这安国公府,常住的谢家人只有三个,就是谢向文父女和谢元洲。二哥谢崇武常年镇守北境,不在家中。而安阳长公主在五年前与南华山飞流观的道贤真人一番交谈后,忽而大彻大悟,拜道贤真人为师,这几年一直南华山修炼悟道。 谢元洲随大哥几次探望,都被长公主劝回。元洲想着只要祖母身体安康,心情愉悦,至于她在哪里安享晚年,就都不重要了。 谢元洲望着眼前还在拌嘴的两人,开口道:“好了,你们都随我进屋吧!” 几人入了房内,谢依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到书案上的紫玉砚台,脚下不断向书案挪移,小虎看透她的心意,干脆挡在书案前,故意挡住她。谢依依气的瞪了他一眼。 元洲清了清嗓子,两人顿时不敢再闹了。 元洲接过杨平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依依,我以为你是来交书稿的?” 谢依依嬉皮笑脸的撒娇道:“小叔叔,我的书稿还差几章就完结了,可是最近没有灵感了,写不下去了,没有灵感的原因主要是没有好的砚台......”她说着大眼睛不停的瞄着那块紫玉砚台。 谢元洲扫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他这个侄女性格古灵精怪,自小就喜欢写戏折子,尤其是男男相爱题材,她回到京城父亲身边后,将自己写的戏折子请元洲帮忙化名后,在麒麟书坊独家出版,售卖的特别好。这丫头大受鼓励,至此以作家自处,与麒麟书坊建立起了长期合作关系。 “若是我有了紫玉砚台助力,定能最快速度给书坊交稿,小叔叔,你就把它送给我呗...”谢依依眼巴巴的望着谢元洲。 谢元洲又饮了口茶,缓缓说道:“砚台可以先给你用,不过这个月底,你的书稿若还没给书坊,不但这玉砚台要归还,之前我这里被你搜罗走的那些物件,你也得全还回来。” “成交!”谢依依兴奋的推开阻挡的小虎,将书案上沉甸甸的紫玉砚台抱在怀里,嘴里承诺着,“小叔叔,你放心,我的戏折子绝对质量上乘,上一本《厨子他非让皇帝考科举》在你的麒麟书坊出版后,可是卖断了货的呀!我现在马上要完结的这本《闷骚县令和话痨大姨夫是真爱》绝对也能大卖!” 小虎满脸嫌弃的吐槽道:“这都什么破书名啊?!” 谢依依白了他一眼,“管你什么事?,小叔叔,明天开始,我不想让谢小虎再保护我了。他太讨厌了!” 小虎哼唧唧道:“我本来就是保护公子的,谁愿意保护你呀!我巴不得回公子身边呢!” 两人再次拌起嘴来,元洲无奈的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两个到一起就拌嘴,分开也好,小虎还是回我身边吧。阿平,你再给依依安排新的麒麟卫。” 谢依依得意起来,望着怀里的砚台又自语道:“这玉砚台如此珍贵,我得找个盒子装着,别再摔坏了。” 她目光在房内一扫,发现元洲床榻枕头里侧放着一个精致铁匣,眼前一亮,“那个小铁匣好精致,小叔叔,把他给我装砚台吧。”她说着就要去取。 元洲脸色微变,声线瞬时冷了几分,“不许碰那个铁匣!” 依依一怔,但见小叔叔眸光透着一抹森冷的警告之色,心中禁不住一哆嗦,她头一次见到小叔叔如此凌厉的目光,这铁匣里到底装的什么?小叔叔如此紧张! 元洲将眼中锋芒收敛,语气和缓下来,“依依,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谢依依虽然心中疑惑和好奇,但她也不敢再多嘴,轻声应了下,捧着砚台溜溜的离开了。 元洲转眸对杨平道:“阿平,密切关注洛州军情,特别是援军的消息,有什么新的进展,立即告诉我。” “是。”杨平应道。 元洲挥了挥手,杨平和小虎全都退出了房间。 元洲站起身来,缓步踱到床榻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枕边漆黑的铁匣,一缕柔软凝结在眼底,久久不能散去。 ... 几日后的清晨,谢元洲依旧去东宫守灵,他的马车刚到东宫外,一道熟悉又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元洲——” 元洲心中一动,扭头看去,喊他的人竟是大哥谢向文!谢向文前些日子被皇上派往北方几省巡视学政之事,这是回京了? 他迎了过去,“大哥,你何时回京的?” 谢向文风尘仆仆走到他面前,“今晨入的京,我没有回府,直接就来东宫为太子守灵了。” 元洲望着大哥疲惫的脸色,有些心疼道:“大哥,你舟车劳顿,今日不如在家休息一日,明日再来守灵吧。” 谢向文摇头道:“这怎么行?为太子守灵是臣子应尽之责,岂能轻慢!” 元洲扫了眼他身后,发现大哥只带了个赶车的车夫,他愕然道:“大哥,保护您的那些麒麟卫呢?” 谢向文道:“哦,我让他们都回府了,我为故太子守灵,带着侍卫进去实在不敬故太子!” 第84章 谢元洲:“......”大哥这也太敦厚老实了,来守灵的大臣哪个不带随从啊? 他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兄弟两人相携入了东宫。 今日的守灵跟前几日一样枯燥乏味,元洲百无聊赖的跪坐在蒲团上,倒是他身侧的谢向文神情虔诚,口中认真诵读着祈祷经文。 临近午间时,一位宫使匆匆入了守灵大殿,将守灵的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几个朝中重臣急急传唤入宫。 元洲眸色微动,看这情形,难道...洛州出事了? 到了当日守灵结束时,谢元洲上了杨平接他的马车后,立即问起洛州军情。 果然,根据杨平得到的消息,昨夜洛州城破,冯伦指挥着叛军直逼尚京,皇上召集重臣商讨后,已经派了戍守尚京的卫军七万人,前去迎敌,如今与冯伦的叛军几番交战,暂时对峙在京城一百公里外的容家沟。 元洲眉头微蹙,“算日子,五路援军该到洛州了,洛州城怎么会破?” 杨平道:“五路援军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一个及时赶到洛州。咱们派出的耳目暂时没有传回援军消息。” 元洲脱口而出道:“梁州军也没有消息?” 杨平摇了摇头。 元洲眸色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抹隐忧之色,“加派人手打探,有了消息,立即告诉我。” “是。”杨平应道。 接下来几日,城外两军战事胶着,形势严峻,城内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承天帝为了稳住人心,显示自己对剿灭叛军的信心,并没有停止太子的守灵之礼。所以百官还得去守灵,只是朝中几位重臣却一直留在宫中议事。 而谢元洲依旧没有得到援军的消息,他心中不安感愈来愈强。 这日清晨,元洲来到东宫守灵后,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不时轻拽衣襟处。 他身侧的李霖察觉后,轻声道:“大人,可是殿内太憋闷?要不要出殿更衣(如厕)透透气?” 未等元洲回应,殿外传来几声高呼呐喊声,殿内群臣被惊动,纷纷站起身,向外看去。 主持守灵的魏王唤来东宫守卫,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宫守卫神色慌乱,“京城中突然出现不少匪徒四处杀人放火,刚才有几个匪徒试图闯入东宫,已经被就地擒拿了!” 众人大惊,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叛军杀进城了吧?” “尔等不得妄议!”魏王高声喝止骚动的群臣,“只是城内几个小匪而已,都慌什么?!来人,将东宫大门守好,防止匪徒闯入。尔等继续专心为故太子守灵。” 自太子死后,魏王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太子之人,他此时发了话,众守灵大臣再不敢议论,都埋头回去继续守灵了。 谢向文怕身侧病弱的小弟受惊,连忙安抚道:“元洲,不用担心,不过几个趁火打劫的小毛贼而已,五城兵马司的陶志将军很快就将他们擒拿了。” 元洲轻嗯一声,与李霖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显然两人都觉得这事不简单。 午间休息时,元洲让殿外的小虎唤来了杨平。 “阿平,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平低声道:“公子,属下刚得到消息,今日城内突然冒出了多处匪患,自称要清君侧,除了到处杀人放火,还汇集在一起向皇宫冲击而去,羽林卫暂时将他们阻挡在皇宫外。” 元洲微蹙眉头,“五城兵马司呢?城内治安归五城兵马司管辖,陶将军没派兵去增援皇宫吗?” 杨平:“怪就怪在这里,那些匪人在城里乱冲乱闯,杀了不少人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并未看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出来追剿匪患。” 元洲眯起眸子,难道五城兵马司也有异变? 这时,谢小虎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慌张起来,“不好!我记得依依说,今日要去春风楼,搜集新戏折子的素材。” 杨平道:“别急,公子不是给依依小姐加派侍卫了吗?” 小虎语气焦急道:“公子,阿平哥,你们不知道,依依每次去春风楼,都使各种怪招把侍卫支走。我估计她今天也得这么干!若是她撞见了匪徒可就糟了!不行,我得去找她!”他说着就往外冲。 杨平一把拉住他,“你毛毛躁躁的,别去了,留在这里保护好公子,我去找依依小姐,顺便打探消息。”他说着征询目光望向谢元洲。 元洲点了点头,“阿平,小心行事。” 杨平离开后,元洲稍一思索,让小虎悄悄随自己入了守灵大殿,躲在不起眼的偏僻角落。 午后的守灵仪式开始不久,殿外再次传来一阵骚乱,夹杂着嘶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守灵大殿呼啦啦涌进大量士兵。为首之人穿着将军铠甲,面相很凶,脸上有一道纵横交错的疤痕,令人望之生畏。 魏王认出此人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陈斌,高声质问道:“陈斌,这是怎么回事?” 陈斌对吴王施了一礼,“吴王殿下,京城内发现叛军,下官奉旨保护东宫守灵的皇族和百官。” 殿内大臣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慌乱,原来城内不是匪患,是叛军啊! 魏王神色狐疑,“城内有叛军?宫内情形如何?父皇可安好?” 陈斌答道:“有羽林卫保护,陛下自然安好。请诸位王爷、大人们不要离开守灵大殿,否则,本官可不敢保证诸位的安全。” 第85章 陈斌的话让魏王心中不悦,他本想驳斥几句,又想到如今城内骚乱,此时不便与守将有冲突,只好压下怒火,退回原来的位置。 守灵的皇族和朝臣们见魏王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不敢再多说,纷纷老实的呆在守灵大殿里。 陈斌给了身后士兵一个眼色,那些士兵立即分散开来,将大殿内的皇族宗室团团围住。 守灵大殿里,由于身份尊卑不同,皇族宗室和臣子们分别在两个不同区域里,士兵们没有理会大臣们,反而将皇族宗室围个密不透风,那些皇族子弟个个露出惊讶不解的表情,这保护也太严密了吧! 谢元洲看到此幕,心中一沉,这个陈斌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秦昭明回归。 第49章 惊变 谢元洲暗中给角落里的小虎一个眼色,小虎会意,慢慢蹭到了谢元洲和谢向文附近,时刻警备着。 不久,皇族中有人想要出殿更衣(如厕),士兵不但没有理睬,反而将人推攘回去。这下可惹火了养尊处优的大夏皇族。 这帮皇族子弟个个表示不满和愤慨。端王和太子妃首当其冲。 太子妃高声质问:“大胆陈斌,你奉旨保护我们,为何限制我们的行动和自由?” 陈斌毫不理睬太子妃的质问,脸上甚至露出鄙夷之色。 端王火气更旺,直接指着着陈斌骂道:“你耳聋了吗?我母妃跟你说话呢?你个废物!” 谢元洲眸色微变,端王这个蠢货! 下一瞬,陈斌眼中露出凶色,抽出腰间钢刀,刀面发出道道寒光,一步一步的向端王走来,“你骂谁是废物?” 端王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眼中升起了恐惧之色,他快速后撤着身体。 陈斌手中钢刀已经向他砍来,电光火石间,端王死命揪过身旁之人,挡在自己身前。 “啊——”一声惨呼传来,再看被端王混乱中拽出挡刀的魏王,右臂齐刷刷的被砍断,倒在血泊之中。 “啊——呀——”场面惊变之下,殿内顿时一阵骚乱。 “父王——”一声痛呼之下,魏王世子快手夺过身侧士兵的钢刀,冲了过来,向砍伤父亲的陈斌劈去。 陈斌轻蔑的怪笑一声,回手格开刀锋,与魏王世子斗在一处。 殿内皇族大臣们惊慌失措下,纷纷意识到不对劲,有的向殿门跑去,士兵立即将那些人砍伤在地,再没有人敢乱动。 人群里,李霖语气焦急:“大人,陈斌这是要谋反?怎么办?” 谢元洲神色冷静,低声应道:“不用慌,随机应变。” 那一边,魏王世子忽然发现陈斌的一个破绽,挥刀砍向陈斌后背,“刺啦——”一声,刀刃划开了陈斌背后甲衣,露出了精壮的脊背,可惜那一刀只是划破了些皮,压根没有伤到要害。 与此同时,谢元洲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而魏王世子这一刀失手后,陈斌没有给他二次机会,回手一刀,砍伤了魏王世子的腹部,随即将他踢倒在地。 魏王世子痛苦捂着腹部的伤口,口中咒骂不绝。 陈斌双手用力一掰,“咔嚓”两声,将魏王世子的双臂生生拧断,痛的魏王世子嚎叫不已。 陈斌用刀背抵起魏王世子的下巴,忽而淫笑一声:“秦伟业的子孙倒是有几分姿色,弟兄们,这小子赏你们了。” 他身后那些士兵发出低俗的呼声,一拥而上,将魏王世子拖出了殿外。 殿外传来魏王世子的凄惨叫声,殿内血泊中的魏王直接昏厥过去,被陈斌下令拖走。 殿内众多皇族和大臣们个个露出惊骇的神情,不敢出声,不敢乱动。端王更是躲在母亲太子妃的身后瑟瑟发抖着。 殿外的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士兵满脸欲求不满的来报,“回将军,魏王世子咬舌自尽了。” 陈斌阴狠的笑了笑,“不要紧,这不还剩这么多皇族子弟吗?秦伟业的子孙,你们看上谁,不用客气。他们若是敢不从,杀了便是。” 手下将士们欢呼起来,一拥而上,开始争抢那些年轻俊美的皇族子弟,还有去世太子的妃嫔们。 霎时间,守灵大殿似人家地狱般,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一片,不从之人立即被虐打砍杀。 另一侧的大臣们纷纷侧目掩眼,不忍看这眼前惨相。 谢元洲紧锁着眉头,忽然看到皇族中有一人没有被虐,而是被带到陈斌身后,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元洲认出此人是承天帝的一个皇孙奉城公秦昭晖,他记得这个秦昭晖天生智力低下,话都说不明白,陈斌为何单单放过他,一刹那间,元洲联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道暗光。 眼看殿内皇族被凌辱虐杀,一道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自谢元洲身侧响起,“住手——” 元洲心中一颤,暗叫不好,下意识伸手去抓身侧大哥,却抓了个空。 只见谢向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满脸正气的怒视着陈斌,“你们这些畜生!简直穷凶极恶,竟然作下此等滔天大罪!不怕天谴吗?” 陈斌似乎有些意外,谢向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这个时候竟然会为这些皇族出头,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谢向文,阴鸷的声音道:“呦呵!还真有不怕死的呀!” 谢元洲额头渗出冷汗,我的大哥啊,你这个时候站出来,是不想活了吗? 第86章 小虎身形快速闪到谢向文的身侧,全身紧绷着,时刻准备保护谢向文。 谢向文脸上毫无畏惧,指着陈斌破口大骂!言词甚是激烈! 谢元洲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儒雅有礼的大哥,也能说出这么多粗鲁难听的骂人话。 陈斌被骂的脸上肌肉乱颤,提着手中钢刀向谢向文径直而来。 小虎一个闪身,挡在了谢向文的前面,与迎面而来的陈斌斗在一处。 小虎虽然武功不俗,但战斗经验还是不够丰富,不过几个回合,便被陈斌踢飞,连同谢向文一起被士兵按住。 陈斌提着刀,恶狠狠的向两人走去,显然要行凶杀人了! 元洲咬了咬唇,如今这个紧急形势,只能铤而走险了。 他快速与李霖低声道:“雨林,烦劳你看住我大哥,再勿让他妄动!” 李霖一怔,意识到什么,未等他拉住身侧人,谢元洲已然走出人群,高声唤道:“陈将军,请先住手,我有一件重要事情要禀告将军!” 陈斌转身望向说话之人,眯起了眼睛,防备的对他竖起钢刀,他自是认识秘书监监正谢元洲,这个有名的病秧子要搞什么名堂?难道要救他哥哥谢向文? “陈将军莫不是怕我这病弱之人会暗算你?”元洲眉眼含笑,眸光却坚定如铁。 陈斌冷哼一声,谅这个病秧子也不敢造次,如他敢耍花样,自己立即将他劈成两截,“谢元洲,你有什么话跟本将军说?” 元洲神色自如,稳步走的陈斌近前,低语了什么,陈斌神色大变,上下不停打量着谢元洲,似重新认识他一般,眼底闪烁着狐疑不定之色, 元洲眸光微闪,陈斌的反应几乎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陈斌似乎纠结了一会儿,终是对士兵挥了下手,“放开他们!” 士兵立即释放了被擒的谢向文和小虎,另一边的手下也暂停了凌虐皇族子弟,那些幸存的皇族子弟得以苟延残喘,畏缩在一起凄惨哭泣着。 谢向文急急唤着,“小弟,你这是做什么?” 旁边小虎也想要冲过来,元洲对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乱动,李霖趁机将两人硬拉入人群中。 陈斌阴森的目光扫视谢元洲,手臂冲着殿外一挥,“谢大人,请吧——” “好。”元洲应了声,极快的看了眼李霖,李霖满脸担忧的冲他点点头。 陈斌让手下看好这里,有妄动者杀无赦,便带着谢元洲出了守灵大殿,来到一处僻静偏殿。 陈斌斥退手下人后,关紧殿门,死盯着谢元洲的眼睛道:“谢元洲,你刚才说,你有道尊密令?不知是什么意思呀?” 谢元洲眉梢微挑,适才他在陈斌耳边说的话是——我有道尊密令,你先放了殿内众人,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适才陈斌和魏王世子格杀时,魏王世子将陈斌后背衣服划开,他清楚的看到陈斌背后的部分纹身,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他迅速认出那是一只狼头的纹身,他不会看错,因为他见过这个纹身。 当年沙狼孙庆的后背也有相同的纹身,孙庆告诉过自己,但凡狼盟重要骨干,后背都有这种纹身,也就是说,陈斌是狼盟的人,狼盟并没有被覆灭! 再加上陈斌似乎有意针对性的凌辱虐杀大夏皇族子弟。这与原书中“寒食之乱”里面,叛军专屠大夏皇族倒是极为相似。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元洲脑中形成,当年狼盟的道尊林复也许没有死,他在幕后策划了这场东宫叛乱,而且很有可能黎州的叛乱也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刚才的危急之刻,元洲才会孤注一掷的以道尊密令试探陈斌,所幸他赌对了。 此时面对陈斌的逼问,谢元洲冷声回道:“你不必试探我,我与林复的关系,岂是你能够知道的? 陈斌脸色变了变,狼盟中知道道尊名讳的人甚少,难道这谢元洲真是道尊派来的?他气势弱了几分,“谢大人多多担待,不知道尊有什么密令让你传达?” 元洲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状似不悦道:“哼!林道尊就怕你鲁莽坏事,令我暗中监视,如今看来,你果然肆意胡来,简直有负他的重托!” 陈斌眼中闪过一抹惊慌,“我哪里胡来了?我已经按照道尊吩咐,在凌辱虐杀秦伟业的子孙了呀!” 元洲双眸中,锐利的微光一闪而过,果然,虐杀皇族是林复的命令。他面色依旧是一副质问的模样:“凌虐皇族没做错,可是道尊没让你杀朝中大臣?” “可是道尊也没说不杀他们呀!”,陈斌脸上肌肉抖了抖,眼中泛起疑心,“谢大人,你不会是想救你大哥谢向文,在这里假传道尊密令吧!” 元洲眸底深幽如渊,厉声斥道:“愚蠢!我自然是要救我大哥!但那也是道尊的意思!你难道不知,那奉城公秦昭晖未来只是个皇帝傀儡,道尊以后是要成为这天下主人的!东宫里的这些大臣们以后都有用!你一个个杀了,以后谁给道尊办差!何况你要杀的还是我大哥!那是大夏文坛领袖。你杀了他,是要道尊得罪大夏所有的读书人吗?如果道尊知道了,你自己什么后果,还用我告诉你吗?” 陈斌大吃一惊,额间渗出一层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谢元洲与道尊的关系如此亲近,连道尊未来想用奉城公秦昭晖这个白痴做皇帝傀儡的事,谢元洲都知道。 第87章 他这回完全打消了疑心,连忙拱手道:“多亏谢大人指点,是下官糊涂。下官保证不再难为令兄谢祭酒啦!下官哪里还做的不妥,谢大人一定要提醒我呦!” 元洲心中一松,林复计划用奉城公秦昭晖这个白痴做皇帝傀儡的事情,是他自己的猜测,因为原书里林复就用过类似的方法扶植傀儡皇帝,他适才看到秦昭晖特意被陈斌保护起来,才敢有此猜测。 元洲见陈斌彻底信了自己的话,脸色故作深沉,清了清嗓子,“陈将军,那些大夏皇族,你若是一下子就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不如今晚让他们先缓口气,明日再接着虐杀他们,一定会更加刺激!” 陈斌转了转眼珠,“谢大人的话,自然是道尊的意思,下官照做便是。” 谢元洲微微一笑,“陈将军,我的身份还是继续隐瞒最好,你在明处,我在暗处,你我携手,等道尊大事一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们呢!” 陈斌得意笑道,“那是自然,下官真是没想到谢大人平日看着柔弱,竟然藏的这么深呢!” 谢元洲附和着笑了笑,“那本官随陈将军回守灵大殿!” 陈斌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谢大人既是道尊的使者,还是不要回大殿了,就在这偏殿休息吧。” 元洲神色自如,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应道:“这样也好!” 陈斌又与元洲客套了几句,便留下谢元洲,自己匆匆离开了偏殿。 陈斌出了偏殿后,立即让士兵将偏殿外严密把守,不得放谢元洲出来,然后才回了守灵大殿。 偏殿内,谢元洲面上神色如常,内心极其复杂,他虽然蒙骗稳住了陈斌,可是他深知这是暂时的,看看偏殿外的重重守兵就知道,陈斌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一旦陈斌与林复联络上,自己的谎言就败露了。 所幸林复想要虐杀的目标是大夏皇族,大哥及那般臣子只要不闹事,目前是安全的,有李霖看着大哥,加上自己又警告了陈斌,大哥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让城内的杨平能够极可能的多召集麒麟卫,来东宫营救。以麒麟卫的能力,虽然救不了这里所有的人,但将他们几人救走还是很有把握的。 就这样,元洲在这座偏殿一直枯等。这期间,有叛兵入殿送了一些吃食,对他态度还算恭敬。而陈斌中间也来看过他一次,几番明试暗探后,元洲都谨慎应对回去,自问并未引起陈斌的疑心。 元洲总感觉陈斌似乎在等待什么发生?至于到底等什么,元洲担心自己露了马脚,没有去试探。 到了第三日午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元洲挑了挑眉,推开殿门,殿外的守兵个个如临大敌的防备着。 元洲问道:“出了什么事?陈将军呢?” 守兵慌张应道:“东宫外突然闯进许多士兵,身披重盔玄甲,个个凶猛无比,陈将军正带人在前面抵挡!” 元洲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重盔玄甲的士兵?那是梁州的玄甲军!那个人...进京了。 谢元洲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偏殿之内,遥望着宫门的方向,眼神忽明忽暗,眼底浮现了一抹隐晦难懂的情愫。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厮杀声渐小,元洲眸色亮了亮,看来陈斌已经一败涂地了。 正这时,殿门“砰——”的一声巨响被撞开,陈斌周身盔甲染满鲜红,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 元洲心中一紧,面上故作镇定,“陈将军,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斌狠狠呸了一口,怒气冲冲的用剑指着他,嘶吼道:“谢元洲,你不要再演戏了,你根本不是道尊的人!攻入东宫的人马,除了梁洲玄甲军,还有安国公府的侍卫!你若是道尊的人,怎么可能让安国公府的侍卫来攻打我?” 元洲故作惊讶道:“我是道尊的人,这事极其隐秘,我府内侍卫并不知道,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将军别急,你待我出去阻止他们与你的人自相残杀。”元洲作势就向外走去。 哪知陈斌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将他压制在身前,染血长剑“唰——”的横在他脖子上,“你哪也别想去!你现在就是我的保命符!” 元洲只觉脖间剑刃冰凉刺骨,他不敢乱动,口中冷静劝说着,“陈将军,你不要误会,你若杀了我,道尊定会重重责罚于你!” 陈斌神态疯狂道:“你别再骗我啦!” “啊——”几声惨叫声自偏殿外传来,再看殿门处,杨平小虎等人冲到门口,大喊着:“公子,我们来救你了——” 陈斌将元洲死死挡在身前,“别过来,要不然我马上杀了他。” 杨平等人不敢硬闯,殿门处陆续赶到的人越来越多,李霖扶着谢向文也疾奔到了此处。 谢向文看到弟弟被陈斌用剑架在脖子上,差点没吓晕过去,他声音颤抖道:“陈斌,你快放了我弟弟!元洲,你别怕呀,大哥在这呢!” 谢元洲神色镇定,回应道:“大哥,我没事。” 李霖眼中布满担忧之色,口中劝道:“陈斌,如今梁州和渝州的援军赶到,城外叛军惨败,叛将冯仑已然伏诛,你快放了谢大人,我会奏请陛下,饶你一命。” 陈斌双眼血红,狂笑道:“哈哈哈!我虐杀了那么多皇族,秦伟业怎么可能饶过我?你们马上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放我出城,待我安全了,就会放过谢元洲!要不然,我马上杀了他。” 第88章 他手上力度加重,谢元洲洁白的脖颈立即被划破皮,鲜红的血顺着脖间洒落在衣襟上。 “放放!你别乱来!”谢向文吓得六神无主,急唤道:“快,快去准备马车,他真的会杀了元洲啊!” “是。”杨平等人刚要去寻马车。 正这时,一道低沉阴狠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陈斌不能放!” 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谢元洲呼吸一颤,他猛地抬眸望向殿门。 伴随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此人一袭玄色铠甲,双眸锐利如鹰隼,凛然森寒,左手提着几颗血肉模糊的叛将头颅,右手紧握仍在滴血的漆光长剑,整个人似血海修罗场来的恶鬼阎罗般,令人毛骨悚然,不敢直视。 他肃杀嗜血的眼神逼视殿内,落在谢元洲身上时,瞳孔骤然紧缩,眼底顷刻间翻涌起一场狂风暴雨。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谢元洲只觉心中一片混沌,意识似停滞了一般,直到眼前的面孔和记忆中深烙的那张脸完全融合在一起,谢元洲波澜起伏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世界再次清晰起来。 这时,谢向文也认出这个人,惊愕唤道:“秦昭明,原来是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秦昭明毫不理会谢向文,目光紧锁在谢元洲身上,薄唇吐出的字冷得掉冰,“我说陈斌今天必须死!” 他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深深刺激了陈斌,陈斌激动的将手中钢刀进一步抵住元洲脖颈,元洲只觉得的脖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伤口处鲜血流出的更多了。 谢向文急的直跺脚,“陈斌,你别冲动,秦昭明说的不算,我们放你,一定放你,你先把剑松一松,我弟弟他有先天心疾,他受不了你这么恐吓呀......” 未等他说完,秦昭明将左手那些恐怖的头颅扔掉,右手提着剑一步步的逼向陈斌,剑尖敲击过地面,发出死神索命般的恐怖声音。 杨平和小虎等人急坏了,想要冲上前阻拦秦昭明,可是却被秦昭明身后一个年轻武士率领众多玄甲军士兵给死死拦住。 陈斌脸上肌肉乱颤,嘶吼着:“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秦昭明高扬起下巴,发出一声邪佞骇人的冷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谢元洲凝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幽深的眸子愈加黯沉。 陈斌见无法用谢元洲威胁对方,脸上显出一股鱼死网破之色,他狂叫一声,手中猛一挥刀,想要向元洲脖子砍去。 电光火石间,昭明手中长剑“唰——”的飞出,直刺元洲胸口。 “不要啊!”殿内响起多人的惊呼声! 在秦昭明飞剑离手的同一时间,元洲的身子似碰巧般向左边猛地一缩,那柄剑擦着元洲的腋下,直接没入陈斌心口。 “啪——”陈斌手中钢刀落地,双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的的望着胸口长剑。 下一秒,昭明一个箭步上前,将陈斌心口长剑拔出,陈斌即时倒地身亡。 这击杀不过弹指之间,却瞬间扭转了形势,解救了人质。 就在殿内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抹狠戾幽光从秦昭明眼中快速滑过,他手中长剑猛地一挑,凶狠的抵在谢元洲的心口处。 第50章 杀意 秦昭明盯住谢元洲的眸子似刀片般锋利,眸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刺骨寒意。 谢元洲眼角轻颤,有那么一瞬,他眸中某些情绪翻腾的快要压不住一般,却终是闭了闭眼,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再睁眼时,望向秦昭明的眼神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寂。 殿内众人再次将心悬到了嗓子眼上,这是什么情况啊?秦昭明这是...要杀谢元洲?! 谢向文急急喝止,“秦昭明,你要做什么?你把剑放下!” 与此同时,杨平和谢小虎冲了过来,小虎一马当先,拔剑直指秦昭明,怒吼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敢伤害公子一分一毫,我就杀了你!” 李霖指着秦昭明,厉声道:“秦将军,谢元洲是朝廷正二品大员,又是安阳长公主之孙,你若是杀了他,就算你此次有平叛之功,也会被圣上治罪的!你赶紧放开谢大人!” 与此同时,昭明身后玄甲军行军主簿刘云也大声劝道:“将军,此时不可杀谢元洲呀!大局为重啊!” 秦昭明似没有听见这些人的话般,眼底一片冰寒,手中利剑紧紧抵在谢元洲的心口。 小虎急了,猛地高举手中剑,想要刺向秦昭明。 这时,一道清冷声音响起,“小虎,退下。” 小虎的剑顿时悬在半空,他不解的回望谢元洲,“公子——” “退下!”元洲声音冷厉了几分。 小虎只好不甘愿的收剑退在一边。 元洲苍白的脸微微扬起,望向昭明的眸色极深,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半晌,他薄唇微勾,凉薄的声音吐出:“秦昭明,七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如此的愚蠢......” 昭明双眸瞬时变得通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刺啦——”剑尖已然刺破了元洲胸前衣襟。 在场众人大惊,“公子小心——”小虎和杨平的剑同时攻向秦昭明身后。 “铛铛——”两声脆响后,杨平和小虎被踢飞在地,而他们手中的剑断成两截。 再看秦昭明那柄利剑依然指在谢元洲心口处。 第89章 众人惊愕之际,小虎急的一个纵身,挡到元洲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秦昭明的剑刃。 小虎怒目圆瞪,嘶吼着:“你要杀公子,先从我尸体上过去!” 眼前视死凛然的少年,令秦昭明瞳孔猛地紧缩,某些久远的记忆画面一下子撞进他的脑海,曾几何时,他也曾经站在那个人身前,舍了性命去保护他...... 可是到头来,他换回的是什么!?是背叛的剧痛!是黑暗的深渊! 秦昭明额头的青筋暴起,蓄势已久的劲道忽而斜劈了出去,“轰隆——”谢元洲身侧的一张八仙桌顷刻被劈成碎片。 待众人从这威力凶猛的一剑中缓过神来时,秦昭明已然冷酷抽身,向殿外大步离去,那些玄甲军士训练有素,紧跟在他后面撤出殿外。 谢向文等人立即冲过去围住谢元洲,急急查看他脖子和胸口的伤。 谢向文发现胸口只是衣襟被戳破,并没有伤到皮肉,松了口气,“元洲啊,刚才吓死大哥了,那个秦昭明简直疯了,他竟要挟私怨杀你呀!” 谢元洲低声道:“大哥,你别担心,我没事。” 李霖附声道:“是啊,尤其是刚才秦昭明刺死陈斌那一剑实在太过惊险,若不是谢大人幸运的碰巧避开,下官都不敢想象后果......” 谢元洲沉下眸子,没有应声。适才击杀陈斌那道飞剑,其实并不是他碰巧避开的! 那么狠绝疾速的飞剑,就算是武功高强的陈斌都没能躲开,更别说他一个不会武功之人。 他之所以能够及时避开,是因为秦昭明提剑向他和陈斌走来时,用剑尖敲击地面发出的一连串声音,用摩斯密码译过来,只有反复循环的四个字——飞剑刺心! 他才会提前预判,躲开那致命的一剑,而摩斯密码在多年前,自己曾经教过秦昭明。 谢元洲望向殿外已然远去的那道冷酷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愫,既然想杀他,又为何要发摩斯密码救他...... ... 深夜,安国公府。 谢向文、李霖、谢依依、杨平、谢小虎等围在谢元洲床边,均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而太医王永给谢元洲的脖间伤患包扎后,正在为他仔细诊脉。 谢向文急急问道:“王太医,元洲的伤没事吧?” 王永收回诊脉的手,温声道:“谢祭酒不必担心,三公子的脖伤患处并未伤到血管,过几日就会痊愈,公子的心脉也很平稳,不过为求稳妥,下官还是会给公子开几副安神补心的药服用。”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谢向文吩咐女儿道:“依依,你陪王太医去抓药,一定要吩咐膳房尽快煎好,给你小叔叔送来。” 谢依依应声陪着王太医出了房间。 谢元洲抬手拂过被白纱布包裹的脖间,淡声道:“诸位不必担心,我真的没事。” 谢向文愤愤然道:“多亏你没事,你若是有事,我定要跟那个秦昭明拼命不可!哼!这个秦昭明,分明是嫉恨当年你告发他偷盗皇陵龙杉果的事情,故意借机想要报复你。对了!这小子当年不是被贬黜到梁州青园做劳役吗?怎么此次梁州援军领兵的将领是他呢?” 李霖略一思索道:“这事我有些印象,六年前,北燕大军突袭梁州,当时的梁州刺史临阵脱逃,多亏梁州长史周凯临危不乱,指挥军民坚守城池,终于等到您二弟谢崇武将军的北境军援兵,合力击退叛军。而战后,周凯在向皇上呈报奏折中,提了一嘴秦昭明在守城中小有功劳,并向皇上建议,解除他的劳役,留他在梁州军营戴罪立功。皇上应允了周凯的请求。后来,周凯在梁州组建玄甲军,这些年来,玄甲军屡战屡胜,不过周凯上禀朝廷的军报中,很少提及秦昭明立过什么卓越的军功。若不是周凯这次旧伤复发,根本没人想到,会轮到他率领梁州军来京勤王!” 谢向文怒哼道:“总之,这小子此次回来,来者不善!他视元洲为仇人,咱们必须要小心防备。阿平,你再多调麒麟卫保护元洲,人手不够的话,把我身边的麒麟卫也调过去。” 谢元洲微垂着眸子,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大哥,秦昭明今日既然没有动手杀我,短期内就不会对我下手,你放心吧。” 李霖此时想起什么,好奇问道:“谢大人,下官很好奇,你之前在守灵大殿到底跟陈斌私语了什么?陈斌才会暂时放过谢祭酒和一众皇族子弟。” 谢元洲敛了敛眸,“不过是一些混淆视听的话语,陈斌乃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竟然真信了。我这才拖延了时间,等到援兵来救!” 李霖蹙了蹙眉,似乎还想再问,谢元洲忽而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气喘吁吁,虚弱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还得小虐几章呢,大家先忍忍,等过了这段就甜了。 此外,谢小虎对谢元洲只是弟弟对哥哥的感情,小虎有自己的cp,还有小虎是直的! 第51章 不速之客 李霖眼中闪过不忍之色,连忙安抚道:“大人好生休养,下官不叨扰您,这便告辞了。” 谢元洲气息不稳的对他点了点头。 谢向文也附声道:“那行,元洲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了。” 谢向文和李霖离开后,屋内仅剩谢元洲和杨平小虎三人。 谢元洲的咳声顿时平息了,他眼中恢复几分神采,对杨平道:“阿平,将这次京城平叛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我。” 第90章 杨平:“公子,这次皇上急调的五路援军之所以迟迟不到,是因为他们在路上不约而同的遭遇了叛军的阻击,其中三路援军的主将全被暗杀,援军受阻停滞不前。只有秦昭明的梁州玄甲军和渝州刺史秦天舒统领的渝州军成功击破阻挡叛军。 秦昭明率领玄甲军最先到达京城外围,帮助京城卫军挽回败势,顶住了叛将冯伦的全线攻击。而秦天舒的渝州军很快也赶到,三路兵马齐心合力将叛军打败,逆首冯仑被手下副将所杀。 而秦昭明和秦天舒这两支军队,分别从京城东门和西门入京。秦天舒解救围攻皇宫的叛军,秦昭明则救了东宫的皇族和百官。” 元洲眉心动了动,若有所思道:“渝州刺史秦天舒?” 杨平连忙介绍道:“秦天舒是皇上大哥秦伟峰的长孙,今年四十岁,当年皇上赦免秦伟峰后代之罪,赐他在流放地渝州做了个小官,所以他也属于大夏皇族。” 元洲对秦天舒这个人其实是有印象的。七年前,渝州境内的铭山冰川被北燕奸细蓄意破坏,导致青溪河爆发水患,多亏时任渝州兵曹的秦天舒带兵及时歼灭奸细,阻止了冰川进一步被破坏。治水成功后,承天帝对秦天舒甚是嘉许,之后此人官运亨通,一路升到渝州刺史,成为手握地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杨平看了眼主人的神色,接着道:“此次京城平叛,虽然秦天舒和秦昭明一起进京,但救驾的弥天大功却是秦天舒独得!” 旁边的小虎此时忍不住开口道:“哼,功高莫过救驾!那个可恶的秦昭明,竟敢危及公子性命!活该他没拿到救驾的首功......” 谢元洲瞧了他一眼,眸色沉了沉。 杨平使劲拉了小虎一下,止住了他对秦昭明的咒骂,犹豫了下,终是开口道:“公子,据咱们的人回报,秦昭明的玄甲军其实比秦天舒的渝州军早一步入城,而且玄甲军是从西城门入的京城,西城门离皇宫更近.....” 谢元洲神色短暂地凝滞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累了。” 杨平与小虎悄然退出房间。 元洲躺在卧榻上,目光落在枕头边那个上锁的玄铁匣子上,波澜不惊的神色里起了一丝涟漪。 ... 杨平与小虎出了谢元洲的房间来到庭院中。 小虎满脸不爽,“阿平哥,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骂秦昭明那个混蛋!他可是差点害死公子呀!” 杨平看了他一眼,语气凝重了几分:“你口中的那个混蛋就是公子以前的徒弟,公子这辈子唯一的徒弟。” 小虎露出一副震惊之色,砸了砸舌,“就是文渊阁官舍里,公子房间斜对面那个卧房以前的主人?!我听说那个人犯了大罪,被公子亲自揭发到皇上那里。原来是他!?难怪他恨不得公子死,我得记下来,下次见到他,要重点防范!” 杨平叹息一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你下次见到秦昭明,尽量不要与他起冲突,在公子面前也少提及此人,你记住了吗?” 小虎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哦。” ... 十日后,京城叛乱终于彻底平息了。 这场叛乱虽然只有短短二个月,但对于大夏皇族来说,绝对是个严重的打击。承天帝最器重的两个儿子,皇太子暴毙,魏王重伤瘫痪成为废人,其他皇子皇孙死伤者多达二十多人,这些伤亡对于八十岁高龄的承天帝来说,打击自然很大。 不过承天帝作为大夏开国帝王,性格的刚毅和坚强超乎常人,他极力克制住心中悲痛,全力整顿朝纲,大封了此次平叛的两大功臣。秦昭明晋封楚王,秦天舒晋封吴王。令这两人与老臣李丞相一起辅政。 而两人带来的军队也各有安顿。楚王秦昭明的梁州玄甲军与京城卫军合编,仍有楚王统率。吴王的渝州军与五城兵马司残余兵力合编,因为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陶志被陈斌暗算重伤在家,所以新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由吴王兼任。 至此,京中军权一分为三,皇帝亲统的羽林卫,秦昭明的京城卫军,秦天舒的五城兵马司。 大乱之后,皇族受损,皇帝年迈,朝臣们自然最关心谁能成为承天帝心目中的皇位继承人。 如今这个形势,朝臣们自然把目光落在了最有实权的两位皇族楚王和吴王身上。 而耐人寻味的是,承天帝称帝前曾称楚王,这王号的尊贵和特殊意义不言而喻,而与此同时,承天地帝改东宫为吴王府,特赐秦天舒住进了代表太子地位的原东宫旧址。 一时间,承天帝想从秦昭明和秦天舒两人中选出帝位继承人的传言不胫而走。朝臣们也开始蠢蠢欲动,暗自未雨绸缪的站队了。 而谢元洲在这段时间一边告病窝在家中,一边让杨平秘密追查狼盟和林复的消息。因为叛将陈斌是狼盟的人,让他得知林复没有死,狼盟死灰复燃,而且此次叛乱与林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怎能放心的下! 他手下的麒麟卫在此次叛乱匪首冯伦家里暗中搜出了不少狼盟信物,甚至找到了当年林复戴着的那张狼头面具,似乎一切证据都指向已被诛杀的冯伦,就是当年逃脱的狼盟头领林复。而陈斌就是奉了冯伦的命令,在京城内作乱。 可是谢元洲总觉得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心中仍有些疑虑,不过冯伦已死,死无对证,狼盟之事线索断了,他只好让麒麟卫继续暗中关注与狼盟有关的消息。 第91章 于是乎,谢元洲在家歇了半个多月后,便回秘书监当差了。 这次京城叛乱虽然严重,但所幸秘书监和文渊阁的藏书没有太大损失,所以秘书监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这日清晨,谢元洲刚到文渊阁不久,监丞李霖正跟他禀告着监内的事务。 手下差役急匆匆前来通报,“禀告大人,吴王殿下来文渊阁了,想要见大人,此时人就在文渊阁外等候。” 谢元洲与李霖对视一眼。 李霖疑惑道:“大人,自从吴王搬进咱们隔壁原东宫、现吴王府后,他与文渊阁并未有丝毫瓜葛,此时他来做什么?” 元洲唇角微勾了下,“等见到这位新邻居,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元洲带着李霖出了文渊阁迎接。 但见文渊阁外,一位中年男子面庞俊朗,身穿一袭紫色亲王袍,头戴金冠,腰间别着宝剑,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 元洲猜想此人应该就是吴王秦天舒了。他神色不卑不亢,上前施礼:“下官秘书监监正谢元洲,见过吴王殿下。” 李霖也随之行礼。 秦天舒一对凌厉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元洲后,温和笑道:“谢监正不必多礼,本王在渝州时就听闻谢监正文采卓绝,早就想一睹风采,近日刚搬到新府邸,正好前来拜会,谢监正果然是风姿秀逸、品貌非凡啊!” 谢元洲淡淡一笑,侧身做了请的手势,“殿下过奖了,请入阁一叙——” 吴王随着谢元洲等人入了文渊阁,来到了二楼的大官厅。 几人坐定后,下人奉上了茶点。 吴王笑呵呵的望着谢元洲赞道:“听闻此次东宫叛乱,皇族百官危急之时,是谢监正挺身而出,却险些被陈斌所杀,谢监正的真是胆识过人啊!” 谢元洲微微摇头道:“殿下谬赞了,当时情势危急,家兄有性命之忧,下官只好硬着头皮,与那陈斌拖延周旋,万幸终于等来援兵,如今想起当日之事,谢某依旧胆战心惊啊!” 吴王又夸赞了元洲几句,忽而问道:“本王听说东宫平叛时,楚王曾要杀谢监正,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元洲轻咳了一声,似乎喉咙有些不舒服,端起桌前茶盏,轻抿了一口。 旁边的李霖立即接口道:“殿下,此事被误传了,下官当时也在现场,当时楚王杀敌杀红了眼,一时认错了人,所幸下官及时提醒了楚王收手,谢大人并未有损伤!” 吴王看了李霖一眼,沉声道:“哦,原来如此,李监丞果然有乃祖父李老丞相之风范,临危机变,令人赞叹啊!” 李霖连声谦虚了几句。 吴王饮了一口茶道:“说起来,本王与谢监正可是表兄弟啊,我祖父与你祖母是亲兄妹。我是你的表哥,若是有人想要挟私报复谢监正,表弟不必客气,本王可以为你出面。” 元洲唇角微扬,拱手道:“多谢表哥仗义执言,不过暂时还没有人为难元洲。” 吴王摆了摆手,“表弟不必多礼,今日本王还为表弟带了一些薄礼,聊表心意。来人——” 但见吴王的侍卫搬了一口大箱子入了屋内,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银钱。 元洲清眸扫过箱子,忽而轻声拍掌道:“表哥此举甚好!我与李监丞最近在筹建京城第五家为百姓义诊的医堂,如今正愁银两不够,表哥这笔捐款可真是及时雨,李霖,你必须为吴王殿下捐赠善银之事大加传扬!” “是。”李霖立即应下。 吴王脸上肌肉微抖了抖,随即笑道:“为百姓做善事,正是本王多年理政的初衷。多谢表弟给本王这个机会啊。” 元洲又赞扬了吴王几句,话锋一转,“听闻皇上因为故太子和楚王瘫痪之事,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啊?” 李霖附声道:“是啊,皇上乃是一代雄主,可同时也是一位疼爱子孙的老人,他表面再坚强,心中依然过不去子孙伤亡的悲痛,家祖父非常担心,可是并无太多开解陛下的办法。” 吴王也随之叹了口气,“哎,做臣子的不能为皇上分忧,真是极大地过错啊。若是有什么事能淡化陛下的悲痛就好了。” 元洲状似认真思索了一番,抿了抿唇道:“我曾经听祖母说过,皇上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射猎,二是围棋。皇上年事已高,这打猎是不甚合适了。如今只剩围棋这爱好了,只可惜陛下棋艺高超,近些年来,很难碰到称心如意的对手呀!”他口中又慨叹了几声。 吴王眉梢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亮了几分。 三人又聊了一阵后,吴王称有政务要忙,便匆匆告辞了。 吴王出府后,上了一架黑色豪华马车。他身侧陪侍的吴王府主簿王营小心询问道:“殿下,这个谢元洲不过是个病秧子,管的秘书监无钱无权无兵,属下不明白,殿下为何专门来拜访他?” 吴王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谢元洲的背后是安国公府,安阳长公主虽然遁世入道,可也是皇上最敬重的姐姐,而安阳最喜欢的孙子就是这个谢元洲。若是能够拉拢谢元洲,便是拉拢了整个安国公府。而且谢元洲曾经是秦昭明的少傅,对其十分熟悉,若是能够将他收归我用,必然是本王夺储的一大助力!” 王营谄媚的竖起大拇指,“殿下英明,令属下敬佩!可是谢元洲把您送的银钱转捐给义诊医堂,属下又不懂了!他是打算归顺您,还是不归顺您啊?” 第92章 吴王眯了眯眼:“这个谢元洲看似病弱,但绝不简单,他的心思,本王也看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听说那秦昭明恨他入骨,他绝不会帮秦昭明!而且今日本王来他这里,倒是也有意外的收获......” 吴王的眼底掠过一道狡诈之色。 与此同时,文渊阁二楼某处隐蔽窗口,元洲和李霖目送着吴王车马离开。 李霖目光转向谢元洲,语气关切问道:“大人,如今朝中都在私下议论,陛下要从楚王和吴王之间选继承帝位之人,那楚王秦昭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戾模样,不屑于结交朝臣。反观吴王这些日子,礼贤下士,不断拜访结交朝中大臣,今日都拜访到大人您这里了。笼络之意溢于言表啊,那秦昭明因为陈年旧怨,对您一直怀恨在心,难道您真想投靠于吴王?” 元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雨林,你想投靠谁?” 李霖果断答道:“我跟我祖父一样,不站队!谁是皇上,就忠于谁!” 元洲眉峰微挑,语气忽而严肃起来:“雨林,你离开秘书监吧!” 第52章 搭个顺风车 李霖脸色大变,言语慌乱起来,“大人,您这是要赶我走。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我不走,我一辈子都要在大人手下当差.....” 元洲摇了摇头,抬手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诚恳道:“是因为你做的太好,所以才让你走。很快大夏政局会发生翻天巨变,我不会看错的,你未来的成就绝不会在你祖父之下,是你该振翅高飞的时候了,我不该再把你困在秘书监!” 李霖望着面前那张俊美瘦削的脸庞,只觉得按住自己肩头的那只漂亮的手既柔软又温暖,他黑睫微微颤动,耳根处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与大人相交多年,这好像是大人第一次碰触他,他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眩晕感和期待感来。 “雨林!雨林——”元洲见他有些分神,轻声唤道。 李霖回过神来,深深抿了抿唇,只要是谢元洲的话,无论做什么,自己都会听从。他郑重向谢元洲施了一礼。 “大人的话,我记在心间了。六载教导提携之恩,李霖没齿难忘,未来无论我身居何职,只要大人一声吩咐,李霖必效全力!” 谢元洲微微点头,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 ... 深夜,刚刚挂起匾额的楚王府灯火通明,士兵们在不停地将东西搬进搬出,今日是楚王秦昭明从军营搬入王府的日子。 秦昭明一袭黑色王袍,挺立于府内一处庭院前,英挺的眉峰冷冽的弯起,漆黑的眸子扫过庭院里荒废多时的花草树木和房屋楼阁,眼底泛起一抹晦暗阴沉的情绪。 他身后陪侍着楚王府主簿刘云、侍卫统领孙伍两名亲信。 孙伍陪着站了半天,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座匾额写着“慕洲园”的小庭院有什么特殊吸引人的地方,令王爷驻足许久。 他终是没忍住,挠着头皮道:“殿下,不是属下多嘴,那日平乱入京时,明明咱们离皇宫最近,您偏偏要去东宫,解救被困的皇族和百官,结果让秦天舒抢了救驾头功,咱们若是先赶到皇宫救驾,皇上就把东宫赐个殿下做王府了!” 秦昭明神色冷沉,没理会他。 刘云见状偷偷拉了下孙伍的衣袖,“小伍,别胡说八道,我倒觉得殿下此举,让百官都欠了殿下一个大大的人情,反而是好事。殿下有凌云之志,这些朝中重臣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 孙伍小声嘟囔道:“就算如此,殿下为何不住皇上赐下的豪华王府,反而跑到这座陈旧府邸住啊?这里又脏又破的。而且殿下让士兵先收拾这个荒废的“慕洲园”,难道是想住这里吗?这也不是王府主殿啊? 刘云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孙伍是殿下师傅孙庆的独生子,孙师傅去世后,殿下对孙伍一直很照顾,导致这孩子被惯得说话总是不知顾忌。 秦昭明微挑了下眉,冷瞥了孙伍一眼,“你进京后,废话变多了!不喜欢就滚回京郊军营住!” 孙伍被斥的缩了缩脖子,闭嘴不敢再多言了。 秦昭明转眸望向刘云,“秦天舒有什么动静?” 刘云答道:“秦天舒这几日忙于拜访朝中各派重臣,属下已经将他拜访的人员列成名单。”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 昭明接过名单快速扫了眼,“他见的人全在这上面吗?” 刘云道:“哦,还有一个人没列进去,秘书监监正谢元洲,属下想着秘书监是个无钱无权的冷衙门,并不重要,便没有列进去。” 昭明眼底掠过一抹阴戾,“秦天舒想笼络他?” 刘云道:“秦天舒如今住的吴王府,本是原来的东宫改建,与谢元洲所居的文渊阁相邻,这次秦天舒上门拜访,带了不少昂贵的礼物。据说两人相谈甚欢,那些礼物也留下了。看情形,谢元洲应该是投奔了秦天舒。” 此时,有士兵恭敬奉上沏好的热茶,秦昭明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冷眸眯起,一股危险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 刘云见主人似乎颇为关注谢元洲,心中不禁也细想起此人来。说来也巧,他曾经在谢元洲手下做过官。 四年前,他中了进士后,被分到了秘书监做算筹郎,负责管理秘书监银钱账务之事。可他刚做了半年多,就被监正谢元洲斥责办事不力,参奏到朝廷,将他贬到了偏远之地梁州做小吏。 第93章 他被贬后一蹶不振,本以为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没想到竟让他得遇明主秦昭明,被提拔做了梁州军的行军主薄,自己的才华得以尽数施展。所以刘云心中无比感激秦昭明,发誓对其尽忠。 他自然耳闻过谢元洲与自己主子师徒旧怨之事,不久前东宫平叛时,殿下持剑要杀谢元洲的情景历历在目,难道殿下如此关注谢元洲,是像报复谢元洲? 刘云心中瞎琢磨时,孙伍旁边忍不住开口斥骂,“哼,殿下在东宫平叛那天就该一剑杀了那个病秧子,当年他为了升官迫害殿下还不够,如今还投奔了秦天舒,明显是想帮秦天舒对付殿下啊!” 秦昭明面色紧绷,忽然问道:“刘云,我让你查那日在东宫,舍命挡在谢元洲身前,保护他的那个年轻男子是谁?有消息了吗?” 刘云:“回殿下,那人叫谢小虎,是谢元洲七年前收养的一个孤儿,据说谢元洲对他非常好,不但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还让他跟了自己的姓......” “卡擦”一声脆响,再看秦昭明手中茶盏被生生碾成碎末,撒落一地。 刘云和孙伍惊疑的望着自己的主子冷酷转身大步离去。 孙伍急唤道:“殿下,您去哪里?慕洲园收拾好了,您今夜是不是住这里啊?” 一道阴森可怖的声音传来:“本王什么时候说住那里了?把这庭院给本王一把火烧了!” 孙伍满脸懵逼的表情,与刘云面面相觑。 ... 承天帝有了楚王和吴王辅政,加上叛乱中,朝中百官大多保全下来,所以京城局面迅速稳定下来,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就似那场叛乱从未发生过一般。 而秘书监适时发生了一项官员调动,李霖从正三品的秘书监监丞升官为从二品政事堂郎中,虽然官品只升了一阶,可政事堂郎中相当于大夏丞相班子的高级秘书,直接服务大夏的权利中枢,位置相当重要。 李霖处理事务的能力极强,自从他来秘书监,谢元洲清闲许多,他甚至经常偷懒称病不上朝,让李霖代自己上朝奏事。可是如今李霖离开了,他虽然能把监内事务分给其他手下,可是上朝面奏之事,只能亲力亲为了。 这日清晨,正赶上每月初一的大朝会,杨平从三更开始就唤着谢元洲无数次,才将他从床上叫起来,穿戴好朝服,半阖着眼睛被杨平扶上马车,赶着去上朝。 马车上,谢元洲垂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他好久没有去过大朝会,起这么早,真是太不适应了。 他正迷迷糊糊之际,忽然他脚下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马车咕噜噜的猛地下坠急停住,他的胳膊惯性撞到了车壁上,疼的他一咧嘴。 车帘被急急撩开,露出杨平担忧的脸,“公子,刚才马车车轴断了,您没事吧?” 谢元洲揉了揉被磕到的胳膊,摇了摇头,“我没事。” 杨平扶着他从歪斜的马车下来,元洲垂眸一看,果然,他那驾马车下面的车轴断成了两截,幸亏杨平机警,及时刹住马儿,否则他就不是胳膊被撞到那么轻微的伤了。 元洲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自己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大朝会,竟然碰上断车轴,真是有些倒霉啊。 杨平有些急了,“公子,车轴断了,前往皇宫的路程还很远,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再回府换车来不及了,若是误了大朝会,便犯了藐视朝廷之罪,这可如何是好?” 元洲敛了敛眸,从容道:“不必着急,这条道是通往皇宫的主官道,这个时辰,必然有前去参加大朝会的同僚马车经过,咱们搭个顺风车就好了。” 元洲踱步到路边,抬首遥望来路方向,不一会儿,远处疾驰而来一辆黑色大马车,马车前插着黄幡官旗,代表着这是一辆参加大朝会的朝臣车马。 元洲心中一喜,“阿平,拦住那马车,看看是哪位大人,我好请求搭车。” 杨平纵身上前,挥手拦住了那辆大马车。 赶车的马夫孔武有力,见谢元洲一声朝服,搞不清楚对方身份,只好警惕询问,“尔等何人?竟敢拦车?” 谢元洲急忙来到马车侧面车窗处,朗声道:“在下秘书监监正谢元洲,由于所乘马车车轴断裂,参加大朝会受阻。不知车内是哪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捎谢某一段路?” 车内一片静寂,没有丝毫回应。 谢元洲眉头微蹙,难道是自己声音太小,车内没听清楚,他正要开口再次问询,“不知车内是.....” “唰——”车窗帘猛的被拉开,露出一张锋利冷厉的脸庞。 谢元洲的声音戛然而止,坐在马车里的...是秦昭明。 昭明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俯视着谢元洲,毫不遮掩眼底的恨意和戾气,目光似锐利的匕首般刺了过去。 一刹那,谢元洲大脑空白了几秒,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清晰冰冷的声音,“走!” 眼前马车立刻呼啸而去,卷起一片尘土和枯叶,满满的扑在元洲脸上。 谢元洲:“......” 第53章 大朝会 待谢元洲拦住一位同僚的马车,赶到皇宫勤政殿时,上朝钟声恰好响起,他整了整衣冠,随着诸多朝臣步入了大殿之中。 百官依品排列,恭谨站定后,承平帝头戴平天冠,身着金黄色天子衮服,威严步入殿内,端坐在御座之上,他老迈的脸庞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但精神勉强还算矍铄,周身依旧散发出睥睨众生的帝王气度。 第94章 百官对天子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君臣便开始商议起国事来。楚王秦昭明、吴王秦天舒、李老丞相三位辅政之臣位于领班之位,先后向皇上禀告了自己分管的政务。 谢元洲站在百官之中,缩着脖子,似听非听的半垂着眼眸。 待三位辅臣上奏完毕,承天帝微微点头,苍老声音道:“不错,吴王和楚王的差事都办的很好,朕心甚慰,其他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臣有本奏报!”百官之中,步出一位中年紫袍官员,正是管理围棋署的王署正,他高声奏报道:“启禀陛下,还有两个月,就到了我朝与北燕每五年一次的“国之弈”,五年前的比试,我朝与北燕打成平局,此次比试,围棋署精选拟定了对战棋手,请圣上定夺!” 他说着将一本名册双手呈上,有宫使取来名册,敬送到承天帝手中。 一直埋着头的谢元洲,稍稍抬了抬眼皮,围棋对弈深受大夏子民的喜爱,尤其是承天帝嗜爱围棋,做了皇帝后,专门设立了围棋署,用来搜罗和培养围棋高手。 而王署正口中的“国之弈”来源于一段往事。三十年前,承天帝与北燕的燕武帝在一场大战后,颇有几分英雄惺惺相惜之感,两人在战后和谈时,对弈了一局,随即签订了休战协定,并约定每隔五年,北燕和南夏组织棋手进行一场“国之弈”比试。 这些年来,两国之间战争不断,但每五年一次的“国之弈”,却奇迹般的保持了下来,两国之间也是输输赢赢,各有千秋。 御座上的承天帝看了名单后,脸色沉了下来,“你拟定的这几个棋手,朕跟他们经常对弈,他们棋力并不强,若是让他们对战北燕,只怕胜率不高!朕每年拿出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围棋署,你们就培养出这么几个无用的家伙!简直有负朕恩!” “臣知罪!”王署正吓得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这时,吴王秦天舒出班启奏道:“陛下息怒,我大夏的围棋高手其实并不少,只是培养棋手的围棋署近年来人才凋零,臣建议召开棋弈评品大会选拔人才,并根据棋品授予棋官之衔,必能选拔出棋力高超的棋手充实围棋署,进而战胜北燕棋手,如此一来,既能提振大夏国威,又能安定民心,显示我朝虽然经历短暂叛乱,仍然是繁荣盛世。” 元洲眼中闪过一抹清亮,面庞依旧清冷。 承天帝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转眸望向秦昭明,“楚王,你认为吴王的建议如何?” 秦昭明神色冷肃,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孙儿臣对吴王的建议没有异议,全凭皇祖父圣裁!” 承天帝点了点头,“好,棋弈品评大会以及对战北燕‘国之弈’的差事就全部交由吴王。天舒,你不要辜负朕你的厚望啊!” 秦天舒立即跪倒,“臣自当竭尽全力,报答圣恩。” 承天帝又问询了几个朝臣政事后,便散了朝。 谢元洲站了一上午,此时腰膝酸软,他本想跟大哥谢向文一起回府,却发现大哥被几个同僚围住,似乎在谈着什么公务。 他只好独自步出殿外,一道强烈的阳光刺入眼内,令他些许恍神,下台阶的脚一滑,身体禁不住向侧面歪去。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稳稳扶住,“谢大人,您没事吧?” 元洲转眸望去,但见李霖满脸关切正望着自己。 元洲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挣开了李霖的手。“适才站太久了,腿脚不灵活,多谢李郎官相扶。” 李霖轻笑道:“大人取笑下官了。” 元洲唇角弯了弯,两人并肩沿着甬道向宫外走去。 李霖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吴王提出棋弈评品大会,大人怎么看?” 元洲平淡的声音道:“我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皇上怎么看?” 李霖:“我看皇上很高兴啊,皇上本就喜爱下围棋,也爱看下围棋。吴王这次投其所好,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元洲清眸微眯,“好棋坏棋,只有到棋局终了之时,才能知晓啊。” 李霖点了点头,“大人说的有理,不过此次大会,棋术高超的人要大放异彩了。对了,与大人结识多年,好像从未见过大人下围棋?” 元洲懒洋洋一笑:“我患有先天心疾,不适合围棋此等劳心费神之事。” 李霖:“哦,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否则以大人的惊人才智,定是棋坛顶尖好手。” 元洲微笑不语。 忽然间,李霖停下脚步,眼眸紧紧盯着元洲的脸,身子慢慢贴向他。 元洲微怔,这什么情况?未等他开口询问,对方已然从他左颈处的衣襟夹层轻柔摘下一片枯叶。 李霖轻笑道:“连这小小的枯叶都倾慕大人的风采,想要依附大人。不知下官能否如这枯叶一般有幸,邀请大人一同去饮茶?” 谢元洲瞥了眼枯叶,心中了然,这枯叶定是早晨被那个人飞驰的马车卷起,夹入衣襟里的。 面对李霖的邀请,他刚要张嘴说什么,背后传来一道低沉冰冷的质问。  “李郎中,本王昨日要的兵部军报,你为何还没给本王?” 两人转过身来,但见楚王秦昭明带着冷冽慑人的气势向他们走来,停在了一丈之外,凌厉的目光逼视李霖。 谢元洲眉梢微挑,慢慢抬眸看向他,眼底泛起一丝细微的波澜。 第95章 第54章 棋弈品评大会 面对楚王的质问,李霖脸上闪过几分错愕,那军报只是普通军务,楚王为何要的这么急? 他连忙解释道:“回楚王殿下,下官没想到您要的这么急?那军报还未准备......” 秦昭明粗暴打断了他:“本王一个时辰后,就要看到这个军报!”他说完冷酷抽身离去。 整个过程,他一眼也没有看谢元洲,似乎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李霖一脸无奈的看向谢元洲,“抱歉大人,今日只怕无法与你一同饮茶了?” 谢元洲和声道:“雨林,你先忙政务吧,我们改日再聚。” 元洲余光瞄了眼远去那抹挺拔的背影,眼睫不禁轻颤了颤。 ... 朝廷召开棋弈品评大会的旨意很快就颁布下来。此次品评大会,将按照棋艺成绩,分为九品,一品棋手,将享受朝廷正三品官员的俸禄和待遇,就连最低等的九品,也能享受正七品官员同等的俸禄和待遇,也就说,一旦被评上品级,就可以直接做棋官,比那科举取仕升官,不知要走了多少捷径。 大夏各地的围棋高手,纷纷踊跃报名,经过各省初步选拔,全国共有300名棋手齐聚京城,参加在京城举办的棋弈品评大会。 一时间,这场盛会成为京城贵族世家、普通百姓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这次大会,被精心安排在景色优美的官家园林福林长苑,令观赏者能够在欣赏美景之余,观摩精彩的棋局。而朝廷批下参加棋弈评品大会的准入观摩官贴,也被炒到了天价。 ... 入夜,安国公府。 谢元洲从文渊阁休沐回到了自己庭院。用过晚膳后,发现一直不见小虎的人影,不禁问起杨平,“阿平,小虎做什么去了?” 杨平:“公子,我今日让小虎去书坊送东西去了,这个时候该回来了!许是这孩子路上贪玩,误了时间。” “小虎就爱贪玩,等他回来,小叔叔一定要狠狠骂他!”谢依依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进了屋子。 元洲清眸扫向她,谢依依立即说道:“小叔叔,我文稿可是已经交给麒麟书坊掌柜了哈。这次我没误稿!” 元洲垂下眸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谢依依灵巧的小眼珠转了转,殷勤的上前帮元洲舔了碗新茶,嘴里念叨道:“小叔叔,你知道明天在福林长苑举办的棋弈品评大会吗?如今在京城可是相当火爆!外面准入观摩官帖都炒到三千两银子一张了!” 元洲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去?” 谢依依讨好笑着,“对对对,知我者,小叔叔也!我最近新开的书,主角是个棋手,我想去福林长苑大会现场搜集素材,我听说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带2个随从入内。小叔叔,你带我去呗。” 元洲:“你怎么不找大哥带你去?” 谢依依撇了撇嘴,“我爹明天要去国子监当值,他才不去参加大会呢!况且就算他去,也不可能带我去!他天天在我耳边说什么礼法女德,让我好好学女红什么的,烦死了!小叔叔,你最疼我了,你就带我去呗!” 元洲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带你去也行,不过这事,你要问阿平和小虎,谁叫我只能带两个人进去呢?” “我肯定不会把名额让给你的,我还要保护公子呢!”生硬的声音由远及近,但见小虎行色匆匆迈入房内,直接堵死了依依的话。 依依狠狠瞪了小虎一眼,“谁要你的名额!哼!”。 杨平看到小虎回来,皱了皱眉,“小虎,你怎么才回来?” 小虎神色有些不自然,小声道:“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杨平正想追问,谢依依已然凑到他身前,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阿平,你明天别去了。让我去呗,我下本书一定以你为主角,为你量身定制一部荡气回肠的戏本子,名字就叫《纯情侍卫被守寡姐夫亲懵了》怎么样?” 杨平:“......” 谢依依摸了摸下巴,“或者你更喜欢《勇猛侍卫日日以下犯上绝色公子》” 谢元洲:“……” 杨平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依依小姐,属下不去棋弈评品大会了,只求你不要给我写戏本子。” 谢依依得意笑道:“好,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小虎满脸不屑,“切!竟耍阴谋诡计抢别人的名额!” 依依立即回怼,“管你什么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拌起嘴来。 元洲望着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微微摇了摇头,转眸望向床榻枕头边的那个玄铁匣子,眼底泛起一抹幽深。 ... 翌日,福林长苑。 福林长苑是大夏在京城最大的官家园林,平日里并不对普通百姓开放,此次围棋品评大会,破例对持有观摩官帖的平民百姓也开放了。 谢元洲带着女扮男装的谢依依、谢小虎来到福林长苑时,已经是午后时分。 他们跨过高高的门槛,探入青石铺地的甬道,顿觉清风阵阵,花香隐隐。 举目望去,堆砌而成的假山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的游廊赏心悦目,一条碧绿璀璨的河流贯穿整个长苑。福林长苑原本就是京城著名景点,风景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今日入苑之人皆没有被这优美景色留步,全都步履匆匆向长苑深处行去。 三人随着人流穿过一片草木茂盛的花园后,来到一座高耸入云、飞檐翘角的楼阁前,这便是福林长苑的主建筑,也是今日棋弈品评大会的场所清风阁。 第96章 清风阁内此时有近百余场围棋对弈同时进行,虽然观棋的人员众多,却无人高声喧哗,纷纷安静的观看着每场对弈。 谢元洲在人群中看到了主持此次大会的吴王秦天舒,他被一众官员簇拥着,正气势十足的巡视着每场对弈。 谢依依进了阁内后,满脸兴奋之色,她掏出个小绢本,不停用炭笔,在上面绘画记录着各种信息。 小虎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却挡在她外侧,默默帮她挡下来自人流的撞击。 元洲在阁内几层楼间转了一会儿,许是人太多的关系,他觉得气闷的厉害,便想离开清风台。 谢依依正搜集素材在兴头上,哪肯离去,谢元洲便让她再待一会儿,就去河边与自己会合。 小虎有些不放心,又念叨了谢依依几句,才保护着谢元洲出了清风阁。 新鲜空气涌入嘴鼻,谢元洲胸口畅快不少,他带着小虎沿着河边的蜿蜒小径穿行,但见眼前绿树成荫,树下嫩草纷杂,鲜艳花朵点缀其间,花叶上露珠滚滚,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目的微光,望着甚是喜人。 两人走了一会儿,迎面过来两个男子,皆是商人打扮,为首男子年约四旬,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身材矫健。 小虎望见此人时,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 那两个男子走到元洲他们面前时忽然驻足,为首男子颇有礼貌的对小虎道:“小兄弟,请问清风阁怎么走?” 小虎嘴角微沉,绷起面孔粗声道:“不知道!” 元洲有些意外的扭头看了眼小虎,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那男子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他张嘴还要说什么,小虎不耐烦的嗔道:“你们要走快走,不要挡道!” 那男子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深深的望了眼谢元洲后,带着身后之人快速离开了。 元洲两人继续往前面走着,小虎明显开始心神不宁起来,频频回首遥望着什么。 元洲和声问道:“小虎,你有什么事吗?” 小虎抿了抿唇,“哦,公子,我有些担心依依一个人在清风阁,你知道她那个人之向来冒冒失失的......” 元洲微微点头道:“那你去把她带过来吧,我在前面那个河边凉亭等你。” 小虎犹豫起来,“公子,留您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元洲勾了勾唇,“无妨,福林长苑有许多巡查的官兵,很安全,况且你去的时间又不长。” 小虎这才勉强答应,他匆匆朝着来路疾行而去。 谢元洲独自来到前方河边小假山底的凉亭,这个亭子是大夏一种独特的设计建筑,名为隔山亭。 所谓隔山亭,就是亭子一分为二,中间用木屏风格开,两边各有半个亭子,每一边亭子看到的景色迥然各异,两边亭子的人也看不到对方,有一种隔重屏风隔重山的朦胧意境,故取名隔山亭。 元洲走了半天,此时也累了,坐在亭子里,一边歇着脚,一边望着眼前的小河,河面随风漾起波纹潋滟,不时有鱼儿钻出水面嬉戏。 元洲在凉亭等了半天,也不见小虎和依依前来找自己。这隔山亭虽美,但却是个聚风之所,一阵阵河风吹的他有些冷了。 他担心自己这病弱的身体着凉,将衣襟紧了紧,正打算离开这里时,屏风背面另半边亭子,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谄笑道,“楚王殿下,这边请,请上坐——” 谢元洲刚抬起的屁股,瞬间又坐了回去。 第55章 意外的偷听 那道谄媚的声音再次传来,“楚王殿下,这是苍山饵茶,极其珍贵,采自悬崖之顶……” 秦昭明冷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硬声打断了他,“宣平侯,你找本王到底有何事?” 谢元洲这才知,原来屏风后面与秦昭明说话的人是宣平侯钱涌,此人也是开国元勋之后,家族极擅经商,几代积累下来,号称尚京城首富。 “下官为殿下准备了一个惊喜!”钱涌说着拍了两下手,又有一阵细碎的步伐出现在凉亭。 谢元洲甚至隔着木屏风,都闻到一股沁人心扉的幽香。 “哈哈哈!殿下,这是我的儿子钱太铎。太铎,还不拜见楚王殿下!” “太铎拜见楚王殿下,久闻殿下英武不凡,是平叛的第一大功臣,今日一见,太铎只觉传闻不及殿下风采之万一。” 钱太铎的声音娇软甜糯,一听声就是个美男子。谢元洲眼睫不自控的轻颤了颤。 “宣平侯,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话直说吧!”秦昭明的声音依旧是不带一丝温度的冷漠。 宣平侯饱含深意的笑了一声:“听闻殿下掌管的京城卫军近来军粮不足,可有此事啊?” “宣平侯消息倒是灵通!”秦昭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宣平侯声音带着一抹得意:“殿下是直爽之人,本侯也就直言了。如今圣上垂暮,殿下乃是圣上亲孙,远比那吴王秦天舒血统纯正,本侯愿将犬子太铎嫁于殿下,与殿下结为姻亲。我钱家财力雄厚,不仅可以补全殿下缺失的军粮,只要殿下有任何钱财需要,本侯全力支撑,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啊?” 与此同时,钱太铎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太铎仰慕殿下,此生愿伺候殿下.....啊——诶呦——” 随着钱太铎一声惨叫,有重物掷地的声音传来。 第97章 钱太铎哭喊着:“爹,我的手…断了,好疼啊!” “楚王!你为何要折断我儿子的手?”宣平侯惊怒声音质问着。 昭明的声线极冷:“他那只手脏了本王的衣服....” 宣平侯气急败坏道:“楚王,你...你早晚会后悔今日之举!太铎,我们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钱太铎的哀嚎声渐渐远去。 谢元洲垂下眼眸,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微光。 隔壁凉亭再次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殿下,吴王邀请您去清风阁观看品评大会?被宣平侯这么一搅和,您还去吗?” 秦昭明冷哼道:“回军营!”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远去。 待对面亭子彻底恢复了平静,元洲慢慢起身,绕了一大圈来到假山后面的另一半亭子。 只见亭内满地散落的都是价值不菲的美酒佳肴,地上还有一小摊鲜红的血迹,应该是钱太铎留下的。 元洲轻眨了眨眼,正想离开,目光忽然一凝,亭边草丛里反射来一道白光,那里赫然躺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 元洲眸光微动,上前捡起这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个小男孩带着憨态可爱的虎头帽,正开心的笑着。 这玉佩盈润有光泽,一看就是常年放在手中摩挲润养。 谢元洲目光轻晃了下,心中掠过一抹轻羽点水的悸动,瞬息无痕。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元洲立即将握有玉佩的手藏入袖筒,转过身来,但见秦昭明神色不豫,返回凉亭。 秦昭明看到谢元洲的一瞬,眉峰拧起,眼底泛起一股逼人的寒意。 谢元洲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这些日子,他与秦昭明在朝堂打过几次照面,秦昭明并未找他麻烦,但两人也如陌生人般,从未说过话。 今日,元洲也不打算与他有交集,脸上状似没看到他一般,神色淡然的向亭外走去。 两人在亭口擦肩而过的一刹,秦昭明忽然一把抓住谢元洲的手腕。 那双铁手剜的元洲皮肉生疼,他皱起眉头,想要挣开对方的手,却被对方强硬拽到身前,强大森冷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过来。 谢元洲急嗔道:“秦昭明,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面前之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横道:“东西还给我!” 元洲抬眸望去,和他目光相撞,只觉得那阴鸷的双眸似冰锥般将自己射穿。 元洲心中一颤,迅速别开眼睛,凉声道:“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昭明瞳色愈加暗黑,手上力度蓦的加大,疼的元洲倒吸一口凉气,禁不住张开手心,露出那枚洁白的虎头帽玉佩。 “啪——”玉佩掉落在秦昭明另一只手中。 昭明冷眸眯成一线,将玉佩捏在元洲面前,“你捡这玉佩做什么?” 元洲扭头回视他,反问道:“你将玉佩一直留在身上做什么?” 秦昭明冷戾的眸子颤了颤,喉咙处忽而发出一声阴森刺骨的冷笑,“谢元洲,你该不会以为,当年你对我做出那种肮脏事后,我还会对你余情未了吧?” 谢元洲掀了掀眼皮,凉薄的笑起来,“秦昭明,你脑子里总是有这么多愚蠢的想法!” 谢元洲的反应似乎激怒了秦昭明。他眼角染起一抹暗红,神色也开始随之狂乱,紧紧箍住元洲的手腕,恨不得将他捏碎般的用力。 “谢元洲,我告诉你,我留着这块玉佩,是为了提醒我自己!七年前,你是如何背叛和践踏我的感情,将我推进痛苦的深渊!谢元洲,那日我在东宫没杀你,不是我要放过你,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那么轻易的死去!因为死,太便宜你了!你当年给我的那些痛苦和折磨,我会一分不少的全部还给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手腕传来的钻心剧痛,刺激的谢元洲心口一阵憋闷的窒息感,他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仿佛将全身力气抽尽一般,眼角被刺激的泛起一片微红。 秦昭明望着他虚弱痛苦的样子,内心深处倏然涌上某种异样情绪,他蓦的松了手劲儿,甩开了那只干瘦无肉的手。 半晌,元洲终于止住了咳声,扫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圈骇人的红肿青紫,勉强挺起腰肢,也不正眼看秦昭明,气息有些不稳道:“楚王殿下说完了,下官要走了。” 秦昭明逼视着眼前苍白瘦尖的脸,当着他的面,左手掌心豁然一握。 “咔——”细小清脆的声音令元洲瞳孔微乎其微的缩了缩,下一瞬,那块虎头帽玉佩被碾成碎片,洒落在他眼前。 元洲藏在袖中的手掌慢慢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移开眼,似乎毫不关心那玉佩般,转身向亭外走去。 秦昭明望着那道孤寂瘦弱的背影,眼底翻滚着波涛汹涌。 ... 深夜,安国公府。 太医院右医正王永的马车停在府门外,老管家焦急的将王永扶下马车,“王太医,您可来了?公子今日从福林长苑回来,就病倒在床,高烧不退啊!” 第56章 可疑之人 王永提着药箱,随着老管家快步入了安国公府,来到谢元洲的庭院。 房内床榻上,谢元洲烧的小脸通红,昏昏沉沉的半阖着眼睛。床边围着谢向文等人,均是担忧焦急的模样。 谢向文看到王永,似见到救星一般,急忙拉他到床边,“王太医,快给元洲诊治,他烧的很厉害啊!” 第98章 王永立即上前给谢元洲诊脉,随即从药箱取出一粒药丸,给他喂下,又用银针在他身上多处针灸。 一番诊治后,谢元洲的额头终于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滴,杨平用绢布为他轻轻擦拭汗滴,“公子的温度降下来了!”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长气,谢向文还是不放心,拉住王永问道:“王太医,元洲的病无大碍吧?可千万别牵连心疾发作?” 王永安抚道:“谢祭酒放心,谢监正是风寒入体,导致的高热不退,我适才已经为他服用了退热之药,热退下来就没大碍了。” 谢向文压着唇角点了点头,回身冲着谢依依和谢小虎骂道:“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元洲怎么会感染风寒?” “大公子都是我的错!您惩罚我吧!”小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懊悔之色。 谢依依嘟囔着嘴道:“爹,这事就怪小虎,他不好好守着小叔叔,到处乱跑!” 谢向文闻声转头指着女儿斥道:“你还有脸说别人,你一个女儿家跑到棋弈观摩大会干什么?若不是你占了杨平的名额,有杨平细心保护,你小叔叔怎么会感染风寒!你这个......” “大哥——”微弱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 谢向文猛地扭头,但见谢元洲已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恢复了几分神采,他急忙上前握住谢元洲的手,“元洲啊,你刚还发着烧呢,别乱动哈!” 元洲动了动嘴唇,“是我自己没注意着了凉,你别怪这倆孩子。” “好好好,我不怪他们,弟弟啊,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话了。”谢向文应道。 王太医适时开口道:“谢祭酒请宽心,当年医堂博士陶修公子离开京城前,曾经教过我金针护心之法,我已经为三公子施针护住了心脉,寒气不会入侵心脉,再服几贴驱寒的药,休息几天就没事。” 王太医无意间提起了陶修,令谢向文有片刻的失神,他滞了一瞬后应道:“好好,我亲自陪你去抓药。” 他又安抚了元洲几句,带着女儿谢依依与王太医,一起出了房间。 谢元洲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喉咙里似有一团火,连呼吸都带着一种灼痛, 他转眸看向还在地上跪着的小虎,小虎紧锁着眉头,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元洲哑声道:“小虎,你可有什么心事?” 小虎嘴唇张了张,似乎犹豫了一瞬,低声道:“没有。” 元洲深深看了眼他,“没有就好,下去休息吧,这里有阿平伺候就好。” 小虎使劲压了压唇角,默然退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元洲和杨平两人,杨平细心的为元洲擦拭着额头的密汗,“公子觉得小虎有事瞒着您?” 元洲薄唇轻轻开启,“今日在福林长苑,有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向小虎问路,那人虽是大夏服饰打扮,但他随从的衣襟是左衽。 杨平一怔,大夏崇尚右,习惯将衣襟右掩,称为右衽;而与大夏毗邻的北燕崇尚左,衣襟左掩,是为左衽。 杨平:“公子怀疑那两个商人是北燕人乔装打扮的?” “嗯,而且问路的男子看小虎的眼神,很不对劲,那根本不是看一个陌生路人的眼神,他应该认识小虎!” 杨平警惕起来:“公子怕那两个北燕人对小虎不利?” 元洲轻咳了几声,抚了下刺痛的喉咙,“阿平,你还记得七年前,咱们刚把小虎捡回来那段时间,小虎穿衣服经常穿错,衣襟总是左掩...” 杨平回忆了一瞬,“我记得,当时我以为小虎是因为年幼糊涂,胡乱穿衣,难道公子认为小虎他——” 元洲双眸微沉,“也许小虎本就是北燕人。” 杨平露出惊讶的神情。 元洲抿了抿唇:“这几日,你暗中派人保护小虎,以防那些北燕人对他不利。” “是。” 元洲顿了顿,又问道:“还有一件事,京城卫军的军粮出现了严重不足?你让人速去查一下。” 杨平脸色微变,京城卫军可是楚王的玄甲军,他不敢多问,低声应下。 ... 接下来几日,谢元洲向朝廷告了病假,留在家中休养。 十日后,棋弈评品大会结束,全国共有八十名棋手获得棋官品级,其中十名棋手获得一品棋官的封赐,得到承天帝的召见。 承天帝与这些一品棋官在宫中对弈了三天三夜,龙颜大悦,对这些棋手称赞不已。 承天帝对一个月后,与北燕的‘国之弈’信心满满,多次在不同场合大赞吴王办差有功。与此同时,京城首富宣平侯钱涌将儿子钱太铎嫁给吴王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一时间,吴王秦天舒风头无限,前往巴结献媚的官员不计其数。 ... 安国公府。 谢元洲满脸纠结,在杨平的‘监督’和催促下,终于将那碗又苦又腥的药汁全部喝完。 他苦着脸,擦掉唇边沾染的药汁,低声问杨平,“京城卫军军粮短缺之事,探查如何?” 杨平道:“户部批给兵部购买军粮的银子,本是充足的。可那兵部军粮一直是跟宣平侯钱涌名下的钱家米铺购买。今年钱涌突然哄抬京城米价,从100文一斗,抬到200文一斗,米价暴涨导致兵部拨付银子不够购置军粮。 而在京城各路驻军中,陛下手里的羽林卫向来有皇家补贴,自然不愁军粮。吴王手里的五城兵马司,此次与钱涌联姻,更是不愁吃喝。如今军粮奇缺的只有楚王手里的京城卫军。他们的余粮只怕不会撑过半个月。” 第99章 元洲清眸微眯,“楚王如何应对此事?可向朝廷禀告军粮欠缺之事?” 杨平摇了摇头,“公子,这件事怪就怪在这里,楚王不但没有向朝廷禀告此事,反而主动提出去南宁省尼山微湖一带,围剿巨匪陈举,这可是件棘手的差事啊!皇上当朝准许了!” 元洲心中一动,回身在书架上找出南宁省的疆域图,在桌上展开。 他修长的中指在尼山、微湖一带轻敲了敲,眼底掠过一道了然的微光,抬眸道:“阿平,让咱们的人暗中推波助澜,将京城米价哄抬到400文一斗。” 杨平砸了砸舌,“什么?!400文一斗,那楚王的卫军岂不是更买不起军粮了?” 元洲语气坚定,“你照做便可!另外让麒麟书坊暗中出资,在京城几家义诊医堂开设粥厂,若有穷苦百姓买不起高价粮米,以义诊医堂的名义给予施粥。” 杨平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他转身出了房间。 谢元洲慢慢将书案上的南宁省疆域图卷了起来,未待他将图卷放回书架,杨平背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急匆匆的又回了屋内,“公子,出事了?” 元洲定睛一看,那个满身是伤的人竟是小虎! 第57章 小虎的求助 元洲来到他们身前,“出了什么事?” 杨平将小虎从后背轻柔放下来,“公子,我刚出庭院,就见几名暗中保护小虎的麒麟卫把他背了回来,麒麟卫说小虎与一伙蒙面黑衣人搏杀,险些丢了性命,他们赶紧出手,将小虎救了回来。” 元洲快速检视小虎的伤,发现都是一些皮肉外伤,并未有致命伤,心中舒了口气,语气严肃道:“小虎,你为什么与那些蒙面人搏杀?” 小虎嘴唇抖的厉害,“公子,我爹被那些抓走了,求求你救救我爹!” 元洲眸色微动,追问道:“谁是你爹?” 小虎有些犹豫的咬了咬唇。 元洲蹙了蹙眉,“小虎,事到如今,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小虎“扑通”一声跪在谢元洲身前,“公子,这些年来,我并非有意欺瞒你,我其实原名叫裴绩,我爹是北燕镇国大将军裴勇,也就是那日在福林长苑,向我问路的那个男子。” 元洲心中暗吃一惊,自己猜到小虎是北燕人,可是没想到,他竟是裴勇的儿子。那裴勇可是北燕皇帝拓跋雄手下武将之首,手握重兵,深的拓跋雄的信任。 他沉声道:“你起来吧,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诉我。” 小虎站起身来,说起了当年的往事,“我娘本是我爹的原配妻子,七年前,我爹为了帮助拓跋雄谋反篡位,将我娘降为妾室,迎娶当时北燕殇帝的亲妹妹柔阳公主,以此获得殇帝的信任。柔阳公主狠毒嫉妒,趁我爹领兵在外,谎称奉了我爹的命令,将我和我娘赶出了大将军府。 我娘伤心难过之下,带着我逃到大夏,想要投奔尚京的远方亲戚。可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尚京,那位远方亲戚早已不知所踪。我们盘缠用尽,靠着乞讨为生,娘亲身子本就柔弱,染了风寒后很快就去世了,只剩我靠着乞讨为生,当年我若不是有幸让公子收留,我的下场不是被街头无赖打死,就是冻死饿死。” 小虎说到这里,眼中溢出了晶莹的泪水,“后来我爹帮助拓跋雄篡位成功,怒杀了柔阳公主,到处寻找我和我娘的下落。终于在不久前,他打探到我的消息,乔装打扮来到尚京找到我,他向我解释当年的误会,他道歉忏悔,说对不起我和我娘,想要接我回北燕。我拒绝他了。” 元洲眉心微动,“为什么拒绝他?” 小虎吸了吸鼻子,“一来,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当年的确没有保护好我和我娘,我恨他!二来,在我穷苦濒死之际,是公子救了我,将我养大。我若是这时候跟他回去了,我就是没良心的白眼虎!” 元洲沉默了一瞬,“那么今日你被人围杀和救你爹有什么关系?” 小虎闷声道:“我爹今日又来纠缠我,想劝我跟他回北燕,我厌烦之下,跟他说了绝情的话,刚打算离开。突然出现一拨武功高强的蒙面黑衣人,与我爹打起来。他们人多势众,眼看我爹招架不在,我就算再怨他,他也是我爹,我自然不能不管,我便出手去救,可是对方人太多,我俩联手也不是对手,我爹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昏捉走了。若不是公子暗中保护我的人及时出现,只怕我此时也凶多吉少。” 小虎说完这番话再次跪倒,“公子,“我知道北燕与大夏素来不睦,可是他终究是我爹,公子,求求你救救他吧。只要您救他一命,我以后定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再也不来往!” 元洲亲手将小虎扶起来,“你先不要着急,我已经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会想办法救你爹的。” 小虎感激的热泪盈眶,“多谢公子。” 元洲转眸望向杨平:“阿平,将小虎救回的麒麟卫,可探知出那些蒙面人的身份。” 杨平摇头,“麒麟卫称,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咱们的人也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元洲思量片刻道:“阿平,马上调动人手,暗中调查朝廷各大监牢,是否有羁押北燕奸细的消息,此外追查那些蒙面人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向我回报。” 元洲又安抚小虎道:“这些人既然没有当场痛下杀手,而是将你爹活捉,说明你爹对幕后之人必然有用,所以你爹性命暂时应该安全的。你要冷静,切记不可乱来!” 第100章 小虎满眼担忧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日,谢元洲手下麒麟卫紧密追查裴勇的下落,京城各大衙门都没有北燕奸细被捉的消息,而那些蒙面人似凭空消失般,裴勇的下落毫无头绪。 小虎满心担忧父亲的安危。 元洲疑虑之下,重新分析了裴勇被擒之事的疑点,既然不是被朝廷所擒,那么就是私人所为。能够畜养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武士,这抓裴勇的幕后之人,绝不是普通人,他命令麒麟暗卫,将搜索重点转移到京城内的各大世家贵族。 与此同时,令大夏君臣最为关注的南北‘国之弈’围棋比试的时间也临近了。 北燕皇帝拓跋雄派遣大臣程万里为使臣,带着北燕使者团如期到达了尚京。 令人惊奇的是,北燕此次只带来了一个棋手,所有的比试都将由这一人完成,而这个棋手是一名只有十四岁少年,名叫檀逸。 ... 深夜,吴王府。 “哈哈哈——北燕真是人才凋零啊,竟然派了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来对战大夏。明日的对战,咱们一定会赢,殿下到时候又立了大功,皇上说不定会封殿下为太子啊!”吴王府主簿王营谄笑的奉承着秦天舒。 而妖艳俊美的吴王妃钱太铎此时正依偎在秦天舒怀中,甜腻的声音道:“王主簿说的极是,那个可恶的秦昭明去了南宁省剿匪,据说那里的山匪可凶悍了,生吃活人呢!而且听说他的军粮马上就吃光了,估计他不是被山匪杀死,就是饿死!啊哈哈哈——”钱太铎口中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秦天舒轻捏怀中美人白嫩的脸蛋,似笑非笑道:“爱妃似乎很憎恨楚王啊!我怎么听说爱妃之前还向他投怀送抱来着?” 钱太铎小脸变了颜色,赶紧撒娇道:“殿下,您可冤枉臣妾了,那都是外面的谣传!臣妾只倾慕殿下一人,满心盼望殿下能够早日登上帝位啊。” 秦天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借爱妃吉言,若真能如此,本王定封爱妃为皇后。” “臣妾多谢殿下。”钱太铎“嘤咛”一声,送上了一个香吻。 秦天舒眸色幽深,大手拍了拍太铎的屁-股,“好了,本王还有事跟王主簿商讨,你先回寝宫吧。” “殿下,那臣妾今夜就在寝宫等着您来哦!”钱太铎摆出一副娇媚的样子,冲着秦天舒飞了几分媚眼,勾的一旁的王营偷偷直咽口水。 秦天舒笑着点了点头,钱太铎退出了殿内。 王营连忙称赞道:“王妃与王爷真是伉俪情深啊!” 秦天舒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哼,不过是玩物而已!他和他爹钱涌最先投奔的是秦昭明,碰了壁才来投奔本王。本王若不是需要钱涌的钱财助力,根本不会娶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废话少说,那个人招了吗?” 王营压低声音,“殿下,那人嘴很硬,各种刑具都用了一遍,就是不肯招。” 秦天舒不悦道:“哼,一群废物,本王亲自去审他。” 秦天舒和王营来到王府一处守卫森严的密室,里面的刑架上紧紧锁着一个中年男子,头发凌乱,无力的垂着脑袋,周身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秦天舒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声,“裴将军,你何必受这些无谓之苦呢?只要你把北燕驻军布兵情况告诉我,我一定保你性命无忧。” 裴刚低垂的头艰难地抬起,对着秦天舒的方向,呸了一口血痰,“秦天舒,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会说半个字给你的,你有胆子就杀了我!” 秦天舒眯了眯眸子,他在福林长苑主持棋弈评品大会时,发现一个商人有几分眼熟,直到他发现商人的随从衣襟竟然左衽,那是北燕人的穿衣习惯,他才猛地想起那商人是北燕大将军裴勇。他曾带领渝州军参与过对北燕的作战,碰巧远远的见过裴勇一次真容。 秦天舒惊讶之余,不禁暗自窃喜,如今的北燕皇帝拓跋雄,七年前能够成功篡位登基,离不开裴勇的鼎力相助,如今这位北燕大将军偷偷潜入南夏,无论他有什么目的,自己都不会放掉这只肥羊。 秦天舒派人秘密追查裴勇的行踪,终于逮到机会将他捉回了王府,秘密囚禁。捉裴勇时,手下人回报,裴勇的同伴被人救走,他并没有在意,因为即使北燕知道裴勇被抓,也不会清楚人如今在自己手上。 秦天舒耐着性子,继续劝说裴勇屈服。 怎知裴勇突然冷笑一声,反问道:“秦天舒,你把本将军捉住私囚,还一个劲追问北燕驻军布兵情况,却不让夏帝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秦天舒眼中露出阴毒之色,他厉声道:“给他继续上重刑,直到招供为止。” “啊——”密室内的惨叫声长久的回荡着...... ... 安国公府,谢元洲庭院。 “...麒麟卫在京城各大世家府邸四周监视追查了几日,并未有异常发现.....” 杨平与谢元洲汇报着麒麟卫这几日追查裴勇下落的情况。 谢元洲眉头微皱,如今看来,有可能藏匿裴勇的地方,是连麒麟卫都无法渗透探查的地方,那便只剩皇宫和那几位权势显赫的人物府邸了。 裴勇若真在皇宫或者那几人的府内,那幕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不过有件事令他非常不解,以北燕皇帝拓跋雄和裴勇的关系,裴勇失踪后,拓跋雄竟然毫无反应,这太反常了! 第101章 小虎在一旁,担心慌乱的直跺脚,“我爹到底被那些人藏在哪里啊?” 元洲望见他发红的眼角,温声道:“小虎,你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合眼过,你现在必须去休息睡觉,若是找到你爹下落,你却累倒了,如何去救你爹?听话,去休息——” 小虎咬了咬唇,终是听了谢元洲的话,下去休息了。 元洲转眸望向杨平,“那边消息如何?” 杨平立即会意公子口中‘那边消息’指的哪里,利落答道:“根据南宁省传回的消息,楚王率玄甲军已然深入尼山剿匪,暂无进一步消息传回来,不过算日子,玄甲军军粮应该早就断了......”他说着偷眼观察着公子的反应。 元洲神色淡漠,似听了一件稀松平常之事般,只轻声嗯了声,便话锋一转,“京城的米价现在多少?” 杨平:“按照您的命令,咱们的人对宣平侯钱涌哄抬米价之举,暗中推波助澜,京中米价已经400文一斗了。那个贪婪的钱涌还不知足,到处收米屯米,实在可恶!” 元洲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正这时,一抹匆忙的身影迈入房间,正是身着朝服的谢向文。 他语气急促:“小弟,你可知今日‘国之弈’结果如何?” 谢元洲转转了茶盏,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如何呀?” 谢向文感慨道:“这‘国之弈’,本是两国各派三人对弈,哪知北燕棋手檀逸以一敌人三,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双神龙棋局,在一日之内,尽败我朝三名顶尖棋手!” “哦。”元洲神色淡定,似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般,继续喝着茶水。 谢向文接着颇为愤慨道:“北燕使节程万里十分猖狂,竟向陛下提出赌局,从今日开始,为期一个月,大夏棋手尽可向檀逸挑战。赌注是北燕大夏相邻的惠云四州。惠云四州原本是我大夏国土,已然被北燕占领了二十年,若有人赢了檀逸,北燕就归还惠云四州,但若无人能赢檀逸,大夏就要将北境国土割让五百里给北燕。 皇上为了不损国威,已然答应赌约,并严令吴王负责此事,选拔围棋署最顶尖棋手,必须打败檀逸。” 谢向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担心之色,“只怕围棋署的棋手都不是檀逸的对手,看来我隐藏多年的高超棋艺,是时候该出手了。为了大夏的国威,为了惠云四州,我要为国出战!” 元洲口中茶水轻呛,咳了数声,大哥那些年被陶修忽悠的自以为棋力超群,其实大哥的棋力一塌糊涂,他赶紧劝道,“大哥,其实你不用.....” 谢向文挥手止住他的话,满脸斗志道:“小弟,你不必劝我,我此时若还隐藏自己精湛的棋艺,实在枉为忠良之后,你放心,有大哥在,大夏绝不会落败,我这就回屋做好对弈准备。”他说着踌躇满志的大步离开。 元洲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轻摇了摇头。 隔日黄昏时分。 谢依依百无聊赖的来到谢元洲的庭院,谢元洲休闲的拿着一把铁剪,正给院内花木剪去冗余的繁枝。 谢依依轻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扭捏问道:“小叔叔,小虎那家伙这几天忙什么呢?总也看不到他?” 元洲轻睨了她一眼,“哼,你不是最讨厌他吗?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谢依依撇了撇嘴道:“我可没关心他,我只是担心他又给小叔叔闯祸。” 元洲语气认真了几分,“小虎这几日有些要紧的事在做,你切不可去打扰他。” “哦。”谢依依应了声。 谢元洲忽而问道:“你爹今日与北燕檀逸对弈如何?” 依依翻了翻白眼,“你可别提我爹了,他今日上去与那檀逸对弈,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家杀得惨败。我爹狼狈回了府,嘴里一直念叨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百姓,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叫也不应。” 元洲敛了敛眉,“让你爹一个人静一静吧。” 谢依依晃动着不爽的小眼神:“小叔叔,你是没看见啊!那个檀逸在永定门外的凌云台上可猖狂了,他击败了所有挑战者,满脸的目中无人,甚至将北燕国旗竖在了身后。 听说皇上盛怒,狠狠责骂了吴王和围棋署的官员,还下了死命令,必须想办法击败檀逸,否则让他们提头来见,现在吴王正召集一帮大臣在想办法呢。” “哦。”元洲淡淡应了声。 谢依依有些奇怪问道:“小叔叔,朝廷那帮大臣都乱成一团了,可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呢?” 元洲勾了勾唇,“我心脏不好,不能着急。” 谢依依笑眯眯道:“你那么聪明,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能打败檀逸呢?” 元洲笑而不语,“噶擦”一声,用力剪下一截粗枝。 这时,杨平急匆匆进了院子,“公子,文渊阁后院官舍的小伙房失了火,把秦昭...那个人以前的房间给烧了。” “什么?”元洲手中铁剪坠落,眸色浮现几分焦急之色,“去文渊阁!”他快步冲出院子。 谢依依望着他略显慌张的背影,懵懵的挠了挠头,“小叔叔不是心脏不好,不能着急吗......” 第58章 火及池鱼 文渊阁,后院小官舍。 元洲望着面前房屋烧黑的墙面和窗框,脸色阴沉的厉害。 旁边地上跪着的是小伙房的王厨子,他被烟熏得黑头土脸,满脸惊惶之色。 第102章 杨平小声禀告着:“之前京城叛乱时,文渊阁官舍原来的厨子被叛兵杀了,这王厨子是新近召回来的,他今日做饭时,不慎引燃了伙房的窗框,哪知这火借着风势,顺着窗框就爬到了旁边秦昭...那个人原来的房间。” 王厨子苦声辩解着:“大人恕罪,小人一时不慎,但已经第一时间将火扑灭了,所幸被烧的那个房间不住人,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并没有什么损失......” 元洲冷声打断他的话,“来人,拿着我的官帖,将这厨子以纵火罪送尚京府衙,从重治罪。” 王厨子脸色大变,他没想到不过是一场小火,竟然要将他送官治罪,他不停地磕头求饶,却依然被差役押了下去。 元洲不顾杨平的阻止,毅然踱入被烧的房间,由于灭火及时,屋内家具损伤并不重,可是满地散乱的物件,被灭火的积水浸泡,显得凌乱狼狈极了。 元洲弯下腰捡起水渍中的一块竹片,他清楚的记得,那是卧榻上竹枕的一部分。 杨平见主人开始收拾房间,他急忙召唤差役们一起帮忙,却被元洲阻止。 元洲固执的独自收拾着被火烧后的房间,口中清冷道:“以后这里不许再雇厨子了。” “是。”杨平小心应着,眼看着主人将房间内的物品一样一样的按照原来的位置归位...... ... 在檀逸摆下赌局战无不胜的第十天,楚王秦昭明带着手下玄甲军回到了京城。 令人惊奇的是,他不但招安了盘踞尼山多年的巨匪陈举,而且带回了三百万担米粮。 大朝会,勤政殿。 “.……巨盗陈举率手下2万人,向朝廷投诚,其他小股匪患或歼或降,如今尼山微湖一带再次恢复了太平......” 待楚王秦昭明禀告完此次剿匪的奏报,承天帝龙颜大悦,捋着胡须道:“好!这是朕这些日子来,听到唯一的好消息!昭明,你果然谋略过人,有胆有识。陈举及其手下2万人,便直接划归到你京城卫军管辖吧。” 吴王秦天舒闻声眼眸暗了暗。 秦昭明口中谢恩,接着奏报,“南宁省百姓感念皇上为他们祛除匪盗之大恩德,以范文清为首的乡绅们,自愿捐献给朝廷3百万担米粮,范文清亲自押运米粮,从水路随孙儿臣一同返回京城。” 承天帝点了点头,“这个范文清倒是颇有忠君爱国之心,昭明,这3百万担米粮如何处置,你有何建议?” 秦昭明眸色坚韧:“孙儿臣认为这些米粮应该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请陛下恩准以80文一担的价格,在京城内出售给穷苦百姓。” “好,朕准了。”皇上欣然允诺。 这时,羽林卫统领张勇出班奏报:“陛下,京城诸军的军粮一向就地采买,可是今年京城米价昂贵,既然这个范文清如此忠良醇厚,臣请陛下将诸军军粮专采之事交与此人,既能降低户部军费支出,还能褒奖为国尽忠之人。” 此言一出,宣平侯钱涌顿时变了颜色,急步出列道:“陛下,臣父子两代负责军粮专采之事,一直忠心耿耿….” “住口!”承天帝斥道,“枉朕如此信任你钱家,将军粮专采之事交托给你,如今京城的米价已然涨到了400文一斗,你心里没个数吗?!传朕旨意,范文清忠肝义胆,授爵南宁县公,总领军粮专采之事。” 秦昭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口中高呼,“陛下圣明!” 吴王眼底泛起一抹阴鸷,钱涌直接瘫软在地。 … 楚王府书房。 秦昭明身着黑色王袍,端坐在书案之后,神色冷厉,手中翻阅着一本账本。 书案下,主簿刘云、侍卫孙伍,还有两名陌生男子恭谨侍立。 这两名陌生男子,一位身着价值不菲的上等锦衣,样貌俊秀,儒雅有礼;另一位则褐衣戎装装扮,身形孔武矫健,一脸络腮胡子,模样甚是粗犷。 儒雅白衣男子口中有条不紊的奏报着:“......殿下,我名下的范家米铺在京城已然开张了十六家新铺子,从南宁运来的米粮价格低廉,质量优良,此时正在热卖之中。而宣平侯钱涌手里囤积的高价米粮无人无津。城内其他米铺担心囤积的米粮会砸在手里,不是跟着大幅降价,就是将米暗中低价卖给我的米铺,钱涌这次损失可谓惨重至极!” 说话之人正是南宁省此次捐献米粮的乡绅范文清,他身侧粗犷男子乃是新招安的原尼山巨匪陈举。 听到范文清的话,陈举鼻子冷嗤一声,“活该,赔死那个龟孙子钱涌!” 刘云开口道:“殿下,这次米价之战后,钱涌财力大损,已然失去对京城周边的财力控制,相反,文清兄却在京中商界站稳了脚,甚至反超钱涌!” 秦昭明微点了点头,“文清,此次你出力不小!” 范文清立即拱手诚恳道:“殿下过奖,您是陈举的恩人,也就是文清的恩人,您有吩咐,我自当效劳。” 陈举嘿嘿一笑,附和道:“修弟说得话就是我的心里话,殿下,当年我遭难,流落在梁州,是您救了我的命,又派人护送我回南宁省,我才能与修弟重逢,您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这些年我听您的话,在尼山以盗匪为伪装,蓄积力量,招兵买马,就等着您一声召唤呢!如今好了,我终于光明正大回到您麾下出力了。他娘的,现在殿下让我砍谁脑袋,我就砍谁脑袋?” 第103章 众人被他的粗言秽语逗笑了,孙伍好奇道:“范大哥儒雅有礼,又是南宁豪富,谁能想到,竟然与南宁第一巨盗陈大哥是恋人,还秘密结为夫妻。” 陈举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文清,“老子就是爱惨了媳妇这俊样!”他说着在范文清嘴上重重亲了一口。 文清俊脸腾的变红,他推开陈举,口中嗔道:“陈举,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众人不以为意的,又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刘云微微挑眉道:“这次有一件事颇为奇怪,钱涌将米价哄抬到200文后,幕后似乎还有一股力量,继续推高米价,才会到400文一斗。” 范文清附声道:“刘主簿不亏是殿下身边管钱的高手,观察真是敏锐!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若不是米价被进一步抬高,钱家也不会亏的这么惨!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无形中帮了我们?” 秦昭明漆黑的眸子微闪了闪,有那么一刹那,他心中竟然浮现过那抹瘦弱的身影,不过,他迅速捏死了这个念头。那个人怎么会帮自己?那个人只会害自己! 秦昭明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烦躁,他挥手让陈举、范文清先退下了。 他又问刘云,“吴王操办的那个北燕对弈的事情如何了?” 刘云脸色严肃了几分,“回殿下,那个檀逸厉害无比,没有人能在他的绝招双神龙棋局中胜出。” 昭明微挑眉梢,“把他这几日的对弈棋局图,拿给本王看。” 刘云取出对弈棋局图,递了上去。 昭明目光在十几张棋谱上一扫而过,又看了与檀逸对弈的人员名单,眸色禁不住沉了沉,没有那个人。 他眸底闪过一抹疑惑,那个人为了升官不是不择手段吗?面对如此好的立功升官机会,以那个人的棋力,为何没有与檀逸对弈?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谢元洲没有去对弈?” 刘云一怔,又是谢元洲?殿下似乎特别关注谢元洲,自己可从未听说谢元洲擅长围棋呀! 他连忙答道:“属下没听说谢元洲棋力高超,而且他前些日子病倒了,一直告假在家中养病。” 秦昭明翻阅对弈棋局图的手一滞,微抬了抬眸,神色依旧冰冷,“病倒了?什么时候的事?” 刘云回忆了一番,“听说是从福林长苑观摩了棋弈评品大会回来后,就病倒了,病的还挺严重的!连太医院的王永太医都请去了!算日子,他也在家养了半个多月的病,应该没有大碍了。” 昭明眸色愈发幽深沉坠,似墨黑的古井般令人看不清底。 刘云接着奏报道:“殿下,听说秦天舒已经派人去雾名山,请隐居多年的棋坛圣手龙涛真人出山了。若是龙涛真人赢了檀逸,吴王又是大功一件,咱们要不要...阻碍吴王请龙涛真人下山?” 昭明挑了挑眉梢,透出几分冷戾,“不需要,暂时观望即可。” ... 文渊阁,后院小官舍。 天色已然渐黑,谢元洲一边收拾清理着被火烧后的房间,一边听杨平汇报打探来的消息。 “……如今京城米价大跌,宣平侯钱涌这次赔惨了,百姓们恨他黑心无良,谁也不去他那里买米,听说宣平侯为了减少损失,已经在暗中联络范文清,想要低价将手里屯的米粮转让给他了……” 谢元洲神色平淡,似乎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将一本散开的书卷归整好,放回书架上,沉声道:“我让你监视北燕使者团,有什么动向吗?” 杨平道:“北燕使者团除了去永定门凌云台的围棋擂台以外,平日并不外出,没有什么异常。” 元洲清眸微眯,他总觉得裴刚被抓失踪后,北燕太过平静了,“除了凌云台,他们一次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吗?” 杨平认真回忆了下,“说起来,他们的确外出过一次,就是按照惯例,北燕使者团除了给皇上敬献国礼,还会给当朝的几位丞相们赠送相礼。那些人将礼物送到几位丞相府上后,很快就回来了。” 元洲抿了抿嘴,大夏的丞相班子,如今只有三个人——李老丞相、吴王秦天舒和楚王秦昭明,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他短暂的晃了一下神。 杨平想起什么,“公子,还有一件事,小虎今日出去打探消息,昏厥在外面,幸亏被随行的麒麟卫及时救回来,已经请郎中看过了,说他是心忧过度,加上寝食难安导致的晕厥!这个孩子,您让他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就是不听。” 元洲轻叹了口气,“他担心父亲,这也是人之常情。阿平,今夜你不必陪我,我有事情会吩咐值守差役去做,你回安国公府陪小虎吧,记得!要看着他好好吃饭睡觉!” “是。”杨平应了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 深夜,吴王府宝库。 白日里,北燕使者团送来的十几个大箱子,漆黑的箱底突然从半截掀开,十几道黑影似幽灵般闪出,俱是蒙面夜行衣的打扮。 为人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微微一挥手,这些人便训练有素的出了宝库,在王府内施展轻功,躲过了王府侍卫的巡逻,来到一间隐秘的地牢前。 这些黑衣人武功极高,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将地牢外守的侍卫全部无声送了命。 “卡擦——”地牢的锁链被打开,迎面刑架上吊着一个男人,头发披散在脸上,满身伤痕惨不忍睹。 第104章 为首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一刀砍断男子手上绑绳,扶住他的肩膀,口中急呼:“裴将军——” 那人身子颤动了下,猛的抬起头,电光火石间,此人口中射出一道舌箭,直奔眼前之人额心。 那黑衣人反应极其迅猛,身子向后急躲,却依旧被舌箭擦伤了肩膀。 下一瞬,一阵厮杀声自地牢四处传来,但见秦天舒带着许多士兵从暗处冒了出来。这些黑衣人顿时被包围在里面。 “哼,你们这帮北燕奸细,本王早就料到你们送来的相礼有问题,设下这天罗地网,就是等你们来劫狱。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跑,抓住他们!本王要活的!” 吴王府士兵一拥而上...... ... 文渊阁,后院小官舍。 已经临近子时,谢元洲终于将被火烧过的房间整理完毕,除了熏黑的墙壁还未重新粉刷,房内的物件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他再次扫了一圈房内摆设,确认无误后,才拖着沉重的身子出了房间。 这几日,他没日没夜的收拾房间,进食很少,睡眠也严重不足,此时又饿又困,而困乏感严重压制了饥饿感。 谢元洲打算今夜好好补一觉,他满身疲惫的回到自己房间。 一进屋,未等他将屋内烛火引明,鼻间顿时溢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下一秒,一柄冰冷的剑刃‘唰’的横在自己脖子上,森冷的声音滑过耳畔。 “想活命的话,不许喊!” 第59章 被劫持 谢元洲神色镇定,借着窗外的月光微微侧眸,但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持剑挟持了自己。 元洲掀了下眼皮,没有露出丝毫慌张之色,反而轻轻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蒙面人对谢元洲平静的反应,似乎有几分意外,“你不怕我吗?” 元洲声音平淡似水,“我怕,任谁被剑抵在脖子上都会怕的。不过我刚才进门时,你没有直接杀我,想必是要留下我有用。” 蒙面人双眸微眯,暗哑声音道:“倒是聪明的主儿,你这里有没有金疮药?” 元洲虚指了下房内,“有,但我要引烛灯寻找。” 蒙面人沉默一瞬,威胁道:“你若是敢耍花样,马上人头落地?” 元洲轻嗯一声,摸着黑将烛火引燃。屋内瞬时明亮,他转眸望向那男子。 此人身材高大,带着漆黑的面具,露出的双眸深沉而阴冷,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而他的左肩有一处外伤,仍在流着血。 那男子同时也再打量谢元洲,他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惊艳,似乎没想到被他挟持的人,竟是个如此俊美的男子。半晌,他压了压唇,催道:“快去找药!” 元洲收回目光,不慌不忙的从书架上取出药包,拿出金疮药。 下一瞬,蒙面人闪电般的出手,将一粒黑丸塞入元洲口中,随即捂住他的口,强迫他咽入腹内。 那黑丸在元洲口中留下又腥又臭的味道,噎的他直皱眉。 蒙面人阴狠的声音响起,“我给你吃了毒药,你若听我的话,我便给你解药。现在帮我敷药包扎。” 蒙面人坐在了卧榻上,将上衣褪下,露出左肩的患处,那里的血肉翻卷成一团,颇为可怖。 元洲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来到蒙面人身侧,为他的伤患上药。 伤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蒙面人身子一颤,猛偏过头,正好与专注上药的谢元洲面面相对。 但见眼前,纤长浓密的黑睫下,一双纯澈黑亮的眸子,像是浸在湖水中的宝石般,微闪着光芒,洁白光滑的脸颊润泽如玉,尤其是脖间喉结如玉般美丽,自然滑动间,散发着一种迷人的自然光泽。 蒙面人呼吸一凛,眼尾处竟泛起一抹薄薄的红墨,片刻之后,他将头转到另一边。 蒙面人的伤患处虽然恐怖,但其实伤口并不深,谢元洲很快就为他包扎好伤口。 蒙面人正要说什么,前面文渊阁方向传来一阵骚乱。 紧接着,有值守差役跑到门外急报道:“启禀谢监正,旁边吴王府来了大批官兵,说是有刺客从吴王府潜逃,吴王亲自带着兵要搜文渊阁。属下们快拦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蒙面人底冷芒骤闪,倒提长剑抵在元洲脖颈,威胁的目光逼视着他。 谢元洲轻挑了挑眉,答道:“知道了,你请吴王稍候,本官换上官服,马上出去见他!” 外面传来差役离去的脚步声。 蒙面人将谢元洲脖间的长剑收回,语气森寒至冷,“你若是敢将我行踪泄露.....” 元洲接口道:“我就毒发身亡嘛。” 蒙面人看他的眼神浮起一道冷锐的光芒...... 文渊阁外,吴王秦天舒脸色阴沉,已然耐不住性子,他一把推开阻拦的差役,带着手下士兵,冲入文渊阁各处搜索,当他来到后院小官舍时,恰好元洲身着官服,刚出房间。 谢元洲面孔清冷,嘴角却淡然一扬,“吴王殿下,如此大的阵仗来我文渊阁,是何意啊?” 吴王目光凌厉,“谢监正,本王的王府今夜进了刺客,有人看到刺客向文渊阁方向逃窜,本王带兵来此,擒拿刺客!” 元洲露出惊讶的表情,“有刺客?!下官一直在房内看书,并未看到刺客踪影啊!” 吴王耐着性子道:“为了保证谢监正的安全,本王还是搜查一番稳妥。” 第105章 元洲压了压唇,“殿下,您这是要在没有圣上旨意的情况下,冒然带兵搜查朝廷正二品大员的官舍?” 吴王脸色顿时一变,眼底闪现一道藏不住的寒光。 元洲忽而浅笑一声,“下官与殿下说笑呢,既是为了下官安全,殿下搜查便是。” 吴王脸上挤出一抹笑,“多谢谢监正通融!来人,搜——” 那些士兵提着兵器,开始在官舍四处搜索。 过了一会儿,士兵回报:“回王爷,没有发现刺客。” 吴王眯了眯眸子,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燃香之味,香气来源是谢元洲身后的房间,他指着那间房问道:“那是谁的房间?” 谢元洲神色自如道:“此乃下官的寝房。” 吴王大步提剑向前,猛的推开房门,房内空无一人,只有书案上一本打开的书卷,以及一盏精致小巧的香炉,正袅袅的升起一道清香。 吴王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谢监正为何深夜焚香啊?难道是有什么味道不想让人闻到?” 元洲扫了眼小香炉,诚恳点头道:“王爷说对了,下官的确有味道不想让人闻到。前几日官舍失火,残余烟气尚未散尽,夜间只好焚香去味,以此安眠。”他说着指了指外面伙房烧的发黑的窗户。 吴王进一步试探道:“谢监正只是为了掩盖烟气而已吗?难道不是血腥味什么的吗?” 谢元洲脸色冷凝下来,似乎动了几分火气般道,“吴王殿下,请问下官焚香可有不妥?你如此咄咄逼人!若是您觉得下官焚香触犯了大夏刑律,您尽可将今日之事弹劾到陛下面前,本官清者自清!” 吴王自然发现谢元洲不高兴了,他脸色缓和了几分,打了个哈哈道:“本王只是好奇一问,谢监正不要见怪,既然谢监正的官舍安全,本王也就放心了。” 谢元洲拱了拱手:“那下官就不送吴王了。” 吴王深深地看了谢元洲一眼后,挥了下手,带着手下士兵很快撤出了文渊阁。 待外面声音完全安静下来,屋内大梁暗处跃下一道人影,正是那个蒙面人。 蒙面人双眸紧盯着谢元洲,眸色带着一丝意外,“原来你是秘书监监正谢元洲。” 元洲慢慢坐在书案后面,深邃的眼眸含着审视望向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吴王走了,你不趁机逃走吗?” 蒙面人冷笑了声,“以吴王秦天舒的狡诈,定会派人暗中埋伏在附近,我若现在逃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我还需在谢监正这里,再借住几日呢。” 元洲瞥了他一眼,白皙修长的指节在桌面轻敲了敲,面前这个人心机深沉,是个难缠之人。 蒙面人见谢元洲不语,嗤笑道:“怎么?谢监正不欢迎我?你放心,待外面安全了,我定会为你解毒后离开。” 元洲收回看向他的目光,本就疲惫不堪的他,加上适才一番折腾,此时困意上涌,眼皮已然睁不开了,他扔了一句,“随便你吧,我要睡觉了。”说完他便上了床榻,合衣盖上被子,几个呼吸间,便睡沉了。 蒙面人看着床上熟睡的谢元洲,心中惊奇不已,屋内有危险的刺客,而且他还被喂了毒药的情况下,这个谢元洲竟然能睡着? 他熟知大夏握有实权的官员情况,至于秘书监这种冷衙门长官,他倒是很少关注。记忆中,他只知道此人是安国公府的后代,安阳长公主的孙子,做着秘书监的监正,在大夏朝廷存在感极低。 他倒是没想到,大夏朝廷里还有藏着这么个妙人!蒙面人唇边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笑。 翌日,晨光熹微,日头透过窗框洒落在房内卧榻上,映在谢元洲的侧颜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谢元洲从梦中惊醒,紧接着,杨平熟悉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公子,您醒了吗?听说昨夜吴王带人来文渊阁搜查刺客,您没受惊吧?我接您回府休息吧。” 谢元洲眼见那蒙面人闪身到门后,手中长剑蓄势待发,看向谢元洲的眼神射出一抹阴毒的笑意,似乎他一旦敢泄露半句,入屋的杨平就会身首异处。 元洲微蹙了蹙眉,从床上坐起,温声答道:“阿平,我没事。昨夜整理房间太晚,现在还想再睡会儿,你今日仍然陪着小虎,不必接我府了。” “是。”杨平想起什么,接着问道,“公子,如今伙房没有厨子,属下出去为您买些食物吧?” 元洲瞥了蒙面人一眼,答道:“不必了,我还想多睡一会儿,等我睡够了,自会让差役准备食物,你先回去吧?” 杨平对元洲的指令从没有过半分怀疑,“是,属下先回去了。” 房外传来杨平离去的脚步声。 蒙面人冷声道:“谢监正倒是很识时务。” 元洲没有理他,简答梳理了下发冠,走到房门处,就想开门。 蒙面人脸色微变,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刚夸你识时务,你就开始不老实,你干什么去?” 元洲凉薄是扫了他一眼,“送饭的让你赶走了,我若不去伙房找食物吃,岂非要饿死?” 蒙面人望着谢元洲消瘦的脸颊和苍白无色的唇,沉默了一瞬,终是放开了他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伙房。” 他说着先打开了房门,小心谨慎的四处巡视一番,确认小官舍内只有他们两人之后,才放谢元洲出来。 第106章 黑衣人紧跟着谢元洲,来到伙房。 虽然伙房前几日着火,但依旧还有一些储存的食材。 谢元洲将这些食材翻过来倒过去,选了个白萝卜和面粉,又捡起一根柴,比划来比划去,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忽然扭头对蒙面人道,“诶?你会生火做饭吗?” 蒙面人:“……” 半个时辰后,两碗卖相难看的萝卜块煮面条,摆在两人面前。蒙面人没管谢元洲,透过露出面具的嘴,大口吃了起来。 元洲拿起筷子,挑了一根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勉强咽到肚子里,露出一脸嫌弃表情,“真难吃呀!” 谢元洲挑食的毛病,纵是被刺客挟持的情况下,也没有改变,他只吃了几口,便把碗推开,不再动筷了。 蒙面人吃完自己这碗后,见谢元洲还剩很多,直接拿过他那碗,大口大口的全部吃掉了。 谢元洲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你倒是不挑?” 蒙面人擦了擦唇边的汤汁,琥珀色眸子闪动下,“你如果有过濒临饿死的经历,对食物就再也不会挑剔。” 元洲脑中猛地闪过一抹身影,眼前恍惚了下。 蒙面人放下筷子,“谢监正,饭也吃完了,请回吧。” 他挟持着谢元洲,两人又回了房间,关紧了门。 蒙面人让元洲帮其肩膀换药后,谢元洲自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书案后安静看起来。 蒙面人坐在他对面,一双狭长眸子盯着他,忽而开口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 元洲头也未抬,悠然答道:“好奇啊,但是问了,你又不会告诉我?我何必多此一问!” 蒙面人挑了挑眉,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扔到元洲面前,语气凌厉道:“早上那个仆人再回来找你时,你让他将此物送到城东飘香点心铺,亲手交给许掌柜。” 元洲扫了一眼物件,那是个黑色牌子,上面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花纹和团案。 他将黑色牌子捏在手中,轻讽道:“你倒是聪明,利用我的人为你传送消息,这样就不会引起吴王的怀疑。” 蒙面人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两人再无交流,午后时分,杨平再次到来,蒙面人躲到了房梁上暗处凝息屏气。 杨平进入后,丝毫没有察觉房内还躲着别人,将从安国公府带来食物取出放在桌上。 元洲随意吃了几样书案上的食物后,将那黑牌子交给杨平,让他立即去城东飘香点心铺,亲手交给许掌柜, 杨平对主人的命令,从不犹豫,立即接过牌子。 谢元洲又想起什么,额外嘱咐他这几日要看好顾小虎,暂时不用过来照顾自己。杨平得令离开官舍。 蒙面人从房梁上轻盈跃下,看着谢元洲发出一声邪佞的笑声,“你怕我杀你的随从灭口?所以不让他过来找你!” 元洲低垂着眸子,慢条斯理的吃着书案上的食物,根本不理会他。 蒙面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样僵持到黄昏时,蒙面人让谢元洲再次帮他换药。 哪知蒙面人刚换完药,似乎有些不对劲,身子竟然摔倒在地,先是僵直的抽搐两下,随即剧烈颤抖起来,露出面具的双眼翻白,口中不断涌出白沫,青筋暴起的双手狂抓着自己的脖子...... 谢元洲冷眼看着眼前变故,看这样子,此人像是癫痫一类的疾病发作了。这种病发作时,一般应该及时服用镇定药和止痛药,否则剧烈抽搐的疼痛,会让人窒息而死。 “达哈...去...取药……”蒙面人似乎在意识混乱下,将谢元洲认成了某人,口中模糊不清冲他急呼着。 谢元洲闻言眸色微动,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落在窗台上一盆橙红色花簇,此花名为天竺葵,是七年前陶修还在京城时,某次管他借钱后耍赖不还,用这盆花来抵债。 据陶修说这天竺葵是他云游海外时偶然遇见,带回大夏的,还说此花有镇定止痛的药效....... “啊呃呃......”蒙面人的喉咙开始发出了憋闷的窒息声,似乎气道已然被阻了。 元洲扫了他一眼,心中迅速有了决策,他快步摘下几朵天竺葵,用膝盖顶住蒙面人的胸口,一把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令谢元洲没想到的是,面具之下竟是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孔,一双狭长的凤眼因痛苦而迷惘扭曲着,鼻梁和薄唇一起构成完美的线条,配上白玉般的面皮,有一种惊人的妖异之美。 谢元洲怔了一瞬,便回过神,用手掰开男子的嘴,用力碾碎手心的天竺葵,橙红的汁液流入男子口中,渐渐地,男子身上的抽搐缓和了..... 谢元洲见天竺葵有了药效,起身又摘下几朵,如法炮制的给他喂了下去,如此喂药喂了三次后。男子终于完全止住了抽搐,双眸也恢复了几分神采,他挣扎着爬起来,望着谢元洲的瞳仁晦暗不明,似乎万万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人质谢元洲? 他嘶哑的声音响起,“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元洲语气平淡,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般,虚指了指窗框边的天竺葵,“那是我朋友从海外带回的一种奇花,名为天竺葵,他的汁液有止痛和镇定的作用,正好能够急救和缓解你的病症。” 男子望向天竺葵,脸上肌肉微微颤动下,目光充满了惊喜和贪婪之色,他眼珠微转,转而质问谢元洲,“你救我,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解药了吧?” 第107章 元洲嘴角勾起淡淡嘲讽,“你给我吃的的益气丸虽然又臭又苦,但对身体也算有益,又何需什么解药呢?” 那益气丸是调理身体元气的一种珍贵药丸,元洲从小吃到大,味道极其熟悉,那日蒙面人喂给他吃时,元洲就知道蒙面人在诓他。 蒙面人脸色微变,“你早就知道我给你吃的不是毒药?你为何不呼救?还心甘情愿被我钳制?” 谢元洲:“因为我要搞明白北燕派你来这里的目的?” 男子的眼神越来越锐利,“你是如何猜出我是北燕人?” 谢元洲扫了眼他头顶发髻,“你极力模仿大夏的服饰打扮,外表的确看不出破绽,直到我给你上药时,发现你脑后暗处的梳髻,打的发结却是狼牙结,那是北燕人常打的发结。再加上后来,你又让我的随从传送黑铁牌的消息,那上面刻的貌似花纹,其实是一种北燕秘传的文字...” 男子眸子闪烁着危险的流光,“你既然看出来这么多信息,为何还在观望?” 元洲敛了敛眸,“因为我要确定你的身份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举动?” 男子俊脸上泛起一丝玩味,邪魅的笑着,“你现在确定我的身份了吗?” 元洲紧盯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北燕皇帝拓跋雄!” 男子瞳孔骤缩。 谢元洲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接着说道:“其实你伪作的已经很好了,我最初也只推测你是北燕的某个将军。直到你适才犯病时,无意识唤了声‘达哈,去取药’。我记得北燕护国大巫师名字就叫达哈,此人在北燕地位极其尊崇,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直呼其名,命令其取药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北燕皇帝拓跋雄!” 拓跋雄目光森森阴寒,紧紧锁着谢元洲的眼睛,脸上似挂了一层冰霜。 元洲微挑眼角:“堂堂北燕皇帝竟然能够藏在使者团内,亲自冒险潜入大夏。说实话,我很意外!” 拓跋雄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极冷,隐约夹杂着一丝惋惜,“谢元洲,你很聪明,聪明的远远超出朕的想象!你算出的事情全部都对,但有一件事你没有算到?那就是见过朕犯病的人,全都下了地狱。” 拓跋雄说到最后,凤眸中腾腾杀气弥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向谢元洲猛地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出场了 第60章 凌云台上 “难道你不想救裴勇了?”清冷的声音传入拓跋雄耳内一刹,他手中长剑戛然停在谢元洲身前。 拓跋雄布满杀意的眸子死盯着谢元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谢元洲清眸微闪,“你不用这么瞪着我!你这次来大夏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救裴勇吗?你已打草惊蛇,吴王定不会再让你有得手的机会。我有办法救出裴勇!你是选择杀了我?还是联手合作救出裴勇?” 拓跋雄皱了皱眉头,“裴勇乃是我北燕大将,他若死了,对大夏有益无害,你为什么帮我?给我一个能够相信你的理由?” 谢元洲沉声道:“裴勇七年前失踪的儿子流落在大夏,被我意外收养,认为义弟。所以确切的说,我不是帮北燕救将军,而是帮我的义弟救父亲。” 拓跋雄眸色变幻,似乎在思量着谢元洲的可信度。片刻之后,他终是收回了指向谢元洲的长剑。 谢元洲的唇角扬起一抹极难察觉的弧度...... ... 隔日午后,谢小虎的身影出现在文渊阁。他匆忙入了后院官舍,敲门后,被谢元洲唤入了房间。 小虎满脸焦急,“公子,您让文渊阁的差役叫我来见您,是有我爹的消息了吗?” 谢元洲端坐在书案后,未等他张口说话,小虎脸色骤变,一纵身上了房梁,猛地袭击潜伏在上面的拓跋雄。 拓跋雄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但他反应极快,几个腾挪闪躲,不过两个回合,就将小虎制住。 小虎剧烈挣扎着想要反制,拓跋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抽出宝剑想要向小虎下重手。 “小虎是裴勇的儿子!”元洲大声道。 拓跋雄眸色一动,松手解开了对小虎的钳制。 “你是哪里来的刺客?有我在,不会让你伤害公子!”小虎恶狠狠的怒视拓跋雄,还想与他拼命。 “小虎!不得妄动!”谢元洲止住了他,“他是北燕派来营救你爹的人,咱们要救出你爹,必须与他联手。” 小虎怔住,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拓跋雄。 拓跋雄眼含赞赏的扬唇一笑,“你就是小虎,不错!听力真是敏锐!我几乎闭住呼吸,你都能察觉到我的存在。不亏是裴勇的儿子!” 小虎白了他一眼,心中吐槽,这人看着阴森森的,不是什么好人!他站到谢元洲身前,时刻防备着此人。 元洲温声道:“小虎,我已经得到准确消息,你爹是被吴王秦天舒捉走的。” 小虎咬碎钢牙,“秦天舒这个混蛋,原来是他捉了我爹!我一定要找他算账!公子,您说吧,咱们怎么救我爹?” 谢元洲道:“前几日,北燕人曾经试图救你爹,已经打草惊蛇,我想你爹必定被藏在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所以想要救出他,就要先找出囚禁之所。” 拓跋雄微蹙眉头,“秦天舒做事周密谨慎,只怕短时间很难露出破绽,让我们探查到裴勇囚禁之所。” 第108章 “那倒未必...”元洲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 吴王府外。 秦天舒带着一众手下匆匆下马。 主簿王营在府门迎接,“恭喜王爷请到围棋圣手龙涛真人出山,这下赢那檀逸小儿可就易如反掌了。” 秦天舒脸色阴沉,“回头你准备一份贵重礼物,给龙涛真人居住的驿馆送去。” “是。”王营应下,又奏报道:“殿下,钱涌侯爷在府内等您半天了。他说被那个南宁省来的范文清给坑苦,亏掉大半个身家,如今御赐专卖军粮的差事也丢掉了,想让您帮忙把这差事拿回来。” 秦天舒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就说本王去政事堂处理公务了,以后没本王的允许,不许他再入府。”他说完转身再次上了马,带着亲兵疾驰而去。 不久后,宣平侯钱涌像只斗败的大公鸡般,从吴王府走出来,坐上了离去的马车。 马车里,钱涌满脸郁闷,他那女婿秦天舒说什么政务繁忙,分明就是不想帮自己拿回军粮专采的差事。哼!自己那个王妃儿子也是个窝囊废,一点也不会吹枕头风帮自己。 他越想火气越大,正打算去了春风楼,找了几个俊俏的小馆,帮自己泄泄火气,他的马车突然停住。 钱涌有些纳闷的撩开车帘,“怎么停车了?” 他惊疑的发现车夫消失不见,而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几名蒙面黑衣人闪现面前,将他堵在了车厢内。 钱涌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你们是何人?我乃宣平侯钱涌!” 为首蒙面人笑道:“钱侯爷不必惊慌,我们知道你近日亏了不少钱,特地跟你谈个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 翌日午间,钱涌再次来了吴王府。主簿王营立即拿出想好的托词道:“钱侯爷,我们王爷今日进宫面圣了,不在王府内。” 钱涌转动着小眼珠,干笑道:“王主簿,本侯今日不找王爷,是专程来找你喝酒!” 王营一怔,本想婉拒,奈何那钱涌热情非凡,拉肩拢背的与他称兄道弟。 王营心想此人到底是王爷岳丈,自己也不能得罪,便半推半就的随他上了马车。 钱涌带着王营来了春风楼,点了几个头牌小馆,两人边欣赏着歌舞,边喝着酒。 王营本就是色中恶鬼,此时怀中抱着两名诱人的美男,哪还控制的住,左一杯美酒,右一口香吻,不知不觉的喝的醉眼迷离。 钱涌见状赶紧对那两个小馆使眼色道:“王主薄喝多了,你们还不扶他入春宵帐内伺候着。” “侯爷...再喝...一杯...”王营口中模糊不清的絮叨着,被两个小馆扶入了内室床榻,一层层纱帘随之落下。 不一会儿,纱帘之内,传来靡靡之音,令人面红耳赤。 钱涌眼底闪过一道奸邪之色。 翌日清晨。 王营被一阵浓浓香气熏醒,他睁开双眼,发现怀里温香软玉,搂着一位光溜溜的娇嫩男子。 他以为是昨夜伺候自己的小馆,色心大起,妄图再玩乐一番,捏着男子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美人,咱们......” 待他看清怀中之人的长相时,瞬间三魂七魄都吓没了,“啊!王妃——”他惊叫一声滚落床下。 他怀里的男子正是吴王妃钱太铎。 “哈哈哈——”一道阴森的笑声自纱帐外传来,但见钱涌撩开纱帘,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王主簿,你昨夜与小儿春宵一度,感觉如何呀?” 王营此时惊恐的混身发抖,他昨夜竟然睡了吴王妃?!此事若是被吴王知道,自己只怕要被千刀万剐! 他跪地哀求着:“王妃,侯爷,昨夜醉酒,发生什么我全都不知道啊,我冤枉啊——” 钱涌从王营身上摘下块玉佩,丢给了儿子,并给了他一个眼色,钱太铎穿上衣服,拿着玉佩退了出去。 钱涌轻拍了拍了王营的肩膀,“王主簿,你别紧张嘛,昨夜的事你不说,我不说,王妃不说,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是王爷也不会知道。” 王营磕头道:“多谢侯爷谅解!多谢侯爷!” 钱涌话锋一转,“不过,本侯有个小忙需要王主簿帮助?” 王营就算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自己中了钱涌父子的圈套,可是他的把柄被人家抓住,适才钱涌摘走自己的玉佩给王妃,明显是留下了证据,自己如今只能屈从钱涌了。 他无奈问道:“侯爷想让在下如何效力?” 钱涌:“我问你,吴王抓的那个北燕人,如今囚禁在哪里?” 王营脸色大变,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吐了口:“那人被王爷囚禁在…….” ... 文渊阁,后院小官舍。 拓跋雄背靠着墙,垂眸望着窗台上那盆天竺葵,眼底浮现一抹极力压制的暗喜。 他自小因为皇室斗争,几经生死,曾中过毒蛊,当时用猛药解了毒,但身体留了后遗症,救他的医士曾经说过,这后遗症会一直潜伏在他身体里。这么多年来,他差不多每隔一年犯一次病,他是北燕皇帝,身有隐疾的事是绝对禁忌和秘密,国内只有大巫师达哈才知道内情,每次犯病也是达哈用巫药救治,可是巫药的效果很差,他还是痛苦不堪。 这次犯病的时间比预期的时间大大提前了,说明他的病变严重了。但所幸上天不绝他,竟然让他意外找到能够治疗这病的药草。真是天赐珍宝啊! 第109章 也许,他发现的珍宝,还不只这个药草,还有......他的目光落在书案后的谢元洲身上,眸色幽深起来。 这时,小虎推门匆匆而入,满脸喜色道:“公子,王营吐口了,我爹原来被吴王转移到了永定门的凌云台,但究竟在凌云台的具体什么地方,王营说他也不知道?” 谢元洲挑了挑眉,“凌云台?秦天舒还真是狡猾,将人藏在两国围棋对弈的场所,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小虎愁道,“凌云台上下有几百个房间,又被羽林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层层守护,这可怎么找啊?” 拓跋雄目光幽深:“你急什么?明日就是南北对弈最后一日期限,这便是上好的机会!” 小虎拧了拧眉:“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救我爹跟南北对弈有什么关系?” 元洲望了小虎一眼,“明日是南北围棋对弈赌约最后一天,由龙涛真人与檀逸对弈,上至承天帝,下到朝廷百官都会去观看,倒时候便是救你爹的最佳时机。” 拓跋雄凤眸掠过谢元洲的脸,哼笑一声,“如何制造时机呢?” 元洲声音清冷如水,“一个人加两个拳头。” 拓跋雄幽眸赞许的眯了眯,“妙,与我不谋而合。那么制作时机之事,就由谢大人来安排,营救之事,由我来安排,如何啊?” 元洲沉声道:“好吧。” 小虎满脸迷惘和疑惑:“公子,我完全听不懂你们的话啊?什么叫一个人加两个拳头啊?这是何计啊?” 元洲伸出一根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人字上面加了两点。 小虎歪着脑袋辨认,“这是...火?!” “对!”元洲顺势敲了敲他的脑袋,语气认真了几分,“小虎,这次救了你爹后,你随他返回北燕吧。” 小虎脸色大变,“啊?我不走!我舍不得公子,我还得保护公子呢!” 元洲声音清缓:“小虎,你爹当年没有保护好你跟你娘,的确是他的错。但他终究是你爹,父子亲缘血浓于水的关系是断不开的!况且,他此次冒险来寻你,又是为了救你,才陷入危难之中。这份亲情和恩情已然无法割舍。小虎,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看待,我不希望你此生留有遗憾,待你爹救出后,你跟他回北燕吧,听我的话!” 小虎眼眶泛红,嘴唇颤抖了半天,终是跪在元洲面前,“无论小虎未来去了哪里,公子永远是小虎的公子!”他说着“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拓跋雄目光在眼前两人之间流转,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 翌日清晨,永定门凌云台。 今日是南北两国围棋赌约的最后一天,近一个月来,北燕神童少年檀逸百战百胜,将无数大夏棋手踩在脚下,简直气势如虹。 而这最后一战,大夏朝廷请出了隐居多年的围棋圣手龙涛真人,可谓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承天帝甚至下令带着满朝文武,亲临凌云台观战。 谢元洲的马车赶到凌云台外时,这里早就聚集了不少官员。 谢元洲下了马车后,易容乔装成随从的拓跋雄,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两人入了凌云台,有导引的小吏指引着他们向两侧的臣子看台行去。 他们刚想上石阶,一道略带欣喜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谢大人!” 谢元洲驻足转身,但见李霖身着官袍,步履匆匆的来到他近前,满脸关切的神情,“谢大人,听说您前几日感染风寒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我本想去府上探望,可是政事堂的事务实在太忙,每晚都忙到子夜.....” 元洲微绽薄唇,温声打断他的道:“多谢雨林关心,我已经没大碍了。” 李霖又关心的追问几句,直到不远处李老丞相唤他的声音传来,他才颇为不舍的暂时与元洲告别。 拓跋雄锐利的眸子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在元洲耳后低声道:“谢大人,刚才这个姓李的年轻官员喜欢你!” 元洲眸色淡漠,压根不理会拓跋雄的嘲弄之语,撩起衣袍,缓步上了台阶。 两人按照导引小吏的指路,来到了对应的座位,谢元洲刚刚坐定,台阶拐角处又走上来几个人。导引小吏谄媚的声音传来,“楚王殿下,这边请——” 谢元洲眼皮轻颤了颤,也不去看石阶方向,低头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许是他喝的太急,水流猛地刺激喉咙,似有一团棉花堵住嗓子眼般发痒。 “咳咳咳——”一阵急促咳嗽自他喉间猛烈发出,牵连着全身剧烈抖动着,整张俊脸都咳的发红。 拓跋雄见状蹙了蹙眉,忽然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拍了几下,在他的手触碰到谢元洲柔软的身体时,眼底禁不住的掠过一阵涟漪。 谢元洲掩着口鼻,不动声色把身子挪了挪,躲开了拓跋雄的手。 拓跋雄将悬停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转而在他耳后低笑一声道:“谢大人,你还真是柔软而倔强啊!我关心你一下都不让吗?” 谢元洲不卑不亢的回怼着,“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朋友。” 拓跋雄眼底闪过一抹晦暗难辨之色,话锋忽而一转,“不过谢大人在大夏真是很受欢迎啊,刚上来那个穿着黑色王袍的男子,是楚王秦昭明吧?呵呵!他好像也喜欢你呀!” 元洲目光微闪了下,拿出绢帕擦拭额头的虚汗,状似没听见拓跋雄的话一般。 第110章 拓跋雄接着说道:“我可不是瞎说的,你每次咳嗽,秦昭明的余光都瞄向你!” 谢元洲将手中绢帕冷冷摔在拓跋雄的脚下,轻叱道:“你若再胡说八道一句,合作立即终止。” 拓跋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捡起脚上的绢帕,忽而无声的笑了起来。 元洲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拓跋雄敛起笑容,“谢元洲,我与你相处数日,你的情绪稳定的令人可怕。可是就在刚才,你第一次急了,原来你也会生气...难道你喜欢那个秦昭明?” 元洲瞳仁缩了下,随即脸色恢复了一贯的清淡,端起茶盏冷声道:“你今日不停地试探我,到底想要从我身上探究什么?”他说着饮下一口茶。 拓跋雄眸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因为我也喜欢你。” “噗——咳咳——”元洲口中茶水喷出,口中响起比刚才还要剧烈的咳嗽,瘦弱的身体在剧颤中摇摆着,整个人似乎咳得上不来气,脸憋得青红。 拓跋雄眼中含笑,学着侍从谦恭的模样为他轻扣着后背。 谢元洲这一幕病弱的咳嗽,立即引来了在场诸多官员的侧目,秦昭明也望向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浓重如雾,令人看不清楚眼底的颜色。 官员中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谢监正好像病的很厉害啊...” “...听说前段时间他都病的下不了床!他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寒冬呦...” 这些官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秦昭明耳中。他紧绷着一张脸,眸色显得愈发阴沉。 谢元洲这阵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了,一道高声唱喏从凌云台上传来,“皇上驾到——” 承天帝身着龙袍,满脸肃然步入凌云台,坐上了御座之上。 在场众人跪地参拜后,承天帝对吴王秦天舒道:“对弈开始吧。” 秦天舒颔首领命,高声宣布今日的对弈比试开始。 但见对弈擂台两侧分别走上了两人。一位是个十三四岁、长得秀气干净的少年,便是北燕神童棋手檀逸;另一位须发皆白、驼弓着背的老道是南夏围棋圣手龙涛真人。 两人做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开始这场举世瞩目的对弈。 为了让皇帝和百官看清楚对弈的实时情况,吴王特意让人在对弈擂台的墙壁上,打造了一副铁质超大棋盘,两人每下一步棋,就有围棋署的棋官同步演示在超大棋盘上,让皇上和百官看的一清二楚。 对弈开始以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那超大棋盘上,唯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谢元洲。 他半垂着眼睫,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轻轻摩挲着洁白的茶盏,貌似在欣赏上面的纹路图案。 拓跋雄见状,低声暗讽道:“谢大人,我看你似乎不关心今日的对弈呀?如今的形势,龙涛真人可是处处被压制!难道你对龙涛真人赢檀逸很有信心吗?” 元洲抿下一口茶,冷然道:“我的确对今日战胜檀逸很有信心。” 拓跋雄微挑眉,眼底眸光透着一股阴冷,“好,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谁能最后赢?” 擂台上,两人的棋局厮杀已然进入激烈之境,龙涛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观那檀逸却越来越轻松。 这一方压到的棋局自然被看台众人看在眼里。北燕使者程万里得意极了,眼中各种不屑和轻狂,而大夏群臣则个个愁眉不展。 这时,吴王秦天舒转了转眼珠,对承天帝大声奏报道:“陛下,龙涛真人年事已高,是否让棋局暂停,让真人稍作休息,明日再继续?” 承天帝自然明白吴王是要行缓兵之计,他刚想应允,擂台上龙涛真人忽然脸色惨败,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颤巍巍道:“不必休息啦,这双神龙棋局我解不了,老道输了......” 须臾间,大夏自承天帝往下所有人脸色大变。檀逸额头发亮,得意地站起来傲视在场众人,似乎他就是围棋之王一般。 拓跋雄勾了勾唇角,见谢元洲静默不语,以为他心中生出挫败感,启唇道:“檀逸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棋手,你们大夏输的也不冤!好了,棋局结束了,可以让你的人实施咱们的计划了!” 元洲却依旧垂着眼眸,“再等等,棋局没有结束。” 拓跋雄一怔,谢元洲这是什么意思?连大夏棋力最厉害的龙涛真人都输了,还等什么呢? 此时,北燕使者程万里脸上猖狂之色愈盛,哈哈大笑道:“夏皇上,如今龙涛真人也输给了檀逸,请皇上立即履行赌约,将北境边境线退让五百里给我北燕!” 承天帝那张沧桑的老脸一片铁青,脸颊肌肉不自觉的轻颤着。边境线若是真退让五百里,大夏的北防军事线势必要大大削弱! 程万里口中叫嚣着,“皇上,您是一国之君,难道要出尔反尔吗?” 正这时,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程万里,你休要嚣张!大夏还没输,赌约没结束!” 谢元洲眼底极快的掠过一道微光,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程万里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楚王秦昭明,他不屑冷笑一声:“你们大夏棋手全都被檀逸打败,还没输吗?你们还有谁能应战?” 昭明黑眸凌厉,步履稳健的走出座位,“还有本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111章 第61章 算计 众人纷纷大惊,从未听说楚王擅长对弈啊? 承天帝压了压唇,眼带犹豫道:“昭明,你真要迎战檀逸?” 昭明拱手在胸前,“皇祖父,秦氏子孙只有站着死,从不跪着输,楚王秦昭明请战。” 承天帝脸上一震,甚是动容,他长长吐了口气,“好,去吧!皇祖父给你压阵!” 秦昭明转身一个潇洒的纵身上了擂台,坐到了檀逸对面。 檀逸对这个新对手满脸轻视,漫不经心的与其对弈起来。 谢元洲此时遥对乔装隐匿在凌云台守卫中的杨平,暗自打了一个提前商量好的手势,意思是半个时辰后,按计划行事。 杨平收到命令,悄然从守卫中消失。 拓跋雄眸色一动,低声道:“你让手下半个时辰后动手,难道你断定半个时辰内,秦昭明将被檀逸打败?” 元洲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一丝隐隐的傲然,“不,恰恰相反。半个时辰内,檀逸将被秦昭明打败!” 拓跋雄脸色一变,深深看了眼谢元洲那张自信的脸,转眸抿唇不言,竟真用心关注起这场棋局比试来。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秦昭明肯定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可令人惊奇的是,秦昭明的棋力极高,行棋速度极快,他没有落于下风,与檀逸斗的势均力敌,水深火热,棋局精彩至极。 承天帝脸上再次涌现出一丝希望,紧紧盯着棋盘的动向,吴王秦天舒的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涌起一片阴鸷。 檀逸似乎也没想到楚王棋力如此高,他不敢再轻敌,再次使出了双神龙棋局的绝招,棋局形势瞬息变化,秦昭明开始处于明显劣势。 大夏所有臣子的心都悬了起来,适才龙涛真人就是这个时候输的,楚王今日只怕也要凶多吉少了! 昭明深邃的眼眸波澜不惊,捻起一颗棋子,举重若轻般,“啪——”定在棋盘某处。 与此同时,谢元洲的唇角微乎其微的扬了扬。 霎时间,檀逸脸色变得刷白,额头冷汗渗出,口中乱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昭明轻启薄唇,声音带着冰冷霸道的气息,“你有神龙局,双征绝杀招,我有镇神头,一子解双征!檀逸,你输了。” 檀逸全身剧烈抖动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死盯着棋局,半晌,他终于垂下了高傲的头,丧气道:“我输了.......” 承天帝大喜的拍手道:“好!好一个一子解双征。哈哈哈——” 拓跋雄瞳孔缩了缩,嘴角沉了下来,这两人对弈正好半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盯着神色自如的谢元洲,“你.......” 还未等他说出后面的后,凌云台南侧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嘶喊声,随即滚滚浓烟自那个方向升了起来。有人惊呼着,“凌云台着火了,着火了——” 在场众人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向正门方向冲跑着。 擂台上的秦昭明几个纵身来到承天帝身前护卫,望了眼风向和烟势,对承天帝道:“皇祖父,火因不明,您此时不宜出凌云台,以防被刺客所趁,凌云台西侧广场开阔,没有易燃之物,您可与百官暂时在那里躲避,待孙儿臣前去探明火情,安全之后,皇祖父再回宫。” 承天帝点头赞许:“好,就依昭明之计,来人,保护朕和群臣先去凌云台西侧广场。” 羽林卫保护着承天帝和群臣向凌云台西侧广场撤离着。 这场火只是谢元洲让杨平佯燃,看着浓烟多,其实火势并不大,起火点很容易就会被熄灭。 不过为了防止引起别人疑心,谢元洲与拓跋雄,依旧随着百官一同撤到了凌云台西侧广场。 秦昭明见承天帝及百官安全了,便带着手下,急匆匆向起火的方向赶去。 这时,吴王府主簿王营小声对吴王道,“殿下,凌云台有变,那个人还在凌云台,若是被羽林卫或者秦昭明的人发现了,可不妙啊!你看怎么办?” 吴王眼中泛起阴鸷之色,附在王营耳侧低语几声,给了他一块令牌。 王营接过令牌,嘴上喏喏应道:“属下马上去办。” 王营身影悄悄从西侧广场退了出来,这一幕落在远处谢元洲眼中,他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 凌云台北侧,某间供奉佛像的龛堂外,王营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到。门内守着几名诵经念佛的年轻和尚,为首大和尚见到王营,警惕问道:“这里是凌云台北佛堂,你们是何人?何故乱闯?” 王营拿出令牌,“奉王爷之令,将里面的人带走。” 那和尚见到令牌,没有多说,他们是秦天舒手下的武士假扮的和尚,就是为了看守藏在佛堂里的人。 和尚按动佛龛里佛像背后的机关,南墙‘嘎吱’一声打开道暗门,露出一个五花大绑、口塞布团的男子,正是被关押的北燕大将军裴勇。 王营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极快给了身后众人一个手势,那些人顿时抽刀变脸,将那几个和尚偷袭砍死。 王营手下一个士兵摘掉脸上伪装,露出小虎那张英挺的脸庞,他焦急扑过去,为密室内的父亲松绑。 裴勇浑身是伤,气息微弱的望着眼前之人,露出惊讶表情,“儿啊,你怎么来了?” 小虎快速父亲检视身上伤口,发现没有致命伤后,松了口气道:“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走。”他说着背起裴勇,与其他人匆匆出了佛堂。 第112章 ... 凌云台西侧广场的角落处。 不同于其他躲避大臣脸上惴惴不安的神情,谢元洲眸色极其淡定,他身后挨着同样神色自如的拓跋雄。 拓跋雄的眼神不时睨着谢元洲,眼底翻涌着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 不多时,北边半空中,飘起一道不起眼的烟雾,拓跋雄勾了勾唇角,那是小虎发来的信号,“小虎那边得手了,裴勇已经出了城。谢大人果然智计高超,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谢元洲冷眸扫了他一眼,“你既然目的达成,我们的合作结束了,我劝你速速离开......”未等说完,他望向南侧着火区域的眼眸忽然闪过疑惑。 拓跋雄唇边浮现一抹怪笑:“谢大人,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这场虚张声势的火?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被扑灭,反而火势有越来越大的势头?” 元洲眸色微动,“你做了手脚?你想趁机烧死大夏皇帝和一班大臣?” 拓跋雄眯了眯眼睛,“ 如此让大夏元气大伤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呢?” “你——”谢元洲刚想说什么,只觉身子发软,脑袋开始昏沉起来,他意识到什么,使劲咬破唇瓣,努力让自己清醒,语气微弱道:“你是何时...给我下毒了?” 拓跋雄双手扶上他瘫软的肩膀,“你太谨慎太聪明了!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给你下药,只好在你今早为我换药的时候,把药混在你为我上的金疮药里,我早已服了解药,自然无事,而你手沾染了药,岂能不中招!呵呵!你不要害怕,这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暂时失去意识,乖乖听话而已。谢元洲,你真是一块令人着迷的珍宝,我可舍不得把你留在南夏……” 后面的话,谢元洲再也听不见了,他瘫软在拓跋雄怀里,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之中。 拓跋雄将他抱在怀里,掩住眼中的得意,故作惊慌大声唤道:“谢大人心疾犯了,要赶紧去寻大夫——”他抱着谢元洲,边喊边向凌云台正门跑去。 旁边的朝臣都知道谢元洲有先天心疾,以为他被吓犯病了,纷纷让出道路,让拓跋雄抱着向外跑去。 到了凌云台出口处,守卫的羽林卫统领张勇将他拦下,“站住!圣上有令,火势未灭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 拓跋雄连忙解释,“秘书监谢大人犯了心疾,你看他疼的把嘴唇都咬破了,可不能耽误医治了呀。” 张勇看向他怀中之人,但见谢元洲双目紧闭,脸庞红成一片,红唇上也咬出了血印子。他皱了皱眉头,安阳长公主的这个孙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他自是知道的!若此时真让自己耽搁了医治,有个闪失,自己岂不是跟安国公府结了大仇。 张勇思及此,摆了摆手,放拓跋雄抱着谢元洲出了凌云台。 ... 一个时辰后,凌云台的火终于被扑灭了。 楚王秦昭明、吴王秦天舒、羽林卫张勇三人向承天帝回禀此事。 承天帝脸色不豫,训斥着吴王秦天舒,“吴王,朕命你负责操办对弈之事,你是怎么办的差?凌云台怎么会起火?” 秦天舒语气谨慎道:“回陛下,是凌云台的茶房起了火,索性发现及时,火势已然扑灭。” 承天帝拧起眉头,“朕刚才看似乎又有别处也起火了,而且火势很大,还向着朕这边蔓延过来,这么快就扑灭了?” 秦昭明回奏道:“皇祖父,适才的确出现了新的起火点,而且火势凶猛,待孙儿臣带人刚赶到起火地点时,火势已然熄灭了。” 承天帝眼含疑惑,突然出现新的起火点,随即很快被扑灭?这场火怎么透着一股诡异呢? 这时,李老丞相出声道:“定是陛下洪福齐天,有上苍保佑,故而火势才会熄灭!” 其他大臣们也纷纷称颂起承天帝的圣德来。 承天帝捋了捋胡须,挥手止住了群臣的奉承,朗声道:“这场火来的诡异,尔等仍要继续追查,以防有人心存不轨之心。张勇,诸位臣工可有受伤的?” 张勇道:“回陛下,诸位大人没有被烧伤的,只有秘书监的谢监正受到惊吓后,犯了心疾,被他的侍从带出凌云台,寻大夫治病去了。” 秦昭明眉心微乎其微的动了下。 承天帝颇为关心道:“元洲犯了心疾,严重吗?” 张勇:“谢大人当时昏过去了,,满脸通红,疼的红唇都咬出血印子了,想必当时十分痛苦.....” 承天帝叹了口气,“回头派个太医去为他诊治诊治,这孩子身子骨太弱。” 秦昭明瞳孔一缩,眼底接连闪烁了几下...... ...... 京城外的一处偏僻小道,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由十多名黑衣武士骑马护卫着,疾驰向前。 马车内,拓跋雄已然撕下脸上伪装,露出妖冶俊美的面孔。 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幽暗诡异的光,凝视着躺在怀中的谢元洲。 谢元洲此时眼睛仍然闭着,黑密的长睫覆于其上,没有任何动静,他的脸颊呈现出一种反常的粉红色,莹润饱满的樱唇沾染了水光,微微张开着,露出了红润柔亮的舌尖。 拓跋雄望着这张睡颜,只觉喉咙有些发紧,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和嘴唇,眼底泛起一抹墨色,“谢元洲,你真是个绝色美人啊!而且才智过人,胆略无双。如此完美之人,只配属于朕!” 马车又行进了一会儿,忽然顿了一瞬,随即两道人影闪入车厢,正是裴勇和小虎。 第113章 小虎一进车厢,便看到谢元洲被那个阴森森的男子抱在怀里,人事不省。他心中一急,想要抢回公子。拔出宝剑对准拓跋雄,吼道:“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裴勇大惊,拖着满身伤痛,挡在拓跋雄身前,“儿啊,你不得无礼,这是咱们北燕的皇上啊!” 小虎直接懵了,“北燕...皇上?” 拓跋雄豪爽一笑,推开裴勇,手指在小虎的剑上一敲,那柄长剑顿时断成两截。 小虎露出震惊之色,就凭这手功夫,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拓跋雄身上散发出一股王者气势,朗声道:“小虎,朕知道你对谢元洲感情很深!你放心,朕不会伤害他,他只是中了特制的迷药而已,待服了解药,他自会醒来。” 小虎眨了眨眼,下意识道:“那快给他服解药啊?” 拓跋雄眯了眯眸子,“也好,朕便顺了你的意。” 他从怀中取出解药塞到元洲口中,“一炷香后,他就会醒来,这下你放心了吧。” 小虎还是半信半疑的望着拓跋雄。 裴勇则拉着小虎跪了下来,磕头痛哭道:“臣死罪,竟让陛下万金之躯冒险来救,若陛下有个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 拓跋雄叹了口气,“裴将军,你对朕忠心耿耿,你有危险,朕怎么能坐视不理。好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们父子按照朕的安排,将从另一条路返回北燕。你们快走吧。” 裴勇再次给拓跋雄磕头后,拉着依旧对谢元洲满脸担心之色的儿子离开了马车。 马车又恢复了疾速前行的状态,拓跋雄有些疑惑的望着怀中之人,算时间他应该醒了,为了还在昏迷中。 而且,他发现谢元洲柔嫩的脸颊变得越来越潮红,口中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他心中感到不对,对着马车外呼道:“温宇,进来。” 一个黑衣人闪入车厢,跪在地上,“陛下,属下在。” 拓跋雄厉声道:“你给朕的迷药,朕已经给他吃了解药,为何他不醒来?” 温宇急忙为谢元洲诊脉,脸色一惊,“陛下,此人可是有先天心疾?” 拓跋雄:“不错。” 温宇额头渗出密汗,“属下之前不知此人有先天心疾,这是属下的过错,他有先天心疾,用了属下特制迷药,对神智有一定的损伤,所以服了解药,才会出现这种神智不清醒的现象。” “咚——”温宇胸口被狠狠踢了一脚,口中呕出一口鲜血,却不敢乱动的伏在地上。 拓跋雄眼中戾气凝聚,“神智损伤?你知道他的头脑,对朕有多重要吗?” 温宇磕头求饶道:“陛下息怒,陛下请宽心,这种神智损伤只是暂时的神智错乱,不必额外服药,待身上的迷药劲儿过去,就会自行恢复的,而且他也不会记得神智错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拓跋雄眼中射出阴狠之色,“他若是神智不能恢复如常,朕让你全族人陪葬!滚出去!” 温宇吓得捂着胸口退了出去。 拓跋雄凝望着怀中呼吸急促、眼睫微颤的谢元洲,眼底闪过一道幽深之色,口中喃喃:“神智错乱么......” 咚——马车突然剧烈晃动,随即戛然而停,随即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拓跋雄眉头皱起,将谢元州小心放在车座上,抽出腰间长剑,身子一纵出了马车。 但见一个黑衣男子身形奇快,已然杀了车夫,正与自己的侍卫打斗。 拓跋雄认出了这男子是楚王秦昭明,不禁心生狐疑,他怎么会追来? 秦昭明武功路数奇特,出手狠辣,不过须臾间,自己的侍卫已经被砍杀好几个。 他在刺死一个侍卫后,飞身纵向马车,剑刺拓跋雄。 拓跋雄挥剑与他兵器相接,“铛——”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一大步。 昭明眸色透着狠戾,“谢元洲根本不是心疾发作,我不管你是谁,把谢元洲留下!” 拓跋雄眯起眸子,“秦昭明,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秦昭明断然道:“谢元洲心疾发作之时,脸颊嘴唇都会变成青紫色!不可能出现脸色发红、咬破红唇的情况!” 拓跋雄讥笑一声:“秦昭明,你这么了解他,看来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不一般啊,所以你才如此紧张的来救他!” 昭明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寒光,声音森冷如冰:“救他?哼!你错了,我这么做,是因为谢元洲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他说完手中长剑直奔拓跋雄心口,两人顿时缠斗在一处,只有快如闪电的身影变幻和凌厉恐怖的兵器碰撞声传来。 两人似乎都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心中都激发了战胜对方的强烈斗心,全使出了凶猛的杀招,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正打的难解难分时,后方小道上又疾驰而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秦昭明的侍卫统领孙伍,他带着一队玄甲军前来支援自家主子了。 拓跋雄旁边的死士们见状不妙,纷纷以身体为盾牌,替拓跋雄挡住秦昭明的攻击,口中大喊:“主人,快走!” 拓跋雄见对方大批援军已到,自己若是久留必输,他深深望了马车一眼,狠狠咬了咬牙,转身跃上一匹马儿,飞纵离去。 昭明将那些阻拦他的死士全都杀死后,挥手止住了孙伍等人想要搜查马车的举动,独自一人进入马车车厢。 第114章 但见车厢内的,谢元洲仰卧在座塌上,紧闭着眸子,满脸潮红,眼睫不停的颤动。 凉薄的恨意几乎从秦昭明眼睛里喷薄而出,他忍不住一把掐住谢元洲的手腕,想要把他揪起来。 谢元洲被掐痛,口中发出几声闷哼,终于睁开眼眸,瞳仁像被一层薄纱蒙住般朦胧不清,眼尾渗出点点泪光柔媚诱人,红唇不断微微开合着,似乎在对秦昭明说着什么。 鬼使神差之下,秦昭明竟然俯身凑近了一些,终于听清他的私语,“昭明...不要走...” 秦昭明身子猛地一颤,幽暗的黑眸顷刻间波涛翻涌,他咬着牙道:“谢元洲,你又耍什么花样?” 下一秒,一抹柔软覆在他的冷唇之上....... 第62章 记不清了 刹那间,秦昭明的身子完全僵住,只有瞳孔似地震般不停收缩。 片刻之后,那抹红唇探出灵巧舌尖滑入他口中,带入一抹诱人的香甜,秦昭明才清醒过来,眼底随即涌上一股浓浓的戾气,双拳紧紧攥起,想要狠狠推开怀中之人,可是那双举鼎千斤的双手,在触碰到对方柔软身体的一瞬,竟然发不出一丝气力....... … 马车外。 杨平带着安国府的侍卫赶到时,看到楚王府侍卫统领孙伍带着一队玄甲军士守在一辆黑色马车外面。 杨平满脸焦急质问孙伍,“我家公子呢?” 孙伍冷傲的别过脸,并不理会他。 杨平跺了跺脚,带着人想要冲到马车那里寻找。 孙伍一挥手,玄甲军立即将他们阻拦住。 眼看两派士兵剑拔弩张,就要动起手,秦昭明的身影自车厢内闪出,他脸色铁青,目光复杂难辨,耳尖处隐隐发红。 杨平上前一步急问道:“楚王,我家公子呢?” 昭明没有理会他,脚步僵硬的下了马车,翻身上了马,一声不吭的飞驰而去。 孙伍望着主人远去的背影,先是迷懵的挠了挠头,随即反应过来,大喊道:“殿下,您骑错马了?您骑的是我的马呀——” 孙伍带着手下军士急急的追着主人离去。 杨平焦急的进了马车厢,发现自家公子躺在车座上双目紧闭,再联想到秦昭明适才怪异的表情,难道秦昭明他杀了公子?! 他吓得伸出颤抖的手指一探鼻息,发现主人只是晕厥过去,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对车厢外的侍卫喊道:“快,送公子回府,去请王永太医!” … 承天帝五十二年秋,北燕南夏围棋对赌,楚王秦昭明大胜北燕天才棋手檀逸,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丢失多年的惠云四州,北燕皇帝拓跋雄震怒,一日之内斩杀了程万里等百名使臣。 承天帝大悦,重赏秦昭明,朝政愈加倚重他,而之前炙手可热的吴王被斥责办事不力,失宠于圣上。一时间,楚王将成为皇储的传言,在朝野内外渐渐传开了。 ... 吴王府,深夜。 “啊——”随着惨叫传来,一柄长剑从主薄王营的心口捅了出来,王营直接倒地身亡。 旁边地上跪着的王妃钱太铎吓得花容失色,脸色刷白。 秦天舒将长剑拔出,横在王妃肩膀上,用他的衣裳擦拭着剑上鲜血,吓得钱太铎连声尖叫,“王爷,饶命啊——” 秦天舒面容阴狠:“王妃,你爹让你引诱王营,换了北燕所有的皮毛生意,这可是笔大生意啊!” 钱太铎泪如雨下:“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爹逼我这么做的呀,我冤枉啊!” 秦天舒用剑尖将王妃身上的衣服一条条的挑破,洁白的肌肤尽数露出,看的一旁侍卫们个个双眼冒火。 秦天舒用剑尖抵起钱太铎那张花容失色的脸,阴恻恻道:“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们这对愚蠢的父子,本王的布局全部被打乱了” 钱太铎哭喊着,“我错了,王爷,您就饶了臣妾这回吧......” 秦天舒满眼憎恶的一脚将他踢开,对旁边侍卫们冷声道:“王妃赏你们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侍卫们欢呼一声,色眯眯的将王妃拖了出去,惨叫声哭声断断续续的自殿外传来。 不一会儿,一名侍卫有些慌张跑进来,“王爷,王妃他被玩死了!” 秦天舒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一个贱人,死就死了!慌什么?” 侍卫不安道:“是是,宣平侯那里问起怎么办?” 秦天舒双眼冒着毒蛇般的恶光,“对外就说王妃失足落水。至于宣平侯,哼哼——”吴王冷笑一声,“明天,宣平侯府就会传出消息,宣平侯钱涌伤心过度暴毙而亡,所有家产由本王继承!” 侍卫眼前一亮:“王爷英明,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秦天舒举起手中长剑,面目变得狰狞可怕起来,“秦昭明,这一局,算你赢了。不过皇位一定会是我的!” ... 深夜,楚王府。 “金佛像两尊,玉如意十对…..” 刘云口中不停念着皇上赐下的赏赐。 秦昭明负手立于窗前,神色似听非听,目光凝望着前方不远一处烧毁的花园庭院,眼底浮动着晦暗难懂的情愫。 这些天,他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那日在马车上,被谢元洲亲吻的画面。那些画面似一记记重锤般,将他多年用仇恨痛苦筑造的坚实壁垒,砸出了一道道裂纹。深埋心底的那抹久远的柔软,再次浮出心头。 第115章 他想要拼命将这抹柔软压回层层壁垒中,可是那抹温热柔软的唇感似魔咒般,不断缠绕在自己脑中,折磨的他难以入眠,痛苦难耐。 昭明内心烦躁到了极致,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就因为谢元洲亲了自己一下?自己就原谅他了吗? 不!不可能!七年前,那个人亲手将自己的梦想毁灭,把自己推入深渊,自己绝不能原谅他!绝不能! 可是......谢元洲在马车上为什么吻自己?难道他想向自己认错服软?那日,谢元洲吻上自己后,自己未等推开对方,谢元洲便再次晕了过去,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追问他原因! 昭明使劲压了压唇,假如...假如那个人真的想向自己认错服软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昭明的内心纠结扭曲到了极致,眼中不断变幻着情绪。 另一边,刘云自然不知主人的纠结,终于将所有御赐之物点算完毕。身为理财能手的他,脑中迅速将这些金银给予了最妥当的安排,他刚要跟王爷开口请示,身前传来一道低闷的声音,“刘云,谢元洲...有什么消息?” “回殿下,皇上一共赏赐了黄金十万两,白银三十万两……啊?殿下您说谁?谢元洲?!” 刘云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道:“听说凌云台着火那日,谢元洲差点被北燕奸细掳走,回府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至今还在家里养病。” “嗯。”昭明闷应一声,漆黑的眸子却沉了下来,透着一种阴郁而令人不安的气息。 ... 安国公府。 谢元洲懒洋洋的倚着靠垫,不时揉着眉心,一副用力回忆的模样。 当日在凌云台,他其实早已算到拓跋雄有可能会在放火之事上耍阴招,便让杨平提前做好防备,所以拓跋雄的人刚开始四处纵火时,自己的人便将那些火苗迅速扑灭。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自己唯一没算到的是,拓跋雄竟把迷药放到他的金疮药里,这王八蛋可真够阴毒的!哼!这口恶气,他不出不快! 而那迷药的副作用可真大,他这颗超强大脑,竟然完全记不起被拓跋雄下药后的一切事情!虽然王永太医再三诊治确定短暂的失忆对他身体没有大碍,但他真的想要回忆起那日的事情,因为杨平告诉他,是秦昭明从拓跋雄手中把他救了回来的...... 元洲眸光闪动着异样的情愫,那个人救了自己.....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太想知道了! 这时,谢依依捧着个油纸包,情绪有些低落的入了房间,“小叔叔,你好点了吗?我爹让我给你送些开胃的茯苓糕。” 谢元洲回过神,对她点了点头,“替我谢谢你爹。” 谢依依将茯苓糕放在了桌案上,紧拽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元洲扫了她一眼,温声道:“依依,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依依抿着嘴唇,“小叔叔,我听阿平说,小虎去北燕了......” 谢元洲微微点头:“的确如此,他的家本就在北燕,如今是回家了,你该替他高兴。” “哦哦。”谢依依眼底泛起一抹失落之色。 元洲身子微微后仰,叹道:“你们两个真是奇怪!他在的时候,你们天天吵个不停!可上次京城叛乱,他知道你独自去春风楼有危险后,着急的不得了!如今他回了北燕,你又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谢依依眼神有些闪躲,抹了下额头碎发,“我才没有舍不得,他去哪里管我什么事?” 元洲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谢依依尴尬的轻咳几声后,忽而小声道,“那他以后还回来吗?” 元洲坐直身子,手心抚上侄女的额发,声音甚是温柔:“依依,相信小叔叔,你跟小虎一定会有重逢的一天。到那个时候,你们才会更能明白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 谢依依呆呆的怔了片刻,脸颊竟有些泛红,她忽而咬了咬下唇:“哼!我才不要跟他重逢!”她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元洲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手指轻抚上枕边的玄铁匣子,眼底浮起一片柔软,口中私语道:“一定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 北燕皇宫。 拓跋雄身着龙袍、威严端坐龙椅之上,听着属下的奏报。 “...陛下安排在凌云台纵火的人,竟被一帮突然出现、武功高强的武士给杀死了,火势很快被扑灭,大夏皇帝和群臣毫发无损......几日前,咱们北燕潜伏在尚京城的几个秘密据点,全被大夏给剿灭了,损失了上百个细作......” 拓跋雄半眯的眸子倏然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很快这抹光变得诡异不可捉摸起来,他慢慢勾起唇,“谢元洲,这又是你的杰作,很好,朕记住了......” … 半个月后。 尚京城最繁华、地价最贵的乐安巷,新开了一家占地很大的范氏成衣铺,里面修的富丽堂皇,精美服饰应有尽有,一时间成了京城内,诸多世家公子、名门贵女争先流连光顾之地。 这日午后,暖意的阳光宛如金黄色的织锦,给京城四处染上了一层灿烂的色彩。 范氏成衣铺高大显明的门脸前,出现了三名衣着不凡的客人。尤其是为首的俊美公子,虽然脸色呈现一股瘦弱不堪的病态,但也难掩一身高贵脱俗的气质。 成衣铺门房的伙计个个都是人精儿,一看这三人的穿着,便知道是贵客。一位伙计立即满脸堆笑的迎过来招揽生意,“三位贵客有礼,想看什么衣服,小人引贵客去看!” 第116章 那为首公子正是谢元洲,他似乎对这铺子兴趣不大,脸色冷淡极了。他后面的谢依依早已按耐不住,兴奋回应着,“好啊好啊!小叔叔,咱们进去看吧?” 谢依依说着硬拉着谢元洲以及后面的杨平,进了成衣铺子。 谢元洲望着侄女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一直告病在家休息。 大哥见他近日来有些精神萎靡,便劝他出来散散心。偏巧谢依依想来京城新开的范氏成衣铺搜寻写作素材,直接跟自己老爹拍胸脯保证,带小叔叔出来散心。 谢元洲不好拂大哥好意,只好勉强答应了谢依依,随着她来了范氏成衣铺。 这范氏成衣铺的背景,谢元洲之前让杨平打探过,乃是南宁省巨富范文清在京城开的成衣铺,范文清一掷万金,将半条街的店铺都买下来,改建成这座占地广阔的铺子,到处修缮的富丽堂皇。 谢依依在一堆精美服饰中,看的眼花缭乱,不停推荐各种风格衣服给谢元洲,让他试穿,谢元洲自然全都拒绝,搞得依依一脸失望。 伙计见状,以为谢元洲对这些服饰都瞧不上眼,小眼珠转了转,笑道:“公子如此绝世美貌,自然要配最高贵的服饰。我们东家从海外购进了一匹南海白蚕吐丝所织的冰丝锦,做了一件冰丝云裳,特别贴合公子的气质。就是价格异常昂贵!要十万两白银一件!” “这么贵!”谢依依咂了咂舌,灵眸微转,笑道:“伙计,如果只是试穿一下,怎么收费?” “试穿?!那衣服太昂贵,东家不会让试穿的!”伙计为难起来。 谢依依立即偷偷塞给他五十两银子,“帮帮忙嘛,试穿又不会损坏衣服!” 伙计偷偷将银子收入怀中,“东家今日不在店里,客官试穿一下,自然是可以的。” 谢依依笑道:“太好了,小叔叔,咱们去试一试吧。” 谢元洲清眸扫了她一眼,“说吧,你费尽心思让大哥做说客,让我来这铺子,各种想让我试衣服,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依依抿了抿唇,将谢元洲拉到一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叔叔,我最近写的戏折子打算以连环插画的新颖形式出版售卖,这戏折子的男主是个清贵冷峻的贵公子,跟小叔叔的气质特别贴合!所以.....” 谢元洲:“所以你想拿我做样本,画插图?” 谢依依陪着笑脸:“对对对,小叔叔,你放心,我肯定不画你的脸,只画您的风姿。” 谢元洲冷声回一句,“不行。”说着转身向大门走去。 谢依依急了,三步并两步拉住他的衣袖,“小叔叔,我求求你了,大不了,新书在麒麟书坊的卖书利润分成,我从原来的五五分账,变成四六分账,我四,你六行不?” 谢元洲顿住脚步:“三七,我七你三。” 谢依依使劲咬了咬牙,“三七就三七!” 她虽然心痛少了二分的利,但她对连环插画的新戏折子销量很有信心,一旦上市售卖后,到时候虽然只有三成利,但自己依然还是会大赚的。不过到时候小叔叔的七成利简直是暴赚啊!谢依依撅了噘嘴,果然自己永远算不过小叔叔这个老狐狸! 伙计带着他们来到成衣铺后院的一座独立二层阁楼。 伙计得意介绍道:“这里是扶遥阁,里面有本店最好的衣料,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进来量裁试衣!” 谢依依不耐烦怼道:“行了,你别废话了,不是给了你五十两银子的试穿费吗?” 伙计笑了笑,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取出一方精致的白玉盒。 谢元洲扫了眼这盒子,光是这装衣服的白玉盒价值就不菲。他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对里面冰丝云裳的好奇心? 伙计小心翼翼捧着玉盒,将谢元洲请到一间舒适宽敞的独立更衣隔间,便退了出去。 杨平也想随主人一起进入那更衣隔间,却被谢依依拽住,“阿平,反正小叔叔也得换一会儿衣服,刚才在院子长廊,我看到陈列的一件武士戎装,你去试穿一下,给我做个将军人物的样本!” 他说着也不管杨平答不答应,让伙计引路,生拉硬拽着杨平下了楼。 更衣隔间内。 谢元洲并不知谢依依几人暂时下了楼,他轻轻打开玉盒,里面装载的冰丝云裳,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人皆对美好之物有着向往之心,纵是谢元洲这样素来心境平淡之人,此时眼中也显出几分喜爱之色。 他将这冰丝云裳优雅的换在身上,这衣裳看似轻薄,穿上后柔软保暖,甚是舒服,只是整件衣服相较他的身材,明显大了很多,下缀的裤角已然拖到了地上。 他发现更衣间南侧有扇半丈见方的落地铜镜,便提着冗长的衣裳,挪到铜镜前。 铜镜里顿时显出了他的身影,乌黑的头发整束着一顶嵌玉小银冠,雪白的冰丝云裳衣摆层层叠叠,绣着古纹和祥云,再配上如玉的姿容,倾世的风采,整个人似在在云端自由漫步般,说不出的俊美雅致和超凡脱俗! 最令谢元洲吃惊的是,这扇铜镜中,自己的脸竟然丰润而富有活力,不似以往那般病态瘦弱、血气不足。 他自是知道自己真实的脸色不是这般好,这到底是什么镜子,竟能有如此神奇功效,能将人的容貌美化,倒是与前世世界中的美颜科技功能有异曲同工之效。 第117章 他好奇的研究其这镜子来,发现镜子角落刻着一行小字,写着‘九转焕春镜’,他很快在自己看过的诸多书籍中,寻到了这个镜子的来历,这九转焕春镜是上古时,由天外陨石锻造而成,据传,照之能使人容貌变美。 如今看来,这镜子的材质应该是某种特殊材质的金属,通过光的某种折射效果,消除人像的皮肤瑕疵,使人物皮肤更细腻、轮廓更清晰,达到完美容貌的效果。 或许是这个镜子让他联想起以前世界的回忆,谢元洲觉得有些玄妙感,竟对着镜子微绽樱唇,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待他转回眸子时,忽然发现铜镜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玄色窄袖王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整个人冷傲俊朗又透着高不可攀,他狭长如鹰阜的眼眸凝视着铜镜内的谢元洲,满是冷意的眼底,却难掩一抹惊艳之色。 第63章 范氏成衣铺 谢元洲一眼便认出,镜子中的人是秦昭明。 他有些惊慌的转过身,但见秦昭明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静立,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更衣间。 谢元洲蹙眉出声道:“你什么时候进——” 还未等他说出下面的话,脚下一个没注意,竟踩到长长的衣摆,顿时一滑,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前扑去,额头撞到了一堵坚硬如铁的胸膛,他甚至感受到了那人强劲急促的心跳。 谢元洲:“.……” 他满脸尴尬,努力站稳脚跟,想从对方胸膛撤离,谁知他的双手突然被秦昭明抓住,紧接着,整个身子腾空180度旋转,后背生硬的撞在冰冷墙壁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双手被紧扣在头上,对方以一种禁锢般的姿势,让他无法动弹,无处躲避。 秦昭明那道嗜血的冷眸,居高临下逼视着他,“谢元洲,这种投怀送抱的把戏,上次在马车还没玩够吗?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你简直是做梦!” 谢元洲心中波澜四起,上次在马车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对秦昭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该死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表面镇定自若,声音依旧凉薄,“那日我中了迷药,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放开我!”他说着想要挣脱身前的压制。 秦昭明黑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不记得了?本王帮你回忆一下!” 下一幕,他狠狠的衔住那两片红润,霸道的吻咬着里面每一寸领土,眼底布满了强烈的暴戾之气。 谢元洲的大脑直接暂停了,血液在一瞬间凝固,浓重的窒息感和疼痛感传来。 “唔唔唔......”他呜咽挣扎着,对方仿佛要将他揉碎了吞到肚子般,侵略性十足的碾压着他的唇舌,不带一丝柔情和怜惜。 元洲痛苦的不断发出闷闷的声音,身上奋力的挣扎却换来更强烈的桎梏。 这时隔间外面传来谢依依期待的声音,“小叔叔,你换好衣服了吗?快出来呀!” 谢元洲听到依依的声音,心中焦急,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疯狂肆虐之人,情急之下狠狠咬了他的舌头, 秦昭明口中吃痛,眼底愈加猩红,一只手紧扣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锁住他的下巴,唇舌将那张小嘴堵的更严实,一股腥甜顿时在两人唇间蔓延开来。 谢依依在外面听不到谢元洲的回应,疑惑问道:“小叔叔,你怎么不回话?再不回话,我进来了啊?” 谢元洲心中又急又气,再加上胸口严重的憋感,引起心脏一阵钝痛,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慢慢的向下滑去...... 秦昭明察觉到身下之人的异常,垂眸望见那张苍白瘦尖的脸上,泛红的眼角不知何时竟挂着几抹泪花, 霎时间,昭明的内心深处似被狠刺了一下,他倏然分开两人的唇。 谢元洲肺部顿时涌入大量空气,脑子也恢复了清醒,他的身子依旧被昭明压制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秦昭明俯视着他,眼底一片晦暗之色,涌动着令人难以辨识的情绪。 与此同时,隔间的门被推开,“小叔叔,你咋这么慢啊?我进来了啊,小叔叔,你——” 谢依依推开门,惊讶的看到楚王秦昭明也在里面,还有两人...令人浮想联翩的姿势,瞬间懵逼,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杨平在她身后进屋,看到此景,顿时急的一个纵身冲过去,挥拳打向楚王。 秦昭明闪身避开他的攻击,同时也松开了压制元洲的手。杨平将谢元洲扶起,发现主人脸色惨白,唇角还有血迹,以为主人刚才被秦昭明打了,顿时一股怒火升起,口中叱骂道:“秦昭明,你竟打公子?你知道公子对你......” “阿平...”谢元洲低弱的声音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抹去唇角的血迹,“我没受伤,扶我起来。” 杨平望着秦昭明,愤愤然的跺了跺脚,转身扶起虚弱的谢元洲。 谢依依也担忧的跑过去,满脸蒙圈的模样,“小叔叔,你没事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叔叔不是在更衣间换衣服?怎么楚王也会进来?你们......” 秦昭明挑起眉头,似乎对杨平未说完的话,有几分疑惑。 正这时,又有两人匆忙入了更衣间,为首男子衣着华丽、相貌俊秀,举手投足间有一股精明老练之气,他后面跟着的人是之前导引谢依依的伙计,这伙计此时满脸惊慌失措。 第118章 那锦衣男子进屋后,惊讶的发现屋内这么多人,他先是对秦昭明施礼道:“楚王殿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秦昭明脸色阴沉,没理会他,目光依旧锁在谢元洲身上。 那锦衣男子转眸看到谢元洲身上衣服时,明显一愣,他适才遍寻冰丝云裳不见,原来是在这里。 他见谢元洲气质不俗,不敢小觑,微微拱手道:“在下范氏成衣铺的东家范文清,这位公子,您穿的是在下店里的冰丝云裳,这是给楚王殿下特意定制的衣服。穿在您身上甚是不妥啊!范某若是报官的话,您这可是盗窃皇族宝器之罪啊!” 原来,今日范文清陪着楚王秦昭明去视察,他帮京城卫军新修建的营房。两人回城时,路过自己新开的范氏成衣铺。范文清想起自己之前,特地为楚王高价订制了一套冰丝云裳,便恭请殿下入了自己的铺子,打算向殿下敬献新衣。 他请楚王先入更衣间内,自己去寻那冰丝云裳,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正犯愁间,发现手下伙计鬼鬼祟祟的在更衣间门外,他这才喝住伙计,入了更衣间内。 此时冰丝云裳当着楚王殿下的面,竟然穿在另一个陌生男子身上,他心中叫苦不迭,打算赶紧将锅甩在此人身上,省得楚王怪罪自己! 谢元洲此时气息平缓了许多,眼神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寂,未等他回应,谢依依先抢声道:“范东家,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贵店伙计自称可以让客人试穿此衣,并收了我们五十两银子的试穿费!那五十两银子的银票现就在他怀里!” 那伙计混身抖如筛糠,扑通跪下,“东家恕罪,小人一时糊涂,拿错了衣服!” 范文清何其聪明,立即猜到定是这伙计见财起意,让客人是试穿,赚好处费。 他狠狠瞪了伙计一眼,随即语气温和了几分,对谢元洲道:“这是误会,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那五十两,我马上退回给公子,只是这衣服实在珍贵,乃是敬献楚王殿下的,这位公子您还是赶紧脱下来……” 昭明突然冷声开口道:“他穿过的衣服,本王嫌脏,这衣服给本王烧掉!” “啊?!烧掉?!”范文清一时噎住,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谢元洲眼皮轻掀,清缓的声音隐含着一抹怒气,“范东家,这衣服既然人家不要,烧了也可惜,谢某便出原价买下了,这为楚王量身定做的衣服,正好配我安国公府里养的看门狗。” 秦昭明顿闻言顿时唇线抿直,眼底闪出几分暴怒的寒光。 杨平见状护在主人身前,时刻防备着秦昭明对主人的攻击。 范文清一听安国公府,对方又姓谢,再看眼前公子的年龄和样貌,立即猜出这位便是秘书监监正谢元洲。 “殿下,谢大人,这这这.....”一向口齿伶俐的范东家也结巴起来,他十分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这位杀伐决断、狠戾无情的主儿,明显是动了火,他不会在这里直接杀了谢元洲吧?谢元洲可是安阳长公主的孙子,朝廷正二品大员?殿下若真在自己的铺子杀了他,这可如何收场啊? 他心中惊恐起来,目光在楚王和谢元洲之间流转,心中暗暗叫苦。 就在这个僵持不断的时刻,秦昭明的侍卫统领孙伍匆匆进来,他先是惊疑发现谢元洲也在里面,随即回过神,向主人急报道:“殿下,皇上刚派人到楚王府传旨,召您立即入宫!” 秦昭明冷哼一声,深深剜了眼谢元洲,猛地抖甩衣袍,抽身离去。 顿时屋内之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唯有谢元洲望着那道冷峻的背影,眼底掀起层层波澜。 ... 皇宫,勤政殿外。 端王秦朝旭捧着个精致的瓷盅,满脸不耐烦的在殿外徘徊,他想向皇祖父进奉百年人参补品,却被值守宫使拦住。 值守宫使冷声道:“端王殿下,陛下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请殿下回去吧。” 端王皱了皱眉,京城平叛乱后,他与母亲搬出了原东宫,去了一处又小又破的端王府居住,他似被遗忘了般,再也没有见过皇上。他几次三番想给皇祖父请安,皇祖父却从不见他。 今天他依然碰了钉子,他失望的向外走去,绕过宫柱,忽然想起虽然皇祖父没见自己,手里百年人参补品,还是可以让宫使敬献给他老人家的。皇祖父看到补品,也许就想见自己了。因为自己可是他的皇长孙啊! 他心中升起希望,转身又往回走,远远的便听到两名值守宫使窃窃私语。 “皇上又不见端王?” “皇上不可能见端王!京城叛乱时,端王贪生怕死、被叛将凌辱,有损皇室颜面不说,还间接害死了魏王父子,皇上厌恶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见他?如今皇上最喜欢的皇孙可是楚王殿下!” 端王怒气上涌,将手中人参瓷瓶猛地砸到宫使头上,“贱婢该死,竟敢侮辱本王!” 他发疯般的虐打那个宫使,宫使吓得趴在地上不停求饶。 他边打边发狠道:“秦昭明那个狗杂种,他怎么能跟本王相比?他凭什么跟本王比......” 他打的正尽兴间,忽然间,旁边宫使全部跪下,端王只觉身后一股冰冷刺骨的眼神射过来。 他扭过头,但见秦昭明身着玄色王袍,双眸如利剑般逼视着他,眼底酝酿着极度危险的暴戾和凶狠。他后面跟着刘云和孙伍两人,也都面色不善。 第119章 端王心中顿时一颤,不安的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他随即又想,这是在勤政殿外,谅秦昭明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于是,他壮着胆子道:“秦昭明,你瞪我做什么?你娘当年与家仆通奸,你是不是父王的儿子,还两说呢?我要将此事禀告皇祖父,我怀疑你不是皇室血统。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昭明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竟将他高高举起,双脚离地。 端王双目翻白,五官痛苦的扭曲着,双手胡乱的抓向昭明,“噶擦——”下一瞬,他的双臂被硬生生拧断。 端王痛的面部狰狞,口中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秦昭明阴冷的眼神透着嗜血的恐怖,下一秒,他手上继续发力,端王的锁骨“咔嚓”一声也折断了,端王痛的混身抽搐,口吐白沫。 这还没完,昭明的手移至他的肋骨,眼看就要再次下手。 刘云出声道:“殿下,陛下等候召见您,莫误了时辰啊!” 秦昭明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端王似一摊烂泥般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昭明看也不看他,抽身向勤政殿内走去。 刘云瞥了眼地上端王的惨状,不禁心有余悸。自己跟了楚王这么久,自然知道主子有一种残酷的杀人法子,就是亲手将人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掰断,最后让敌人碎成一摊,极其恐怖,刚才殿下明显想对端王用这招。他若不及时阻止,端王定会惨死勤政殿外,如今正是争储的紧要关头,端王死在殿下手里,绝非好事啊! 刘云思及此,望了眼前面那抹修罗般的背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殿下从范文清的成衣铺回来后,就非常不对劲,周身似乎笼罩着一股浓浓的火气,令人望之生畏。 ... 端王府。 敏贤太子妃有些急切的守在房门处,向外眺望。 自太子去世后,她被皇上封为敏贤太子妃,由于东宫被皇上赐给吴王做了王府。敏贤太子妃便带着儿子住进了皇上御赐的端王府。 她儿子端王在东宫之乱中的卑劣表现,被世人唾弃,皇上虽然没有直言指责,但明显厌恶了端王,敏贤太子妃心中明白儿子已经失去了争夺皇储的机会,几次开导儿子,奈何儿子不甘心,今日又准备了百年人参,入宫敬献皇上。 如今已经这个时辰了,不知为何,儿子还未归来,敏贤太子妃心中有些焦急,正想唤来家仆,去宫中询问时,府门处,多名王府家丁急急忙忙抬回来一副软塌,软塌上躺着个人。 敏贤太子妃一看,软塌上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端王,他的双臂以一种麻花状的诡异姿势扭曲下垂着,锁骨处凹下去一片,整个人气息微弱,人事不省。 “儿啊——”太子妃尖叫一声,好悬没晕过去,“是谁把殿下伤成这样? 家丁答道:“殿下在勤政殿外,与楚王起了争执,是楚王伤了殿下。太医刚给殿下治了伤,说殿下不会伤及性命,但是这双臂以后...以后就废了...” “什么!?”太子妃痛呼尖叫着,“恶毒的秦昭明,竟敢伤我儿!皇上难道没惩治他吗?” 家丁犹犹豫豫,“皇上没有过问这事。” “什么?!皇上竟然如此偏心!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太子妃咬牙切齿的跺着脚,抱着儿子痛哭个不停,眼底慢慢涌上了狠毒之色。 ... 深夜,京城某处宅子。 吴王秦天舒身着便服,隐蔽的闪入这座宅子,被一个老家丁引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内,早有一位蒙面人在等候。 秦天舒望着此人,阴狠的眸子敛了敛,“敏贤太子妃,既然约本王见面,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那蒙面人摘下面罩,露出了敏贤太子妃那张阴森的面孔。 敏贤太子妃声音充满了怨毒,“吴王,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你应该听说秦昭明将我儿子打成残废的事了。本宫今日约你,就是想与你合作,对付秦昭明。” 吴王不屑道:“就凭你?” 敏贤太子妃眼底迸发出恶狠狠的光,“吴王,你不要小看人,我知道秦昭明的一个重要秘密,这个秘密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你没有了对手,皇位自然唾手而得。” 吴王挑了挑眉,“我凭什么信你?” 太子妃忽而阴恻恻的笑了笑:“就凭当年秦昭明生母,就是因为这个秘密,甘愿受我胁迫,承认与那侍卫通奸,被先太子亲手杀死!” 吴王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心动,“你要跟我合作,你想要得到什么?” 太子妃表情扭曲到极致,“我要秦昭明死!我还要你答应我,登上皇位后,将江北十州划给我母子为封地。” 吴王微眯眸子,似乎在思虑什么,片刻之后,他终是吐口,“好,我答应你。” … 安国公府,晚膳时分。 谢元洲望着一桌子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慢吞吞吃了几口,便撂筷不吃了。 家仆取来盥洗洁具,伺候他梳洗。元洲用湿帕子净了脸,家仆习惯的将铜镜举起,让公子照看。 谢元洲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顿时联想到那日在范氏成衣铺,秦昭明对自己那个血腥味十足的强吻,他耳尖微微泛红,心绪顿时乱成一团。 他烦躁的将湿帕子扔回水盆内,冷声对家仆道:“以后不许再拿铜镜来!” “是,公子。”家仆惶恐的将铜镜拿了下去。 第120章 这时,杨平匆匆进入房间,“公子,属下刚得到消息,端王日前进宫挑衅楚王,被楚王生生掰断了双臂和锁骨。皇上丝毫没有怪罪楚王,只让太医为端王草草医治后,送回了端王府。只怕...只怕太子妃不会善罢甘休啊!” “轰——”一道震耳的雷声突然间响彻半空,谢元洲心中猛的一跳,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第64章 身世解开 “哗哗——”一阵急雨倾盆而下,猛烈的拍打着地面。 谢元洲定了定心神,慢慢踱步到门口,望着外面电闪雷鸣,脸色愈发凝重。 杨平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叹道:“唉!七年了,这场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元洲遥望着漆黑的茫茫雨夜,清润的眸子渐渐燃起坚定的光芒,“不经这场狂风暴雨,又怎能见到光耀四射的骄阳呢?” ...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也不见丝毫停歇。到了第四日,恰是大朝会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谢元洲就来到勤政殿外等候上朝。 由于外面雨水不停,诸多朝臣站在殿外长廊处避着雨,谢元洲将身体隐在朝臣队伍里,半垂着眸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见过楚王殿下——”随着一帮朝臣谄媚的问安,秦昭明一袭黑色王袍,身上散发着凛冽的威势,大步走到队伍首位。 谢元洲的眼皮轻颤了颤,扫了一眼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眼底闪过一道微光。 “咚咚咚——”随着上朝钟声的响起,楚王引着一班朝臣整齐有序的步入大殿。 承天帝身着龙袍,威严十足的登上御座,接受着满朝文武的朝拜。 三位宰辅中,李老丞相这几日告病在家,吴王秦天舒替他向皇上奏报政务。 承天帝近日对吴王愈发疏远,未等他说完,便硬生打断道:“这些事,让楚王去定夺就好了,你不必再报于朕听。” “是。”吴王嘴上恭敬答道,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阴鸷。 一众大臣纷纷奏事完毕后,年迈的承天帝明显露出疲惫之态,他刚要宣布退朝。 值守宫使匆匆入殿禀告:“启禀皇上,敬敏太子妃在殿外称有急事觐见。” 承天帝遥望了眼殿门处,眼中露出几分厌烦,却依旧耐着性子对宫使道:“让她进殿吧。” 不多时,敬敏太子妃身披盛装华服,手中捧着个小锦盒,缓缓步入殿内,叩拜在御座之下。 承天帝睨了她一眼,“敬敏太子妃,你有何事启奏?” 太子妃神色严肃,“启禀父皇,前几日,儿臣整理太子遗物,意外发现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有一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事关楚王秦昭明的真实身世!与当年先太子处死秦昭明生母纪氏息息相关。” 秦昭明扫了眼太子妃,眸子浮起冷锐的暗芒。 承天帝不解道:“昭明的身世?是什么秘密?” 太子妃高声道:“秦昭明的生母纪氏是前朝厉帝的孙女,秦昭明乃是厉帝的血脉!” 太子妃这句话似一记重锤般,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呆了,楚王怎么会是前朝厉帝之后呢? 秦昭明双眸暗沉,立即冷怼道:“太子妃,我乃敬敏太子庶出六子,宗室皇籍在册,身份清清白白,岂容你胡乱捏造!” 承天帝语气也凝重起来,“兹事体大,太子妃,你有何证据?” 太子妃将手中锦盒打开,里面装着半块虎符和一封血书。 太子妃高举这两物道:“当年陛下攻破前朝都城,厉帝尚在襁褓的小女儿正寄养在国舅虎威将军曾超府中,曾超负隅顽抗陛下的正义之师,带着厉帝小女儿逃离京师,曾超受了重伤,临死前将手中半块虎符和一封证明厉帝小女儿身份的血书,交于一名亲信宫女,命她带着厉帝小女儿逃命!” 殿内有宫使将锦盒内半块虎符和血书呈给了承天帝。 承天帝翻看着这两样东西,眉头皱起,“果然是前朝虎威将军曾超的遗物!” 太子妃接着道:“臣妾发现这锦盒后,深感此事重大,命人秘密彻查,竟发现当年那个宫女还活着,被先太子秘密囚禁在京城某处,臣妾从宫女口中得知秦昭明真实身份,这宫女此时就在殿外。” 承天帝脸色阴沉,下令道:“宣那宫女上殿!” 不多时,一为年迈老妪颤巍巍的入了殿内,跪倒在地,“陛下,奴婢就是当年带着厉帝小女儿出逃到青州的宫女。” 承天帝厉声道:“将你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若有半句虚假,立即斩首!” 老宫女喏喏道:“奴婢不敢,奴婢当年带着厉帝小女儿逃到了青州,寄住在一位姓纪的远方亲戚家,奴婢谎称厉帝小女儿是我去世夫家的外甥女,那家主人见厉帝小女儿容貌俏丽,便收她做了妾室,不久就生下一个女儿,就是秦昭明的生母纪氏。后来,纪家家道中落,纪家主人和厉帝小女儿相继去世,纪氏也作为秀女选中,被地方官献给了东宫,成为了太子殿下的爱妾,生下了秦昭明。 而后,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对纪氏的身份起了怀疑,派人来青州彻查此事,从老奴手中取走了那半块虎符和血书,将老奴囚禁在京城某处,直到近日太子妃才将老奴放出,老奴的话不敢有一丝隐瞒,所说一切都是事情真相。只求陛下饶老奴一命。” 老宫女的话立即引来朝臣一片骚乱,众人看向楚王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 第121章 承天帝脸色铁青的厉害,他浑浊的眼睛圆瞪起来,逼视着下面的秦昭明。 众所周知,前朝厉帝当年杀了承天帝二十多位亲人,而如今满朝文武不少都是开国元勋之后,他们的祖辈父辈也都与厉帝有着血海深仇。若秦昭明真是厉帝之后,就算他是皇孙,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秦昭明面对四面八方的质疑目光,脸上毫无惧色,眼神坚定如冰冷的刀锋,薄唇开启道:“皇祖父,孙儿臣母族在青州族人已经全都离世,如今死无对证,仅凭太子妃一面之词,根本不能证明当年逃出厉帝小女儿就是孙儿臣的外婆!同样的故事,如果编到另一个人身上,一样说得通。请皇祖父明鉴!” 吴王秦天舒恰这时出列奏道:“陛下,此事重大,我秦氏皇族高贵的血统,岂能被厉帝血脉所污秽,请陛下立即将楚王下狱,详查此事。大夏绝不能有厉帝血脉的人立于朝堂!” 吴王的话立即引起一众大臣的附和之声。 承天帝布满皱纹的额头青筋频频跳起,太子妃的证据虽然无法完全证明昭明的身世,但却在满朝文武心间投下了一根长刺,这些与厉帝有血海深仇的朝臣,怎么会容忍大夏皇室有一位疑似厉帝血脉的人呢?难道真要舍弃昭明这个皇孙吗? 正这时,一道清冷悠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陛下,臣有办法证明楚王是否是厉帝之后?”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声音来源,但见谢元洲缓缓步出队伍,来到殿下,拱手而立。 秦昭明看到他出来的一瞬,冷沉的眸子浮起一丝波澜。 承天帝挑眉看向那抹病弱无力的身影,疑惑道:“元洲,你有何办法证明?” 谢元洲神色平和,眼底深处却隐藏一抹坚定,“臣奉旨修缮前朝史书,曾经在前朝史籍《天狼族史传》中看到过记载,前朝厉帝皇族均是上古天狼族后人,天狼族人的血有一个特质,那就是遇到高纯度的酒,血会立即变成黑褐色。 这本《天狼族史传》由前朝史官编撰,前朝开国皇帝亲自做序,内容可信度极高,此书正本藏在秘书监,陛下可差人查验臣所言真伪。臣认为,若想证明楚王血脉归属,可对其验血于酒。” 秦昭明听到他的话,猛地转过头来,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谢元洲,眼里充满了阴郁之色。谢元洲却状似未见般,毫不理睬他的目光。 吴王眯起眸子,似乎没想到谢元洲此时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他想起秦昭明和谢元洲两人之前的恩怨,心中猜想定是谢元洲想火上浇油,趁机弄死秦昭明,这倒跟自己不谋而合。他立即道:“谢大人的办法极好,公正明允,请陛下为楚王验血于酒。” 群臣纷纷附和道:“请陛下为楚王验血于酒。” 承天帝挥手道:“来人,去取高纯度御酒,为楚王验血于酒。” 秦昭明的目光一直紧锁着谢元洲,眼底搅动着汹涌暗潮。 宫使很快准备好一碗高纯度御酒,拿到秦昭明身前,将一柄短匕首捧起,小心翼翼道:“楚王殿下,请放血到酒里吧。” 秦昭明面色紧绷,扫了眼前那碗御酒,手指快速在那短刃上滑过,一抹鲜红顿时滴入酒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那碗内,但见那抹鲜红转瞬间变成了黑褐色。 吴王、太子妃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太子妃高声奏报:“陛下,碗中血色变为黑褐色,秦昭明就是厉帝血脉,铁证如山!厉帝后人乃是大夏的死敌,请陛下立即赐死秦昭明!” 吴王以及群臣也纷纷附和:“请陛下赐死秦昭明——” 秦昭明仿佛听不到四周恶毒之言,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夹杂着无尽的戾气,紧锁在谢元洲身上,七年之后,他依旧还是被这个人再次推向深渊...... 龙椅上的承天帝阖了阖眼,语气凝重道:“来人,楚王秦昭明乃厉帝之后,血脉不正,遗祸大夏,当朝毒酒鸩杀。” 吴王眼中闪过一道阴毒,“陛下,谢监正向来刚正不阿,七年前就曾经大义揭发楚王盗窃皇陵龙杉果,如今这鸩杀秦昭明的差事,臣建议谢监正最为合适。” 谢元洲表情淡漠,但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颤动一下。 承天帝面色复杂的看了眼谢元洲,“元洲,你与秦昭明原是师徒,你就送他一程吧。” 立即有宫使将一碗毒酒交于谢元洲。 “轰隆隆——”殿外大雨愈加猛烈,如巨兽咆哮般的雷声震天动地,谢元洲捧着毒酒的手禁不住抖了抖,几滴毒液溅到地砖上,发出滋啦的响声,这是入肚穿肠的剧毒! 他转眸望去,和昭明目光相撞,四目相对下,对方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恨和失望,好似燃烧着一团烈火,灼的他心中一颤。 他蓦的收回目光,将毒酒举到秦昭明面前。 昭明眼角泛起一片猩红,盯着谢元洲的脸,“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他的声音闷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般敲在谢元洲的心尖,令元洲胸口一阵阵钝痛。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书第44章 情节里,七年前昭明受伤,元洲用高浓度酒浸湿的棉纱给昭明消毒伤口。那个时候元洲意外看到沾酒棉纱遇昭明血后,变成了黑褐色,所以他才会怀疑昭明的身份,进而发现太子妃当年就想用身世秘密害死昭明。这件事如果放在七年前,昭明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但是七年后,请看下章吧....... 第122章 第65章 骄阳升起 面对秦昭明的质问,元洲强忍着心口闷痛,几乎咬着下唇,吐出四个字,“圣命难违。” “哈哈哈哈——”昭明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低沉而幽怖,似地狱修罗般令人不寒而栗,却又隐隐夹杂了一抹痛苦和悲哀混在其间。 元洲就这样手捧着毒酒,静静的看着他笑,仿佛这殿上只剩他们两人一般。 就在笑声戛然而止的一瞬,秦昭明猛一抬手,“啪嚓——”谢元洲手中的毒酒被他打翻在地。 吴王大喝一声,“大胆秦昭明,你竟敢在陛下面前打翻赐酒,来人,将他拿下——” 羽林卫立即冲入大殿,将秦昭明团团围住。 秦昭明目光凛冽,毫无惧色,他的玄甲军近卫队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崇华门外,以他的武功逃出大殿,并非难事,与自己的手下会合后,就能平安脱身。 正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疾呼,“陛下,且慢动手,老臣有急事上奏!” 但见李老丞相气喘吁吁的拉着个满脸全是痘痕的老和尚,急匆匆跑入了殿内,跪倒在台阶下。 看到这两人入殿后,谢元洲眸光快速闪烁几下,袖中紧攥的双拳终于慢慢打开,手心处浸满了冷汗。 承天帝挥手止住将要对秦昭明动手的羽林卫,望着下面跪着的李老丞相,满脸狐疑道:“李爱卿,你不是在家养病吗?怎么突然上朝了?” 李老丞相抹了把脸上汗水,苍老声音道:“陛下,臣这几日告病在家,其实是暗中调查一件关系国本的大事。那秦昭明不能杀啊!因为秦昭明不是厉帝之后,秦昭明是忠义王姬行风的外孙!陛下切莫杀了恩人唯一存世的骨血啊!” “你说什么?!”承天帝满脸惊骇,猛地站起身来。 连秦昭明都蹙起眉头,疑惑的目光望向李老丞相。 其他朝臣也被李老丞相的话惊的目瞪口呆。秦昭明怎么又不是厉帝血脉,反而是忠义王的外孙? 吴王挑了挑眉,直接斥道:“李丞相,秦昭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编造此等谎言。众所周知,忠义王姬行风全家一百多口当年为救陛下,全都死在了厉帝刀下,并无子孙幸存于世。” 朝臣中的李霖也惊讶的望着祖父,祖父向来言行严谨,今日怎么会突然闯殿,说出这一番惊人言语? 李丞相捋了捋胡须,满脸肃然道:“自大夏立国以来,陛下一直命臣暗中查访忠义王幸存的后代,多年来,臣谨记使命,终于在不久前,寻到线索。臣找到当年忠义王姬行风的管家姬忠之子姬诚。当年姬诚得了天花,姬忠送他去乡下避病,侥幸逃过一命。就是姬诚告诉臣,楚王是姬行风的外孙。 臣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本想这几日将真相查寻的更细致些,再向陛下禀告。奈何今日有人诬陷楚王是厉帝之后,臣情急之下,只好将此事提前道出,避免陛下杀错了人。” 李丞相是开国元勋,做了四十多年的丞相,德高望重,老成持重,深得承天帝器重和百官的尊敬,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群臣的脸上纷纷显出几分动容。 承天帝急急追问:“那姬诚人在哪里?” 李丞相手指身后老和尚,“这便是姬诚,他早已出家为僧,法号慧诚。” 但见那满脸痘痕的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唤法号:“南无阿弥陀佛,贫僧慧诚,俗家名姬诚,拜见陛下。” 承天帝打量了他一番,沉声道:“姬诚,朕问你,你凭什么说昭明是忠义王的外孙?” 姬诚叹了口气,“当年贫僧因为得了天花,被送到乡下避痘,所以活了一命,待我天花痊愈后,想起我爹生前告诉过我,主人姬如风曾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此事罕为人知。我急急忙忙去寻那外室,竟发现外室竟然怀了身孕,而且主人还将姬家祖传玉佩的一半赠给了她做信物。 贫僧心中惊喜,心想主人在天有灵,姬家有后了。不久那外室临盆,生了一个女婴,当时陛下恰好建立大夏,追封主人为忠义王,贫僧本想带这对母女去见陛下,奈何那外室生下女婴后身体孱弱,没几日就病死了,临死前外室嘱咐,她想要女儿过平淡日子,不要卷入权力争斗中,不让我将这女婴的真实身份公布,让我将这女婴和主人留下的玉佩,一同交给同村一户姓纪的远方亲戚收养,我只好应下外室临死前的请托。 那纪姓夫妻无儿无女,见女婴可爱,便认下做了他们的女儿,当时我天花之症有复发之相,不敢再接触孩子,只好躲到一座寺庙出家为僧,慢慢养病,待我天花之症恢复,回来看孩子时,那户纪氏人家早已搬离了村子。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那户纪姓人家,我想知道主人唯一的骨血过得怎么样?直到二十年前,我游历到京城大佛寺挂单为僧时,偶然见到了前来进香的太子爱妾纪美人,那模样与忠义王的外室十分相像,我惊讶之下,趁着纪美人求签问卦之时,一番试探,果然,纪美人拿出了忠义王那半块家传玉佩,至此,我终于确认了纪美人就是忠义王尚存世上的唯一骨血。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想不到忠义王的女儿竟然嫁给了皇上的儿子,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楚王秦昭明。 我感慨暗喜之下,将身世真相告知了纪美人,纪美人非常震惊,她思虑之下,决定等不久后昭明三岁生辰时,再将自己的身世告知太子。我见她幸福美满,便没有了牵挂,随着东渡的僧船云游海外,直到一个月前,才返回大夏。 第123章 我回到尚京惊闻,纪美人竟然在二十多年前被太子赐死了。如今唯一的儿子秦昭明封为楚王。我一悲一喜之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再次回到大佛寺做挂单僧,想等待适当时机,与楚王相认。直到前几日,我被主人当年的另一位好友李老丞相寻访认出,才将一切真相告知李老丞相。” 老和尚说到这里老泪纵横,“陛下,您不能杀楚王啊,他是您和忠义王的骨血啊!”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复杂,如今众人听到的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导致秦昭明出现两个天差地别的身份,一个是大夏罪无可恕的祸患,一个是大夏皇帝的救命恩人之后。这两派说辞到底谁真?谁假? 吴王指着姬诚斥道:“你这个老和尚说有忠义王的半块玉佩为证明,玉佩在哪?” 老和尚惋惜道:“纪美人死后,那玉佩就不知所终,贫僧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太子妃冷笑道:“哼!空口无凭!这故事全是你编的,这分明是秦昭明窜通李丞相,指使你冒充忠义王家仆的后代。” 李丞相厉声回怼:“太子妃,你身边的老妇人又怎知不是你寻来冒充厉帝女儿身边的宫女!” 太子妃一时词穷:“你——” 吴王沉了沉眸,“李丞相,先不论这老和尚的话是真是假?你是如何确认此人就是忠义王当年的管家之子?” 李丞相冷哼一声:“老夫十七岁便追随圣上打江山,当年与忠义王甚是熟识,此人口述了许多忠义王年轻的秘闻,这些事情除了陛下和我,当今世上不可能还有人知道?” 李丞相转而向皇上奏道,“陛下,适才老臣听闻谢监正验血于酒,证明了楚王是上古天狼族后人,您莫忘了,除了前朝皇族以外,忠义王的姬姓家族也是上古天狼族后人啊!” 承天帝身子一震,缓缓点头道:“不错,忠义王的祖先的确是上古天狼族人。” 李丞相言之凿凿:“所以秦昭明验血于酒,恰好证明他是忠义王的后代。” 李老丞相的话引起了不少朝臣的响应,立即有朝臣站出来劝皇上千万不要错杀忠义王的后代。 谢元洲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隐在朝臣之间。 秦昭明眼见平日里与自己交往不多的李老丞相,此时卖力的为他身世作证,心中虽是疑惑,但脑中转换甚快,立即强硬回击道:“皇祖父,孙儿臣的母亲当年死的不明不白,定是太子妃得知母亲是忠义王女儿的真实身份后,担心母亲公开身份,会危及她太子妃之位,所以将母亲暗害致死。” 太子妃闻言尖声斥骂道:“胡说!你娘那个贱人是与人通奸后,被先太子处死的!” 昭明语气阴冷:“太子妃,你刚才不是说我娘是身份被父王发现,才被杀的吗?你自己编的谎话前后漏洞甚多!已经无法自圆其说!” 太子妃脸色一变,正欲辩解,吴王担心她言多失多,抢声道:“李丞相,怎么秦昭明这厉帝后人的身世刚刚揭发,你马上就说他是姬行风的外孙呢?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李丞相一脸正气,“吴王殿下,您这是在质疑本相对陛下的忠诚了?” “啪——”承天帝一拍龙案,“好了,不要吵了,如今两边都振振有词,两边都有证据,朕一时也难以分辨昭明的身世。这可如何是好?” 恰这时,谢元洲的目光状似无意的看向老和尚姬诚,两人极快速的对视之后,姬诚忽而开口道:“陛下,老衲有一个办法,可以立即证明秦昭明是忠义王的外孙!” 承天帝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姬诚道:“当年,我与纪美人相认时,纪美人曾经告诉我,会在秦昭明上身留下印记,以此纪念父亲忠义王。只要验明楚王身上是否有相关印记,就可证明他的身份。” 承天帝略一思索,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赞同道:“昭明,你脱去上衣。” 秦昭明当殿脱去上衣,露出坚实精壮的上身,他的身上有几处陈旧的疤痕,一看便是这些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吴王脸上露出一抹得意,“陛下,这秦昭明身上并未什么印记,他——” 吴王的话音未落,一直稳坐龙椅上的承天帝突然从御座站起来,由宫使扶着、脚步蹒跚的下了高台,来到秦昭明身前,他的目光胶着在昭明胸口处一块半圆形的陈旧疤痕上。 与此同时,谢元洲的眼底极快的掠过一道暗光。 承天帝神色凝滞一瞬后,花白的胡须剧烈颤抖起来,他的手不禁触摸了下昭明胸口那块半圆形疤痕。 秦昭明神色如常,心中却升起一抹疑惑,这疤痕是七年前,他偷盗龙杉果获罪,被投入宗正寺时,被梁寺丞用烙铁在胸口上刑所留,为何皇上对这疤痕反应如此大? 承天帝目光从那疤痕移到秦昭明脸上,满眼欣慰和激动,“昭明,你胸口的印记便是忠义王那半块玉佩所烙!你真是忠义王的骨血啊!” 大殿之内,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只有谢元洲的唇角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秦昭明瞳孔紧缩,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震惊,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刑烙铁所致!怎么可能是忠义王那半块玉佩所烙? 太子妃满脸不信,“陛下,这绝不可能!您是不是看错了?” 承天帝目露不悦,怒斥道:“放肆!你们以为忠义王为什么只给那个外室半块家传玉佩,因为另外半块家传玉佩,忠义王给了朕。” 第124章 承天帝说着从怀里拿出了半块古朴精巧的玉佩,他将那半块玉佩放在昭明胸前,与那半圆形疤痕,恰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承天帝满眼回忆的模样,慨叹道:“这块玉佩是忠义王家传的玉佩,传自上古姬氏家族,上面刻的是上古金字,完整玉佩上刻了四个字‘功盖千秋’,当年,朕与忠义王结拜为兄弟时,忠义王给了朕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是‘功盖’两字,另外半块玉佩忠义王留在手中,上面刻着‘千秋’两字。昭明胸前的印记,正是上古金字‘千秋’两字啊!朕绝不会看错!” 思及故友,一行浊泪自承天帝眼角流下,“如今两块玉佩合二为一,终于可以告慰忠义王在天之灵!姬如风,朕的好兄弟啊,你瞑目吧,你没有绝后,你的外孙,正是朕的孙子!” 承天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做了一项重要的决定般郑重开口道:“传旨,楚王秦昭明乃朕与忠义王之后,血脉高贵,德才兼备,即日封皇太孙,代朕监国。” 群臣惊愕瞬间,李老丞相带头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反应过来,跟着跪下山呼万岁。吴王和太子妃满脸不甘心,却不得不跟着群臣跪下,接连不断地山呼声响彻整座大殿...... ... 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朝会终于结束了,谢元洲走出大殿之时,连下四天的雨,此时竟然停歇了。 除了谢向文和李霖之外,诸多朝臣们对着谢元洲背后指指点点,纷纷冷漠远离他。 李霖温声劝道:“谢大人,这些人看皇太孙得了势,知道您今日当朝得罪皇太孙,所以不敢与您亲近。您且莫放在心上。” 谢向文满脸愤慨的瞪着那些官员,“这帮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家伙!简直有辱文人风骨!” 谢元洲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和闲适,似乎积压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般。他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表示自己毫不在意那些人的态度。 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露出湛蓝如洗的本色,温暖的阳光从云层洒下,如金色瀑布,倾泻在整座皇宫之上,温暖而炽热。 谢元洲停驻脚步,望着云层中露出的太阳,声音清润如水:“看!太阳出来了,无论风雨多大,骄阳终究会俯射大地,恩泽四方!”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两章算本书第一个剧情高潮了,谢元洲为了救自己的爱人,隐忍了七年,将一个死局变成胜局!正所谓死里逃生容易,死中求胜却很难,谢元洲不光要让秦昭明活,他还要秦昭明堂堂正正的登上皇帝之位。 2.至于承天帝和忠义王姬如风的故事,作者曾经在29章埋过伏笔,大家要是不记得了,可以去29章查看。 第66章 逼宫 秦昭明是忠义王姬如风后人的身世,以及他被承天帝封为监国皇太孙的旨意,很快就被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敬敏太子妃当年诬陷昭明生母纪氏的冤情也浮出了水面,承天帝震怒之下,处死了太子妃,废端王为庶人,由宗正寺终生监禁。 不久,承天帝在拜祭了忠义王陵宫后,就一病不起,朝中一应政事全都委任皇太孙,秦昭明可谓大权在握。 而吴王秦天舒自那日大朝会后,便称病在家,没再上朝。同样称病在家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谢元洲。 那日谢元洲差点鸩杀了皇太孙,朝臣都以为谢元洲这是惧怕皇太孙报复,所以才不敢上朝。 殊不知,谢元洲此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家中卧榻上,休闲的看着谢依依新完成的书稿。 谢依依满脸讨好,将一盏热茶递到他手中,“小叔叔,您看我这连环插图版本的新戏折子《病娇美公子和霸道冷王爷狠狠爱》怎么样?是不是可以通过您的法眼,在麒麟书坊出版啊?” 谢元洲轻扶了扶额头:“……” 依依这孩子起的书名真是一言难尽。不过这些连环插图的确精美,主角的样貌也不错。 谢元洲忽而微蹙眉头,“你这剧情怎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病弱贵公子与霸道冷王爷虐恋相杀的破剧情。就不能好好谈情说爱过日子吗?” 谢依依满脸神秘道:“小叔叔,您不懂,现在读者都爱看这种剧情的戏折子,两人相爱相杀,越是虐心虐身,书卖的越好。” 当然,谢依依心中吐槽的话没有说出来,这还不是从你和皇太孙那里汲取到灵感。她几次撞见两人拉扯力和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早就脑补出一大堆戏折子的精彩剧情。当然她可不敢告诉小叔叔,自己新小说取材于他。 谢元洲将戏折子扔还给她,“内容不通过,再改——” “啊?”谢依依满脸失望。“还改啊!?” 这时,杨平匆匆入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元洲轻掀下眼皮,让谢依依先离开了。 他抿了口茶,“什么事?” 杨平语气有些急促:“王永太医传了消息来,陛下的病愈发不好,大限也就在这几日了。吴王正暗中联络永州、许州这两个临近京城的掌军刺史,而且,他还与羽林卫统领张勇搭上了线。” “嗯,知道了。”谢元洲若无其事的继续饮着茶。 杨平心中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这吴王明显是要趁陛下病危之际发动兵变,篡夺皇太孙的皇位啊!您看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第125章 元洲望着茶杯里自己清瘦的倒影,平静的语气透着一股坚定,“阿平,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了......” ... 大夏承天帝五十二年十二月初三,八十岁的承天帝病情危重,初四,皇太孙奉“延寿诏”离京,前往京郊的祭天坛向上天祈祷,希望能延长承天帝的寿命。 初五晚上,亥时刚过,吴王秦天舒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士兵突然攻击皇宫,受命守宫的羽林卫统领张勇,直接开门投降,吴王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带兵杀入了皇宫。 “砰——”承天帝寝殿的大门被重重踹开。 秦天舒一身甲胄,带着一众士兵,凶神恶煞的闯入了承天帝寝殿。 寝殿之内,侍奉的宫使和宫女纷纷惊慌逃窜,被秦天舒手下全部砍死,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在空气中。 秦天舒的目光落在层层黄色帷幔后面的龙床,他举起剑将那些黄色帷幔砍落。 但见偌大龙床之上,承天帝畏缩在厚厚的棉被中,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股麻木和绝望之色,干涸无光的唇不断开合,进气不多,已然是强弩之末。 而床榻边侍疾的人竟是一位面容清癯,身姿如松的年老女道士。 秦天舒看到此人,心中有些吃惊,这女道士竟是安阳长公主!她不是在南华山隐世悟道吗? 安阳长公主面无惧色,苍老有力的声音道:“怎么?秦天舒,贫道出现在这里,你很意外?” 秦天舒恶狠狠道:“哼,你在这里也好,省的我再去南华山杀你!” 承天帝艰难转头看到秦天舒的凶相,颤抖的手无力指着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抹微弱无力的声音,“秦天舒,你要做什么?” 秦天舒冷笑一声:“秦伟业,你真是病的要死了,连我要夺你的皇位,都看不出来吗?” 承天帝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大胆贼子!昭明呢?” 秦天舒嘴角挂起嘲讽的笑,“他现在应该在祭天台,被本王的手下给剁成肉酱了吧。啊哈哈——” 承天帝脸颊肌肉激烈抽搐着,“秦天舒,朕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秦天舒眼中露出凶狠之色,“秦伟业,你应该庆幸,黎州冯伦之乱若不是秦昭明横插一杠,这天下早就是我的天下了。” 承天帝脸色骤变,几乎从龙床上摔下来,被安阳长公主及时扶住,“你说..什么?” 秦天舒语气充满了轻蔑:“事到如今,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冯伦、陈斌都是我的手下,无论是冯伦黎州叛变,还是陈斌在东宫虐杀你的儿孙,都是我指使的!” 他说道这顿了顿,眼中露出一抹阴毒,“对了,还有一件事,你那暴毙的太子,其实是我毒死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 “噗——”一口黑血从承天帝口中喷出,安阳长公主急忙掏出一粒药丸,给他塞到嘴里。 秦天舒继续口出狂言,刺激着承天帝,“秦伟业,我就是要让你断子绝孙,你的皇位怎么来的?你是逼死我祖父秦伟峰,才谋取的皇位!你坐拥江山,你的儿孙贵为皇族作威作福,而我们一家呢,囚禁在渝州暗无天日的冰冷牢房受尽困难!皇位本来是我祖父的,我们一家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皇族!” 承天帝嘴角不断溢出黑血,已然说不出话来,安阳长公主安抚着弟弟,转头对秦天舒冷声斥道:“秦天舒,你真是无可救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秦天舒眼中杀意迸射,“安阳,你也是害我全家的帮凶。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他说着提着手中宝剑,就要砍过去。 正这时,一道断喝传入大殿,“该死的人是你!”但见无数玄甲士兵涌入大殿之内,将秦天舒和手下团团包围。为首领兵之人正是皇太孙秦昭明。 秦天舒脸色大变,“秦昭明?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张勇呢?他不是答应我守住皇宫大门?” 羽林卫统领张勇的身影从秦昭明身后闪出,痛斥道:“秦天舒,你个狗贼!我是奉了皇太孙之命,假意投诚于你!今日我要取你狗命!” 秦天舒眼珠一转,忽然提剑向承天帝扑去,秦昭明似早有预判般,挡住了他,与其战在一处。 不过十几个回合,秦昭明一剑将他刺伤,秦天舒被士兵抓了起来。 秦昭明冷戾的目光扫过秦天舒,“押到天牢,重枷看守!” 这时,龙床上的承天帝再次呕出大量黑血,秦昭明眼露关切之色,快步来到龙床下跪倒:“皇祖父,您怎么样?” 承天帝似没有听见昭明说话般,双眼一片通红,嘴里模模糊糊的低唤着:“姐姐,天黑了吗?朕什么都看不见了......” 昭明赶紧唤来太医,给皇上诊脉。几位太医诊脉之后,全都无力的摇了摇头。 安阳长公主双眼流出两行浊泪,她伸手轻轻擦去弟弟唇边的黑血,紧紧将他的头抱在怀里,“阿业不怕,姐姐在这陪你呢...姐姐唱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歌谣给你听...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姐姐,姐姐……”承天帝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弱,神色慢慢安详下来,瞳孔渐渐变大…… 太医再次把脉,随即跪地哭道:“陛下驾崩了——” 霎时间,殿内寝殿内,哀哭声一片...... 第126章 ... 大夏承天帝五十二年,承天帝驾崩,皇太孙秦昭明以雷霆之势剿灭吴王秦天舒的谋反,下令大夏举国臣民为承天帝服丧。 刑部天牢重地。 秦天舒披头散发、身穿囚服被牢牢用重枷锁住,外面是把守森严的刑部士兵。 一名宫使高声在狱中宣旨:“秦天舒罪大恶极,明日午时处以凌迟之刑......” 秦天舒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宫使念完圣旨离开后,牢门被重重锁住。 深夜子时,牢门再次打开,刑部侍郎左大荣带着两名下属步入牢内,他高声道:“按大夏律,对重犯秦天舒验明正身。” 左大荣上前将秦天舒的脸抬起,他扫视了一番后,随即给了身后下属一个眼色,那人竟然解开了秦天舒手脚的重枷。 左大荣压低声音道:“主人,我这就救您出去!” 第67章 登基 秦天舒似乎早有预料般,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因为不会有人知道,刑部侍郎左大荣是他多年前暗插在刑部的耳目。 左大荣将身后一个人拽到身前,令人惊奇的是,此人与秦天舒相貌极其相似,半睁着眼睛,神智处于浑噩之间,此人被左大荣手下换上秦天舒的囚服,重新锁在了重枷之下。 左大荣道:“我给您的替身喂了药,主人放心,您养了这替身这么多年,他是时候为您尽忠了。” “嗯,做得好。”秦天舒低应一声,换上那替身的衣服,扮做左大荣的下属,随着左大荣顺利出了天牢。 他们出了天牢后,直接绕到刑部衙门后门,那里停着一辆黑色马车。 秦天舒和左大荣上了这辆马车,马车疾速离去,不多时便出了京城。 ... 疾驰的马车上。 秦天舒满脸不甘,眼底俱是阴狠之色。 左大荣小心翼翼问道:“主人,咱们现在去哪?” 秦天舒闷哼一声:“回渝州!我在渝州经营多年,根基在那里,此次被秦昭明占了上风,我一定会卷土重来......” “吱嘎——”马车骤然而停。 秦天舒面露警惕之色,“出了什么事?” 左大荣掀开车帘,惊讶的发现车夫不知所踪,而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处低洼之地。 两人疑惑的下了车,左大荣惊慌道:“这是哪里啊?” 突然间,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秦天舒、左大荣连同马车全部兜在里面。 秦天舒抽刀打算砍破大网,却从四面八方暗处冲出许多武士,武士将他重重包围,一柄柄钢刀指向二人。 眼前猝不及防的变数,令秦天舒僵在原地,冷汗湿透了后背。 一抹瘦削的身影自暗处缓缓步出,秦天舒看到此人时,瞳孔猛地收缩,“谢元洲,是你!?” 谢元洲眸色漆黑深沉,也不理秦天舒,只对左大荣道:“左侍郎,这次你立了大功。” 秦天舒脸色骤变,他在网中揪住左大荣的衣襟,吼道:“连你也背叛我!” 左大荣惊恐的使劲摆手:“主人,我没有啊,我一心救主人出来啊——” 随着左大荣一声惨叫,秦天舒一刀捅死了他。 谢元洲望着左大荣的尸体,微扬了下嘴角,他清楚记得原书里,谢家反诗案发生后,大哥谢向文被刑部羁押,就是被这个左大荣审讯之后,大哥才传出自尽的。 谢元洲穿书后,一直怀疑左大荣的身份,只是左大荣毫无破绽露出,他只能让人暗中监视他。直到元洲得知秦天舒叛变失败,被押刑部天牢,他算出左大荣必定会想办法营救秦天舒,所以才设下今日这天罗地网之计。 谢元洲深邃的目光移向秦天舒,声音冷淡:“我是该叫你秦天舒呢?还是林复呢?” 秦天舒脸色肌肉颤了颤,“谢元洲,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难道...难道十二年前,狼盟的覆灭跟你有关系?” 谢元洲薄唇勾出了一抹讽刺的弧度,“不只跟我有关系,是我一手筹划了狼盟的覆灭,只可惜你太狡猾逃走了。不过这次,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秦天舒表情扭曲而狰狞:“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谢元洲冷冷睨着他:“林复,十二年前,你妄图用瘴疟恶疾害死我祖母,让谢家灭族,我当年若不提前下手,现在焉有命在!” 秦天舒惊骇的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有些语无伦次道:“当年之事,你怎么会知道的?!我的计划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除非你能未卜先知?不可能!你不可能未卜先知?!” 谢元洲冷嗤道:“秦天舒,你一直妄图害死大夏皇族,篡夺皇位!可是你知道吗?你们一家当年流放渝州孤苦无依时,是谁在暗中接济保护你们?是我的祖母安阳长公主,祖母每年在你祖父秦伟峰的祭日后,都会差人匿名给你们家送上一笔银钱,祖母还动用安国公府的力量,暗中让渝州守官对你们家多加照拂。 你若是之前年幼,不知道谁在暗中保护你们,可你后来建立狼盟,以你的势力,不可能查不出是祖母这些年在救助你们家,你竟然还要妄图害死祖母,秦天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秦天舒恶狠狠道:“是安阳那个贱人该死!他跟秦伟业都该死!他们篡夺了我祖父的皇位,他们都该死!皇位是我的!” 谢元洲鼻子轻哼一声,带着浓浓的蔑视,“秦天舒,五十年前,你祖父不如秦伟业,今时今日,你也不如秦昭明!” 第127章 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秦天舒,他神色近乎癫狂,奋力挣扎想要突破绳网,麒麟卫们立即将利剑抵住他的身体。 秦天舒毫不顾忌身上的疼痛,嘶喊道,“谢元洲,你也害过秦昭明,他恨你入骨,你为什么这么帮他?” 谢元洲敛了敛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有冰冷的声音传出,“杀了他!”说完他转身离去。 秦天舒望着他的背影嘶喊着:“谢元洲,你以为你杀了我,秦昭明就会放过你?你忘记了,那日在朝上,你亲手捧着毒酒想毒死他!他如今当了皇帝,一定会杀了你的,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哈哈哈——” 谢元洲身子一滞,袖中的双手禁不住的颤了颤。 “噗嗤——”无数柄利剑刺透了秦天舒的身体,那恐怖的笑声终于消失了..... … 承天帝五十二年十二月,吴王秦天舒谋逆被处凌迟。同月,皇太孙秦昭明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天武,史称天武帝。 … 京郊某处,安阳长公主一身洁白道袍,立于一架马车前,她的面前挺立一人,正是大夏新帝秦昭明。 安阳长公主神色慈祥,和声道:“皇上不必送了,贫道这就回南华山了。” 秦昭明沉声道:“姑祖母就打算直接离开,不见安国公府......的人?” 安阳长公主微微摇头:“皇上,我已是世外之人,若不是先帝病危,我本不该再沾染尘世。” 秦昭明眸色寒幽,语气带着一抹试探,“姑祖母知道朕对谢元洲的恨,难道不想借此机会,为谢元洲求情?” 安阳眼中先是掠过一抹古怪之色,随即微微一笑,“皇上,不管是人,还是事,有的时候不能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好了,时候不早了,贫道要上路了。” 长公主说完这番话,也不等皇上回应,转身便上了马车,马儿一声长嘶,疾驰而去。 秦昭明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眸光一分分的冷凝下来。 这时,远处侍立的刘云和孙伍来到近前。刘云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恭敬呈上,“陛下,秦天舒伏诛后,这是臣彻查吴王一党的余孽名单,这些人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秦昭明扫了一眼名单,眸色冷冽而决然,“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刘云脸色一变:“陛下,这名单里有些人在朝中身居要职,您看是否从轻发落,观察留用......” 秦昭明凌厉目光扫过他,“刘云,不要让朕的话说第二遍!” 刘云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口中惶恐道:“臣遵旨。” 秦昭明想起什么,“朕让你秘查七年前宗正寺的事,如何了?” 刘云道:“陛下,臣正想向您禀告此事,七年前,负责看押您的那位宗正寺梁寺丞六年前就辞官归乡,随即不知所踪。” 昭明皱了皱眉,之前承天帝说他胸口烙印是忠义王玉佩所烙,可是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那是七年前,在宗正寺,梁寺丞对自己施加刑烙铁的印记,怎么会变成他是忠义王外孙的重要证据? 事后他曾经试探了姬诚,姬诚咬死了说只知道纪氏给他身上留了印记,其它一概不知。 昭明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便派了刘云秘密彻查当年宗正寺一干人等,想不到竟然找不到梁寺丞了? 他眸色深沉:“七年前那些当值狱卒呢?还有当年宗正寺的刑讯登记簿是否寻到?” 刘云道:“七年过去,那些狱卒更新换旧,根本无法寻找。至于宗正寺的刑讯登记簿,臣找到了,请陛下御览。” 昭明拿过刑讯登记簿,快速翻阅一遍,眸子愈加幽深起来,刑讯登记簿里并没有他被刑烙的记录!这是有人故意抹去的?还是狱卒粗心忘了记录? 秦昭明心中升起一抹感觉,似乎冥冥中,有股力量将他在宗正寺受过刑烙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 他将刑讯登记簿扔还给刘云,“梁寺丞和那些狱卒的下落,你继续暗中查访。” 刘云颔首道:“是。” “还有,你即刻拟一道旨意,令宫使送到安国公府。”秦昭明眼底萦绕着森森寒意,“有人欠朕的债,该还了......” 第68章 觐见新帝 午后,安国公府。 谢元洲倚靠在房内卧榻上,目光落在手中书卷上,却始终停留在其中一页,久久没有翻动。 墙角香炉之中,丝丝缕缕的浅白烟雾,在透窗而入的金色阳光中,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 “简直无耻之极!”一道饱含怒气的熟悉声音打破宁静,但见谢向文愤愤不平的迈入房内。 元洲放下书卷,微微起身,温声道:“大哥,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 谢向文愕下短须因怒气而抖动着,“哼!近日有不少朝臣向御史台参奏你,说你包藏祸心,是吴王的余党!那些人知道当今皇上与你有旧怨,这个时候参奏你,分明是想落井下石,向皇上邀功!幸亏右丞相李霖暂时帮你压下这些弹劾!否则这些奏折参到皇上那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元洲轻垂眼,随意般道:“哦?李霖封相了。” 谢向文道:“之前吴王和太子妃诋毁皇上,多亏李老丞相拨乱反正,印证了皇上乃忠义王血脉。皇上登基后,本来还想用李老丞相为相,可是李老丞相执意告老还乡,皇上就封了李霖为右丞相,刘云为左丞相.......诶呀,我被你绕晕了,那些都不重要!如今是李霖念着你是他以前上司的旧情,帮你暂时挡下那些中伤,未来这些中伤会更多,大哥现在最担心的是皇上对你宿怨难解,会趁机向你治罪,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去南华山请祖母回来保你吧?” 第128章 谢元洲慢悠悠道:“大哥,先帝从病危到驾崩,你真以为祖母会不回来送他最后一程吗?” 谢向文怔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祖母回来过?那她为什么不与咱们相见?” 谢元洲敛了敛眸:“祖母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用意,这样吧,你带依依去南华山探望祖母,顺便陪祖母住一段时间。” 谢向文眉梢挑起:“你想让祖母保护我们。元洲,难道你怕皇上他对你——” 元洲笑着解释道:“大哥,你想多了,还有半个月是祖母生辰,咱们得去拜寿啊,你先带依依去,我随后也会去的。” 谢向文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让人先送依依去南华山,至于我嘛,你什么去南华山,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起去!” 元洲眸色微闪,勾了勾唇道:“也好,我听大哥的。” 谢向文又满脸不放心的嘱咐了他半天,才离开这里。 谢向文走后,谢元洲脸色笑容收敛,瞳色深沉起来。 身旁的杨平看到他的样子,终是没忍住开口道:“公子,皇上如今继承帝位,七年前的事,您尽快告诉皇上吧,你们之间的误会不能再加深了呀!您隐忍了七年,也苦等了七年啊!” 谢元洲的目光落在卧床枕头边的玄铁匣子上,黑密的长睫轻颤了颤,“阿平,有些话压在心头七年,突然到了要说那一天,我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杨平叹气道:“唉!当年的事,您都是为了保护皇上的权宜之计,您.....” “阿平!”谢元洲忽然打断他的话,“你记得那日秦天舒临死前,他说昭明会杀了我,你觉得昭明真的会杀我吗?” 杨平脸色大变,“公子,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您现在应该最重要的是尽快跟皇上说清楚误会。皇上知道了您当年的良苦用心,一定会跟您重归于好的!” 元洲眼中慢慢燃起一抹微光,“阿平,你说的对!我不该胡思乱想,我应该尽快跟昭明解释当年的事!” “三公子——”老管家急匆匆入了庭院内,跑到谢元洲身前,“宫中来了旨意,皇上召您立刻入宫觐见!” 杨平露出欣喜之色,“公子太好了,皇上召见您,这正是您跟皇上解释误会的好时机啊!” 谢元洲清澈双眸接连闪了几下,“阿平,帮我更换朝服......” ... 皇宫,御书房。 谢元洲身着紫色官袍,被值守宫使引入御书房时,两位丞相刘云和李霖正在有条不紊的上奏政事。 而龙椅之上,秦昭明头戴九龙紫金冠,身着玄色龙袍,神色阴戾骇人,目光冰冷如薄刃。 在谢元洲步入御书房的一瞬,他幽邃的眸子倏然一闪,眼底溢出湛湛寒意。 谢元洲跪倒在地,“臣谢元洲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霖和刘云停住口中的奏报,纷纷侧眸望向他。 秦昭明看也不看谢元洲,似御书房从未进来这个人般,冷冽声音道:“你们接着奏事!” 刘云和李霖对视一眼,只好继续奏报。 谢元洲眸色黯淡了几分,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御书房的地面镶嵌的青石玉砖,生硬带着阵阵寒凉,磨痛了元洲的膝盖,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额间慢慢渗出了丝丝冷汗。 李霖余光瞄着谢元洲,眼底浮现浓浓的不忍,他终是没忍住,低声道:“皇上,谢监正似乎有急事见您?” 秦昭明盯着李霖,眸色愈加凌厉,“李丞相是认为谢元洲比朕的朝政重要?” 李霖脸色骤变,“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丞相!”谢元洲清润的声音响起,“皇上与两位丞相商议国事,下官跪着等候,实属应当。” 李霖何等聪明,立即意识到这是谢元洲不愿连累自己,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谢元洲,眼底闪过怜惜之色,无奈只好闭上了嘴,不再多出一言。 秦昭明冷锐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心底烦躁之色愈盛,他忽而厉声打断刘云的奏报:“你们俩先退下!” 刘云与李霖应声退出了御书房。 秦昭明高高在上、冷冷睨着跪在西下面的谢元洲,依旧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元洲微垂着眸,双腿又麻又酸似灌了铅般,身体也开始颤抖,不受控制晃动起来。 这时,秦昭明挺拔的身子从龙椅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下龙案,来到他的近前。 谢元洲只觉得一股森冷霸道的气息向自己压了过来。 第69章 一贬到底 “哼!”面前之人忽而笑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听起来异常森寒恐怖。 谢元洲此事身体已然支撑不住,索性跪坐在自己腿上,慢慢抬起头来,望着那英俊熟悉的面孔。 秦昭明嘴角勾起一抹蔑视,眼中的冷意仿佛寒冰般刺骨,薄唇开启道:“谢元洲,你自诩算无遗策,算到朕今日做皇帝了吗?” 元洲目光清澈而坦然,积压在心里七年的话再也压抑不住,他长长叹了口气,“昭明,其实当年我……” 昭明听到他叫自己名字的一瞬,眼前恍惚了下,那些被他强行封印的记忆瞬间闪过脑海,随即又被狠狠压制下去。他眼中涌起浓浓戾气,怒斥道:“放肆!你什么身份?竟敢直呼朕名!” 谢元洲僵住,神色茫然了片刻,那些憋在心里的话,此时到了嘴边,竟又咽下去了。 第129章 秦昭明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阴狠的眸子紧锁着他的眼睛,厉声道:“谢元洲,朕问你,如今你后不后悔三番四次的加害朕?” 元洲眸色坚定而决绝,“我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 昭明眼中燃起幽火血腥的暗红,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死盯着身下之人,从牙间中挤出几个字,“来人,传旨!” 御书房内立即进来一个宫使,他展开手中圣旨,高声宣读起来,“...擢将秘书监监正谢元洲贬为御前待诏......” 谢元洲听到这道旨意,脸上没有愤怒和痛苦之色,反而异常的平静,平静中夹杂着一抹难以辨明的情绪。这御前待诏的职责是协助起居郎官记录皇帝的起居注,官品从九品,是大夏最低一级的小吏。他将自己的官职一撸到底,难道是要...... 秦昭明见谢元洲若有所思的样子,微眯的瞳仁闪烁着野兽嗜血的光芒,“谢元洲,你又在谋划什么?你以为你的麒麟书坊,还是你那些麒麟卫能来救你?” 元洲眉梢微挑,“你做了什么?” 秦昭明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的麒麟书坊已经被朕的人接手了,至于安国府府,朕的玄甲军会代替麒麟卫保护安国公府所有人的安全。” 谢元洲眸光转冷,不过一日时间,安国公府和自己京城的势力已然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秦昭明扬起下巴,“哦,对了,朕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位镇守边境的二哥谢崇武,他这些年戍守边境,劳苦功高!朕从玄甲军中选了四位精明能干的将军,去北境帮谢将军分担军务。” 谢元洲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他这是将二哥架空软禁起来了!整个谢家都被他攥在手心了! 谢元洲缓缓站起身来,沉眸直视秦昭明,“皇上,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谢家人就是我的底线!” 昭明眼中顿时布满阴鸷和狠辣,他蓦的掐住那抹纤细洁白的脖子,“谢元洲,你竟敢威胁朕?” 元洲脖颈剧痛,沉重的窒息感压迫的他几欲晕过去。 秦昭明的脸逼近他,可怖的声音道:“谢元洲,我劝你乖乖去做朕的御前待诏,不要挑战朕的耐心,因为朕随时都有想要杀死你的冲动!” 就在元洲即将完全窒息的一瞬,秦昭明的手倏然松开,元洲的身子软软滑落地面。 秦昭明猛的拂袖离开了御书房,只留地上病弱无力的人儿抖动喘息个不停...... … 当夜,谢元洲没有被放出宫去,他被带到一处宫使居住的狭小房间。 谢元洲对着简陋的居住环境,并没有露出不满之色,他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 他踱步到房内唯一的窗户前,推开窗框透气,但见他的房间外,许多羽林卫把守森严,竟似防备重犯似的。 谢元洲望着窗外夜空,乌云遮月,四处黯淡昏芒,他的眼底慢慢迷漫上一层雾气。 明明他和昭明之间所有的阻碍都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自己压在心头的那些话,今日没有说出口? 是因为昭明用谢家人相威胁让他生了气?还是其它别的原因?纵是他聪慧过人,此时也想不明白。 谢元洲的心乱成一团,他揉着闷痛的太阳穴,就这样辗转反复,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御前统领孙伍亲自将他送到起居侍郎及一众御前待诏的值守班房。 正四品的起居郎官图涛,此时正带着一帮御前待诏在此等候。 图涛看到谢元洲步入班房时,一双三角眼涌起一抹恶意和嘲弄。而那些御前待诏官职卑微,虽然都知道谢元洲的身份和来历,但都垂首静立一旁。 孙伍满脸傲气道:“图郎官,谢元洲是新来的御前待诏,从今日起,就由你管辖。”他说着给图涛一眼色。 图涛立即顿时会意,满脸堆笑道:“孙统领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孙伍轻蔑的看了眼谢元洲,便离开了这里。 图涛冷哼一声,抬头挺胸,官威十足道:“谢待诏,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做了本官的手下待诏,就得听本官吩咐。一会儿大朝会,你一个人随本官前去,皇上所有言行由你一人记录,不得有误,否则国法惩治!” 其他御前待诏闻言纷纷露出吃惊之色,为皇上记录起居注这个任务繁重而不能出一丝差错。平日里,需要起居郎官带着至少三个御前待诏才能完成,可今日图郎官只让谢元洲一人完成,这不是明显要他出错难堪吗? 谢元洲轻掀了掀眼皮,沉声应道:“是。” 图涛怪笑一声,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谢元洲紧跟其后。 按照礼制,起居郎官和御前待诏要提前来到勤政殿,等候大朝会开始后,记录皇帝与百官商讨朝政的言行。 谢元洲随着图涛来到勤政殿时,殿内已经有不少朝臣提前等候。 那些朝臣看到谢元洲入殿后,纷纷目光飘忽、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谢元洲官职被一撸到底的事已然传遍朝野。 谢元洲神色淡然,跟着图涛来到了殿内角落处,那里是起居郎官和御前待诏书写记录的位置。 谢元洲刚刚站定,就见李霖与大哥谢向文一前一后入了殿内。两人看到角落里身穿低级官袍的谢元洲,眼中均露出担忧之色。 谢向文重重皱起眉头,自从元洲被传召入宫后,不但没再放回来,安国公府也被皇上的玄甲军接管了,府中那些麒麟卫全都被监禁起来。幸亏他及时将依依送去南华山,女儿才免于被这些玄甲军监视。 第130章 而今日上朝,他看到自己弟弟被皇上贬成官职最卑微的御前待诏,还特意放在御前当差,这不是明晃晃的羞辱元洲吗? 谢向文心中怒气翻涌,冲动的想走过去将弟弟带走,却被身前的李霖阻止。李霖压低声音道:“谢祭酒,不可莽撞,这样只会让谢大人的境遇更加难堪!” 恰好谢元洲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他像是猜到哥哥要做什么似得,冲他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向文使劲压了压唇角,只好暂时强忍下怒火。 “咚咚咚——”上朝的钟声庄严响起。 大夏皇帝秦昭明身着明黄色衮服,步履稳健进入大殿,他胸口绣着的五爪金龙在微风吹拂下,似游动起来一般威风凛凛,彰显着帝王的威严和尊贵。 所有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秦昭明的冰眸俯视下面跪拜的一片臣子,在掠过角落中某个瘦弱无力的身影时,不自觉的顿了下,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诸卿平身——”冷冽而威严的声音传遍大殿。 朝臣们起身分班排列,以两位丞相为首,开始向皇上禀告朝政事务。 角落里,起居郎官图涛根本不下笔,只冷冷盯着谢元洲记录皇上与臣子的言行。 谢元洲没有理会图涛,手中毛笔书写飞快,余光却禁不住瞄向龙椅上的黄色身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辉映着曦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令人心生敬畏。 “......启禀皇上,金州六合山巨匪王吴作恶多端,反抗官府,屠杀百姓......”朝臣仍在上奏着国事。 秦昭明思绪敏捷,决断极快,朝臣们奏报的事务,很快就被他全部处理完毕。 眼看大朝会就要结束,礼部尚书出班奏道:“陛下,您登基以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然而后宫空虚,于国本不利,臣请陛下下旨,在勋贵世家拣选有德之人,充实后宫,延续大夏国祚。” 礼部尚书说完这番话,立即有好几位大臣出班附议。 秦昭明微眯黑眸,立即猜出定是那些贵族世家想把自家子女送入宫内,所以暗中请托礼部尚书上奏选妃,他心中升起一抹不悦,刚想驳斥礼部尚书,余光掠到角落处,正埋头笔走龙蛇的谢元洲,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之色。 他挑了挑眉头,冷声道:“礼部尚书所言有理,选妃充实后宫之事,就由你来操办。” 谢元洲手中的笔蓦的滑了下,在纸上落下一滴墨点。 礼部尚书心中暗喜,“臣遵旨。” ... 大朝会结束后,谢元洲随着图涛返回值守班房。 图涛满脸傲慢,“谢待诏,本官要检验你今日起居注的记录情况?” 谢元洲神色从容,将手中厚厚起居注递给了图涛。 图涛歪着嘴,接过起居注,今日大朝会皇上议事甚多,以他的经验,至少得三四名御前待诏同时速记,才能将所有内容记全。谢元洲一个人记录,一定会有很多纰漏。 他自信的翻阅起来,可是他越翻,面色越惊愕,因为整本起居注,他一个错误都没找到,甚至谢元洲一个人记录的内容比他们一堆人记录的更详实、更工整。 图涛吸了吸塌厚的鼻子,眼珠转了转,忽然指着其中一页道:“哼!谢待诏,你竟然在起居注中记录错误!这里应该是‘子’字,不是‘志’字!你知罪吗?” 谢元洲扫了眼那页文字,不卑不亢道:“图郎官,那句话皇上引用的是《夏律》中的条文,下官没有记错,就是‘志’字!” 图涛双目圆瞪,强词夺理道:“这...这是通假字,应该用‘志’字通假‘子’字,这种通假写法是皇上起居注很常见的写法!本官说这里通假,就得通假!” 其他几位在此等候的御前待诏全都看出图涛在故意为难谢元洲,可他们谁也不敢多言,个个埋头不语。 谢元洲望着图涛无赖找茬的样子,忽而唇边掠过一抹嘲弄的笑容。 图涛被他笑的一愣,“你笑什么?” 谢元洲声音透着一丝凉薄,“图郎官,我记得令祖父阳武侯原名图志,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应该读作图(秃)子….” 元洲故意将那尾音拖长,谐音之意立即招来其他待诏一阵憋笑。 图涛听出谢元洲的讽刺,气急败坏起来,一把抓住元洲胸口衣襟,长指甲竟将元洲的脖子划破一道血痕,“谢元洲,你敢骂我!我打死你——” 眼看他拳头就向元洲脸上挥去,一道厉喝传来,“住手!” 但见李霖身着官袍,满脸阴沉来到他们近前,“图郎官,你竟敢在皇宫内动粗?” 图涛脸色一变,立即松开谢元洲的衣襟,满脸谄媚道:“李丞相,下官没有,都是误会,哈哈哈——” 李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不下去!” “是是是,下官告退。”图涛脸色灰败,带着其他御前待诏离开了这里。 李霖转眸看到元洲脖间被图涛指甲划伤的地方,忍不住凑近想要细看,“元洲,你脖子没事吧?” 谢元洲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李霖的手,“多谢李丞相关心,下官没事。” 李霖抿了抿唇,见屋内无人,低声道:“元洲,如今你处境凶险,我今日过来找你,就是想帮你。” 元洲眸光清澄,沉默一瞬道:“雨林,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第131章 李霖瞳仁微闪,“谢大人,你是怕连累我?我不怕,其实我对你……” “雨林!”谢元洲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李家上下几百口,为官者数十人,还有那劳碌一世、只想安度晚年的李老丞相...他们会怕!雨林,你我相识相交一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也希望你能尊重我这个朋友的想法,好吗?” 李霖嘴唇快速蠕动,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片刻之后,他艰难的点下头,“我懂了...元洲,我尊重你的想法,但若真有一日,你需要我的帮助,作为朋友,我万死不辞!”李霖对着他长揖到地,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谢元洲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 当夜,秦昭明在御书房召见外邦朝贺的藩王,图涛带着谢元洲随驾记录起居注。 两人到了御书房,行礼问安时,秦昭明余光一下扫到谢元洲白皙脖子上的那道血痕。 他目光微微一滞,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阴霾,随即恢复正常,继续与外邦藩王议事。 到了晚膳时间,秦昭明宴请外邦藩王在宫中用膳,他们出了御书房后,秦昭明让人先将藩王送到晚宴殿宇,转身将孙伍唤道跟前。 孙伍恭声道:“陛下,可有差事吩咐属下?” 秦昭明语气冷冽,“小伍,谢元洲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 孙伍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陛下,那谢元洲屡次加害您,您暂时不杀他,而把他官职一贬到底,不就是为了羞辱折磨他吗?嘿嘿!属下当然要加把火了......” 他随即把自己授意图涛欺辱谢元洲的经过说了一遍。 秦昭明眸色晦暗不明,透着一股令人生怖的寒光,“小伍,这些年,看在去世孙师傅的面子上,朕是太放纵你了!” 孙伍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属下做错了吗?您不是最恨谢元洲吗?” 秦昭明几乎低吼道:“朕是恨他!但只有朕可以折磨他!其他人谁都不行!” 孙伍吓得不停磕头,“属下知错!请陛下开恩!” 秦昭明脸上溢满狠戾之色,“图涛哪只手碰了谢元洲,就把他哪条手臂砍下来!” 孙伍额头冷汗直流,“是,属下这就去砍他的手臂!” 秦昭明眯起眸子,“还有,既然谢元洲这么能干,从明日开始,朕的起居注全用谢元洲一人记录,若完不成就不准他吃饭睡觉,若有人敢帮忙者,杀无赦!” 孙伍连声应道:“是!” … 皇宫,起居郎官值守班房。 谢元洲与图涛,还有其他御前待诏正在此侯差。 孙伍脸色铁青,带着宫使进入班房,高声道:“传陛下口谕,以后起居注由谢元洲一人记录,若完不成就不准吃饭睡觉,如有人敢帮忙者,杀无赦!” 图涛懵了,皇上起居注甚是繁琐,一般都是起居郎官带着六七个御前待诏共同完成,如今让谢元洲一个人完成,这怎么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差事都给了谢元洲,自己做什么? 谢元洲神色平和,像听到一件平常之事般接了旨,随宫使离开班房,前往御前当差。 图涛满脸懵逼来到孙伍面前,“孙统领,下官可是全照您的话去羞辱谢元洲了,可如今我这差事怎么没了呀?皇上那......啊——” 只听图涛一声惨叫,他的右臂被齐刷砍飞,鲜血似泉水般喷涌四溅...... ... 接下里几日,谢元洲一个人负责记录皇帝起居注,每日从四更起床,忙到深夜才能回房休息,愣是把七八人的活完成的极其漂亮。 不过自从入宫后,本就挑食的他吃的不好,睡得不安,促使其瘦弱的身体眼愈加显得单薄无力。 而在此期间,秦昭明从未看过他一眼,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这日,谢元洲在御书房完成当日的起居注记录差事,按照惯例跪拜退出了御书房。 端坐龙案后批阅奏折的秦昭明,在谢元洲退出殿门的一瞬,倏然抬了抬眸,眼看着那道干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眼神中不自觉的染上了阴暗的情绪。 他手中御笔依旧不停在奏折上批改,口中冷声问道:“他最近如何?” 旁边只侍立孙伍一人,这话自然是问孙伍的。 可孙伍迷懵了半晌,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谁? 秦昭明停下笔,寒眸扫向孙伍。 孙伍缩了缩脖子,终于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谢元洲,自从上次他指使图涛折辱谢元洲,而被皇上训斥后,他摸不清皇上心里对谢元洲的态度,再也不敢妄言。 他此时只好如实答道:“回陛下,您之前交托的差事,所有起居注由他一人完成。这些日子,他完成了还不错,并没有纰漏。只是由于每天整理起居注要忙到深夜,我估摸他每晚最多睡两个时辰。” 昭明眸色阴沉,“他是否有怨气不满?可曾说过什么?” 孙伍小心翼翼道:“这些日子,谢待诏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不过看他的神色没觉得不高兴......” 昭明狠狠的拧了下眉毛,他将谢元洲一贬到底,就是想羞辱他!他不是一心想要升官晋爵吗?自己偏偏要亲眼看着他做最低等卑微的官,让所有人都踩在他头上。让他痛苦万分,后悔当年背叛自己,逼着他向自己求饶忏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第132章 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痛苦和悔恨的反应都没有? 这时,孙伍突然想起来什么,拍了下脑袋,“哦,属下想起来,有句话,谢待诏说过好几次!” 昭明掀起眼皮,“他说什么?” 孙伍:“他说皇宫的饭菜太难吃了!” 秦昭明:“……” “啪——”龙案上的奏折被挥落在地,秦昭明低吼道:“滚出去!” 孙伍吓得缩着脑袋,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秦昭明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薄唇狠狠吐出几个字,“谢...元...洲...” ... 天武帝元年三月,大夏皇帝秦昭明追谥生母纪氏为皇太后,追谥乳娘金氏为晋国夫人。 秦昭明亲自护送两人灵枢迁入皇陵。按礼制,御前待诏不必跟随。 谢元洲原以为这几日,终于可以得以清闲,哪知秦昭明去了皇陵的第三天晚上,他刚要上床入寝,宫使急冲冲前来传召,称陛下从皇陵返回宫中,让谢待诏赶紧去御前当值,记录起居。 谢元洲心中有些疑惑,秦昭明怎么回来这么早?面上不动声色的随着宫使来到御书房外。 他捧着厚厚的起居注迈入御书房内,一股浓重的酒气迎面扑来。 但见房内,秦昭明头发披散,身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龙袍,歪坐在御案后,正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他的眸色漆黑如墨,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迷离。 谢元洲眉头一尖,在他的记忆中,秦昭明极少饮酒,更不用说喝醉。他今日为何喝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去皇陵送母亲灵柩,因为思念母亲而心情不好? 他心思快速念转,循例跪倒施礼问安后,起身想去角落的记录位置。 御案之上突然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站住!” 第70章 你在羞辱谁? 谢元洲顿住脚步,抬眸望向龙案。 但见秦昭明手撑龙案站了起来,目光紧锁着案下之人,眼底有阴霾血腥的乌云笼罩堆积。 他这两日护送母亲和乳娘的灵柩去皇陵,本想在皇陵多祭奠几日,可是他的眼前,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谢元洲的身影,怎么挥也挥不去! 他心中烦乱如麻,便提前回了宫中,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根本静下心来批阅,索性让宫使取来御酒,独自喝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喝了酒,就不会再想那个人,可是他喝的越多,脑子那道身影越清晰,直到那道身影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跪拜施礼。 昭明顿在那里,片刻失神转瞬即逝,恨意如同滕蔓缠绕般,再次爬满心间。 他端着酒,一步一步走下龙案,来到谢元洲的身前,双眸迷离又带着一抹恶寒,直勾勾看着他,充满嘲讽的声音从他的薄唇传出。 “谢元洲,你做了最卑微的小吏,被所有人踩在头顶,这滋味好吗?” 谢元洲眸色微沉,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皇上喝醉了,臣先行告退。” 他说着转身想要退出去,哪只一只坚硬的铁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秦昭明的双眸变得癫狂阴骘,似冰锥般紧锁着他,手上不断加力,恨不得将面前之人粉身碎骨般用力。 元洲被拽的手腕剧痛,被迫抬起头,与他目光对视,只觉那一双寂黑的眸子,蓄了千斤力道,压迫着他喘不过气来。 “谢元洲,你凭什么总是这么心安理得的样子,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一次又一次的加害朕,朕杀你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这样近的距离,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气息里浓郁又冷冽的酒气。谢元洲有些木讷地站着,全身僵的像块石头,他沉默一瞬,低声道:“那皇上为何不杀了我?” 秦昭明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恨意似潮水般向外翻涌。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他的手猛掐住元洲的脖子,强迫他与自己面面相对。 望着面前人儿痛苦窒息的样子,昭明眼神狠佞,薄削的唇角撅起残忍的弧度,他似做了一件艰难的决定般,突然重重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酒樽里的酒猛地灌下肚。 “谢元洲,你不是为了升官晋爵什么都肯做吗?好,用你的身子来取悦朕!朕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官职爵位!” 低沉暗哑的男音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夹着飘渺空旷的回音,愈发显得圣威不容抗拒,然而那区区几个字,却震的谢元洲神智发昏。 谢元洲还未等做出反应,昭明滚烫的唇狠狠碾压上他的唇,恣意噬咬侵占,在他恍惚错愕间,已被强硬撬开齿关,汹涌席卷掠夺他想占有的一切。 谢元洲的呼吸完全被夺走,甚至连肺部空气也被逐渐吸走,他使劲挣扎着,眼看他就要窒息,对方的唇终于撤离。 而下一瞬,他的身子被对方重重的掷到御榻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元洲的肋骨折断。 昭明好似发了疯的凶兽,双眸布满了毁天灭地的欲望,用强壮的身子压住他,双手撕扯他的衣服,劈天盖地向他脸上、唇上狂吻。 元洲心中涌上一抹酸涩的倔强,双手用力对他又推又搡。奋力挣扎却无丝毫益处,只能激起对方更癫狂的攻击,两三下就将他牢牢制住。 昭明英俊的脸庞因为火热的欲望和绝顶的愤恨,竟浸染了癫糜的色彩,他捏着元洲的下颚,用蛮力迫使他微张开嘴,然后极其粗暴的吻了下去,他的瞳仁墨色翻涌,两人唇舌纠缠间,昭明齿间挤出一道声音,“谢元洲,这是你欠朕的……” 第133章 元洲发丝散乱,被他钳制的痛楚难忍,突然间,他放弃了一起反抗,身子软了下来。 昭明发现他的异常,垂眸去看他的脸,竟发现谢元洲清润的瞳仁似蒙上了一层浓浓水雾,眼底俱是委屈和失望之色。 看到谢元洲这个表情的瞬间,昭明的心猛的抽痛一下,手上动作滞缓下来。 谢元洲缓缓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皇上,你这么做,到底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昭明瞳孔紧缩不停,似被戳破了内心最深处秘密般恼怒,他的身子猛地挺起,抡起右臂全力拍打在御塌边的紫金屏风上。 “啪——”整座紫金屏风四分五裂,碎成一片。 下一幕,谢元洲身上一空,秦昭明猛地抽身离开了御塌,向外奔去。 谢元洲望着他那抹冷酷决绝的背影,眼角慢慢泛起一抹血红。 ... 皇宫,浴泉殿外。 孙伍满脸惶恐的带着侍卫守在殿外,皇上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从御书房出来后,神色恐怖至极,什么话也不说,直奔浴泉殿,一头扎入冷水池中,就再也没有出来。 孙伍忽然想起,今日好像谢元洲去了御书房当值,难道皇上情绪如此,与谢元洲有关? 他正瞎琢磨时,殿内传来皇上厉声传唤,“小伍——” 孙伍赶紧一溜小跑入了殿内,但见秦昭明浸在冷水池中,漆黑的眸子一片冰寒。 孙伍生怕惹到皇上不悦,低声道:“属下在,陛下有何旨意?” 秦昭明语气冷冽而决然,“明日开始,停了谢元洲御前待诏的差事,朕不想看到他!” 孙伍一怔,“啊?!哦,那是将他放回安国府吗?” 秦昭明眼中浮起一层恨意,狠声道:“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过他?朕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孙伍吓得后脖颈直冒冷汗,“是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先...先将他关起来。” 秦昭明没有应声,幽暗的黑眸波涛汹涌,整个人再次浸入冷水之中...... … 自从那日,谢元洲从御书房回来后,就有宫使来传旨,称皇上停了他御前待诏的差事,将其幽禁在宫中一处偏殿,殿外把守森严,不准他迈出一步。 谢元洲一言不发的住入偏殿内,每天看书打发时间,而秦昭明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半个月后,孙伍带着一道旨意忽然来到了谢元洲面前,“...擢令谢元洲随圣驾前往尚林围场,参加皇族春狩...” 第71章 噩梦成现实 皇帝春狩?谢元洲心中一动,秦昭明为什么让自己去尚林围场参加狩猎?他蓦的想起在御书房,昭明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心中泛起一抹酸痛的苦涩,难道跟那日的事有关? 他面上神色平淡的接了旨意,宫使引着他急匆匆上了前往围场的车马。 ... 尚林围场。 大夏最大的皇家围场,迎来了秦昭明登基为帝后的第一次狩猎,朝廷极其重视,恭贺典礼筹备的隆重至极,极显大夏皇帝的至尊皇威。 秦昭明雄伟的身形英姿勃发,惊人的臂力不断拉开先帝留下的神力弓,所射利箭,百发百中,赢得围场所有人连续不断地雷鸣般喝彩,一时间歌功颂德之声络绎不绝。 谢元洲静立于围场角落,身侧俱是看管他的羽林卫武士。他的目光掠过围场焦点那抹玄色身影,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来尚林围场。 十二年前,眼前那众星捧月之人,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少年,那时的自己带着他第一次来尚林围场...... 往事闪过脑海,元洲心中五味杂陈,暗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朝臣们所在的位置。 他目光不断在朝臣中搜寻,期盼看到多日不见的大哥谢向文,可是竟然遍寻不到大哥的踪影。 按照礼制,大哥是正二品大员,应该随皇帝一同来狩猎。难道是国子监事务繁忙,大哥没来狩猎? 他如今消息闭塞,并不知前朝之事,心中疑惑间,忽然感受到朝臣中一道关切友善的目光,是来自右丞相李霖。 谢元洲眉梢微动,暗自冲他微微点头示意,打算过一会儿找寻机会,跟李霖打探安国公府的消息。他没看到大哥,总是觉得心里有些慌。 “嗖——嗤——”秦昭明发出的利箭又一次射中猎物,赢得了大臣们的争先喝彩! “陛下,真乃古往今来第一神射手!短短半个时辰,就射杀了几十头羚羊!” “陛下神威,臣等望尘莫及...” 侍卫统领孙伍神气得意道:“射几只羚羊算什么?陛下在梁州时,曾经一日之内射死十三只恶狼,两只老虎,一头熊!” 孙伍此言一出,羽林卫统领张勇立即奏道:“陛下,前方围起的猛兽林中,有虎狼黑熊等凶禽猛兽。臣这就命人将兔子羚羊等活诱饵投入猛兽林,引那些猛兽出来,好让陛下展示神射之力。” 秦昭明眸光幽暗深沉,高扬起下巴,“兔子羚羊做活诱,有什么意思?人做活诱,才能引出最凶猛的野兽!”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秦昭明森冷阴寒的目光突然射向角落中那抹瘦弱身影,声线低沉宛若地狱魔鬼,“谢元洲,朕命你为活诱,为朕引来猛兽!” 谢元洲身子一僵,望向秦昭明的脸,浓黑长睫轻轻颤动起来。 第134章 而所有朝臣都露出惊骇的神色,那猛兽林内野兽凶猛,是会吃人的呀!皇上竟如此恨谢元洲! 李霖干脆直接站了出来,高声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谢待诏如今虽非朝廷重臣,可也是安阳大长公主的孙子,正所谓人命贵重,让他作为活诱饵,引诱猛兽,实在太过危险,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昭明居高临下俯视着李霖,微微勾动冷锐的唇角,极冷的语气道:“李丞相既然体恤谢元洲,不如就由你代替他去做活诱饵。” 李霖脸色骤变,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马背上威势十足的帝王。 这时,一道冷淡平静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内,“皇上,此事不必劳烦李丞相,臣愿意做活诱饵。” 谢元洲话音未落,已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向猛兽林。 李霖脸色铁青,下意识想去唤回谢元洲,旁边几位与他速来交好的朝臣,使劲拉住了他的身子。 秦昭明双瞳漆黑如夜,死盯着谢元洲瘦弱的身影渐渐隐入猛兽林中。 猛兽林内,藏匿的野兽似乎闻到了活人的味道,已然在丛丛灌木后面,隐隐冒出了嗜血冰冷的绿色兽目。 谢元洲步入猛兽林后,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秦昭明的方向,冷寂的眼底泛起一层层难以辨明的波澜。 而帝王身下骏马一声长嘶,已然跳跃向前,与此同时,秦昭明高高举起手中神力弓,却没有指向那些冒出树林的野兽,那支闪着冰冷寒光的箭头倏然对准了谢元洲。 秦昭明满眼都是暴戾杀气,薄唇紧抿,冷酷到了极致,手中的弓弦拉到了最大极限。 在场众人纷纷大骇,李霖更是脱口喊道:“陛下,不可呀!” 一霎那,时间仿佛被定格,十二年前,谢元洲刚穿书来到这个世界,经常做的原书剧情里自己被暴君秦昭明射杀的噩梦情景,与眼前现实剧烈碰撞重合在了一起,谢元洲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用力撕成碎片...... “嗖——”秦昭明手中利箭破劲而出,直奔谢元洲。 “昭明,你终究还是要杀我...”谢元洲薄唇颤动着,整个人猛地陷入黑暗之中...... ... 在一片混沌中,谢元洲只觉心口剧痛,全身麻痹,耳边模模糊糊的一片嘈杂和怒吼声。 “……陛下,谢待诏虽然没有被长箭伤到,但心疾复发,病势凶猛啊!” “必须救活他!他若死了!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陛下息怒,臣想起来了,谢待诏的心疾一直是前任太医院医正王永大人诊治,他如今被撤职在家…….” 谢元洲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心口疼痛到意识浑浊,周身知觉越来越浅,直到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麻痒,随后,心口剧痛终于慢慢缓和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谢元洲意识清明起来,他慢慢睁开了双眼,周遭的强光令他瞳孔一刺,眼前一切渐渐清晰,他躺在一处陌生宫殿大床上,而床头守护之人脸色焦急憔悴,眼底布满血丝,他看到谢元洲醒来,眸子先是显出一抹喜色,随即这抹喜色便被复杂晦暗之色所代替。 旁边有宫使立即奏报道:“陛下,谢待诏醒了!” 谢元洲目光有几分呆滞,直直的盯着秦昭明,眼底却黯淡下去。昏迷前在围场的情景他历历在目。秦昭明真的向他放了箭,原来半生努力,半生纠缠,最后依旧轮回到原书的剧情,秦昭明依然想残忍的将他射死! 元洲只觉心中无限悲凉,手指尖禁不住的颤动着。 秦昭明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内心深处莫名刺了一下,那日在围场,自己那一箭其实故意射偏了,自己以为谢元洲在面临死亡的巨大威胁,会向自己忏悔道歉,会想自己低头求饶。可是他偏偏没有....... 这时,旁边随侍的孙伍小心翼翼禀告道:“陛下,几位大人已经在御书房等侯您三天了,既然谢待诏已经醒来了,那些等您裁决的国事.....” 秦昭明深深看了谢元洲一眼,语气凉薄:“谢元洲,朕还没有折磨够你!你还没资格死!” 谢元洲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低垂下眼睑,毫无反应。 秦昭明压了压唇角,对孙伍道:“让王永接着给他诊治!”他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了这里。 不一会儿,王永步履匆匆的进了殿来,他满眼关切,轻柔上前给谢元洲诊脉片刻,长舒了口气,“三公子,您这次心疾犯的太凶险了,多亏当年陶修公子离京时,将护心金针术教给我,我才用金针救回您的命呀。” 谢元洲神色有了反应,转眸望向王永,自从秦昭明做了皇帝后,王永受到自己的牵连,被革职在家。他声音低哑微弱:“谢谢你,王太医,是我连累了你。” 王永使劲摆手道:“啊呀!三公子,您可别这么说,您对我恩重如山,我罢官只是小事而已。看您的脉相,明显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才会让心疾复发的如此严重!谢祭酒虽然生死未卜,但一定会安然归来,您切莫因此太过担心啊!” 元洲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我大哥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以后再也不写中间有虐情节的文了,太累心!大家放心,下面的篇章没有再虐元洲的情节了,昭明和元洲很快就和好了,以后的情节只会越来越甜!不过他们和好前,作者得小虐下昭明,给元洲报报仇! 第135章 第72章 再无关系 王永看谢元洲惊疑的表情,不禁问道:“三公子,您还不知道吗?” 元洲用力挣扎着爬起,抓住王永的胳膊,急喘着追问道:“我大哥到底怎么了?” 王永连忙扶住他,“前些时日,皇上派大公子作为钦差,去招降金州六合山的巨盗王吴,哪知王吴阴险毒辣,突袭大公子的营地,大公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 “噗——”一口鲜红自谢元洲口中呕出....... ... 御书房。 秦昭明脸色阴沉,端坐在龙椅之上,几位朝中重臣正在向他禀告积压数日的政务,可他却一副似听非听的模样,余光不时扫向殿门处。 他烦躁的压了压嘴角,他让孙伍去问询谢元洲这会儿的情况,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孙伍急匆匆进入御书房,看到朝臣正在给皇上奏事,刚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昭明挑了挑眉,“小伍,什么事?” 孙伍吞吞吐吐道:“陛下,谢元洲刚才吐血了,他......” 未等孙伍说完后面的话,龙椅上的人已然消失不见,徒留几位朝臣面面相觑的在原地发懵。 ... 秦昭明步履焦急的闯入谢元洲所在偏殿时,王永正给床上谢元洲行针。 谢元洲脸色惨白,嘴角处弥漫着未干涸的血红,眸光黯淡无神。 秦昭明心尖猛地一抽,几步来到床前,王永正好收回金针,回头看到皇上驾到,赶紧跪地行礼。 昭明语气急促:“他怎么样?” 王永道:“适才三公子急火攻心,吐了心血,臣及时为他护住了心脉,疏通开堵塞,总算暂时把心脉稳下来了。这几日切不可让他再受刺激。三公子曾经吐过一次心血,今日再次吐心血,若是这次止不住的话,恐有性命之忧啊!” 昭明眸色浮现几分慌乱,“他以前吐过心血?什么时候的事?” 王永:“七年之……” “王太医——”元洲低弱的声音恰好打断了王永的话,他勉力半睁着眼眸,喘息道:“陶修当年离京时,曾给我留下止吐心血的特效药丸,让我捐赠给了京城的义诊药堂。” 王永眼前一亮,“有陶修公子的特效药,那可太好了……”他说着偷偷看向皇上的脸色。 秦昭明毫不犹豫对孙伍,“小伍,你亲自陪着王永去义诊药堂取药。” 孙伍应声带着王永下去了,殿内只剩谢元洲和秦昭明两人。 元洲急喘了几口气,目光凝视着面前之人,“皇上,你是故意让我大哥一个文弱书生,去金州六合山招降王吴?你明知道此行凶险无比,你这是让他去送死!” 昭明双眸微眯,心中立即猜到此事定是王永透露给他的。他依旧绷着一张冷脸道:“不错,朕就是故意的!” 谢元洲眸色转冷,手指慢慢收拢,紧握成拳,“我说过谢家人是我的底线!” 昭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谢元洲,你没资格跟朕说底线!”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看到元洲贝齿咬紧下唇,唇边再次溢出一丝血红,昭明眉头拧起,终是没有再说刺激他的话,转身正想离开。 “皇上——”身后微弱的声音响起,语气竟似夹杂着一抹决绝,“从现在开始,我们缘分尽断,再无半点关系。” 秦昭明身子一僵,半偏过头,冷冽的声音道:“七年前,朕就与你缘分尽断,再无半点关系了。”他说完冷然大步离开了。 谢元洲凝望着天花板,黯淡的眼底慢慢燃起一道火焰。 ... 谢元洲吃了陶修留下的止血药,再也没有吐过血,身体慢慢开始见好。秦昭明有几次来到他的住处,而元洲或者闭目似睡,或者冷漠不言,再也没有跟昭明说过一句话。 秦昭明总觉得谢元洲跟之前好像不一样了,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总之,他非常讨厌现在这种感觉,心中的烦躁与日俱增,在前朝对着朝臣发了好几次怒火,搞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半个月后,自秦昭明登基以来就开始扩建的忠义王陵终于竣工了,昭明作为忠义王的外孙,御驾亲临忠义王宫,主持历时七日的祭奠大典。 秦昭明临行前,将孙伍留在宫中看守元洲,并让其每日快马禀告谢元洲的情况。 在秦昭明离开皇宫的第三天午后,王永刚给谢元洲金针治疗完,谢元洲突然手捂胸口,浑身抽搐。 孙伍大惊,连忙让王永给他诊治。 王永为他诊脉后,脸色慌乱道:“不好!三公子心疾急转直下,只怕活不过一个时辰啦!” 孙伍一听吓坏了,谢元洲要是病死了,皇上非得把他活剐了不可,连声道:“你赶紧想办法救他呀!” 王永使劲拍了拍脑袋,“有了,用金鼎还魂汤。” 孙伍:“什么叫金鼎还魂汤?” 王永:“就是在金鼎中装满特制的还魂药汤,然后把病人放入泡浴,这个办法也许能救三公子一命!太医院里有药鼎,我们得赶紧把三公子送过去泡还魂汤!” 孙伍此时哪敢耽搁,连忙召唤手下,急急忙忙的把谢元洲转移到了太医院装有药鼎的房间。 王永召唤来太医院两个年轻医士,帮他把谢元洲浸泡在金鼎内的还魂汤里,便从里面关上了房间门。 孙伍在外面焦急的徘徊着,心中祈祷着谢元洲可千万别死呀! 第136章 一炷香后,房门打开,王永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医士,手里抬着一个装满黑渣的竹篓。 孙伍急急问道:“他怎么样?人活了吗?” 王永道:“谢天谢地啊,三公子救回来了,这个方法有效,为了稳妥起见,他还要再浸泡四个时辰的金鼎还魂汤,中间不能被打扰,我这就去药材库接着给他配置新的药汤。” 孙伍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他目光扫到王永身后两个医士手里抬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王永抓起一把竹篓里的黑渣,递到他鼻前,“哦,这是还魂汤的药渣,需要拿出去换掉,您要不要检查下?” 孙伍被那腥臭无比的药渣熏得只皱眉,厌恶摆手道:“赶紧拿走!” 王永应声带着两个医士离开了房间。 王永并没有带着两个医士去药材库,反而悄然直奔太医院后门,这里竟然停泊着一辆马车,一个头戴草帽的车夫正在此等候。 车夫看到王永后,立即上前帮忙,将那竹篓平稳的抬上车厢内。 车厢内,车夫将草帽摘下,露出杨平那张焦灼的面容,“王太医,我家公子呢?” 王永与两个医士在竹篓内一顿急挖,露出一张苍白无力的面孔,正是气息不稳的谢元洲。 杨平激动的低呼道:“公子——” 谢元洲急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安抚的眼神看着杨平:“我没事,快!咱们赶紧出城!” 马车瞬时启动,疾驰而去。 车厢内,杨平低声禀告道:“公子,我那日得到义诊医堂许掌柜的报信后,我才知许掌柜也是安国公府的麒麟卫。” 谢元洲眸色微动,秦昭明自以为将他的所有力量掌控,其实他还留了一条暗线力量,那就是京城的义诊医堂。 而所谓让王永去义诊医堂取陶修留下的止血药,就是启动这条暗线的暗号。今日王永身边的两个年轻医士,也是义诊医堂潜伏的麒麟卫所扮,他们熟知医术,故而轻松蒙骗了羽林卫,提前潜入了太医院。 谢元洲眼中露出忧心之色,大哥如今生死未卜,他必须尽快离开京城,去金州六合山找寻大哥...... ... 在谢元洲马车离开太医院后门不久,一匹骏马长嘶着急停在太医院正门。 但见秦昭明一袭玄色龙袍,飞身跳下马,焦急奔入太医院内,在场众人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秦昭明一把抓过孙伍衣襟:“小伍,朕接到你的传信说谢元洲病危!他现在如何?” 孙伍急应道:“陛下放心,谢元洲救回来了,在房间内的金鼎还魂汤内泡着呢。” 秦昭明大力推开房门,望着热气滚滚的金鼎,眉间重重挑起,“他泡了多长时间了?” 孙伍:“快两个时辰了。” “不对劲!有心疾之人不能长久泡浴!”秦昭明一掌掀开金鼎盖,里面只有热气腾腾的药汤,哪还有谢元洲的踪影? 孙伍彻底懵逼了,“不可能啊,我一直守在房外,他不可能逃出去啊?” 秦昭明脸上阴云密布,“这期间,可人出过谢元洲的房间?” 孙伍挠了挠头,猛地想起什么,“太医王永跟两个医士抬着一筐药渣出了房间。” 秦昭明追问道:“多久的事?” 孙伍:“不到半个时辰!” 秦昭明眼中寒光乍现,“不到半个时辰,他们根本来不及出京城!传旨,马上发送烟火预警,封锁城门,搜索京城各处,务必将谢元洲给朕抓回来! “是。”孙伍领命急急的跑了出去。 昭明紧咬着钢牙,瞳仁闪烁着危险的光泽,“谢元洲,你竟敢逃离朕的身边?!” ... 谢元洲的马车赶到了城门附近时,吃惊的发现城门关闭,大量士兵向城门聚集,车内众人焦急起来。 元洲眸色微沉:“看来皇上回宫了,咱们先回安国公府躲避。” 杨平一愣:“啊?这个时候回安国公府,太危险了吧!” 谢元洲敛了敛眸:“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 深夜,皇宫,勤政殿内。 秦昭明眉头重锁,双唇紧抿,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仿佛随时能撕碎周边的一切。 刘云侍立在台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得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 不一会儿,孙伍和张勇匆匆入了殿内。 秦昭明挑起眼皮,急急问道:“找到了吗?” 孙伍面带惶恐,“陛下,属下等并未在京城搜内到谢元洲的踪迹。” 萧楚眼中暴戾之气迸发,猛地一脚踢在龙案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奏折笔墨纷纷飞溅,像是被他的怒意撕裂开来,散落了一地。 殿内众人吓得齐齐匍匐在地,刘云道:“陛下息怒,谢元洲会不会已经逃出了城,是否出城去追?” 秦昭明忽而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什么,“你们去安国公府搜了吗?” 孙伍愣住:“皇上,谢元洲逃出后,怎么会回自己的家?岂不是非常危险?” 秦昭明冷嗤一声:“普通人不会这么做,但这个人是谢元洲!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他此时一定潜藏在安国公府。朕要亲自去抓他!” … 安国公府,后院某隐秘之处。 王永为谢元洲拔出胸口处的金针,谢元洲的苍白的脸色舒缓了许多。 第137章 杨平递给他一杯温水,“公子,您的脸色太差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谢元洲望了眼窗外夜色,“不,我们要趁着天黑,马上就走!” 王永懵了,“公子不是说这里最安全吗” 谢元洲沉声道:“现在不安全了。皇上寻不到我,定会猜到我回了安国公府。咱们必须马上走。” 王永担忧道:“就算逃出去,外面都是官兵,城门又封锁,咱们如何出城啊?” 谢元洲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我有办法……” 正这时,一名麒麟暗卫焦急进入密室,“公子,大批士兵向着安国公府方向来了......” 众人脸色一变,谢元洲急道:“快,从后门走!” 半盏茶后,安国公府后门,谢元洲被杨平扶上马车。 杨平没有上车,他对车内的王太医道:“王太医,劳烦您依照公子的计谋,护送他出城,我去吸引皇上的追兵,拖住他们!” 谢元洲脸色微变,急唤着,“阿平,不要去!一起走!” 杨平扬唇笑了笑,“公子,您放心。我一会儿就来跟您会合。” 杨平看了王永一眼,随即重重的拍在马屁股上,马车扬长而去。 杨平转身回了安国公府,追兵此时已然冲入了前面府门,杨平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出身影,追兵果然上钩,紧追着他的不放。 杨平将大批追兵引到了谢元洲的庭院后,见时间成熟,奋力向外一跃,打算出府,去和公子会合。 哪知道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踢在他心口处,杨平的身子似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冲上来许多士兵,将他五花大绑。 杨平满脸是血,怒视着面前身穿玄色龙袍、打伤他的人。 秦昭明周身笼罩着阴森骇人的气息,鹰眸逼视着他,“谢元洲在哪里?” 杨平扭过头,闭口不言。 孙伍见状,冲上前去,对着杨平一堆凶猛殴打,杨平忍着身上剧痛,硬是一声没吭。 秦昭明蹙了蹙眉,挥手止住孙伍,冷嗤道:“真是个硬骨头!你以为你不说, 朕就抓不到他吗?” 杨平‘呸’的吐出一口血痰,“哼!从未听说徒弟赢过老师的!只要公子不想输,你斗不过他!” 秦昭明瞳仁燃起一片烈火,怒吼道:“他根本不配当朕的老师!传旨,搜查全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羽林卫、玄甲军士纷纷领命,疯了般离去寻人。 不多时,孙伍捧着个玄铁匣子从谢元洲的房间出来,看到那个玄铁匣子,杨平愣住了,那是公子常年放在枕头边的匣子。 孙伍禀道:“陛下,属下在谢元洲的房间发现了这个铁匣子,里面沉甸甸的,可能会有谢元洲逃走的线索!只是这铁匣子也不知是什么打造的,异常坚固,刀劈不开,火烧不化,而上面的锁奇形怪状的连在一起,谁也不会解?” 秦昭明注意到杨平有些慌乱的神色,眉峰挑了起来,难道这匣子里真有谢元洲的线索? 他伸手接过匣子,他识得这个东西,谢元洲曾经给他讲过这种锁,这种锁名为十八柱鲁班锁,解锁难度极高!不过谢元洲曾经教过他九柱鲁班锁的解法,想来这十八柱鲁班锁也难不倒他! 他修长的手指开始在那些奇形怪状的锁头上灵巧的拨弄起来。 半个时辰后,羽林卫统领张勇来报,“陛下,五城兵马司、羽林卫、玄甲军三军人马撒网式在城内搜索,可就是没有谢元洲的半分踪迹!” 秦昭明眼中阴霾愈发浓重。 孙伍疑惑道:“陛下,谢元洲会不会真的出了城?” 张勇立即否认,“不可能,皇上下了封城旨意后,羽林卫绝不会放任何人出城!” 秦昭明手指不停拨动着鲁班锁,一道锐光从他眼底闪过,“张勇,你所指的任何人,包括你们羽林卫自己吗?” 张勇愣住,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旁边被绑的杨平脸色骤变,这一幕落在昭明眼中,他更确认自己的猜测,厉声道:“兵者,诡道也!普通人自然出不了城,但若是乔装成了羽林卫,以搜寻谢元洲为理由,便能名正言顺的出城!来人,马上彻查羽林卫的调令时间,不在调令时间出城者,必然藏着谢元洲!” 不多时,张勇满头冷汗的回报:“陛下英明,是臣的疏漏,半个时辰前,南城门有一小队羽林卫自称奉旨出城搜寻谢元洲,守城羽林卫见是自己人,没有阻拦,放他们出城了。” 秦昭明挑起冷眸,“马上沿着他们出城方向追击,若抓不会谢元洲,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杨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皇上,公子已然离京,你就不能放他离开吗?” “不能!”昭明目光锁紧在手中铁匣上,鲁班锁已然被他解开大半,“他这辈子是生是死,都别想逃离朕的手心,这是他欠朕的!” 杨平脸上涌现极度悲愤的神情,嘶吼道:“秦昭明!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孙伍狠狠踢了杨平一脚,用布团将他嘴堵上。杨平口不能言,双目怒瞪着皇上。 … 深夜,京城外官道上。 几匹羽林卫骑兵疾驰而过,在一个岔路口,急转入旁边的偏僻小路,又奔驰了一段,前方路旁出现了一辆等候的马车。 这些骑兵在马车前停驻,其中一匹马上载着两人。前面那人先下马,随即小心翼翼将虚弱无力的谢元洲扶下马来, 第138章 等候的马车走下两个人,恭敬的来到谢元洲前,“公子,一路辛苦,请上车。 谢元洲望向二人,不禁蹙了蹙眉,“许掌柜怎么没有来?” 这辆马车是他早已安排义诊医堂的暗卫首领许掌柜,带着手下在此接应等候。 其中一人道:“回公子,许掌柜在前面的苍然亭等候与您会合?” 谢元洲脸色微沉,这个许掌柜怎么不听命行事,此时分开行动极容易暴露。 这时,王永也下了马,来到近前,“三公子,如今逃出城外,咱们去哪里?” 元洲对王永道:“我担忧大哥的安危,现在要赶路去金州六合山找寻他,此行前途未卜,王太医不要同行了。我的人会护送你去南华山安阳大长公主处,有祖母的庇护,皇上不会难为你。王太医此次仗义出手相助,这个人情,元洲记在心间了,日后必有所报。” 王永面色凝重,对着元洲深施一礼,“前路茫茫,望三公子一路保重。” 谢元洲还了他一礼,随即上了马车。马儿一声长嘶,疾驰而去。 马车上,那两名接应的暗卫,一人赶车,另一人陪着他坐在车里。 车内暗卫很是细心体贴,取出靠枕和盖毯让谢元洲坐的舒服些。 谢元洲此时满眼忧色,既担忧大哥,更担忧留在安国公府引开追兵的杨平。算时间,阿平应该追过来了,难道阿平失手被擒? 他忧心之余,想起当年阿平曾经在圣孙堂的大火中,救过秦昭明的性命,如果阿平被擒,秦昭明应该不会伤他性命。想到这,元洲的心稍微宽了些,如今之计,只能先去六合山寻到大哥,再想办法回来救阿平了。 他暗自叹息一声,这天底下,恐怕只有秦昭明能将自己追到这种窘迫的境地了。想到那人的名字,他心中升起一抹苦涩难辨的情绪。 马车飞驰了一阵儿,车内那位暗卫忽然拿出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糕点,“公子,咱们还要赶很远的路,许掌柜特地准备了些糕点,让您路上充饥。” 谢元洲目光掠过食盒内的糕点,俱是大夏人素日常吃的那两样糕点,茯苓糕和花生糕。 谢元洲眸光微动,抬手揉了揉额头,“我有些难受,不想吃东西,放一边吧。” 马车又跑了一会儿,元洲脸色突然大变,捂着胸口痛呼不已。 车内那名暗卫惊慌起来,“公子,您怎么了?” 谢元洲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我心疾犯了,快停车去寻清水,我要将这药丸化开,快去!” 暗卫吓得赶紧让赶车同伴停住马车,让他照顾谢元洲,自己则急匆匆的跳下马车去寻水源。 那暗卫一走,元洲眼中顿时恢复了几分神采,口中却依旧痛呼不停,那个赶车暗卫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焦急地盼望同伴赶紧取水回来。 谢元洲望着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这两个暗卫不是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73章 真相 谢元洲天生对花生过敏,义诊医堂的许掌柜是自己多年手下,自然知道这件事,绝不会给自己准备花生糕。 这两人也不像是秦昭明的人,若是他的人,自己筹划这出逃跑之计,不会顺利得逞!那他们到底什么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许掌柜那条暗线人马给替换了? 元洲压了压唇,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自己决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元洲手中那颗药丸忽然抖掉在车厢底,他惊慌道:“我的药掉了,快帮我找。” 那暗卫立即跪在车厢底,双手摸索起来,天色昏暗,那药丸又是黑色的,实在不好寻找。 元洲见他整个注意力都在寻找药丸上,悄悄举起那食盒,用尽全力砸向那人的颈部大动脉,那人闷哼一声昏倒在地。 元洲扔掉食盒,虚弱的身子喘息了几下,随即转身向旁边草丛逃去。 可是他刚走几步,草丛中突然跳出一个蒙面人,此人挡住元洲的去路,诡异的怪笑两声,“主人说的果然没错,你真是太狡猾了。” 未等元洲反应过来,对方突然在他面前抖了下衣袖,顿时一股浓香溢入元洲的鼻息。 下一幕,他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那蒙面人怀中…… … 安国公府,谢元洲房内。 “噶擦——”秦昭明手中鲁班锁最后一道关口应声解开,他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打开铁匣盖子。 当他看到里面装的东西时,瞬间愣在那里。 铁匣里面装着一沓书信和七块玉佩。那些玉佩形态各异,但上面的图案全部都刻着同一个男子头戴虎头帽的模样,而那男子的脸与自己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秦昭明满眼惊愕之色,立刻将那些信封抓起,所有的信都来自同一个人,那便是教他武功的师傅孙庆,这些信封上写着信发出的时间,从七年前,他刚贬到梁州囚禁的那个时期,到最后一封信的时间,恰好是孙师傅病逝前不久。而收信人也是同一个人,都是谢元洲。孙师傅和谢元洲之间认识,而且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秦昭明脸颊上的肌肉隐约在颤抖着,他迫不及待的拆开那些信,翻看里面的内容。渐渐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那些信里全部都是孙庆向谢元洲汇报这七年来,自己在梁州生活的点点滴滴。 秦昭明身子踉跄了一下才稳住,紧握着信纸的指节攥的发白,孙师傅为什么要给谢元洲写这些信?还有那些玉佩,他记得七年前,谢元洲送自己的那块虎头帽玉佩是作为他十八岁的生辰礼物,如今这匣子里有七个虎头帽玉佩,他们分开了七年,难道...... 第139章 秦昭明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得煞白,眼神明显慌乱起来,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答案似乎隐隐要浮出水面。 他猛冲到院子里,将杨平大力拖进房内,除了孙伍以外,叱令所有人都退出房外。 他拔出杨平嘴里布团,将手中铁匣子怼到他面前,脸色铁青至极,“你说,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孙师傅怎么认识谢元洲?还有为什么谢元洲会有七块虎头帽玉佩?你快说!” 杨平脸上露出一抹快意,他恨声道:“秦昭明,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公子他从来没有背叛你!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 杨平的话似一声炸雷般,将昭明轰的六神发怵,呆愣在原地。 杨平瞪着他的眼睛,接着道:“七年前,你不听公子劝阻,让自己锋芒毕露,引来敬敏太子妃忌恨,她当时就要把你是厉帝后代的身世秘密告发到先帝那里。公子得知后,为了救你,他反其道而为之,故意揭发你偷盗龙杉果的罪行,让皇上废了你的王爵,将你发配梁州,那是公子为了麻痹太子妃,让她认为你已经是个废人,对她儿子端王毫无威胁,这才没让你身世秘密在当年捅出来!当年公子那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了你!” “你问我为什么孙庆会认识公子?哼!七年前是公子拜托孙庆去梁州保护和陪伴你。我还告诉你,孙庆根本不是你偶遇的世外高人,那是公子专门请来教授你武功的人,公子一直不告诉你,是怕当年根基薄弱的你知道后,学武会有压力。公子做的一切都是设身处地的为你打算!” 秦昭明脸色青红变幻,手指在剧烈抖动,显然杨平的话让他震惊到了极点。 旁边孙伍开口反驳道:“不可能,我爹从没有跟我说他认识谢元洲,这一切定是你们编造的!” 杨平冲着孙伍狠狠呸了一声,“你个小兔崽子!你小时候得了肺鸣病,是公子送给你爹珍贵的红衣川贝,才治好你的病!若没有公子,你现在早就化成灰了!” 孙伍脸色剧变,满目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谢元洲是恩人公子!” 他小时候得过很严重的肺鸣病,他爹告诉他,是一位恩人公子送来了红衣川贝,才救了他的命,他爹没有告诉他恩人公子姓名,但他爹让他记住,恩人公子以后一定会来找他,到时候让他一定要豁出性命来报答恩人公子。 原来谢元洲就是恩人公子,孙伍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秦昭明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狠狠压制,压的他说不出话来。忽然间,他想到什么,瞳孔豁然放大,“难道当年宗正寺的梁寺丞,那个刑烙铁......还有李老丞相和姬诚...也是他安排的?” 杨平冷笑一声,“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安阳长公主是这个世上除了先帝以外,唯一见过忠义王姬如风完整玉佩的人。若想彻底让你的死局变胜局,你就得成为姬如风的外孙!而公子必须按照长公主的回忆,复制出另外半块玉佩!可是上古金字早已失传多年,就算有长公主的描述,想要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玉佩简直难如登天!公子只好想出烙印之法,这个法子既可以避免复制玉佩被先帝发现漏洞,又能完美的证明你的身份。” “七年前,公子背下所有记载上古金字的古籍,凭着超人的智慧和记忆力,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熬到心疾复发,硬是将那刻有上古金字“千秋”两字的半块玉佩给复制出来,并暗中刻到宗正寺的刑烙铁上,这就是你胸口玉佩印记的来历!” 说到这里,杨平红了眼眶,“秦昭明,七年前你的确受了先帝的一百廷杖,还挨了一烙铁。可是你可知,公子为了帮你筹谋好一切后,累的呕出大量心血,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足足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这些年来,公子受的痛苦煎熬一点不比你少!” 杨平越说越激动,“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诉你,七年前,你被流放到梁州寒园那个鬼地方,几乎没受过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当时梁州长史周凯曾是老安国公的下属,公子拜托他暗中照顾你。所以这些年来,你在梁州顺风顺水,后来升任梁州刺史的周凯对你言听计从,所有军中之事全都委托于你,让你放开手脚,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玄甲军。而公子生怕你羽翼未丰再露锋芒,又被太子妃忌惮,所以暗中让周凯不要大肆向朝廷为你表军功,不断降低你在朝廷中的存在感,这才成全了你后来强大的军事势力!” 秦昭明脸上仿佛被抽去所有血色,无力的瘫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肩剧烈耸动着。 杨平看着他近乎崩溃的样子,终是不忍的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皇上,公子自始至终都深爱着你,可你却被仇恨蒙住了心眼,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真心。您如此睿智,为什么就想不到,以公子的才智和谋略,他若真要害你,您能活到今天,顺利登基吗?” 秦昭明脑海中猛地闪过安阳长公主离京前的那番话:“皇上,有些人有些事,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 原来,最错最蠢的那个人是他!是他让元洲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煎熬! 秦昭明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但心中的痛苦和悔恨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的割裂他的心。他心痛的不断挥动着双拳,一下下的捶打着冰冷地砖,任由皮肉溃烂,鲜血飞溅...... 正这时,张勇急急忙忙冲入房内,“陛下,羽林卫追到谢元洲的马车了,可是......” 第140章 秦昭明猛的跳了起来,大力揪住张勇的衣襟,满脸焦急道:“可是什么?” “谢元洲的马车坠入了河中......” 未等张勇把话说完,秦昭明已然冲出房外,他飞跃上战马,疯了般疾驰奔向城外。 耳边风声呼啸,身后不断传来孙伍等人疾声呼喊,可他毫无不理会,满脑满心都只有一个人,口中不断默念,“元洲,对不起...我来救你了!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天色放亮时,秦昭明终于赶到河边,羽林卫士兵们恰好将一辆马车残骸从水中打捞上岸,士兵们从车厢内捡出一具男子尸体。 秦昭明看到那尸体服饰的一瞬,身子猛的僵住,脸色变得惨白,薄唇剧烈颤抖起来。 羽林卫中有将领见皇上驾到,急步上来参见,“启禀皇上,谢元洲的马车打捞上来了,虽然车里尸体面部撞伤严重,但根据身形和衣着,这尸体就是谢元洲......” “不可能!”秦昭明双眼猩红欲裂,大声嘶吼着,一脚踢翻那名将领,“朕不准你咒他!他不会死!那不是谢元洲!那不是!” 在场所有人都被皇上的震怒威慑住,全都瑟瑟发抖跪倒在地齐呼着,“陛下息怒!” 正这时,杨平和孙伍等人也骑马赶到,杨平飞身下马,看到穿着谢元洲衣服的尸体,痛呼一声,“公子——” 他飞扑到那尸体面前,尸体面部被撞伤严重,实在无法辨认,杨平脸色慌乱到极点,嘴里乱语着,双手哆哆嗦嗦在尸体上翻找。 突然,杨平双目瞪大,从尸体的脖间取下一块玉麒麟印章,他满眼悲痛,仰天大哭,“这是谢家家主的信物,公子从不离身,人在印章在,这尸体真的是...公子!公子啊,都怪阿平没有保护好你啊呜呜呜......” 秦昭明高大的身躯猛烈摇晃起来,孙伍吓得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尸体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手指剧颤的抚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神情如癫如狂:“元洲...我错了...我该死...你活过来...你活过来......” 他的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而狂乱,仿佛灵魂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口中不断嘶吼着,在声嘶力竭的一句“你活过来”之后,“噗——”一口血箭自他口中喷出,溅到了谢元洲的尸体上。 “皇上——”众人惊恐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谢元洲去哪儿了? 第74章 宝元贵君 谢元洲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终于他的意识开始苏醒,昏昏沉沉中,听到周围有人在压低着声音说话,细密的睫毛努力撑开了眼帘,周遭的强光令他双瞳一刺,随即眼前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他竟躺在一座殿宇内的床榻上,周遭俱是奢美华丽的装饰,高耸的穹顶挂满了精美的宝石,散发出熠熠光辉。 元洲有一瞬的恍惚,难道他被昭明抓回皇宫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眼前宫殿装饰明显不是大夏的风格,倒像是...... “贵君,您终于醒了?”一道夹杂惊喜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元洲扭头一看,但见一名唇红齿白的清秀男子,穿着似乎是宫使服饰,恭顺走到他面前。 谢元洲一愣,在这个世界里,皇帝后宫的男妃子才叫贵君,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宫使道:“叫您贵君啊!” 元洲蹙起眉头,刚要说什么,一道阴沉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他说的没错,你是朕亲封的宝元贵君。” 但见一名身形修长的俊美男子,身披明黄色龙袍,嘴角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步入大殿,来到谢元洲面前。 元洲看到此人,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拓跋雄,是你算计了我。” 他在看到拓跋雄的瞬间,便将昏迷前整个事件前因后果串了起来,是拓跋雄的人暗中替换了义诊医堂的许掌柜,将自己虏到了北燕皇宫。 拓跋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你果然聪明,一看到朕,便猜出了所有的事情。” 谢元洲眸色转冷,“拓跋雄,你想怎么样?” 拓跋雄勾了勾唇,雪白利齿隐约可见,“朕想怎么样?呵!秦昭明如此恨你折磨你,朕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救你。” 谢元洲从床上站起身来,直视这位北燕帝王,“这段时间我一直昏迷不醒,也是你的杰作?” 拓跋雄道:“你刚到宫中时,太医说你心疾还未完全恢复,朕怕你醒来情绪激动,不利于养病,便给你用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物,你放心,如今你的心疾已经没有大碍了。” 谢元洲挑了挑眉,“我睡了多少天?” 拓跋雄:“十天。” 谢元洲的心沉了下去,已经过去十天了,大哥在六合山如今什么情况?他心中涌上浓浓的担忧。 拓跋雄那双狭长的眸子似看透元洲心事般锐利,“朕猜你在担忧谢向文的安危?” 谢元洲抬眸看向他。 拓跋雄慢慢走到他身前,“你放心,在救你同时,朕已经秘密派了暗卫去金州六合山搜救谢向文,虽然还没有搜到他,但已经得到可靠消息,有人曾在六合山深处看到谢向文与一名道士出现过的踪迹。而南夏朝廷至今也没有谢向文的死讯传来,所以你大哥性命应该无忧。待朕的人寻到他,就会让你们兄弟团聚。” 第141章 谢元洲眸色微动,心中的担忧缓解了不少,总算有了大哥的消息,只要大哥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逃离北燕皇宫? 唉!自己在大夏失踪,只怕没人会想到他竟被囚在北燕皇宫中!这种情况下,根本没人能来救他! 他心念转动时,脑海中竟不自控的闪现出秦昭明的身影,不过很快便被他狠狠压了下去。自己与那个人已经再无关系了。他不会来救自己!自己也不需要他来救! 如今最紧要的,他必须想办法将自己在北燕皇宫的消息传给谢家人知道。他正若有所思间,一阵轻微的刺痛突然滑过他光洁的下颚。 拓跋雄的手强劲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强烈的光线让他看不清逆光人的脸,只感觉对方炯炯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自己,声音里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元洲,朕在南夏时,曾经告诉过你,朕喜欢你,那句是朕的真心话!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动那些逃出去的小心思。因为全都是徒劳!从今以后,你乖乖做朕的宝元贵君,在这个世上,你的人和才智只能属于朕一个人。你知道吗?” 拓跋雄最后一句话的声调蓦的拔高,带着十足的威胁和霸道。 谢元洲神色无动于衷,衣袖下的手指却慢慢捏紧。 拓跋雄望着那张世间罕有的美颜,眼底闪过一抹情动,俯身想要去吻那抹红唇。 谢元洲眼中极快的滑过一道厌恶之色,侧脸避开,随即捂嘴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样子虚弱极了。 拓跋雄微微挑眉,禁不住抬手轻抚他后背顺气,“你好好养病,等过几日身体恢复了,朕会安排你侍寝,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拓跋雄明显感觉到手下柔软的身体颤一颤,他唇边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又安抚了他几句后,才离开了宫殿。 谢元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梢眼角染上一抹浓浓的阴霾。 ... 转眼间,谢元洲醒来已经四五日了,负责伺候他的那个宫使名叫阿年,此人不但机灵嘴甜,还会武功,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元洲所在的宫殿被拓跋雄赐名为宝元宫,宫内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拓跋雄知道他爱看书,也不知从何处搬来许多珍稀的古卷,让他看书解闷。 而他的活动自由严重受限,只能在宝元宫内的小院子里散散步,整座宝元宫内外守卫极其森严。 拓跋雄每日都会来看他,找着各种话题与他聊天。谢元洲总是一副淡漠的态度,虽没有沉默不言,但也不与他过多交流。元洲之所以这么做,一来不想激怒拓跋雄,二来他想从拓跋雄那里打探到大哥的最新消息。 ... 深夜,拓跋雄寝宫。 拓跋雄将一沓奏折重摔在跪地几个朝臣脸上,“大胆!朕若不是让兵部去国库调拨军饷,还不知道户部竟亏空成这般模样?你们说,朕国库的钱都去哪里了?莫不是被你们贪污?” 户部尚书满脸惊恐,“陛下,臣等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挪用国库银钱的是...是......” 拓跋雄见他有犹豫之色,厉声追问道:“是谁?” 户部尚书无奈道:“是太子殿下,您让太子监管户部,太子殿下趁您南下巡视边境之时,私自挪用国库银钱,扩建东宫大兴土木,购置珍稀宝物无数......” “咚——”拓跋雄一脚将御案踢翻,“太子这个蠢货!来人,传朕旨意,立即去东宫,令太子将国库银钱归还!他敢不还,朕就扒了他的皮!” “臣遵旨。”几个臣子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拓跋雄余怒未消,烦躁的在屋内徘徊。 这时,阿年忐忑不安的进了房内,跪倒行礼,每天这个时辰,他都要向皇上禀告谢元洲当天的情况。 拓跋雄见到阿年来了,稍稍压了压火气,“今日他如何?” 阿年小心答道:“回陛下,今日宝元贵君依旧吃的很少,只喝了几口粥,菜是一口没动,无论奴婢怎么劝说,他都不再进食。” 拓跋雄皱起眉头,“朕不是让御膳房找了几个会做南夏菜的厨子,御厨做南夏菜给他吃了吗?” 阿年:“御厨变着花样的做南夏菜,可贵君就是一口不动,奴婢一问,贵君只有三个字——真难吃!” 拓跋雄无奈扶了扶额头,难怪这个谢元洲瘦成那个样子,不但吃的比猫都少,竟还像个孩子般如此挑食? 阿年眨了眨眼睛,忽而低声道:“不过贵君今天在院子里散步时,久久注视着院内金桔树上未成熟的果实,他感慨说了一句‘祖母院子里的长寿金柑该熟了’,奴婢想,贵君是不是想吃家乡的长寿金柑了?” 拓跋雄微抿了下唇,“立即让人出宫去采买长寿金柑,朕要明日宝元贵君的膳食里有长寿金柑。” ... 翌日午间。 宫使们将一盘盘山珍海味摆放着谢元洲面前,谢元洲依旧是那副毫无兴趣的样子,直到端着长寿金柑的盘子上来,谢元洲眼前忽的一亮。 阿年见状,立即为他扒开一个长寿金柑肉,恭敬的放在碗里。 谢元洲颇有兴趣的吃了起来,而且一连吃了两个,吃完长寿金柑后似乎来了食欲,破天荒的多吃了不少其他食物。 阿年看在眼前,喜上眉梢,立即差人给拓跋雄送信。 不一会儿,拓跋雄的身影出现在宝元宫,谢元洲此时已然吃完饭,拿起一本古籍在看,对拓跋雄的到来直接视若不见。 第142章 拓跋雄对他的冷淡早已司空见惯,并未在意,轻笑道:“元洲,朕听说你今日进了不少膳食,朕很高兴,你如此瘦弱,就该好好吃饭才对。” 谢元洲翻了一页手中书籍,凉声道:“这有什么高兴的?我不过像只金丝雀般圈养在笼子里,早晚不是闷死,就是病死。吃多吃少又有何关系呢?” 拓跋雄凝眉看着他,似乎在探寻什么,片刻之后终是说道:“你不要这么咒自己,朕要你长长久久的陪在朕身边。不过这宫内的确有些闷,好吧,朕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谢元洲心中一动,面上状似随意问道:“什么地方?” 拓跋雄神色带着几分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拓跋雄带着谢元洲出了宝元宫,两人也没有做轿辇,一前一后,在宫内徒步前行,后面跟着众多侍卫保护。 这是谢元洲第一次出宝元宫,看到北燕皇宫的全景,他的目光不断在四周的楼台亭阁中扫过,脑中快速记下见到的每一帧景象。 拓跋雄见他那对美眸流转个不停,一副对皇宫充满好奇之色的模样,心中升起几分得意,“你是不是好奇朕的皇宫竟如此壮丽广阔!朕的皇宫可比南夏皇宫要大三倍还不止!你不必羡慕,这里是朕的家,如今也是你的家。” 谢元洲冷嗤一声,“皇宫向来是皇上和皇后的家!” 拓跋雄眼中露出几分怪异之色,随即便被一抹惊喜取代,“元洲,你在嫉妒皇后?你可是为朕吃醋了?” 谢元洲:“……” 这拓跋雄有大病吧!他怎么就嫉妒皇后?为他吃醋了? 拓跋雄忽然叹了口气,“朕对皇后没有一点感情,当年朕问鼎帝位,皇后家族出力不少,朕不得不与其联姻巩固政权,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其中利害。你放心,朕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你乖乖听朕的话,朕以后一定把皇后之位给你的。” 谢元洲看着拓跋雄无比认真的神情,心中自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他说的那套鬼话。不过北燕的皇室结构,他倒曾经了解过,拓跋雄能够从上任炀帝手中成功政变篡夺皇位,除了大将军裴勇的鼎力相助外,另一大助力就是皇后家族。 据传拓跋雄甚少临幸后宫,后宫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拓跋宗就是皇后为拓跋雄所生,被拓跋雄封为太子,已然成年。他想起有关这位年轻太子的传闻,眸光渐渐幽深起来。 谢元洲思虑间,拓跋雄带他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庭院前,一位面相俊逸的男子头戴玉冠,身着绣蟒红袍,正侍立在院门处。 “臣见过陛下,见过宝元贵君。”此人恭敬的对拓跋雄和谢元洲行礼。 谢元洲眉梢微挑,立即分别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在大夏用迷香将他掳走的蒙面人。 谢元洲冷眸扫了他一眼,“就是你将我迷昏带到这里的?” 那人露出几分意外之色,这个谢元洲果然不简单,只听过自己声音一次,便记住了。他立即赔笑道:“宝元贵君恕罪,臣也是奉旨行事。” 拓跋雄开口道:“元洲,你别生气,达哈是我大燕的国师,也是朕最信任的人。” 原来此人便是拓跋雄的亲信、北燕大国师达哈,谢元洲心中一动,面上却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拓跋雄以为他不再追究,便让达哈在前面引路,他们进入了这座守备森严的庭院,厚厚的大门在后面关上。 庭院内,入目一片鲜红,整座庭院内竟然种满了红色天竺葵,不过谢元洲的眼中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拓跋雄的唇边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元洲,这里种满了天竺葵,你不感到意外吗?” 谢元洲声线凉薄:“自从你救出裴勇,从大夏逃离后,我文渊阁官舍的那盆天竺葵就不见了,偷花的贼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拓跋雄妖冶的笑了起来,“朕其实真正想偷的是你的心!若能得到你的真心,朕甘愿做贼!” 谢元洲被他的调戏之言勾起一阵恶心,直截了当道:“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你成功栽种了一大院子的天竺葵?” “当然不止这些。”拓跋雄给达哈一个眼色,达哈引着两人入了庭院内的密室。 那里面有许多聋哑仆人正在干活,有捣药的,有烧水的,有调制药粉的,还有人在搅拌着不知名的红色液体。 达哈将两人请到密室深处的一间房内,这里竟有好多刑架,刑架上绑着一些骨瘦如柴的男人。其中一个男子正在痛苦的抽搐挣扎。 谢元洲乍看那男子痛苦的样子有些熟悉,猛的想起之前在文渊阁,拓跋雄犯病的模样与这男子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男子与拓跋雄得了同一种病。 达哈恰好道:“陛下,正好有个药奴犯病,臣这就用他试药。” 达哈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到那男子口中。那男子很快就停止了抽搐,眼中恢复了神采,看着拓跋雄,混身惊恐的哆嗦起来。 拓跋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元洲,你看明白了?” 谢元洲抬了抬眼皮,“这些是你试药之人,你用天竺葵研制出了治疗你病的药。” 拓跋雄大笑了几声,“元洲,朕就喜欢你的聪明绝顶。达哈已经成功用天竺葵研制出解药,虽然无法根治朕的病,但能够在未发病前就预防,发病后迅速救治恢复。哈哈!如今这个世上唯一阻碍朕称霸天下、统一南北的隐患已然消失,这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吗?!哈哈哈——” 第143章 谢元洲神色凝重了几分,称霸天下?统一南北?拓跋雄的野心太大了! 拓跋雄见谢元洲脸上并无喜色,琥珀色的眼眸泛起一抹邪佞之色,猛地伸手将其揽入怀中,抵住他的下巴,语气夹杂着浓浓的审视,“你好像并不替朕高兴啊?” 谢元洲被他桎梏的有些窒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气喘道:“我累了。” 拓跋雄挑了挑眉,逼视他那张苍白无力的脸蛋片刻,眼底终是浮起一抹怜惜之色,放开了禁锢他的手,声音柔和了几分,“既然累了,朕送你回宫休息。” 他们原路出了这个庭院,拓跋雄见谢元洲脚步虚浮无力,好几次差点跌倒,不禁蹙了蹙眉,也不管元洲同不同意,上前一把将其拦腰抱起,不顾元洲的挣扎,大步出了庭院,坐入了御辇之中。 拓跋雄软香在怀,一时竟没舍得撒手,紧紧揽着他的腰肢,强迫他坐在自己怀里。 元洲蹙着眉头,挣扎着想从他怀中出来,耳边却悠悠响起一道低沉阴冷的嗓音:“你若再乱动,朕就在这御辇上要了你!” 第75章 久别重逢的客人 元洲身子一颤,顿时停止了挣扎,可是脸和身子使劲想远离拓跋雄,拓跋雄唇边泛起一抹狡黠,借着御辇的颠簸,故意将自己的身体不断贴向他。 谢元洲:“……”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这个拓跋雄真特么不要脸!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御辇猛的停顿。 半透明的黄色纱帐外跪倒一抹黑色身影,口中高呼,“父皇,儿臣求见。” 谢元洲发现拓跋雄的俊脸上瞬间涌起一道包裹怒火的戾气。 拓跋雄厉声道:“太子,你为何出现在此?朕前日给你下的旨意,你难道没接到吗?” 谢元洲心中一动,原来外面跪的是拓跋雄唯一的儿子——太子拓跋宗。 拓跋宗语气委屈道:“父皇,户部严重亏空,分明是那些官吏经营不善,不管儿臣的事啊,您为何让儿臣拿那么多钱还户部啊?儿臣哪有那么多钱啊!” 太子的话直接激怒了拓跋雄,他口中狂斥道:“你这个蠢货!朕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谢元洲清楚的看到拓跋雄眼下隐隐浮起一片青色,他的眉梢不自觉的跳了下,眼底掠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微光。 下一幕,拓跋雄将元洲轻柔放在御辇上,他身形一纵下了御辇,对侍卫道,“你们护送宝元贵君回宫!” 谢元洲身下御辇再次被抬起,稳稳当当的向前行去,身后却传来拓跋雄一声声怒斥,“朕今日要打醒你这个蠢货!!” 重重落在皮肉上的鞭打声以及拓跋宗的惨叫求饶声,连续不断的传了出来。 御辇中,谢元洲眯起美眸,他早就听说过北燕太子的一些传闻,拓跋雄这些年醉心皇权斗争,忙于东征西讨,荒废了对这位太子的管束,导致这位北燕太子骄奢淫逸,好大喜功,喜欢华丽的排场,喜欢搜罗美人宝物。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呀! 谢元洲回首扫了眼拓跋雄鞭打儿子的景象,眼底极快的闪过一道暗光。 ... 自那日拓跋雄带谢元洲去看天竺葵的庭院后,他一连几日都没再来宝元宫看谢元洲。 这日,宝元宫内迎来了一位颇令人意外的客人,那便是镇国大将军裴勇的独子裴小虎。 小虎见到谢元洲时,眼眶发红,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整个人激动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元洲倒是平静许多,他既来了北燕,与小虎相见是意料中的事情。 他看见小虎身上穿着北燕将军的服饰,眸光微闪了下,问道:“小虎,你都回北燕了,怎么不改回你原来的名字裴绩,怎么还叫小虎啊?” 小虎声音有几分哽咽,“公子,我不管到哪儿?都叫您给我起的名字!我永远是小虎!” 元洲敛了敛眸,唇边微扬了下,温声道:“你在北燕过得如何?” 小虎:“我挺好的,爹对我很好,皇上也很赏识我,封我做了威远将军,我现在在军中效力,跟我爹学习行兵打仗,皇上说过几天,还要把我外派到军事要塞封阳关历练。” 元洲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显出几分惊讶,他清楚记得小虎在大夏时,还对拓跋雄充满敌意,这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孩子就被拓跋雄个人魅力所拜服,拓跋雄此人果然深不可测,极有手段! 小虎不知元洲心中所想,轻轻抿了抿唇,有些扭捏的问道:“公子,依依好吗?” 元洲抬眸看他,“你很惦记依依?” 小虎轻咳一声,吞吐道:“我才不惦记她呢?我是怕没有我在她身边拦着,她肯定又给公子闯了许多祸!” 元洲浅笑一声,“你不惦记她,可是依依很惦记你,她总是向我问起你,她很思念你!” “真的,她思念我!?”小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随即又被一抹深深的失落取代,“如今我俩身在两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 小虎忽而想起什么,“公子,您如今是皇上的贵君,那依依会不会有一天也来北燕?” 元洲摇了摇头,语气冷了几分,“小虎,我是被你们皇上掳来的!” 小虎表情顿时僵硬起来,眼中浮现出浓浓的矛盾情绪,纠结了半晌,终是说道:“公子,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您被皇上抓到这里。我本来很生气,冲到皇上面前,想让他放了您。我都想好了,若是皇上想伤害您,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护您。可是...可是皇上跟我说,他真心喜欢你,以后还会封你做北燕的皇后!皇上还特意批准我今日来看望您。公子,我觉得皇上对您是真心的,其实皇上天纵英才,我觉得他挺好的,要不您......” 第144章 元洲硬声打断了他的话,“小虎,可是我并不喜欢他。” 小虎愣住,脸颊的肌肉隐隐在抽动,“公子,皇上跟我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元洲声音清冷却异常有力,“小虎,我的心很小,这辈子再装不下别人了。” 小虎露出惊讶的表情,嘴唇蠕动了几下,垂眸道:“对不起,公子,我......” 元洲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抚道:“小虎,你不要多想,我不是在怪你不救我,我只是不想把内心真实想法隐瞒你而已。” 小虎一听此话,脸上歉疚惭愧之色更盛。 元洲和声道:“好啦,你不要多想!对了,我昨日看见拓跋雄鞭打太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虎眨了眨眼,答道:“哦,事情是这样的,太子趁着皇上巡视边境的时候,私下挪用国库银钱,侵吞户部军饷。此事一揭发出来,朝廷财政很紧张,而那些钱又全部被太子挥霍一空,无法拿回来。皇上又怒又急,正想办法筹钱弥补亏空,如今不但裁减宫中用度,还融了好几座寺庙的铜佛,用于铸钱,可是依旧补不上太子的窟窿。” 谢元洲眉梢微挑,难怪拓跋雄这几日都没来这里,原来他在忙于筹钱补亏空。思及此,他眸色幽深起来。 “你们这对义兄弟在聊什么?”一道阴沉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拓跋雄身形稳健的进了大殿。 裴小虎赶紧起身给他行礼,谢元洲依旧安坐饮茶。 拓跋雄没有见怪元洲的无礼,伸手扶起小虎,“小虎,见到你义兄,很高兴吗?” 小虎颔首道:“多谢陛下让臣见公子。臣特别高兴,我们谈的很好。” 拓跋雄目光望向谢元洲,“元洲也高兴吗?” 谢元洲端起茶盏,在手中碾转,并未理会他。 小虎眼中有些焦急,轻声提醒道:“公子,皇上问您话呢?” 拓跋雄摆摆手,“无妨,朕今日终于抽空过元洲这来,这几日政务繁忙,冷落了元洲,今日朕陪你一起用晚膳,小虎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臣遵旨,谢陛下。”裴小虎乖巧应了声。 宫使很快端上来极其丰盛的菜肴,当然还有每日都要上的那道菜——长寿金柑。 小虎望见长寿金柑,眼前一亮,“长寿金柑?这可是公子很爱吃的食物呢!” 旁边伺候的宫使阿年恰时出声道:“裴小将军有所不知,这长寿金柑乃是陛下特意为贵君寻来的美食。陛下对贵君是真是关心备至,爱在心间!” 谢元洲眸色冷寂,将一瓣金柑肉放入口中咽下,“寻到又如何?味道做法都不一样。” 拓跋雄手中筷子一顿,脸色冷了几分。 小虎生怕拓跋雄生谢元洲的气,急忙解释道:“陛下,公子不是那个意思!公子以前在家中爱吃一道菜,叫佛跳柑,就是用这长寿金柑为主食材做的,可惜咱们北燕人不会这种菜式做法。所以公子才说味道做法不一样。” 谢元洲眸色微闪,似乎来了几分兴致,轻斥小虎道:“你还说呢!去年重阳节就因为你贪玩,耽误了我去吃佛跳柑的时辰,导致我没尝到最鲜美的口感!” 小虎挠了挠头,红着脸嘿嘿笑了几声。 拓跋雄紧绷的脸色松缓几分,好奇问道:“小虎,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虎解释道:“回陛下,是这样的。这佛跳柑刚出锅时的口感是最鲜美的,所以原来安国公府的厨子都是现场制作这道菜,做好后立即入大家的肚腹,可是去年由于我贪玩,耽误了公子回家,等公子吃上佛跳柑时,口感都变味了。” 拓跋雄扯了扯唇,“原来如此,元洲既然如此喜欢这道佛跳柑,朕便找人做出来同样的滋味给你吃!” 拓跋雄说着看了身后侍卫一眼,那人立即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小虎喜道:“恭喜公子,这下您能吃到鲜美的佛跳柑啦!” 谢元洲垂下眼眸,自顾自吃着碗里饭菜,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 拓跋雄看他的眼神却愈发的幽深不明起来。 待晚膳结束,小虎还想跟谢元洲接着叙旧,拓跋雄声线却冷沉下来,“小虎,你退下吧。” 小虎只好依依不舍跟谢元洲告别,退出了寝殿。小虎离开后,拓跋雄又挥手摒退了殿内所有人。 谢元洲望着只剩他们二人的偌大寝殿,意识到什么,目光警惕的看着拓跋雄,身体不禁退后了好几步。 “你在害怕?”拓跋雄漂亮的黑眸锁定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他,眼底流转的幽光翻涌着汹涌的欲色。 谢元洲转身想要躲避,却被拓跋雄雄健的铁臂一把抓到身前,搂在怀里,“元洲,太医说你的心疾已经无碍了,朕等不及要拥有你,你今夜就侍寝吧......”他说完猛地低头,想要去吻那抹樱红嫩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时间跨度有点大,为了便于看文,作者给大家捋下角色的年龄。 秦昭明初出场时13岁,现在25岁;谢元洲初出场时18岁,现在30岁。 拓跋雄30岁登基,现在37岁,他儿子拓跋宗19岁。 陶修初出场时23岁,现在35岁;大哥谢向文初出场时33岁,现在45岁。 小虎19岁,谢依依19岁。 第76章 一月之约 谢元洲使劲躲闪着拓跋雄的强吻,拓跋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俱是势在必得的征服欲,粗暴的将元洲扛到卧榻上,一边用身子压住他,一边大力撕扯他的衣裳。 第145章 谢元洲眼中涌出极度的厌恶和恐惧之色,他紧咬着下唇,突然急呼道:“拓跋雄,你放开我,我有办法帮你补上户部的亏空!” 拓跋雄动作猛地停住,暗哑声音道:“你说什么??” 谢元洲被他压得呼吸受阻,艰难喘息着:“我说...我能帮你补上户部亏空,条件是...你不许碰我!” 拓跋雄锁紧他的眼睛,瞳色快速变幻着,似乎在纠结探究着什么? 谢元洲接着道:“我的办法不但能补上户部亏空,还能大大增加国库收入,你想称霸天下,钱有多重要,不必我提醒你吧!” 拓跋雄眼底隐约窜动着烈焰的火苗,多年来,北燕的综合兵力一直强于南夏,之所以迟迟无法吞并南夏,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钱,北燕的财力一直不如南夏富庶。而他深知谢元洲的才智和谋略,谢元洲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可是交换条件竟然是不让自己碰他...... 拓跋雄纠结了片刻,狠狠压了压唇,“一个月!朕只答应一个月不碰你。” 谢元洲咬了咬牙,先过眼前这关再说吧,应道:“好!” 拓跋雄终是满脸不甘的放元洲下了床。他脸色阴沉的瞪着元洲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说吧!你有什么办法帮朕补上户部亏空?” 谢元洲眼中掠过一抹精亮,“铸币革新,以铁换铜。” 拓跋雄疑惑道:“什么意思?” 谢元洲语气清缓:“意思是将北燕钱币由铜五铢钱改为铁五铢钱。从古至今,各国常见货币无外乎金银铜三种。可北燕铜矿并不富有,金银矿产量更少,可铁矿产量却很大。之前北燕的铁矿多用来铸造兵器,可如今北燕军器库内储存的兵器只怕十年都用不完。那么,多余的铁矿就可以大规模铸造铁五铢钱,朝廷和军饷支出均用铁五铢钱支付,同时用铁五铢钱兑换民间百姓手中的银钱和铜五铢钱。这样便可迅速弥补户部亏空,又能极大充盈国库。” 拓跋雄双眼明亮起来,嘴边扬起一抹怪笑,似彼岸罂粟般妖冶和神秘,他粗粝的指腹轻轻蹭过元洲的柔唇,惹得对方一顿抗拒闪躲,他却不以为意道:“元洲,你真是这世间罕见的珍宝!竟能想出如此妙计!朕这就召见大臣,商讨此事。哈哈哈——”拓跋雄大笑着离开寝宫。 谢元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下压的嘴唇慢慢的泛起一抹极难察觉的弧度。 ... 接下的日子,拓跋雄来谢元洲这里的次数明显变少了,即使来了,也是来去匆匆。 谢元洲料定他必然是忙于铁钱换铜钱的事,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用这个建议换了一个月的暂时安全,可是一个月以后呢?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逃离北燕。 又过了几日,谢元洲明显感觉拓跋雄来他宫里的心情越来越好,拓跋雄也不瞒他,直言告诉他,铁钱换铜钱的政令颁布后,已经初步见到成效,北燕财政终于不再紧张了。 谢元洲趁机毫不遮掩的提出,不想闷在宫内,想要去宝元宫外面活动。 拓跋雄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同意每日上午让他去御花园游玩半个时辰,由侍卫层层护卫,期间禁止与任何人接触。 虽然每天只有半个时辰在御花园活动,可对于谢元洲来说,活动范围已经大了许多。他不断的寻找着逃出去的机会,可惜拓跋雄把他看的死死的,没有一丝漏洞。 这日上午,谢元洲又来到御花园散步。 北燕皇宫御花园内,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林列,漫步在绿荫花径间,元洲的心情却没有一丝轻快,因为他身侧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着数不清的皇宫侍卫,密到连只蚊子都飞不到他近前。 身旁的宫使阿年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着御花园内各处景观,还不时称颂着拓跋雄是多么伟大的帝王。 元洲神色淡漠,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双眸状似欣赏美丽的御花园,其实却在暗中记下四处的景象和道路。 过了一会儿,前方迎面步行而来一队人,为首是两名男子,身着红衣锦袍,韶光流转,容颜焕发,喜气满面。 元洲好奇问阿年:“他们是何人?怎么穿成这样?” 阿年望了一眼道:“回贵君,那是今日成婚的鲁阳郡王和王妃。” 元洲凝眸道:“看他们的穿着,难不成在宫中成婚?” 阿年笑着答道:“贵君有所不知,按照大燕礼制习俗,皇族宗室成婚当日要先进宫参拜陛下和皇后,然后再去祭拜宗庙,最后才回府中拜堂入洞房。” 元洲敛了下眸,“原来如此,看来北燕宗室最近喜事很多啊!” 阿年道:“是呢,陛下昨日又赐婚了一对新人清河王和楚侯世子,就在下个月初八,他们也要成亲了。如今前朝制钱新政推行顺利,宗族喜事连连,这都是陛下治国有方,治家有术......” 阿年趁机又开始跟谢元洲称颂拓跋雄有多么圣明,多么神武! 谢元洲看着那对新人从自己身边不远处经过,慢慢眯起了眸子...... 待谢元洲返回宝元宫时,发现丰盛的午膳已然端上了桌子,而一名男子正低眉顺眼的静立餐桌前。 谢元洲眉梢轻挑,这宝元宫内,从无外人来到,这人是谁? 阿年立即谄笑道:“贵君,这是陛下特意寻来会做佛跳柑的厨子,现场为您烹制佛跳柑。陛下为了让您饮食安康,真是煞费苦心呀!王结巴,你还不赶紧跟贵君制作佛跳柑!” 第146章 那个名为王结巴的厨子立即开始往小火炉上的煮锅内放食材,动作娴熟极了。 元洲清眸看向此人,相貌平庸,神情惶恐而拘束,也不知拓跋雄从何处寻来的厨子? 很快食物做好了,阿年为元洲盛了一碗佛跳柑。 谢元洲用筷子挑了一口,眸光微微闪烁几下,轻声道:“嗯,不错。”随即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转眼间,他吃了三大碗佛跳柑。 阿年惊喜极了,连声道:“陛下若是知道贵君如此爱吃这道菜,定会十分高兴。” 谢元洲没回应阿年的话,但心情似乎好了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阿年,你们北燕人成亲都吃些什么食物?” 这是写谢元洲第一次主动跟阿年聊天,阿年简直受宠若惊,他以为贵君是吃了佛跳柑后心情大好,急忙应道:“回贵君,我们燕人成亲那日,要吃三色喜糕,四福喜糖,还要喝和美酒......”他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元洲似乎对他的话很有兴趣,抬了抬眼皮,“哦,这么多好吃的?就像今日成亲,进宫参拜的那个宗室王爷,他们也吃这些吗?” 阿年道:“皇族宗室成亲,吃的种类更多,他们参拜皇上皇后之后,皇上还会赐下皇族特有的新婚喜食给一对新人。” 元洲满眼好奇:“北燕皇族特有的新婚御食?都是什么?很好吃吗?” 阿年抿嘴笑道:“贵君若是有兴趣品尝,下月初八,清河王和楚侯世子成亲入宫参拜时,奴婢去跟御膳房打声招呼,让御膳房把赐给新人的喜食,给贵君留些品尝。” 元洲轻咳了几声,做出一副很想品尝却又有些扭捏说不口的样子,挑了挑眉没有应声。 阿年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到眼中,窃以为自己又成功的讨好到贵君了。 谢元洲将碗中最后一口佛跳柑吃完,扫了一眼那厨子,随口道:“你这佛跳柑做的很好吃,你还会做别的南夏食物吗?” 王结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偷看阿年一眼,不敢应声。 阿年见状皱了皱眉,这宫外寻来的厨子就是上不得台面,他大声道:“贵君问你话呢,还不快回话!” 王结巴这才诚惶诚恐道:奴...婢的师...傅曾经学...过南夏...的厨...艺,普...通南...夏的菜...菜,奴...婢都会...做......” 阿年道:“贵君恕罪,他是个结巴,您既然喜欢这厨子做的菜,奴婢去向陛下禀告,让他以后为您烹制膳食。以后您想吃什么,奴婢就让他去做。” 谢元洲满脸不在意的样子,扔了一句,“无所谓。”便起身离开了膳桌。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阿年笑眯眯应了声,随即对王结巴道:“你为贵君烹制美食立了功,下去领赏钱吧。” 王结巴喜出望外的跪倒磕头,捧着大锅退了下去。 ... 时间一日日的飞逝着,谢元洲心中的焦急也在与日俱增,因为距离他与拓跋雄的一月之约愈来愈近了。 这日深夜,谢元洲刚要上床睡觉,拓跋雄突然闯入宝元宫,他眉目染着几分醉意,身上酒气浓郁,进殿后,一双妖冶勾人的凤眼迷离的盯着谢元洲。 谢元洲顿时警惕起来。 拓跋雄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有些低哑和暗沉,“元洲,听说你很喜欢朕为你准备的佛跳柑,朕很高兴!” 谢元洲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了几步,冷声道:“只怕皇上这么高兴,是因为推行铁钱新政的事,收效很好吧?” 拓跋雄眼尾染上几分糜烂绮丽的红,身子再次向前一扑,将元洲抓在怀里,薄唇覆在他耳边呼着热气,“铁钱新政的事,朕的确高兴,但却比不上你好好吃饭这件事,更令朕高兴。哈哈哈——” 他笑着薄唇滑过元洲的耳下,顺着脸颊就要去寻那抹诱人的两片红润。 谢元洲又羞又气,急声道:“皇上,还没到一月之期!你不能碰我!” 拓跋雄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欲色,“元洲,你如此诱人,朕很后悔与你的约定,一个月太长了!” 元洲义正言辞道:“你是一国之君,日后还要称霸天下,你怎能食言?” 也许是那句称霸天下,极大地取悦了拓跋雄,他闷笑一声,终是松开了桎梏元洲的双手,“好,朕不食言,不过就剩两天而已,朕好希望时间赶紧推移到两天之后,你就真正的属于朕了。” 谢元洲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紧锁着眉头道:“皇上,我要休息了,请您离开。” “你好好休息。两日后,朕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之夜。”拓跋雄满眼欲色的看了他一眼,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谢元洲的眼底浮起一抹浓浓的阴霾,他沉默凝思半晌,忽而将阿年唤了进来:“阿年,明天午间,我想吃南夏的药膳涮肉锅。” 这些日子,谢元洲经常会点一些南夏的家乡食物,让厨子王结巴做,阿年已经习以为常,他应了声:“是,奴婢这就通知御膳房的王结巴准备明日的膳食。” 望着阿年离去的身影,谢元洲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 ... 翌日上午。 谢元洲在重重侍卫的保护监视下,又去了御花园散步。 临近午时,两位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子被一队人簇拥着从御花园经过。 谢元洲眸色微闪,轻声感慨道:“看来又有一对新人喜结良缘!” 第147章 阿年应道:“回贵君,今日是清河王和楚侯世子成婚之日,他们这是赶去参拜陛下和皇后。对了,前几日您不是说,对皇上赐给新人的新婚喜食感兴趣吗?奴婢今日特意让御膳房给您留了喜食,午间就能吃到。” 谢元洲回眸扫了阿年一眼,“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饿了。回去吧!” 于是,侍卫浩浩荡荡的护卫着他回了宝元宫。 御厨王结巴早已在殿内等候,他今日受命烹制药膳涮肉锅,带了一座半人多高的炉灶,炉灶上搭着一口大锅,锅内沸水翻滚,正在煮着美味的食物。 阿年道:“贵君,这是您要吃的药膳涮肉锅,王结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谢元洲轻应一声,“嗯,吃吧。” 阿年连忙开始帮主子布菜盛汤。 元洲吃了几口,余光扫到敞开殿门外的重重侍卫,忽而捂唇剧烈咳嗽起来, 阿年连忙过去询问,“贵君可有哪里不舒服,” 元洲咳声不止,“咳...风急,有些冷。” 阿年满脸惶恐道:“今日天凉,是奴婢的疏忽,竟开着殿门!”他小跑过去,将殿门窗都紧紧关上。 这时,王结巴恰好将一碗香喷喷的肉片从锅内盛出来,“启禀...贵...君,肉...煮好了...” 谢元洲伸长脖子,露出一副期待的模样。 阿年连忙过去接碗,就在他捧着碗转身的一瞬,王结巴眼中精光一闪,出手如电,在他后颈极快拍过。 阿年顿时双眼上翻,身子向一边软去,阿年一手扶住他身体,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他手中掉落的碗。 谢元洲眸光闪了闪,面对眼前变故,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王结巴将阿年身子放在地上,快速来到元洲身前,压低声音道:“公子,您受苦了!” 谢元洲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唇边慢慢浮上一抹浅笑:“阿平,我没事。” 在他见到王结巴的第一天,就猜出眼前之人是杨平易容所扮,因为那佛跳柑里额外放了两味不该有的食材,洋芋和苹果——杨平。 杨平极力压抑着怒火道:“拓跋雄那个混蛋,故意制造您坠河假死之相,想要瞒天过海。起初我们都被蒙蔽,悲痛欲绝。幸亏陛下睿智,最后识破了那具尸体根本不是你的。陛下说,十二年前,您与他被沙狼追杀,坠落紫藤岭时,您左腿曾经留下一道五寸长的疤痕,他连疤痕形状都记得很清楚。可是那具尸体左腿却没有类似的疤痕。所以陛下断定那不是您的尸体,是背后有人布局让我们以为您已经死了。” “而后,我们发现北燕派人偷偷来大夏搜寻长寿金柑,那可是先帝赐给长公主的珍贵品种,民间很难寻觅。陛下立刻猜到您人一定在北燕,等属下带人潜入北燕都城后,便得到消息,北燕皇宫御膳房在寻找会做佛跳柑的厨子。属下立即明白这一定是您发出的求救信号,属下便易容打扮成厨子,成功混入皇宫御膳房。” 元洲眸色闪过一抹晦暗,声线凉了几分:“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杨平脸上露出歉疚之色,“对不起,公子,皇上打开了您的玄铁匣子,属下见已经无法再隐瞒,更不想您再受那些委屈,就告诉了皇上所有的真相,您责罚属下吧。” 谢元洲无力的摆了摆手,“算了,我与他再无关系,你说不说都无关紧要。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北燕。我前几日故意在你面前提起,今日清河王和楚侯世子成亲入宫参拜皇帝的事,还偷偷给你打了手势,你可领会我的意图并部署好了?” 杨平:“公子放心,属下完全领会您的意图,您是想借尸还魂,假扮成清河王和楚侯世子出宫,属下已经全都准备妥当了,此地不可久留,属下现在带您离开。” 元洲一直担心杨平无法完全领会他的计划,如今悬了多日的心,这才放下来。他利落的把身上衣衫换下,又给阿年套上,然后让杨平把阿年放在床榻上,用被子蒙住。 杨平随即将带来的那个大炉子打开,里面竟然有一个夹层,空间正好可以容纳瘦弱的谢元洲。 待谢元洲钻入炉子中空处藏好,杨平便推开了殿门,手抬着大炉子,低眉顺眼的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侍卫头目循例往殿内扫了一眼,发现帷帐之后,贵君躺在卧榻上,似乎正在睡觉。 侍卫头领没有丝毫怀疑,宝元贵君每日午膳后都要午睡休息,他再次将殿门关闭。 杨平抬着大炉子,顺利出了宝元宫,顺利回到了御膳房,来到一处偏僻无人之处。 他赶紧将谢元洲从夹层中放了出来。元洲出了炉子,心知此时时辰已经不早,要趁清河王和王妃两人还没出宫前,尽快换成他们的身份,离开北燕皇宫。 他急急问道:“阿平,清河王夫妇已经控制住了吗?” 杨平不慌不忙道:“公子宽心,清河王夫妇已然在咱们手里,现在就等您假扮清河王妃,就可以出宫了。” “好,快带我去!”元洲点头道。 杨平带着谢元洲悄悄来到御膳房后面的一间恭房内,房内地上紧紧捆着两个昏迷不醒之人,正是今日成亲的新人清河王和王妃。 与此同时,木屏风之后忽的转出一名男子,此人竟与清河王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身上也穿着红色婚服。 谢元洲看到此人瞬间,倏然停住脚步,眼底流转着一丝难以辨明的暗涌。 第148章 杨平急忙道:“公子勿惊,这是咱们的人假扮的清河王,适才清河王和王妃来御膳房品尝御赐新婚喜食,我提前在他们食物内放了泻药,趁着他们来恭房时,将他们打昏,扒下了他们的衣服。您赶紧把清河王妃的人皮面具戴上,再换上王妃的喜服,礼部的典仪郎中还在御膳房等着呢......” 元洲似没有听到杨平的话般,双眸紧盯着面前的‘清河王’,片刻之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道空冷的声音,“秦昭明......” 第77章 逃 ‘清河王’身子明显一僵,他缓缓将脸上人皮面具摘下,露出那张俊朗的脸庞,他深邃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嘴唇微颤着唤道:“元洲...” 谢元洲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早该料到,以杨平的资质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意图领会的如此天衣无缝,他背后定有高人指点,而这个人是秦昭明。 谢元洲心中拧起一股倔强,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清冷的嗓音中压抑着某种情绪,“阿平,由你扮清河王,与我一同出去。” “啊?我扮清河王?”杨平满脸难色,“公子,我一会儿要扮送御赐喜食去清河王府上的御厨,而且我的身形与清河王相差太远......” “哒——”谢元洲手中红色喜服滑落在地。 秦昭明眼角有些发红,忍不住上前几步,祈求般的望着他:“元洲,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眼蒙了心,错怪了你!可是不管你如何恨我,此时不是发脾气耍性子的时候!待我先把你救出北燕,你对我要杀要剐,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谢元洲看也不看他,唇边泛起一抹冷笑,“皇上的话,我可担待不起。” 秦昭明面色惨淡,紧咬着嘴唇,眼底俱是痛苦懊悔之色。 杨平在旁边急的不行:“我的公子爷呀,求您这个时候就别犯倔了!时间紧急,北燕的典仪郎官还在御膳房等着呢!你再不走,咱们今天都得折在这里!” 正这时,恭房外面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唤,“清河王爷,你和王妃腹痛怎么样了?是否需要下官请太医为你们诊治一下?” 屋内几人脸色纷纷一变。 ... 房外,礼部的典仪郎官带着一众宫使满脸焦急的等待着,这清河王夫妇去恭房有段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按照北燕礼制,他们刚参拜完皇上皇后,还得去京郊的宗庙祭拜,再晚就要误了吉时了。 典仪郎官实在按耐不住,疾步到恭房外,呼唤几声,见房内无人应答,他心中疑窦丛生,刚想推门细看时,“吱嘎——”房门从里面打开,但见清河王与王妃一前一后,不疾不徐迈着步子,走出恭房。 清河王气宇轩昂,王妃风姿绰约,两人站在一起,尽显高贵和优雅之气。 礼仪郎中笑着迎了过去,“王爷,王妃,您二位没事吧?” 扮成清河王的秦昭明重重咳嗽几声,声音故意透出几分沙哑,摆了摆手道:“应该是今晨天寒,本王和王妃感染了风寒,不打紧,继续今日的行礼吧。” 礼仪郎中不疑有它道:“那好,王爷王妃,咱们现在要出宫去京郊宗庙祭祀了,王爷王妃请—— 秦昭明冲着身侧之人温柔的伸出手掌,“爱妃——” 谢元洲望着眼前骨节分明、肌肉匀称的大手,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晦暗之色。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不引人生疑,他不得不暗自咬了咬牙,生硬的伸手在那大手上敷衍搭了一下。 哪知道两手轻触的一瞬,那抹宽厚坚实的手掌,忽而发力将自己的小手似珍宝般完全包裹在内。 元洲眉峰轻蹙,小手挣扎了几下,却被对方握的更紧,对方温热的气息顺着手心传了过来,耳边响起轻柔声音:“爱妃,莫要误了良辰吉日,咱们快走吧。” 元洲心中倏然一颤,下意识抬起眼帘,但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星光般的碎芒。他狠狠压了压唇角,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秦昭明牵着他的手,步履稳健的跟在典礼郎官后面,向外走去。 新人成婚进宫参拜,本就是皇宫内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他们这一路,惹来了无数宫人的驻足观望。 元洲尽量让自己神色自然,途中,他几次想要趁机缩回被昭明紧握的手,却被对方穿过指缝,勾勾缠缠的攥的更紧了。 无奈之下,元洲只好暂时放弃抵抗,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而秦昭明这位南夏皇帝,身处这危机四伏的北燕皇宫,不但神色从容自如,眉梢还浸染了一抹淡淡的喜色,竟像今日真是他新婚似的。 谢元洲只觉得这段出宫的路无比的漫长,漫长到他感到自己的腿都要走断了。 终于,他们顺利出了北燕皇宫的大门,一辆红色豪华马车停在宫门外,典仪郎官道:“恭请王爷王妃上喜车。” 秦昭明体贴细心的轻扶着谢元洲上了喜车。在红色车帘放下的一瞬,谢元洲用力抽出被紧握的手,冷漠的坐在了最远离秦昭明的位置。 秦昭明手心豁然一空,瞳仁猛缩了下,低哑的声音道:“元洲,我知道我之前做的那些蠢事,深深伤害了你,我......” “我们之间早已再无关系。”谢元洲冷声打断他,“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下车!” 昭明双眸黯然,薄唇颤动了几下,内心深处泛起了一阵尖锐的抽痛,失神落魄的垂下了头...... 第149章 … 北燕皇宫,宝元宫内。 拓跋雄神色阴鸷冰冷,国师达哈陪侍在旁,地上瑟瑟发抖的跪倒了一片侍卫宫使。 大将军裴勇全身铠甲急匆匆自殿外进来,行礼道:“启禀陛下,宫中已经彻查,并无谢元洲的踪迹。还有,适才在御膳房,侍卫发现了被打晕捆绑的清河王和王妃。” 国师达哈狡猾的小眼珠转了转,“清河王夫妇今日成婚入宫参拜,不是午后就离宫去京郊宗庙祭拜了吗?难道离宫的人是谢元洲假扮的?” 拓跋雄的眼神犹如无底的黑洞般恐怖,他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在脸上扩散开来,“哼!谢元洲,你很好!在这个世上,属于朕的东西,还没有一样能逃出朕的手心!传旨,封锁所有前往南夏的道路,一定要把谢元洲给朕抓回来!切记!朕要活捉他,谁也不能伤他分毫!” … 北燕前往南夏边境方向,一条偏僻小道上,一队骑马黑衣武士隐蔽的护送着一辆马车疾驰向前。 马车内,谢元洲神色疲倦,半垂着眸子,瘦弱的身子随着马车起伏轻轻摇摆着。 坐在对面的秦昭明,状似在查看手中撤离路线图,余光却不受控制的瞄着元洲的脸,眼底盛满了期待和疼惜之色。 他们从京城出来后,孙伍就带着偷偷潜入北燕的玄甲军精锐,迅速将护送清河王夫妇去宗庙祭拜的车队围住,干净又快速的处理掉这些人后,他们护送着秦昭明和谢元洲,按照之前计划的撤退线路,极速向北燕南夏的边境行去。 这一路,他们专挑人迹罕至的僻静小道,虽然几次与北燕追兵交错,但总算有惊无险。 只是谢元洲自始至终没有跟秦昭明再说一句话,就似车厢内没这个人一般。 “吱嘎——”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孙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人——” 秦昭明将车帘撩起,但见孙伍和杨平两人凑到近前。 “什么事?”昭明沉声问道。 孙伍:“前方不远就是封阳关了,探子回报,封阳关四周重兵陈列,设了重重关口,严查过往行人。” 这时,车厢谢元洲倏然睁开双眸,看向车外两人。 杨平望着自家主人,焦急问道:“公子,拓跋雄为了抓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咱们怎么过封阳关啊?” 谢元洲眉心微动,封阳关是通往南夏必经之路,看来拓跋雄料到自己回南夏会经过这里,所以在此等着捉自己。他们现在行动目标太大,这样肯定是不能过关的,只能...... “化整为零!” “化整为零!” 两道声线异口同声道。 秦昭明双眼明亮了几分,情不自禁的望向谢元洲。 元洲别过头,对其冷漠不理。 秦昭明瞳色黯淡几分,转头果断下令,“传令所有人化整为零,一到两人结伴前行,乔装易容通过封阳关。一旦顺利通关,在关外的小成河渡口集合,朕之前暗中吩咐一支水军秘密取道两国分界的凌河北上,在小成河潜伏接应我们。 “是。”孙伍应了声,似乎又想起什么,“主人,您跟恩人公子怎么分组?” “元州跟我一起,我们扮做一对出关寻医的务农夫妻。”秦昭明回答的干脆利落。 “我不同意。”谢元洲冷声否决,“我跟阿平一组。” 秦昭明凌厉的目光瞬间扫了眼杨平,杨平顿时缩了缩脖子,心说皇上,公子爷,你俩别总把我架中间火上烤啊!他口中吞吞吐吐的,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孙伍眼珠一转,直接搂上杨平肩膀道,“恩人公子,杨哥不能跟你一组了,他刚才答应照看着我。” 杨平反应过来,接口道:“对对对,公子,小伍毛毛躁躁的,我得看着点他!”他说着揪住孙伍的后衣领,两人脚下抹油,一溜烟跑马车后边去了。 谢元洲:“……” 他无奈转眸,正对上秦昭明灼灼的目光。 元洲心中一颤,立即避开眼神,声音决绝道:“一旦出了北燕国境,我便与你分道扬镳。” 秦昭明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失落,这是元洲这几日来,与他说的唯一话语,竟然是要与他分道扬镳....... … 北燕军事要塞封阳关下,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将所有出关的道路封锁的严严实实,前后共设置了三道关卡,不断有过关的可疑之人被当场抓住。 一辆极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汇入长长的排队出关人流中,秦昭明易容成一名相貌平庸的农夫,一副神态木讷的模样,慢慢赶着车向前走。 狭窄的车厢内,谢元洲易容成农夫的妻子,脸色蜡黄,唇色发黑,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畏缩在一堆土豆冬瓜农作物之间,身上盖着条脏破的毛毡。 他们已经顺利通过前面两个关卡,只要通过这最后的关卡,就能顺利出封阳关。 第三道关卡明显盘查更加严格,出关的队伍移动的非常慢。 终于轮到了盘查他们,这道关卡的头目是一名偏将,他翻看着秦昭明递过去的身份户牒,鄙夷的目光上下扫了昭明一番,威风十足道:“你是朗州来的农户?马车里装的都是什么?你出关做什么?” 昭明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胆小怯懦模样,“回军爷,马车里装的是我家地里产的的土豆和冬瓜,还有我媳妇,我媳妇得了痨病。听说封阳关外三十里镇有位很厉害的郎中,我带着媳妇去看病,我也没有钱,想用地里的土豆冬瓜当诊费,请郎中给我媳妇治病。” 第150章 在当地,贫穷的农民出门用地里产的农作物做路费,来以物易物是很常见的事情。 偏将将车帘挑开,立即有股浓重的酸臭味传来,紧接着一阵剧烈咳嗽声自车内干瘦虚弱的男子口中传来,那咳声极其凄惨,好似下一个口气就导不上来般。 “他娘的,真晦气,碰上个痨病鬼!”偏将厌恶的直皱眉,他捂住口鼻,用剑尖在车厢内草草翻了一圈,便放下车帘,快速摆着手,“快滚快滚!都病的要死了,还出什么关!” 秦昭明心中一松,口中应了声,赶着马车迅速向前行去。 可未等他们走出多远,那偏将忽然想起什么,冲着他们的马车大吼道,“站住!快拦住那辆车!” 第78章 还有一条路 顷刻间,围过来一圈士兵,手持兵刃,将秦昭明的马车团团围住。 昭明眼底掠过一道寒光,手按在车板下藏剑的位置蓄势待发,而车内的谢元洲紧紧攥着双手,手心处俱是冷汗。 那偏将气势汹汹的跑过来,大喝道:“我才想起来,朗州的土地种不出土豆啊!你家地里怎么会长土豆?我看你们的身份十分可疑,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秦昭明手上青筋暴起,正打算掏出兵器强硬闯关,一道厉喝自不远处传来,“都给我住手!” 但见一位年轻将军勃然英姿,手持长剑,大步流星的来到马车近前。 那偏将见到此人,脸上立即挤出谄笑,“裴小将军,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不久前,被拓跋雄派到封阳关历练的裴小虎。 小虎一脸冷傲,“本将军不放心你们办差,特地前来巡视。这马车有什么可疑?” 偏将连忙将疑点说出,小虎炯炯有神的目光扫了眼赶车的秦昭明,随即伸手撩开车帘。 车厢内,谢元洲并没有再次扮演痨病咳嗽的惨样,只是抬眸静静的与他对视,目光平和而温暖。 四目相对下,小虎瞳孔猛地颤动下,他放下车帘,高声斥那偏将道:“谁说朗州的土地种不出土豆?本将军就吃过朗州土地种出的土豆,这两人没有可疑,放行!” 偏将满脸疑惑,还想争辩什么,小虎‘唰’的一声举起长剑,直指偏将胸口,“本将军说放行,你聋了吗?” 偏将脸色大变,急忙应道:“裴小将军息怒,属下这就放行。” 秦昭明赶着马车,快速从小虎身侧经过时,小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抹难以辨明的情绪。 … 半个时辰后,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的整座封阳关都在轻轻颤抖,鲜艳的旌旗飘扬下,一队精锐的北燕军进入了封阳关。 随后不久,裴小虎便接到拓跋雄召他觐见的旨意。 他心中惊讶不已,皇上竟然来了封阳关?他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赶去帅帐。 小胡一入帅帐,但见拓跋雄一身威风凛凛的戎装,神情高深莫测,他身侧侍立着国师达哈和自己的亲爹裴勇,裴勇脸色很不好看,一双虎目正瞪着他。而地上跪着的正是自己不久前训斥的那个偏将。 小虎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偏将定是把白日的事密告了皇上。 他脸上毫无惧色,跪倒在地给皇上行礼。 拓跋雄掀了掀眼皮,语气听不出喜怒,“小虎,你起来。适才这个人说你今天无故放走了两个十分可疑之人,这是怎么回事?” 小虎也不隐瞒,直言道:“回陛下,小虎认罪,马车里的人是谢元洲,是臣故意放走他的。” 拓跋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倒诚实。” 小虎昂首道:“陛下,你如何处置我都认了,但今天的事,小虎不后悔,谢元洲救我命,又收养我,我干不出抓他的事!” 裴勇脸色大变,怒斥道:“你这小畜生,陛下面前,竟敢胡言!” 拓跋雄挥手止住裴勇的话,微微扬起下巴道:“小虎,偏将说今天与谢元洲同行的还有一人,那人是谁?” 小虎如实道,“南夏的皇帝秦昭明。” 拓跋雄眸色倏紧,“你确定?” 小虎重重点头:“秦昭明虽然易容了,但我见过他那冷厉刺骨的眼神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我绝不会认错!” 拓跋雄浑身戾气瞬间暴涨,唇边扬起一抹阴怖的笑容,“哈哈哈,小虎,你没有罪,发现秦昭明的行踪反倒立了功!难怪朕这一路追击谢元洲,都无法抓住他,原来是秦昭明来了北燕!哈哈哈,这真是天赐良机!朕统一南北的心愿,要提前完成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一旁军事沙盘前,凝思片刻后,‘噌’的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小成河渡口,阴狠声音道:“他们目的地是这里!秦昭明,朕不但要夺回谢元洲,还要让你有来无回!” … 谢元洲与秦昭明顺利出了封阳关后,马不停蹄的奔向之前与孙伍杨平等人约定好的小成河渡口,那里有南夏偷偷潜入的水军接应。 狭窄颠簸的车厢内,谢元洲望着半透明车帘外的那道朦胧身影,心中思绪复杂。 虽然秦昭明知道了真相,可那又如何呢?他们两人已然没有任何关系。围场那一箭和大哥的生死未卜,已是自己心中无法翻越的壁墙,他此生绝不会再与此人有任何关系! 对于回到南夏后的打算,他心中已有了决定。无论秦昭明如何纠缠不清,他定要想办法脱身,去六合山寻大哥。虽然拓跋雄曾说大哥应该还活着,但自己一天没看到大哥安好,高悬的心就放心不下。 第151章 若能安然找到大哥,自己便与大哥一同去南华山寻祖母,若大哥真有不测...... 谢元洲想到这里,眼圈不禁红了,若大哥真有不测,自己便是间接害死大哥的元凶,他便自杀在六合山上!祖母有依依照顾,自己在世上再无牵挂,只有一死才对得起大哥。 他正思虑着,马车行进速度徒然变慢,随即停住。元洲以为到了小成河渡口,掀开车帘,发现他们的马车竟隐身于一片草丛中,而秦昭明皱眉望着某个方向。 他正奇怪秦昭明为何将马车隐遁于此,顺着昭明的目光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小成河渡口就在他们前方大概两里的距离,渡口边停泊着数艘南夏战船,战船上死尸堆积,正有许多北燕士兵在渡口四周移动。 谢元洲眉心微挑,看这情况,秦昭明的部署早已完全被拓跋雄看透,小成河渡口接应的南夏水军被北燕突袭,全军覆没了。 秦昭明似乎也没料到自己设下的计谋被拓跋雄看穿,导致手下被全歼,他漆黑的双眸笼罩上一层复杂难辨的暗光,唇角绷紧,双拳紧握,几乎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拓跋雄!” 谢元洲瞥见他的样子,眸光微微闪动了下,拓跋雄的确是个极其强劲的对手,不过这次挫败对秦昭明来说,似乎更加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斗志和野心。 须臾之间,秦昭明双眸便恢复了冷静和坚韧,他扭过头望向元洲,眸色柔和了许多,商量语气道:“元洲,小成河渡口水军被灭,这条回大夏的路被彻底堵死,只怕其它几条通往大夏道路更是被拓跋雄封锁的死死的!如今之计,咱们只能暂且在封阳关外周旋躲藏,与孙伍杨平他们尽快会合,看时机再图它计......” “其实还有一条路,你没有说出来!”元洲冷声打断他的话,转眸直视他的眼睛,“这条路便是走西南方的历山,历山山脉绵延千里,与我大夏凌江西部支流接壤,只要穿越历山,到达凌江西部支流,就彻底脱离了拓跋雄的势力范围,有办法回到大夏!” 昭明轻叹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可若是穿越历山,路途太过艰险,我担心你的身体,我们还是......” 元洲心中涌起一抹倔强,冷哼道:“哼!你看轻我体弱,认定我无法翻越重重大山!你若想留在这里与下属会合,你就留下吧,我势必要穿越历山,尽早回到大夏,我大哥如今生死未卜,我已经在北燕浪费太多时间了。” 一听到元洲提起谢向文,秦昭明神情明显僵硬了几分,“元洲,你大哥他......” 元洲心中升起浓浓的烦躁,“我不想跟你聊这个事情!你到底是留是走?你马上决定?” 秦昭明喉结无力的滑动了下,终是低声道:“我陪你穿越历山。”他说完默默调转车头,驱车前往西南方向的历山。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次北燕的士兵,好在有惊无险,他们都顺利逃过。 临近天亮时,他们终于赶到了历山东麓脚下。 历山是北燕境内最大的山脉,连绵千里,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山川起伏,远近交错,散发出一种磅礴和恢弘的气势。 元洲望着高耸入云的重重山峰,眼前有一瞬的眩晕。 前世,他的身体不似如今这般病弱,也是名登山爱好者,常与几位好友攀登各处名山,具有一定的登山经验。但是穿越如此庞大的山脉群,他还是第一次!再加上他的身体素质比前世差了许多,说实话,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大把握成功穿越,可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秦昭明观察了一圈山势后,神色凝重道:“元洲,历山山势颇为险峻,我们对这里地形路线不熟,若冒然攀爬危险甚多,还是先在山脚下找户山民打听清楚山中路形,并且准备好穿越历山所需的干粮食物,才更稳妥!” 谢元洲心知他说的都对,可是神情甚是冷淡,眼睛也不看他,轻应了下,算是答应了。 两人弃了马车,寻到山底一户山民家中,昭明谎称家中有人生病,他们两人要去山中采药为家人治病,取得了山民的信任。 他们从山民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从历山东麓到历山西麓的大概行进的路线,元洲细心的将其绘制在纸上。 昭明又从山民家中买了足够七天的干粮,若是按照他的轻功和脚程,最晚三天便有把握到达目的地,但如今身边有了病弱的元洲,他必须减慢行进速度,不能让元洲过累。 谢元洲将自己宽袖衣裳脱下,换上了从山民家买的厚实窄袖衣裤,山中寒凉,尤其昼夜温差极大,防寒保暖是首要的,他见山民家的柴房有些粗树枝,便借来镰刀,自制了一根登山杖。 待一切准备好后,已是午后时分,两人便正式出发了,他们依照元洲绘制的简易路线图,沿着山路向历山西麓行进着。 第一天的山路还算平坦,昭明刻意放慢着步伐,不想让元洲太累,他几次伸手想要搀扶元洲,均被冷漠拒绝。 他只好默默守护在元洲身侧,生怕其脚下不稳有个闪失。 谢元洲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勉勉强强跟上了昭明的步伐,到天黑时,为了安全起见,两人没有继续赶路,寻了山间一个小山洞过夜。 山洞其实并不大,只有一丈见方,昭明让元洲歇在洞内最背风处,又在洞里生起了火堆,火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映在元洲的脸颊上,反射出金黄色的光泽。 第152章 昭明凝望着他的侧脸,目光温柔如水。 元洲察觉到对面那道炽热的目光,心中倏然升起一抹复杂难辨的感觉,他狠狠的压了压唇,转身背对着他,躺在干草堆里。 过了半晌,身后传来一道低哑深沉的声音,“你安心睡吧,我去洞口守夜。” 元洲并没有回应,他赶了一天的山路,此时周身酸痛疲乏,只想尽快睡觉,可是也不知为什么,他一时间竟难以入眠。 他躺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慢慢翻过身来,眼睛瞥向洞口那抹挺拔的身影,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元洲的身旁。 谢元洲定定的望着那模糊的影子轮廓,双眸有些失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慢慢的,他眼皮愈来愈沉,呼吸渐渐匀称平稳...... 山洞的环境终究恶劣,元洲睡了没多久,就从梦中醒来,他扶了扶酸软的腰背,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厚实温暖的外袍,那是秦昭明身上穿着的那件。 他双眸下意识望向洞口,竟发现原本守在那里的秦昭明不见了。 元洲心中警惕起来,坐起身来,打算细看究竟,正这时,洞口处由远及近迅速飘过来两盏绿色小灯。 谢元洲呼吸猛地一窒,那是一头狼! 第79章 这辈子都不想再爬山 望着那头半人高的凶狠恶狼,谢元洲混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的手慌乱间摸向四周,想要寻找防御的武器。 可那头狼已然发现了眼前的猎物,嚎叫一声,向他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矫健的黑影飞跃过来,将那头狼撞到在地,未等那狼反应过来,一把锋利匕首已然刺透了它的心脏,恶狼顷刻间一命呜呼。 秦昭明双眸精亮有神,拔出狼心口处的匕首,在狼身上擦拭干净后,利落转身进洞,来到元洲身前,满眼担心之色,“元洲,你没被吓到吧?适才火堆柴火不够了,我怕你冷,便去洞口附近捡柴,都怪我疏忽,差点被这畜生趁机伤害了你。” 元洲脸色惨白,却努力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咳道:“狼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他说着还状似轻松的伸出浸满冷汗的手,捡起一截树枝,扔到火堆里。 昭明看着他的样子,嘴唇微微蠕动了下,话语却阻塞在他的喉部,他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那你早些睡吧,我还守在洞口,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野兽接近洞口半步......” 元洲未等他说完,便转身倒头躺在干草堆里。片刻之后,身后传来昭明走向洞口的轻微脚步声。 元洲躺在干草堆里,却瞪着一对清眸,经过半夜狼来这一惊闹,他如今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心中清楚,洞口的秦昭明也不可能睡。 洞内死寂般沉静,空气中凝结着一种晦涩难辨的气氛,只有火堆里木头燃烧发出的几声噼啪声偶尔传出...... ... 谢元洲后半夜几乎没睡,清晨时分,他稍稍清洁整理了下自己面容,依旧遮掩不住眼底那明显的黑眼圈。 昭明寻来干净的水烧开,两人用热水化开干粮,填饱了肚子后,继续赶路。 今日的山路崎岖了许多,谢元洲昨日疲惫还没缓解,晚上又没有休息好,行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虽然手里拄着登山杖,脚步依然踉跄,几次险些跌倒。 秦昭明望见他的样子,满眼担忧和心疼,几次提出背他前行,均被断然拒绝,只好紧紧护在他身侧,生怕他跌落。 就这样,他们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第五天时,他们还没有走完整个路程的一半。谢元洲心中焦急,满心期盼着快些走出这片山林,可身下这双腿沉重麻木的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每挪动一步,都要耗尽很大的力气。 午间时分,他们停下休息进食,元洲发现身后竟是一棵薄荷树,他嗓子此时正疼痒难忍,而薄荷有醒脑利咽的功效,他站起身来,想要采摘薄荷叶。 也许是他起的太急,一股剧烈的头晕目眩袭来,他的身子瞬间向一旁栽去。 “元洲——”随着一声疾呼,他的身体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倚靠到温暖宽阔的胸膛前,头顶传来焦急的声音,“元洲,你怎么样?” 未等谢元洲站稳身形,昭明忽然发现什么,急问道:“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他温热的手掌摸向怀中人的额头,声音夹杂着明显的惊慌,“元洲,你发烧了!” 谢元洲沾染汗气的长睫轻颤了颤,其实他昨日就觉出自己体温升高,嗓子肿痛,心中猜测定是山里夜间寒凉,自己受了风寒。 本来他常年体弱多病,在大夏随身都携带小药囊,可自从被掳到北燕后,随身小药囊就被拿走,所以此时他身上也没有应急药物,只能多喝热水硬挺!而发烧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秦昭明。 谢元洲努力站稳身形,伸手去推身后之人,“我没事,不用你管——” 哪知下一幕,他的身子便被昭明打横抱了起来。 元洲眼中显出慌乱,不停挣扎着,“秦昭明,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可惜,他微弱的挣扎压根无法反抗那双铁臂强有力的怀抱。 昭明语气坚决,“你生病了,我们必须停下来休息。” 他脚下疾奔,寻到附近一处狭窄的山洞,将元洲抱了进去,放在一块平整大石头上。他迅速燃起火堆,捡来厚厚的干草垫在元洲身下,又脱下自己外袍盖在他身上。 第153章 元洲起初还跟他执拗抗拒,慢慢的,他脑袋昏沉的愈发厉害,脸颊烧的通红,连呼吸都带着一种锥心灼痛,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昏睡过去了。 望着元洲难受的样子,昭明满眼心疼。他们身上并没有应急药物,自己又不懂医术,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帮元洲,只能手忙脚乱的用温热湿帕子不停帮他擦拭额头,想要帮他降体温。 过了一会儿,昏睡中元洲紧闭着双眼,口中惊呼一声,脸部痛苦扭曲起来。 “元洲...元洲...”昭明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将他从唤醒,可元洲似被魇住一般,依旧紧闭着双目,周身也开始打起寒颤,口中颤巍巍痛吟:“冷冷冷.....” 昭明急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元洲,你别急,我马上再生一堆火为你取暖。” 元洲似乎烧昏了意识,此时感觉一团温暖贴着自己的脸,不由自主的便往昭明怀里钻去。 昭明身子僵了一瞬,随即顺势将他搂在怀中,用外袍将他身子紧密包裹住,温热的唇贴覆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元洲被这一大片温暖包裹着,混身冷战终于停了下来,口中却开始断断续续的发出嘶哑的低呼:“昭明...昭明...” “元洲,我在,我在这儿。”昭明急急应着。 元洲似没听见般,呼喊了一会他的名字后,身上猛地抽搐下,随即开始夹杂着哭声的嘶喊,“不要,不要拿箭射我。昭明,你不要杀我......” 秦昭明耳朵‘轰’的一声,如同被利剑刺了般,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之前在尚林围场的愚蠢之举,竟然给元洲如此大的精神恐惧! 望着怀中人儿痛苦惊恐的样子,秦昭明心疼的无以复加,瞬间红了眼眶,他一遍遍亲吻着他的额头,哽咽的声音轻柔安抚他,“元洲,不要怕,那些都是假的,我怎么舍得杀你.......” 渐渐地,元洲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昏昏然似乎睡着了,未等昭明松一口气, 元洲眼角滚落晶莹的泪水,口中再次含含糊糊的说起胡话来,“大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对不起......” 昭明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他脸上的泪水,只觉得这微凉的泪水,在此刻化成了滚烫的熔岩,灼的自己全身发疼。 他喉结慢慢滚动着,俯身在元洲耳边轻声道:“元洲别急,我一定帮你把大哥找回来,大哥不会有事的.......” 就这样,谢元洲神志不清的说了一夜胡话,临近天亮时,昭明发现他额头温度越来越高,脉搏也愈来愈快。 昭明急的五内俱焚,此时什么都没有为元洲治病重要!他决定背着元洲往回走,回历山东麓山脚找郎中。 他背起意识不清的元洲,沿原路疾奔返回。 后背的人儿一开始嘴里还说着胡话,慢慢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弱,昭明心中大感不妙,停下脚步,将元洲搂在怀里,但见他已然彻底昏迷过去,脉搏弱的快摸不到了。 昭明双眼通红,撕心裂肺的痛呼着:“元洲...元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担心哈,元洲会转危为安的,马上又要新出场有趣的人物啦!哈哈—— 第80章 背着乌龟壳的人 谢元洲是在一片暖烘烘中醒来的,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低矮房舍的土床上,被一条柔软厚实的羊毛毯紧紧裹住,不但身上体力恢复了不少,脑袋更是轻松了许多,再无病痛感觉。 元洲侧过眸子,一眼看到趴在床榻边的秦昭明,他此时头发散乱,脸色憔悴,垂着眼帘似乎睡着了,却仍然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元洲心中涌起一缕异样的情愫,轻抿着唇,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哪知他一动,昭明即刻醒来抬起眸子,惊喜声音道:“元洲,你醒了?!” 元洲望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只觉口中一阵苦涩,声音有些低哑道:“这是哪里?” 秦昭明答道:“两日前,你在山中高烧昏迷,多亏我遇到了山中猎户赵四哥,这才将你接到了他家中救治。” 元洲心中一沉,原来他们仍在历山之中,他使劲将手从昭明掌中抽出。 秦昭明掌中豁然一空,眼中浮上失落之色。 正这时,一道清朗有力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但见一名中年文人步履从容入了房间,此人身着月白长衫,身姿修长,相貌端正,三缕清须飘在胸前,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唯一令人惊奇的是,这个人身后背着一个黑色大乌龟壳,样子看上去滑稽极了,与他的相貌气质极其不符。 昭明急忙起身为元洲介绍:“这位是赵四哥的夫人,是他施展医术救了你。” 元洲在床上坐起身来,施礼感激道:“感谢赵夫人相救。” 那文人满眼不屑的摆了摆手,“什么狗屁夫人的称呼。我姓张,你叫我张先生吧。” 他说着上前给元洲诊脉,半晌之后,收回手指,捻了捻胡须嗤道:“谢文,我看你胆子不小!你患有先天心疾,也敢顶着发烧攀爬历山,真是不要命了!我只是略懂医术,把你当死马医的,算你命大,没把你治死了。” 张先生训完元洲,又指着昭明骂道:“秦武,你这做夫君的也是不懂事!你媳妇非要攀山,你也不拦着点!他病成这样,你有很大的责任!” 秦昭明微垂下头,“都是我的错......” 第154章 谢元洲心念转动极快,谢文秦武?这定是秦昭明防止身份泄露编的化名,他微挑眉梢,轻声道:“张先生救命大恩,谢某记在心间,我穿越历山,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有,秦武他不是我夫君!” 昭明眸色黯淡下来,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张先生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冷哼道:“哼!年轻人古古怪怪的!我不管你们了,我要去熬药了。” 张先生说着背着大乌龟盖子出了屋。 秦昭明见屋内只剩他们两人,艰难的张了张嘴,似乎生怕惹他生气般将音色拖得轻长,“元洲,你还在...生我气?” 谢元洲眼睫轻颤了下,声线凉了几分,“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同行的关系而已,谈何生气?还有,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待气力再恢复些,就可以继续赶路去往历山西麓,这场病已然耽搁不少时间。” 昭明愣在那里,只感觉喉咙发干的难受,他似乎想要说什么,谢元洲已然翻过身背向他。 屋内陷入长久了寂静。 ... 临近正午时,院子里传来一道粗鲁的笑声,“哈哈哈!媳妇,我回来啦!半天不见,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亲一个!” “赵四,你个没正经的,滚远点。”张先生急嗔声音传来。 赵四委屈的声音道:“媳妇,你又凶我,我今天上午打了三只野兔呢!” 张先生:“屋里那小子醒了,正好给他炖汤吃!” 赵四惊讶道:“谢小哥醒了,我去看看!” 元洲听见他们的对话,连忙起身望向门口,但见一名中年汉子莽莽撞撞入了屋内,他长得浓眉大眼,下颌蓄满一圈黑粗胡茬,胳膊上结实紧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元洲看到他的真人,心中惊讶不已,这位粗犷的赵四哥竟然与儒雅的张先生是一对夫妻? 秦昭明上前打招呼,“赵四哥,你打猎回来了!” 赵四声音洪亮无比,“回来啦!谢小哥,你终于醒了呀!” 元洲拱手向他敬意:“多谢赵四哥出手相救之恩。” 赵四爽朗大笑,“诶呀!不必客气!谢小哥,那天在山里看到你时,我都以为你活不成了,秦兄弟那哭的撕心裂肺!哈哈,还是我媳妇医术高明!愣是把你救回来了!” 秦昭明偷瞄着元洲的反应,眸光微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元洲面无表情,藏在毛毯下的手却蓦的捏紧了床单。 赵四接着道:“这两日,可是苦了你夫君秦兄弟呦!没日没夜的照顾你,我看着都感动哩.......” 元洲微微垂下眼帘,语气低了几分:“他不是我夫君。” “啊?他不是你夫君?你们之间?”赵四有些懵了。 这时,张先生走了进来,指着赵四鼻子斥道:“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把新打的猎物收拾干净,一会儿我要炖汤。” “好好好.....”孙猎户满脸赔笑的急忙出屋去干活。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元洲又恢复了不少气力,已经能够下床慢慢行走,他推开昭明的搀扶,自己扶着墙,走到院内石桌前坐下。 眼前石桌上,摆的俱是农家粗茶淡饭,但食物品种还算丰富,看的出赵四哥夫妇已经将家中好吃好喝,都拿出来招待他们了。 赵四热情的给元洲和昭明碗里夹菜,不断请他们多吃些。 元洲望着碗中腥气味浓重的兔肉汤,忍不住泛上一阵恶心,他强迫自己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昭明心急劝道:“你再吃一些吧。” 元洲冷着脸,摇了摇头。 昭明脸上露出无奈又心疼的样子, 张先生挑了挑眉道:“他刚病一场,气血虚弱,吃不下也正常!老赵,你饭后去西山那片林子,打几只历山乌鸡回来,那玩意最补气血。” “好咧!”赵四利落应一声。 昭明连忙道:“我也懂些骑射功夫,我陪赵四哥去吧。” 赵四点头道:“好,秦兄弟一起去。” 元洲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饭后,孙猎户和昭明带好弓箭,准备妥当后,就要出发去西山。 张先生忽而唤住他们,在灶台边随意捡了张油纸,拿起一根碳棒,在上面圈圈划划起来。不一会儿,油纸上呈现出一幅西山一带的山势地形图,虽是一张简图,但内容详实,路标道路指向鲜明,即使是没去过西山的人看了,也会对这片地形很快熟悉了解。 谢元洲看到此图时,眼底极快的闪过一道微光。 张先生将这草图递给了赵四哥,“今日山里雾气有些重,我怕你这个糊涂蛋再迷了路,你将这地图带好在身上,切记,我涂黑色的地方,千万不要去......” “我知道,那是迷瘴谷,千万不要误入了迷瘴谷嘛!”赵四哥嬉皮笑脸的将草图收入怀中。 昭明好奇问道:“赵四哥,那个迷瘴谷很危险吗?” 赵四哥脸上露出神秘畏惧之色:“迷瘴谷是历山山脉里的一片禁地,临近历山西麓。那里面的道路弯弯曲曲的,传说有成千上万条岔口!凡是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几年前,我媳妇对谷里地形很好奇,曾趁着天晴无雾的好天气,让我带着他爬到四处山岭高处,想要尝试居高俯瞰,绘制迷瘴谷里的情况,诶呦!我们往下一看,那迷瘴谷内,我滴个天......” 第155章 “别废话了!一会儿太阳落山了。赶紧出发吧!”张先生不耐烦打断他。 “好好。”赵四哥背起竹篓,将弓箭跨在身上,嬉皮笑脸的蹭到张先生脸前,“媳妇,平安吻!” 张先生脸上一红,却仍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轻嗔道:“快滚吧。” 赵四哥摸着脸上被亲的位置,得意的笑开了花,“媳妇的平安吻就是甜!甜啊!” 秦昭明漆黑的眸子闪动着流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谢元洲。 第81章 无眠之夜 谢元洲垂下眼眸,遮住眼底轻泛的一丝涟漪,仍是一贯的淡漠疏离。 秦昭明眼中的光芒变得黯淡下来,默默跟在赵四哥身后离开了院子。 两人走后,张先生开始采摘院子里菜地的蔬果,准备晚饭的食材。 元洲此时身上气力恢复了许多,也不想一直在屋内躺着,便主动提出帮助张先生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张先生也不跟他客气,扔给他一簸箕芸豆角,让他摘豆子。 元洲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掰着豆荚,眼睛却不时瞄向院外山路方向,眼底浮起一层细碎的光影。 张先生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轻眨了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怎么?你担心秦武?” 元洲收回目光,低声道:“我没有担心他。” 张先生嗤嗤怪笑两声,“你放心,我家老赵对这片山路很熟悉,虽然下了雾气,但有我为他们绘制的路线地图,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元洲没有应声,安静的摘了一会儿豆子后,状似随意道:“张先生似乎对绘制地图很有心得。” “略懂点吧。”张先生随口应了声,将一堆食材扔到大锅中。 谢元洲眼眸里泛着清亮的光泽,“听闻当年南夏制图大师张演曾有一个儿子,名为张秀,此人是制图天才,自创‘制图六体’法,但凡他见过的地势情况,过目不忘,下笔成图。可惜此人在三十年前便失去了踪迹。我观先生适才在草纸上画的地图,包含分率、准望、道里、高下、迂直,这正是张秀独创的‘制图六体’。不知先生是否认识张秀呢?” 张先生脸色微变,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元洲的眼神隐含着一抹警惕,“你在试探我?你到底是谁?” 谢元洲站起身来,冲张先生施了个后辈之礼,语气诚恳道:“张先生没有否认,就是承认自己是张秀了。后生谢元洲见过前辈,在下南夏老安国公谢庭的孙子,安阳长公主是我祖母,谢载是我父亲。” 张秀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语气带有几分唏嘘道:“原来你是谢载的儿子。难怪如此聪颖!我年轻时与你父亲曾有过交往,他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很令人敬佩!与你同行的那个年轻人姓秦?难不成他是大夏皇族之人?” 谢元洲默然点头。 张秀见谢元洲似乎不愿多提同伴的事情,便没有再追问昭明身份,转而问道:“你们既然是南夏的皇族和贵族,为何会来北燕?” 元洲沉声道:“张先生乃是南夏人,又是家父的故友,元洲不敢相瞒。我是被北燕皇帝拓跋雄掳到北燕,历尽千辛万苦才逃脱,为了躲避拓跋雄的追捕,我们想到翻越历山回南夏,只可惜在半路上,我突发了疾病。” 张秀一副恍然的表情,“原来如此,你们是想去历山西麓,再通过凌江西部支流回到南夏。” 谢元洲颔首道:“张先生不愧为制图天才,我们的意图您一听便猜出来了。” 张秀捋了捋胡须,朗声道:“我明白了,你安心住在这里恢复身体,此处人迹罕至,北燕追兵绝不会找到这里的!” “多谢张先生!”元洲再次道谢后,话锋一转,“张先生满腹才华,又有制图过人天赋,为何会在此隐居?” 张秀用大锅铲在沸腾的锅内搅拌了半晌,才慢慢盖上锅盖,他看着谢元洲的眼睛,长叹一声道:“你既然是谢载的儿子,我不妨与你说实话。当年我爹张演令我为大夏皇室新建的行宫制图,我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谄媚庸俗之事上,我曾立志要将世上所有大好山河绘制成图,大夏的地形图已然被我爹带着诸弟子绘制的差不多了,可是北燕、塞外草原、海外群山...还有很多地方等着我我去绘制!” “在一次与我爹激烈的争执后,我选择离开了南夏,偷偷潜入北燕化名乔装,历经十年走遍各地绘制作图。我本打算带着这丰硕成果回南夏,跟我爹证明自己!可是那时我才知道,我爹在几年前已经病逝了。我悲痛欲绝,后悔自己没早点回去见他。心灰意冷之下,我似浮萍般在世间各处游走。” “十五年前,我经过历山时,不慎跌落山崖重伤濒死,被赵四所救。赵四对我细心照顾,直到我伤愈后,他突然说喜欢我,想要娶我,那一夜我们......” 元洲见他说到此处时脸颊绯红,神色激动到话语咽住,马上善意接口道:“于是张先生遇到真爱,终于停下游子脚步,让心有了归宿。” 谢元洲的话让张秀的神情缓和不少,他默默点了点头,凝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似在说给元洲听,又似说给自己听,语气决然道:“我从不后悔嫁给赵四。人生很短暂,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谢元洲望着张秀坚毅的神情,心中有所动容,脑海中竟不自控的闪过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时,灶台上的香气溢了出来,张秀回过神,掀开锅盖道:“饭菜好了!” 第156章 他大步走到门口,熟练的将背后大龟壳解下来,用小铁锤在上面一声声的敲击,一阵古怪的声调传入山中,这音色并不尖锐刺耳,也不轰鸣巨响,却能在空气中持续很久。 张秀看见元洲满脸好奇的样子,解释道:“我唤老赵和秦武回来吃饭。” 谢元洲一怔,“这是什么龟壳,敲击穿透声力竟如此强?能传到深山之中?” 张秀道:“这是历山犀龟的龟壳。当年我受了重伤,在老赵家中躺着无法动弹,老赵白日上山打猎,生怕我在家出事,便给我这个历山犀龟的龟壳子,他说这种龟壳敲响的声音能传到很远很远。让我有事敲龟壳,他在山中听见后,就马上回来找我。后来,我的伤好了,可是却离不开这乌龟壳了,总是带在身上。” 元洲闻言,充满兴趣的打量起这龟壳来,他发现这个龟壳的表面凸凹不平,有许多形状怪异的中空小管,看来这种龟壳天生有不寻常声呐构造,所以能成为一种特殊传声工具。 半个时辰后,秦昭明和赵四哥满载而归,赵四哥进了院子后,一个劲儿的夸昭明箭术好、身手好!还说五只乌鸡都是他一个人射猎的。 赵四哥还异常兴奋的掏出个乌金匕首来,跟张秀炫耀道:“媳妇,这匕首是秦兄弟赠我的,是乌金打造的哩!削铁如泥的宝贝哦!” 一进院子,秦昭明目光就胶着在谢元洲身上,小心翼翼问道:“元洲,你身体好些了吗?” 元洲接触到他的视线,平淡冷漠的眼底微颤了下,随即转过身子没理会他,起身对张先生道:“张先生,我有些累了,先进屋休息会儿。” 昭明想要上前扶他,却被冷冷避开,双手悬在半空,神色失落极了。 张秀将两人反应看在眼里,微挑眉梢道:“秦兄弟,你去帮老赵洒些谷米在院子中间。” 秦昭明应了一声,接过赵四哥手中一小筐糠米,跟在他身后,将糠米洒在院子中央的空地。 望着地上糠米,他不解问道,“赵四哥,为何要把糠米洒在院中?” 赵四哥憨笑道:“这些是给过路的野鸽群吃的。北方渐渐变冷,野鸽群要迁徙去南方过冬。我媳妇心善,每年都在院子里撒些谷物,让这些长途跋涉、疲乏饥饿的野鸽子充饥。” 果然,那些糠米洒下去不一会儿,空中就降下不少体型雄健的灰色大鸽子,争先啄吃地上的糠米。 秦昭明漆黑的眸子望着这些鸽子,眼底极快地掠过一道精光。 黄昏时分,一股浓郁的异香弥漫在整个院子,连屋内的谢元洲都被这股香气吸引的频频探头。 赵四哥大喊道:“开饭啦!香喷喷的炖历山乌鸡出锅啦!” 张秀自从知道谢元洲的真实身份后,明显对他态度好了许多,亲手给他盛了一大碗鸡肉汤, 碗内鸡汤热气袅袅,洁白细腻的鸡肉片浮在汤面,轻轻舒展开来,几片姜丝、几点枸杞点缀其中,浓香之气尽然溢出,令人望之食指大动。 谢元洲口中道谢,捡起汤匙尝了一口,只觉汤汁鲜美甘甜,鸡肉滑嫩爽口,不知不觉连汤带肉,吃了两大碗。 昭明坐在他对面,望见此景,眼底滑过一抹安心和喜悦。 待谢元洲吃完第三碗鸡肉汤时,轻捂微鼓的肚腹,称颂道:“张先生的厨艺真是好!” 未等张秀出声,赵四哥抢声道,“诶?这鸡肉汤不是我媳妇做的,是秦兄弟亲手做的?秦兄弟还把手烫伤了呢!” 昭明下意识将右手缩了缩,却依然被元洲看到他手背上的一片红。 元洲长睫微颤了下,没有应声。 饭后,张秀和赵四哥夫妻两人一起在院子里刷碗。 赵四哥扫了眼屋内躺着休息的元洲,和窗下卖力砍柴的秦昭明,小声对张秀道:“媳妇,我总觉得他俩就是夫妻,秦兄弟对谢兄弟那么好,为啥谢兄弟不承认啊?” 张秀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夫妻,但这两人绝对都爱着对方。今日你们去猎历山乌鸡时,小谢明明对秦武的安危很担心,适才他还偷偷让我帮他配置烫伤膏,分明是心疼秦武那小子的手被烫伤了!” 赵四哥挠了挠头:“唉,也不知他们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别扭?看他们这对有情人闹成这样,我还挺着急的!” 张秀眼中露出几分神秘:“你真想帮他们?” 赵四哥不假思索道:“当然喽!媳妇,你有什么妙计?” 张秀诡异笑了笑,“夫妻间吵架,自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就给他们加把火!” 孙猎户一愣,媳妇的话是啥意思? 张秀将洗好的碗放入柜子,走出院子,对昭明喊道,“秦武,夜很晚了,你回屋休息吧?哦,对了,西厢房的床塌了,你跟小谢一起住东厢房。” 秦昭明眸色快速变幻了下,随即轻应道:“好。” 东厢房内,谢元洲自然听到张秀的话,心里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昭明的身形便入了屋内,张秀回手就将东厢房的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赵四哥好奇的凑过去偷听墙角,张秀猛地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拉入了隔壁房间。 随着一声大力的关门声,谢元洲模模糊糊听到隔壁赵四哥大喊着:“媳妇你解我裤带做什么?啊!媳妇你亲哪儿呢?!” 张秀夹杂羞涩地一声急嗔:“别废话,赶紧干活!” 第157章 赵四哥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嘿嘿!媳妇,你今天好主动啊,平时我求着你,你都不理我,媳妇,我来了——” 紧接着,隔壁传来一阵床榻的咯吱声,随着床榻震动声越来越大,断断续续的喘息低呼声传入东厢房...... 秦昭明和谢元洲一个在床上半卧,一个在桌边呆坐,房内异常安静更加凸显隔壁令人血脉贲张的激烈运动,一股悄无声息的微妙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秦昭明不受控制的望向元洲,眼眸散发出渐渐炽热的光芒,眼底俱是藏不住的爱意。 元洲察觉到他的目光,心弦倏然一颤,耳根处泛起微红,冲着他低声道:“你转过去!” 昭明怔了下,身体僵硬的转过身去,目光低垂下去,恰好看到桌上摆着一个黑色小瓷瓶,瓷瓶上写着‘烫伤膏’三个秀丽小字。 昭明一眼看出那三个字是谢元洲的字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那小瓷瓶握住手中,眼底再次明亮起来。 隔壁折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发的激烈。 谢元洲只觉得心中一阵躁热,喉间干渴的厉害。他不适的扭动着脖子,打算下床去喝点水。哪知由于长时间在床上躺着,腿有些发麻,脚下竟没站住,猛地向前栽去。 眼看他的额头就要磕到桌角,身子蓦然间被卷入一个滚烫硬实的胸膛。 秦昭明一手环肩膀一手搂腰,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将他稳在怀中。元洲只觉得火热的呼吸拂过脸颊,吹得额间碎发浮动,那种麻麻痒痒直酥到心尖上。 他慌乱的抬起眸子,四目相对下,昭明那对漆黑明亮的眸子好像天上闪耀的星辰,发出刺目的光芒,深深扎入他内心深处,谢元洲的大脑顿时混乱起来。 昭明直勾勾的看着他,瞳仁翻滚着暗色潮涌,喉结轻滑了下,低哑性感的声音滑过他的耳畔,“元洲......” 第82章 会合 望着眼前那抹性感薄唇渐渐贴近,谢元洲混乱的意识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他猛地偏过脸,使劲挣脱开昭明的怀抱,低喘道:“你离我远些!” 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昭明眼神顿时变得黯淡无光,他使劲压了压唇角,转身迈着沉重步伐来到墙角处,失神般的呆立不语。 元洲气息有些紊乱,他拿起桌上茶碗一饮而尽,微凉的水流冲刷过灼热的喉咙流入腹中,心中的燥热稍稍缓解了。 元洲眼神复杂的看了墙角处那道身影一眼,转身又回到床上,背过身去,裹紧被子。 此时,隔壁房间的激烈战况也进入了尾声,逐渐消停下来。 夜色深沉,四周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与安宁,只有屋外草丛中偶尔有不知名的夜虫发出隐约的鸣叫。 元洲的心境却始终无法平和下来,脑海中不停回闪着刚才他与昭明身体贴合那一幕,心头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墙角处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元洲,我知道...你还醒着,也知道我让你伤透了心,可是有些心里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谢元洲没有应声,指尖却不自控的颤了颤。 昭明接着道:“...在我还不知道真相的那七年里,我的确很恨你,但同时也深深的恨自己,因为无论我表面如何强迫自己憎恨你,心中依然无法抑制的爱你......” “后来,我带兵入京平叛,一进京城,得知你被叛军围困在东宫,当时我内心慌乱极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救你...” “...我知道围场射箭那件事给你刺激很大,但是我想告诉你,那一箭我是故意射偏的,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杀你,我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杀你!我当时做那些蠢事,只是...只是想让你能跟我道歉,向我低头,该死的我,竟然愚蠢的想要看到你悔恨莫及的样子......” “是我错了...”昭明的声音隐隐夹着几分哽咽,“最该悔恨莫及的那个人是我!我...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如今,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把你平安的带回大夏...” “...赵四哥的家很安全,你又刚刚病愈,我想再在赵四哥家借住几天,一方面让你身体再多恢复些,另一方面我想等孙伍、杨平他们与咱们会合,我已经征得赵四哥帮忙,他明日会去山下县城帮我留下暗号,孙伍他们看到暗号,就能尽快与咱们会合了。” 秦昭明低沉的语气说完这些话后,见谢元洲依旧毫无反应,他轻抿了抿唇,慢慢走到元洲床边,将某个东西轻柔放在枕头边,随即默然出了房间。 在房门关闭的一瞬,谢元洲终是转过身子,他赫然发现枕头边,闪耀着一抹晶莹的洁白,那是...虎头帽玉佩!那块本该被秦昭明在福林长苑碾碎的玉佩! 元洲睫毛倏忽一抖,将玉佩拿在手心,玉佩上还留有那个人的余温。 他将玉佩凑近眼前,发现玉佩上布满细微的裂痕,显然是被人极其小心的一小块一小块黏回原来的形状。 谢元洲心里柔软的角落似被碰触了一下,他慢慢握紧手中玉佩,清润的眸子泛起一层淡淡雾气...... ... 翌日清晨。 大家在院子里吃早饭时,赵四哥和张秀神清气爽极了,只是他们不约而同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向秦昭明。 早饭后,赵四哥去山下县城里采购些家用,张秀不放心的百般叮嘱,才让他下山。 第158章 赵四哥离开后,秦昭明主动承担起家里所有粗重活计,张秀倒也不客气,不停指使他干这干那。 元洲吃完饭,在屋内散了会步,觉得有些乏累,便坐在窗下歇息。 他从袖中拿出那枚虎头帽玉佩,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目光不时瞄向窗外那抹忙个不停的挺拔身影上。 张秀端着一碗药进了屋内,元洲急忙将玉佩收回袖中。 张秀把药递到他身前,“小谢啊,该喝药啦!” “多谢张先生。”元洲双手接过药碗递到唇边,吹着热气徐徐饮下。 张秀扭过头,顺着窗口望向外面,恰好看到秦昭明将一堆两百多斤重的柴垛轻松挪走。 他皱了皱眉,撇嘴低声道:“看这小子体力比我家老赵还好,怎么昨晚就不行呢?难道有隐疾......” “噗——”谢元洲口中的药一下喷了出来...... … 天黑时分,赵四哥满脸喜色的回来了,他这次下山添置许多家用之物。 晚饭后,赵四哥急匆匆的把张秀拉到房中,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簪。 “媳妇,送你的!” 张秀先是眼前一亮,随即涌上浓浓疑惑,“你哪来这么多钱买玉簪?” 赵四哥眨了眨眼睛,“我用以前卖猎物的钱攒起来的,我知道你喜欢这玩意,来!我给你戴上!” 他温柔的将玉簪插到他发髻间,“喜欢吗?” 张秀手指轻拂过头顶玉簪,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喜欢。” “喜欢就好!哈哈! 媳妇,你真好看!我又想嘿嘿...”赵四哥一下将张秀扑倒在床上...... … 三日后,清晨。 谢元洲、秦昭明与赵四哥夫妇正在院内吃着早饭。 在张秀的药物调理下,谢元洲感觉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心中思量着,打算明日继续翻越历山。 忽然间,秦昭明神色一变,停止进食,耳朵贴到地面片刻,凝眉道:“前面山路来了人。” 谢元洲心中一动,顿时警惕起来。 赵四哥嚼着馒头,不以为然道:“哦,这里虽然身处深山,但偶有猎人和采药人经过,不必在意。” 昭明脸色严肃:“不对劲,来了至少有几十人。” 赵四哥大惊,“啊?这么多!我们这山头可从没来过这么多人啊!” 谢元洲看向秦昭明:“来者不善,咱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能连累赵四哥和张先生。” 秦昭明赞同的点了点头。 赵四哥一脸懵逼,“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难道那些人是冲你们来的?” “行了!”张秀冷嗤一声,“你们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咱家地窖修的很隐秘,你俩先躲在地窖里,见机行事吧!” 秦昭明与谢元洲眼中均显现迟疑之色,张秀是想帮他们藏匿躲过此劫,可这也许会给这两人带来灾祸。 眼看远处繁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秀斥道:“你俩还等什么?还不去地窖?” 两人只好打开院内地窖口,钻了进去。张秀将地窖口重新铺好,上面又让赵四哥摆放了一些杂物掩盖。 元洲和昭明躲在地窖下,全神贯注的关注着上面的情况。 不多时,院子里呼呼啦啦的冲进来许多脚步声,随即一阵急促的问询声传来,“...这几日有没有两个年轻人经过?一个高大英挺,一个瘦弱无力......”。 张秀冷声道:“没见过!” 另一个声音质疑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人答道:“主人留的暗号信息,是在这附近啊?” 地窖内,元洲和昭明眼中均显出喜色,院子里说话的人是杨平和孙伍! 他们赶紧从地窖口出来,但见院子内外来了二十多个人,最令谢元洲惊喜的是,大哥谢向文和多年未见的陶修竟然也在其间。 院内众人同时也看到他俩。 “拜见主人——” 一时间诸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在秦昭明面前跪倒一大片。 秦昭明神色肃然,朗声道:“如今是非常时期,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旁边的赵四哥直接看傻了,这些人看样子是秦武谢文的朋友,为什么对秦武如此敬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秀眼中没有太多意外,心中对秦昭明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谢向文站起身来,飞奔到元洲身前,揽住他的肩膀激动道:“小弟,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吓死大哥啦!” 谢元洲看到大哥安好无恙,长久担忧的心终于落定,眼角有些泛红:“大哥,我听说你在六合山失踪,我一直很担心你。” 陶修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谢向文身侧,多年未见,他依旧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模样,向上掀着一对丹凤眼,啧啧道:“小元洲,你竟瞎担心!有我在,谢大哥不会出事的!七年不见,你怎么也不问侯我好不好呀?” 元洲清眸扫了他一眼,“看你那春风得意样!过得能不好?” 陶修被噎的一怔,状似委屈的对谢向文道:“谢大哥,你看你弟弟,咱们千辛万苦来救他,他倒好,一见面就怼我!” “这...”谢向文一时不知帮谁说话,愣在那里。 元洲没搭理陶修的胡搅蛮缠,继续问谢向文道:“大哥,你们怎么来北燕了?” 谢向文道:“小弟,我从六合山脱困后,听说你被拓跋雄捉到北燕了,我这才急的偷偷潜入北燕,我来救你啊!” 第159章 杨平接口道:“公子,我们发现小成河渡口的援军被北燕消灭后,一直在四处寻找你们,恰好遇到了潜入北燕的大公子和陶公子。” “原来如此。”谢元洲点了点头。 这时,旁边的赵四哥偷偷拽着自己媳妇的胳膊,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张秀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神色从容镇定,沉声问道:“小谢,这些都是你朋友?” 谢元洲这才想起来介绍,“张先生,这位是我大哥谢向文,他带着朋友来这里接应我们。大哥,这是赵四哥和他夫人张先生,是他们救了我!” 谢向文等人赶紧向二人道谢。 张秀挥了挥手道:“既然是小谢和秦兄弟的朋友,你们进屋细聊吧。” “对对对,进屋聊!”赵四哥附和道。 秦昭明沉声道:“元洲,你们先进屋休息,我带小伍他们在四周布防。” 谢向文一听急忙摆手,“啊,万万不可,怎么能让皇...主人去布防,吾等在屋内休息呢?” “大哥,先进屋。”元洲也不理会昭明,直接拉着谢向文向房间走去。 陶修目光在秦昭明和谢元洲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之色,他拉起谢向文另一只胳膊,“谢大哥,赶紧进屋吧,我都渴死了。” 于是,谢向文、谢元洲、陶修、杨平四人进了屋内。张秀很识趣,并没有跟进去,声称为他们准备午饭,独自去了伙房。 房内,谢元洲紧紧握住大哥的双手,“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从六合山逃出来的?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拓跋雄说他手下看到你跟一个道士在山间出现过,那道士是什么人?” 未等谢向文发声,陶修抢声道:“道士当然是我啦!七年前,我情感受挫,干脆就出家当道士喽!不过现在我可还俗了哈!小元洲,你可不知道啊!当时在六合山有多凶险!幸亏我及时赶到六合山救了谢大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修!”谢向文满脸无奈的止住陶修后面的话。 谢元洲眼中布满歉意,低声道:“大哥,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秦昭明也不会故意派你去六合山涉险,是我连累了你......” 谢向文满脸迷惑,“小弟,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皇上没有故意派我去六合山,是我自己要去的!” 元洲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所有误会都解开了,小秦和小谢终于要和好了。接下来的故事,作者君必须让他俩超级甜蜜! 第83章 四面埋伏 谢向文连忙解释:“六合山巨匪头目王吴的军师麻温,此人原来是我的学生,由于当年家里出了冤案,被迫上了六合山做了王吴的军师。” “我得知六合山匪祸数次无法剿灭,令朝廷堪忧之后,我主动去找的皇上,请皇上答应为麻温平反家中冤案,这样我就有把握劝服麻温做内应,进而劝降或者剿灭王吴。” 说到这里,谢向文目光诚恳道:“不可否认,大哥这么做,的确有一部分想要立功的心思,因为你当时的境遇太过危险,我想通过立功,换取皇上放过你。但大哥更多的还是想帮助饱受盗匪凌虐的六合山百姓!” “皇上最开始极力反对我去六合山,他认为此行太过危险!但我多次请命,皇上终于松了口,特意派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举作为副使,保护我的安全。” “我到了六合山,麻温得知家中冤案平反,立即愿意归降朝廷,帮我做内应劝降王吴。本来有了麻温的帮助,我召降王吴还算顺利,哪知麻温内应身份不小心泄露,他被王吴所杀!王吴阴狠毒辣,竟然夜袭我的营地,陈举全力保护我,奈何天黑兵乱,四周又到处是崎岖山路,我与陈举被匪人冲散,我逃到一处悬崖,眼看山匪追兵到了,多亏小修及时赶到,我才化险为夷。” 元洲脸上表情凝固不动,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原来大哥不是秦昭明故意派去的六合山的!他没有害大哥! 元洲呆愣间,旁边的杨平继续问道:“大公子,朝廷剿灭了王吴匪患后,到处找寻您,您又去了哪里?” 谢向文眼神变得闪躲,语气吞吞吐吐起来:“哦,这个......” 陶修见状撇嘴道:“诶呀,谢大哥,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呀!咱俩的关系,你就大方说出来呗!” 元洲回过神来,望着陶修与谢向文之间微妙的表情,心中一动,难道他们? 他轻声试探道:“大哥,陶大哥,你们两个?” 陶修直接亲密的搂住谢向文胳膊,满脸得意之色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谢大哥终于互明了心意。我救谢大哥脱险后,我合计反正那巨匪王吴也被朝廷剿灭了,我跟谢大哥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当然要弥补之前丢失的那些时光,抓紧时间甜蜜啊!” “小修,你别胡说!”陶修满脸通红,“元洲,不是小修说的那样,我当时其实很担心你在大夏皇宫的处境,想尽快回京城见你,可是小修非说皇上杀谁都不会杀你,让我不要瞎操心,掺和你和皇上之间的事,他执意让我陪他留在山中.....直到一个月前,我心中担心你,执意回到京城,才得知你被北燕拓跋雄掳走的消息。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元洲望着眼前这一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哥没事就好,你跟陶大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很为你们高兴。” 第160章 陶修秀眉高挑,得瑟的笑了几声,话锋一转,“不过,你和秦昭明什么情况啊?我看你俩之间不对劲啊?难道还没和好吗?” 谢元洲被触动心事,薄唇微微蠕动,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秦昭明带着孙伍回来了。 秦昭明冲房内众人摆了下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即稳步走到众人中间,他双眸不由自主的看向谢元洲。 谢元洲刚好抬眸,两道目光在空中撞个正着,元洲想起刚才大哥说的那番话,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心神顿时被搅乱了。 秦昭明终是收回看向元洲的目光,眼底随即燃起了凌冽冷酷的光芒,威严的语气说道:“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终究是北燕地界,不可久留!既然大家已经到齐,朕便宣布撤离的计划,咱们的目的地便是历山西麓,几日前,朕利用迁徙回南方的鸽子传了消息回大夏,让水路援军在凌江临近历山西麓的支流接应我们,想来这两天也该到了。朕已经向赵四哥问询了去历山西麓的路线。事不宜迟,咱们今日午饭后立刻动身上路!” “臣等遵旨。”众人恭声回应。 秦昭明部署命令时,元洲显得有些失神,双眸紧紧盯着地面,身体如同木偶般僵硬。 “现在各自去准备吧!”秦昭明一声令下,屋内众人立即散开,开始做撤离的准备。 昭明看元洲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显出几分担忧之色,他走近几步,关切道:“元洲,你哪里不舒服吗?” 谢元洲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他,声音带着一丝轻颤,“原来你没有.....” “陛下,赵四哥给的路线图有些问题,您看这几个地方......”孙伍急匆匆的来到昭明身侧,将一张图递给了昭明。 昭明扫了那图一眼,微微蹙起眉头,“嗯,这几个地方,朕再去问下赵四哥。” 他扭头对元洲柔声道:“元洲,午后就要出发了,你脸色不好,再躺一会儿吧。”他说着带着孙伍快步离开了屋子。 谢元洲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不禁黯了黯,片刻之后,他稍稍整理凌乱的思绪,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穿越历山,离开北燕,有些事等回大夏再说吧。 大脑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什么,抽身去了伙房,找到了正在蒸馒头的张秀。 张秀一边往火炉里扔柴火,一边笑眯眯道:“你们要走了?” 元洲点头默认:“张先生,你有没想过与我们一起走,带上赵四哥。我们一起回大夏,回到你的故乡。” 张秀神色复杂起来,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半晌,他闷声道:“这里是老赵的家,他应该是不想走的。” 元洲沉眸道,“我们午饭后就离开,您若是跟赵四哥想跟我们走,随时欢迎!”他说完转身离去。 张秀忽而挑眉唤住他,“小谢,你跟我说实话,秦武到底是什么身份?” 元洲微微偏头,声音清晰有力,“大夏的皇帝。” 张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 ... 午间时,众人全都准备妥当,正当大家啃着张秀蒸的馒头补充体力时,孙伍带着一个玄甲卫匆匆入了院子。 他神色极其慌张,“主人,大事不好。咱们布置在山中探子回报,历山发现大量北燕军。”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秦昭明神色镇定,冷声问道:“打探到对方领兵的人是谁?” 孙伍:“探子看到北燕军竖起了帝幡龙旗!” 谢向文惊道:“帝幡龙旗!那是拓跋雄亲自领兵来围剿咱们了?!” 元洲眸色阴沉下来,拓跋雄怎么会来的如此快? 陶修疑惑道:“拓跋雄怎么知道咱们在历山?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此时,众人下意识的望向赵四哥和张秀,因为只有他们不是自己人。 赵四哥脸色胀的通红,大声道:“你们什么意思?我可没出卖秦兄弟和谢兄弟。” 秦昭明沉声道:“你们无需猜疑,赵四哥不会出卖我们!” 张秀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揪住赵四的耳朵,“老赵,你说实话,你给我买的那个玉簪是哪来的钱?” 赵四哥痛的龇牙咧嘴,“媳妇,你别揪我,我说实话,我是用秦兄弟赠我的乌金匕首换的钱啊!” 秦昭明吃惊道:“赵四哥,你卖了完整的匕首?!我送你匕首时,不是特意嘱咐你,若想拿它换钱,一定要将其烧融成乌金块再卖吗?” 赵四哥懵逼道:“可是铁匠铺子说那匕首完整卖掉更值钱啊!” 孙伍气的冲他吼道:“你将匕首整个卖掉?你知不知道,在我大夏玄甲军,只有统帅才配有尊贵的乌金匕首,你这是变相告诉拓跋雄我们的行踪啊!” 赵四哥傻了眼,语气慌张起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秦昭明挥手拦住几乎要动手打人的孙伍,“小伍,不要说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撤离!” 张秀神色肃然:“祸是我家老赵闯的,我们会负责!你们等下!”他飞快进屋取出一个超长卷轴,将其在地上张开,竟是一副完整的历山山脉地域图。 谢元洲扫了眼众人吃惊的表情,微扬起下巴,朗声道:“给诸位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大夏制图大师张演的儿子张秀。” 众人这才醒悟,难怪这个张秀能绘制出此等厉害的地图,原来是制图大师张演的儿子! 第161章 张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拿起一根碳棒指着地图道:“如今我和老赵已然无法继续留在北燕,只能跟你们一起去南夏。咱们的目的地是历山西麓、临近凌江西侧支流的位置。其实我们去那里有一条捷径可以走,便是这条路!” 他手持碳棒快速在地图上移动,最后滑到某处,“咱们通过这个吊桥,再翻过这道山岭,就到了凌江支流边。” 秦昭明眼中精光一闪,“张先生这条捷径果然比我之前计划的撤离路线要快上许多!” 陶修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撤吧!” 正这时,一名玄甲卫惊惶跑进来,跪在昭明身前,“启禀主人,北燕军分别从西岭,北侧峰,还有南山坳三个方向,向咱们这里包抄过来。”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张秀脸色大变,手中炭笔跌落,“什么?北燕军从西岭包抄过来?” 谢向文疑惑道:“西岭怎么了?” 谢元洲眸色微沉,捡起张秀掉落的炭笔,在地图某处画了一条粗线,“西峰包抄的敌人正好阻断了我们的逃离路线!” 众人一看,果不其然。 孙伍皱眉道:“要不然,咱们再选另一条路线吧。” 杨平摇头道:“来不及了!照北燕军这个包抄速度,若是选别的路线,到达凌江支流的时间就会拖延很久,到时候凌江支流的援兵大概率会暴露,下场会跟小成河渡口的水军一样被北燕士兵全歼!如今只有张先生的撤离路线才行得通!” 谢向文结结巴巴道:“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拓跋雄的人不去西峰呢?你们说话呀?”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了主意。 昭明双眸深沉无比,眸底流转着幽暗不明的微光。 陶修见状急着指着谢元洲鼻子道,“谢元洲,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主意最多!” 谢元洲微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暂时也没主意。” 众人犯难之时,秦昭明忽然一把抓住谢元洲的手腕,“元洲,你跟我进屋一下!其他人在此等候!”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元洲答不答应,直接将他拉进屋内,‘砰’的关上了门。 谢向文满脸懵逼:“这都火烧眉毛了,他倆要做什么呀?” 陶修挑了挑眉梢,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房间内,谢元洲想要挣脱开昭明的手,却被他困在墙角,两人身体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昭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要将身下人儿融化般。 元洲感受到他强烈的呼吸,心跳瞬间加速,他伸手想要推开对方,“秦昭明,我现在没时间给你纠缠,拓跋雄的人马上就来了!” 昭明霸道的抓住他的双手,桎梏在头顶,暗哑低沉的声音拂过他的耳畔,“元洲,其实你不是没有主意,你和我都清楚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拖住敌人救大家,只是你不愿意说出来罢了。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担心我......” 谢元洲神色明显慌乱起来,他眼神闪躲着,身体再次挣扎起来,“我不知道你胡说什么?你放开我唔唔唔......” 秦昭明的唇猛地覆了上来,封堵了他所有的话语,暴风雨似的狂吻落下,带着饱含的深情和不容拒绝的坚决。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令谢元洲措手不及,对方浓烈的气息卷入自己口腔,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开始还有意识挣扎几下,渐渐的,他忘记了思考,也不想思考,闭上了眼睛,追随本能的紧紧抱住昭明,回应起这个深吻来。 就在谢元洲意识逐渐迷离之际,他的脑后昏睡穴倏然一麻,耳边传来沙哑而清晰的声音:“对不起,元洲,我爱你......” 元洲猛地意识到什么,可他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倒在昭明怀里...... 第84章 昭明的决绝 院子里,众人万般焦急,目光均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终于,房门打开了,但见秦昭明抱着双目紧闭的谢元洲走了出来。 quot;小弟——quot; “公子——” 谢向文和杨平两人疾呼一声,立马冲了过去。 秦昭明沉声道:“别紧张,他没事,只是被点了昏睡穴。” 他说着将元洲交到杨平手中,掌心在元洲光滑白皙的脸颊轻轻拂过,眼底俱是深深的留恋。 待他再转身时,原本眼底的柔情俱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冷冽狠厉的强大气势。 他扫视一圈众人,语气霸道不不容置疑:“尔等听令——” 除了张秀和赵四哥外,在场所有人全都恭敬的跪下。张秀微微挑眉,赵四哥却满脸懵逼。 秦昭明冷厉的声音道:“我会带走玄甲卫的精锐前去西岭附近,故意显露行踪,北燕军看到我的身影,一定会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会把他们引到迷瘴谷内,使他们无法返回西岭。你们趁机按照张先生的逃走路线,迅速前往历山西麓,那里支援的大夏水军会接应你们回大夏。记住!你们撤出吊桥后,一定要立即毁掉吊桥,绝不能给拓跋雄追击你们的机会!” 众人满意迷茫,都不知迷瘴谷是什么地方。 张秀和赵四哥最先反应过来,赵四哥大喊道:“不行啊!秦兄弟!那迷瘴谷进去就出不来啦!” 张秀重重皱起眉头:“你以为那里为什么叫迷瘴谷?那是因为进去的人除了会迷失踪迹,每日到了太阳落山之时,谷内就会出现大量瘴气,吸入即死。我虽然曾经尝试居高俯瞰,绘制迷瘴谷内的地形图,但最后全都失败了,里面的道路复杂到肉眼根本无法全部画出!你若真的进了谷内,那是有去无回啊!” 第162章 其他人闻言俱露出惊恐的表情,纷纷出言劝阻秦昭明。 秦昭明薄唇紧抿,神情冷酷到了极致,“这是圣旨,抗旨者死!” 众人顿时傻了眼,一时间全都愣在那里。 赵四哥满脸震惊,“圣旨?你是...是大夏的...皇帝?” 张秀对他点了点头,孙猎户直接傻在原地。 昭明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连着虎符递向了谢向文,“谢祭酒,这是朕写的诏书,内容是将皇帝之位禅让给谢元洲,若朕真的回不过去了,你便是顾命大臣,拿着这块玄甲军的虎符,回大夏找刘云和陈举,他们见到这两样东西,定会与你一起辅助元洲登基为帝。”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皇上要把皇位给谢元洲?! 谢向文哪敢接旨,双手剧烈颤抖着,口中话不成句,“陛...下,臣...臣....” 他身旁的陶修眸间闪过一道精光,他大力按住谢向文的肩膀:“谢大哥,咱们这帮人中,能够将北燕军从西岭引开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是谢元洲!皇上这么做的苦心,你还不明白吗?!” 陶修的话似当头一棒,让谢向文混身一震,皇上这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保全元洲啊!他心中涌起一股热血澎湃,眼眶顿时红了。 谢向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恭敬接过诏书和虎符,对秦昭明连磕了三个头,“皇上放心,若真如您所言,臣誓死遵照您的遗诏,辅佐元洲登基为帝!” 孙伍突然冲过来跪在昭明身前,“陛下,我跟您一起去!” 昭明按了下孙伍的肩膀,“小伍,你不能去,朕得给孙师傅留个后!” 孙伍满眼悲怆,泪如雨下。 秦昭明再次深深看了眼谢元洲那张苍白却恬静的睡颜,终是头也不回的带着玄甲卫消失在山林中..... … 历山某处山岭巅峰,鲜红的北燕帝幡龙旗迎风摆动。 龙旗之下,拓跋雄身披金色铠甲,俊美妖冶的脸庞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情。 适才他得到消息,秦昭明出现在西岭附近,那里正好有他部署包抄的士兵,他已经下令全力追击秦昭明! 不一会儿,一名将领来到他身前跪倒,拓跋雄语气阴冷道:“抓到秦昭明了吗?” 将领道:“启禀陛下,秦昭明带着手下玄铁卫进了某处山谷,西岭将士对其紧追不舍,可诡异的是,西岭将士进入那山谷后,便失去了踪迹。” 拓跋雄微眯眸子,“怎么会失去踪迹?” “陛下,臣知道为什么入谷之人失去了踪迹?”但见国师达哈带神色凝重的来到近前,“臣刚找了历山本地山民询问,秦昭明进的是迷瘴谷,那是历山的一处禁地,里面道路纷杂难辨,天黑之后还有瘴气出现,秦昭明入了此谷,必然有去无回!” 拓跋雄眼中先是一喜,随即露出一抹担忧,语气有些焦急道:“谢元洲呢?谢元洲也跟着秦昭明入了迷瘴谷吗?” 达哈道:“陛下放心,据探子回报,宝元贵君没有出现在秦昭明身边,所以他并未入谷!” 拓跋雄心中一松,挑眸道:“那谢元洲现在何处?” 达哈:“士兵还在大肆搜山,可是历山实在太大了,尚且未找到宝元贵君。” 拓跋雄眼中满是狐疑之色,秦昭明进入迷瘴谷是一时慌乱之举?还是刻意为之? 正这时,有探子回报:“启禀陛下,士兵发现距离西岭不远的一座吊桥被人蓄意毁坏。” 拓跋雄挑了挑眉,“取历山地形图来!” 身后立即有侍从展开一张长长图卷,拓跋雄的目光极快的在图上掠过,眼底忽然闪现一抹阴狠,他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着西岭吊桥的位置,“哼!朕知道谢元洲在哪里了!他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历山西麓!” 达哈大惊,“臣马上带人去追!” 拓跋雄脸色阴沉,语气中夹杂着不甘和怒气,“来不及了!通往历山西麓唯一的捷径西岭吊桥已经被毁坏,无论咱们的人从哪条山路攀越过去,都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谢元洲早就从凌江支流的水路逃回大夏了!” 达哈醒悟过来,惊愕道:“难道...难道之前秦昭明是故意引西岭兵去迷瘴谷,为了将他们困在那里!他是一国之君,为什么要以身作饵?明知必死而为之?” 拓跋雄望着历山西麓的方向,眼底俱是阴鸷之色,“为了一个人——谢元洲!” 他那双桃花眸中燃起腾腾杀气,声音透着令人惊怖的寒意,“今日秦昭明必死,南夏马上会变成一盘散沙!朕很快就会吞并南夏,到时候,谢元洲还是逃不过朕的手心!他只能属于朕!!” ... 谢元洲在一片剧烈的颠簸中睁开双眸,迷茫的望向四周,他竟身处一片山林中,趴在杨平的后背上。 他只觉脑袋有些昏胀,不禁轻声道:“阿平,这是哪里?” 杨平见他醒来,连忙偏头答道:“公子,您醒了?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历山西麓了,张先生这条捷径果然很快......” 昏睡前的一幕顿时回闪过元洲眼前,他蓦的睁大眸子,急声道:“秦昭明呢?怎么没看到秦昭明!” 杨平垂下头沉默了。 身前不远的谢向文和陶修此时也发现元洲醒来了,他们快走到近前,关切问道:“元洲,你感觉如何?” 谢元洲挣扎着从杨平后背滑下来,拽住大哥的袖子,“大哥,秦昭明呢?为什么没看到秦昭明?” 第163章 谢向文脸色一变,也沉默了。 一抹不祥的预感袭向谢元洲心中,他使劲晃着哥哥的手臂,“大哥,你告诉我呀!” 旁边的陶修见状皱眉道:“谢大哥,你就告诉他,你弟弟这个倔脾气不知道真相,是不会罢休的!” 谢向文长叹一声,反手按住弟弟的肩膀,“元洲,皇上为了让咱们安然逃出,他带着玄甲军那几十名精锐,将西岭的敌人引到了迷瘴谷中,他离开前,留下诏书,将大夏皇位禅让给你!” 他说着将那封血诏和虎符取出,递向了谢元洲。 望着眼前这两样的东西,谢元洲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敲中他的心脏,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止了。 他颤抖的手将两样东西接了过来,抓紧血诏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变得骨节凸起和泛白。 不远处的张秀、赵四哥、孙伍也来到了近前,他们看到元洲这副模样,纷纷露出哀伤的神色。 谢元洲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猛地抬首,疾喊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 众人脸色大变,谢向文抓着他的胳膊道:“元洲啊,大哥知道你心里无法接受,可皇上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安好啊!你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啊!” 谢元洲狠狠甩开大哥的受,跌跌撞撞的向来路跑去。 杨平和陶修哪能让他回去,两人飞纵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桎梏住。 元洲脸色发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放开我,让我回去——” 陶修在他耳边大喊道:“谢元洲,你清醒点!前方回去的吊桥,已经按照皇上的命令被咱们摧毁了!你根本回不去!皇上他也回不来了!” 陶修的话似利剑般,瞬间刺透了元洲的身体,心口剧烈涌起的刺痛顷刻间传遍全身,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 “糟了!公子心疾犯了!”杨平大呼着。 陶修眉间一挑,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快速带到元洲口中。 片刻之后,谢元洲胸口剧痛缓解下来,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谢向文嘱咐道:“阿平,你背着元洲,咱们继续赶路吧。翻过这道山岭,就到凌江西段支流岸边了。” “等等!”一道嘶哑低弱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大家的目光全都望向瘫坐地上的谢元洲。 他扶着杨平的肩膀,蹒跚的站起身来,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瞳仁中的怒火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人不敢靠近,“你们走吧,我不走,我要留下救昭明!” 谢向文无奈道:“元洲,你不要糊涂啦!” 谢元洲没有理会大哥的劝说,他步履踉跄的走到张秀面前,颤抖的声音道:“张先生,我记得你画的历山山脉地域图中,迷瘴谷的西南角距离咱们目前的位置很近。 张秀眉梢挑起,“小谢,你想做什么?现在距离太阳落山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迷瘴谷里会浮起瘴气,里面的人必死无疑。就算咱们的位置临近迷瘴谷西南角,你也根本无法救他!” 元洲的下颚线条紧绷到极致,“张先生,赵四哥说你曾经从高处俯瞰迷瘴谷,试图绘制谷内全貌,我要看你那张图!” 张秀摇了摇头,“小谢,没用的!都是徒劳!我那张图只是一小部分残缺草图,迷瘴谷内道路实在太复杂,我根本无法全部绘制出来!我若是有完整的全图,怎么会不给皇上指路呢?!” 谢元洲俊美的脸蛋染满了戾气,躁怒的情绪如洪水般涌入他的眼底,几乎嘶吼道:“把迷瘴谷的地图给我!” 张秀被他的神情吓得不禁倒退了两步,被赵四哥扶住身形。 谢向文也是第一次看到性子向来温和的弟弟如此恐怖的样子,他刚想上前去劝,却被陶修拦住。 赵四哥此时叹了口气,“媳妇,你就把那张残图给他吧!” 张秀无奈之下,只好从赵四哥身后的竹篓里抽出一张绢布。 元洲急切的将那绢布抢在手中摊开,望着这张只有一小部分地形路线的残图,他苍白的脸庞顿时僵住,谷中的地形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的急躁和慌乱消退,锋利的寒芒渐渐聚集在瞳仁...... 【作者有话要说】 元洲要放大招救老公了 第85章 带你回家 虽然眼前这张图只是迷瘴谷一小部分残图,但谢元洲依然敏锐的发现了其中某些内在联系和特别之处,那就是这些看似繁杂混乱的道路,似乎是由一些矩阵节点组成。换句话说,整个迷瘴谷很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矩阵迷宫! 谢元洲眼底倏而闪过一道精光,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他可以从这些已知的节点分布规律,经过一系列函数计算,推演出其他缺失节点的位置,这样便能逆向推出整个迷宫的矩阵模型! 在前世,这种矩阵模型计算,他可以轻松通过计算机输入函数参数后,须臾间得出结果,可是如今,他只能通过自己的血肉大脑完成。 谢元洲闭上双眼,全身紧绷着,将脑中一切杂念摈弃,手中的残图瞬间在脑海中显现,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身旁众人看他全身僵住,整个人仿佛在忍受着无法言说的巨大紧张和压力,纷纷流露出担心之色。 谢向文忍不住想过去劝说弟弟,却被陶修拉住。 第164章 谢向文不解望向他,陶修轻声道:“谢大哥,元洲好像在全神贯注的思考什么?咱们先不要打扰他!” 谢向文闻言只好暂时闭嘴。 慢慢的,谢元洲脑海中这张图的空白部分显出越来越多的矩阵节点,直到整张迷瘴谷完整的矩阵模型全部显现。 谢元洲眉峰忽的一挑,如今迷瘴谷的矩阵模型已然建成,那么现在帮助昭明出谷的关键,就是一个解决单源最短路径问题,简而言之,就是寻找从昭明所处位置到迷瘴谷西南角之间的一条最短路径。 如今最大的难题是如何确定昭明现在的位置? 谢元洲似乎想到了什么,倏然睁开双眸,快步来到张秀身前,急急问道:“张先生,迷瘴谷内是否也有历山犀龟?” 张秀显然没想到谢元洲闭目沉思这么久,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怔了一瞬答道:“历山犀龟遍布整个历山山脉,按道理说,迷瘴谷内应该会有历山犀龟。但从没有人活着从迷瘴谷出来过,所以我也不确定这件事!” 谢元洲闻言眼中燃起一抹希望,猛地捏住张秀身后的大龟壳,“你的龟壳借我一用!” “啊!”张秀愣住,未等他反应过来,谢元洲已将他后背大龟壳取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元洲捡起一块大石头,用力的在龟壳上面敲击起来。一阵低沉悠长带有特殊节奏的声响,源源不断的传入历山深处。 张秀醒悟过来,“小谢,你想用龟壳联系皇上?可是就算联系上又如何呢?咱们没有办法救他出来呀!” 元洲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语般,专注用力的敲击着龟壳。 … 迷瘴谷内某个角落。 秦昭明与玄甲卫早就迷失了方向,昭明没有放弃,依旧带手下仍在摸索着出谷的道路。 突然间,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特殊的声响,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秦昭明眸色倏紧,有一瞬的吃惊,这是敲击历山犀龟壳的声音,他曾经多次听张秀敲击此物,唤山中赵四哥回家吃饭。 此时,这个声音来源方向好像是历山西麓,他心中一动,赶紧仔细分辨这些声音。 顷刻间,昭明瞳孔徒然增大,这段声音是摩斯密码,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你在谷内什么位置? 这是元洲在跟自己联络!昭明心跳瞬间加快,看情形元洲已然安然到达历山西麓,他此时联系自己,问自己在什么位置?他想做什么? 昭明心中的疑惑随即被狠狠按下,无论元洲做什么?他都会选择无条件信任,不会再猜疑半分! 他立即令属下马上寻找附近是否有历山犀龟。 幸运的是,玄甲卫很快便捉到一只又肥又大的历山犀龟。 昭明扫了眼头尾四肢紧缩在壳内的犀龟,并没有取它性命,反手抽出长剑,用剑柄大力在龟壳上敲击起来...... ... 历山西麓。 元洲仍在锲而不舍的敲击。 忽然间,陶修挑起眉头,伸手按住元洲的手臂,“你听,有回应!” 元洲神色一凝,侧耳倾听,果然一阵敲击历山犀龟壳的声音从迷瘴谷方向传回。 元洲眸光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口中慢慢念到:“...附近...红褐色岩石,有高大...云杉......” 他抬眸望向众人,激动的高呼道:“昭明回消息了,这是昭明的位置描述!” 众人均露出惊愕的表情。皇上真的回应了!而且还将他的位置告诉了谢元洲! 张秀反应很快,立即指着地图上某处,“皇上如今的位置在这里!” 孙伍满脸茫然,“张先生,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没画出全图吗?” 张秀眼中透着自信,“虽然我没绘出迷瘴谷全图,但我在高处俯瞰迷瘴谷内情形时,清楚的记得,谷内有一块红色反光处,那里有不少高高的云杉,现在想来,红色应该就是皇上口中的红褐色岩石!” 谢向文皱着眉头道:“眼看距离天黑谷内瘴气降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就算知道皇上的位置,可如何帮皇上出谷啊?” 陶修冲元洲努努嘴,“这就看你弟弟到底有什么神仙招数了!” 谢元洲不知何时,再次闭上了双眼。 谢向文蹙眉道:“元洲,你......” 陶修捂住他的嘴,“嘘!别打扰他!” 谢元洲此时的精神力和专注力几乎提升到了大脑的极限!适才他知道昭明所在位置的瞬间,大脑便开始高速运转,用破解矩阵迷宫的迪克斯特拉算法,开始寻找从昭明位置到历山西南角出口之间,所有可行路径中的最短路径! 一盏茶后,元洲疲惫的睁开双眸,舒出一口气,他已经计算出昭明出谷的最短路径了!他有把握让昭明在天黑之前逃出迷瘴谷! 元洲吃力地捡起适才敲击龟壳的大石头,一阵剧痛自他双手传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适才猛烈的敲击,已经将他的手心虎口处震裂了。 正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忽而抢过他手中大石头。 元洲转眸望去,“陶大哥,你——” 陶修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拖着腔调,语气有点欠,“小叔子,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皇上之间消息传递的暗号,但你可以用手指轻敲在我后背,我保证同步敲击在龟壳上!” 元洲深深的看了陶修一眼,重重点了下头,他的手指开始在陶修后背有节奏的轻敲起来。与此同时,陶修一丝不差的将敲击节奏同步在龟壳之上,低沉悠扬的声音再次传入历山深处。 第165章 在场其他人都不明白谢元洲到底怎么救秦昭明?但他们眼底都不约而同的涌起了希望之光。 ... 迷瘴谷内。 秦昭明再次听到传回的敲龟壳声,这段摩斯密码内容翻译过来是:“昭明,别放弃,我带你回家......” 昭明眼中闪烁起前所未有的光芒,他高举长剑,对身后玄甲卫一声令下:“朕带你们出谷!” 他按照元洲的路线指示,在迷瘴谷内快速移动起来! 一来一回敲击龟壳的声音,就似一首明快壮丽的乐章,不断回荡在整座山脉中。 ... 历山某处山岭巅峰。 拓跋雄听着不断传入耳中的两道古怪声音,脸上笼着一层阴森之色。 旁边侍立的国师达哈道:“陛下,这两道声音,一个好像来自历山西麓方向,另一个似乎从迷瘴谷传出的呀?” 拓跋雄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泽,“你说的不错!朕仔细听了一阵,这些声音似乎有些内在的规律,好像是某种传递消息的暗号。” 达哈满脸不可置信道:“难道...难道历山西麓中有人在试图跟秦昭明联络?这...这就算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的暗号!那迷瘴谷有进无出,秦昭明也不可能逃出生天啊!” 拓跋雄脸上满是阴郁,“如果是谢元洲的话,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朕绝不能掉以轻心!来人!传朕旨意,马上在历山各处擂鼓,以鼓声掩盖他们消息传递!秦昭明今天必须死!” ... 历山西麓。 谢元洲脸色惨白而疲倦,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滚落,他在陶修后背不停敲击的手指,早就麻木僵硬了。 可他的眸色越来越亮,依据昭明不断传来的反馈,如今只要通过最后一个节点,昭明就能成功走出迷瘴谷了! 谢元洲振奋精神,正要敲击最后一段路线指示,倏然间,整座历山四处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擂鼓声,声音震彻山谷,直接将他们敲击龟壳的声音完全掩盖了。 谢元洲脸色骤变,糟了!一定是拓跋雄察觉到他和昭明在互通消息,想要中断他们的联系! 怎么办?还有最后一个节点路线没有告诉秦昭明,这个节点附近至少有上百个岔路,此时距离天黑瘴气降临谷内,只有半炷香时间了!昭明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试错...... 谢向文等人也都发现了这个危机,焦急的目光纷纷投向元洲。 元洲手脚僵冷,像是被冰雪覆盖一样刺骨寒凉,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从未如此恐慌黑夜的到来,他此刻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黑夜永远不要到来! 当天边最后一点光亮全部被黑沉沉的夜幕所吞噬时,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露出悲凄和哀伤之色。 元洲的身子几乎站立不住,喉间似堵住了气管般,胸口憋闷到窒息,他推开杨平的搀扶,摇晃的身子踉跄的向迷瘴谷方向挪动了几步,随即再也无法支撑,瘫跪在地上,发青的嘴唇含糊不清:“昭明...昭明......” 谢向文担心弟弟心疾再次发作,正想上前劝解,孙伍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迷瘴谷方向,颤抖激动的声音喊道:“陛...陛下——” 谢元洲猛地抬眸,但见一抹挺拔身姿似一阵疾风般,从黑暗中奔来,他那坚毅俊朗的脸廓在月光照映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一瞬间,元洲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瞳仁里只剩下那个飞奔到他面前的男人。 昭明双眸明亮而深情,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与迷茫,他一下子搂住跪在地上的元洲,焦急唤着:“元洲,我回来了,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我让你担心了?” 谢元洲呆愣的望着眼前真真实实的人儿,失神的眼睛过了好久才寻回焦距,昭明没有死!真的是他的昭明回来了!巨大的喜悦滑过他的眼底,眼眶瞬时红了,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滚落。 昭明立即慌乱的帮他拭去眼泪,“元洲,你怎么哭了?都怪我让你担心了......” 元洲心中翻涌着浓浓的酸涩,他从怀中掏出那张血诏书和虎符,使劲摔在昭明身上,哑着声音喊道:“秦昭明,谁稀罕当你那个劳什子破皇帝!你凭什么留我一个人在世上,自己选择去赴死?你若真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以后你若再把我一人抛下,我便再也不唔唔唔......” 昭明猛地抬手扣住元洲后脑,直接堵上了那抹飞快蠕动的唇,他吻的很急很急,似乎要将劫后余生、重获挚爱的满腔悸动和柔情全都融化在这个吻中。 谢元洲被吻的满脸通红,但一直紧绷和焦灼的心终于松缓下来,与此同时,沉重的疲倦感袭上大脑,他觉得眼睛很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到耳边所有的声音彻底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总有相逢,坎坷皆成过往,万事终将顺意! ps:大家别担心,谢元洲没事,就是用脑过度,需要让大脑关机休息一下。 第86章 好险...所幸... 谢元洲的身体像融入了云朵之中,每个细胞都在舒展,享受着这难得的好眠。他感觉自己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导致他慵懒的睁开眼睛时,恍惚了一阵,大脑才渐渐清明。 他身体微微侧翻,恰好对上一张英俊而疲惫面孔,秦昭明趴在床边,低垂着眼帘,浅浅的呼吸,似乎睡着了。他挺直的眉宇间有道浅浅的沟壑,似乎睡梦中仍在牵挂和担忧。 第166章 元洲睫羽轻颤了颤,清润的眸子浮起一抹柔软,不自控的举起缠着纱布的手,指腹缓缓描摹着昭明眉眼的轮廓,似乎想要抚平那里的沟壑。 昭明猛然间睁开眼睛,露出那双深邃却布满血丝的眸子,四目相对之下,谢元洲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慌乱的收回手指。 秦昭明脸上极快的闪过喜色,“元洲,你醒了?” 谢元洲只觉脸颊温热,口中轻嗯一声,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昭明柔声道:“这是接应咱们的大夏水军战船上。咱们正沿着凌江一路南下回尚京,陶修说你思虑过度,实在太累了,让你务必安安稳稳的睡一大觉。你如今睡了二天一夜了。” 元洲心中有些吃惊,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猛地想起什么,立即问道:“昭明,你最后到底是怎么从迷瘴谷出来的?” 昭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元洲,是你告诉我如何出来的?” 元洲满脸疑惑,“我?怎么会呢?拓跋雄破坏了传声道,最后一个节点的路径,我根本没法发给你!” 昭明眼底闪烁着辉光,“元洲,当时我与你突然失去联系,眼看就要天黑,危机之下,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你曾经教过我,世间万物皆有灵,生命相依缘相伴!我想手中历山犀龟是历山独有的山兽,它既然能够生存在迷瘴谷内,必然有与迷瘴谷相互依存的生存法则,所以我决定冒险一试,将犀龟放在岔路口中间,任其自由离去。我选择了犀龟爬向的那条路,最终成功走出了迷瘴谷!” 元洲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极其低微的声音喃喃自语:“好险...所幸...” 好险,他差点永远失去昭明;所幸,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在昭明身上! 昭明没有听清他的话语,双手轻柔托起他受伤的手,关切道:“元洲,你的手敲击石块时,震伤了虎口,我帮你在伤口上涂了金疮药和止痛药,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强忍着!” 元洲眸光微动:“有。” 昭明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是心脏吗?” 谢元洲微扯唇角,“我肚子里的馋虫在大闹五脏庙!” 昭明怔一怔,随即眼底浮起一抹宠溺的笑意,伸手拂过他的脸颊,“一直给你温着肉粥,我这就让人端来。” 不一会儿,杨平从屋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走到床前。 未等元洲去接,昭明一把接过粥碗,将汤匙捞在手中,语气不容置疑道:“你手上有伤,我来喂你!” 他舀起一勺粥糜凑在口边,小心吹散热气,随即递到元洲唇边,“不烫了,吃吧——” 元洲眼底露出一抹尴尬,他只是虎口受伤,其实手指还是灵活的,并不影响自己吃粥啊! 奈何昭明要喂他的态度坚决,元洲只好微红着脸张开嘴,慢吞吞的咽下汤匙里的粥糜。 一旁的杨平看着两位主人,双眼饱含笑意,悄然退出了房间。 元洲是真的饿坏了,饶是这碗粥糜味道普通,完全不符合他的口味,他依旧吃了大半碗,这已经是他平日食量的两倍了。 他摇头表示不想再吃了,可昭明依旧不罢休,口中不住的哄着劝饭,手上汤匙一勺接一勺的递到他口中。 谢元洲本不想再吃了,可是看到昭明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好顺从的继续吃粥。 终于,这碗粥全部进了谢元洲的肚子里,昭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用丝帕细心擦拭着他唇角沾染的汤汁。 元洲清了下嗓子,问道:“你看起来好疲惫!这两日都在我这里,一直没有休息吗?” 昭明微微点头,“你不安然醒来,我怎能放心离开?” 元洲抿了抿唇,“我已经醒了,身体也没事,你去休息吧。” 昭明慢慢勾起唇角,“好!我听你话去休息,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说着慢慢俯下身子,低垂着头,整个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元洲怔了一瞬,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那些年曾经有多少回,他揉着昭明的头,说着那些亲密的话语。 半晌,元洲薄唇挑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伸出干瘦的手,似七年前一样,温柔的揉过他的额发。 昭明的身子激动地微颤着,下一瞬,他猛地捉住元洲的手,掀起床上被角,钻入被窝之中。 谢元洲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那双宽大厚实的手仿佛带着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让他的肌肤瞬间泛起一层酥麻的感觉。 元洲有些慌乱的低呼道:“你————” 昭明却将他的头轻轻扳到自己肩窝处,用下巴紧紧抵住他的额头,低哑疲倦的声音飘入元洲耳畔,“别动,就让我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战船就会靠岸明州!拓跋雄此时仍率重兵在边境徘徊,我要在明州召开紧急军情议事,部署加固边防事宜,以防被拓跋雄趁虚而入......” 昭明的声音越来越低,元洲抬眸望去,头顶那对眸子已经闭上,硬挺的睫毛覆于其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谢元洲眉眼顿时柔软下来,他轻轻的把昭明身上被子向上拉了拉,更加紧密的贴向身侧之人...... 半个时辰后,房外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时,“启禀陛下,船到明州了。”孙伍的声音随之传来。 第167章 秦昭明双眸倏然睁开,一道精光轮转,他此时精神饱满,毫无之前一丝疲态。 他转眸发现元洲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他穿戴好冠服后,转身满眼温柔的看了眼床上安睡的人儿,情不自禁的俯身在那抹樱唇边吻了吻,随即悄然出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谢元洲紧闭的眼睛立刻睁开了。这半个时辰,他根本没睡着! 第87章 谢元洲的秦昭明 因为谢元洲刚才吃的实在太多了,胃内积食的难受,可身边昭明紧抱着自己,睡得那么安稳,自己一动必然会唤醒他,所以元洲一直在假寐。 如今昭明一走,他再也不用装睡,立即起身下了床,轻揉着不适的胃部,在房内慢悠悠的走动着。 “大公子,您这是......”房外值守的杨平声音传来。 元洲眉梢微挑,大哥在外面?他几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果然,谢向文面色踌躇,站在门外不远处。 元洲立即迎了过去,“大哥,您来找我吗?” 谢向文看见弟弟,露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元洲啊,大哥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 元洲温声道:“谢谢大哥关心,快进屋吧。” 兄弟二人进了房中落座,杨平为两人端来热茶后,便退了出去。 “元洲,小修告诉我,说你只是思虑过度,睡一觉就没事了,如今你感觉如何啊?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元洲微笑道:“大哥放心,我现在感觉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谢向文端起茶盏,放在唇下,不停吹着热气,眼神游移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元洲轻眨了眨眼,“大哥,可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直说无妨!” 谢向文抬眸望他,放下茶盏,使劲压了压唇道:“元洲,大哥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唉!大哥昨日与御前侍卫统领孙伍交谈时才知道,原来因为我在六合山的失踪,才导致你与皇上的误会,害得你被拓跋雄趁机给掳走了。对不起,小弟,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大哥导致的啊!” 元洲心中掠过一丝了然,他在历山与大哥重逢时,没有提及此事,就是不想让大哥自责,可如今大哥还是知道了。 他语气和缓道:“大哥,您别自责,这件事前后因果甚是复杂,并非一人一事就能够左右的。而且陶大哥对您钟情多年,您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您心中也一直挂念着陶大哥,你们这次能在六合山终成眷属,我真心为你们高兴。” 听到谢元洲的这番话,谢向文眼中的不安终于驱散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元洲,你不怪大哥就好。” 元洲道:“我自然不会怪大哥,若不是您与陶大哥及时赶到历山救我,我那日心疾病发,也许就死在历山了呢?” 谢向文点了点头,“那日在历山西麓,你因为担心皇上心疾复发,若不小修在,后果不堪设想啊!说起来,小修的医术的确精湛!” 元洲眸光微闪,接口道:“是啊,陶大哥的医术当年在京城可是最顶尖的!那一手金针回春术天下无双!我记得当年与他相好的春风楼头牌小馆赵玉儿得了急病,就是他使出金针术,不过须臾间,就解了赵玉儿的病痛,这事还被传为一时佳谈呢!” “什么?小修与春风楼的头牌好过?”谢向文脸色骤变。 元洲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惶恐样,“大哥,我也是当年听来的一些坊间传言,八成不是真的。大哥切勿放在心上!” 谢向文语气急了几分,“元洲,你不要顾忌,如实告诉我,你还听到他什么传言?” “这...这个...”元洲满脸犹豫,吞吞吐吐道:“大哥,我只知道陶大哥与春风楼的几位头牌小馆关系...匪浅,至于他与凌风大侠、听雪公子等人的风月往事,我是真的不知内情啊!” 谢向文脸色铁青,愕下胡须剧烈抖动着,他‘噌’的站起身来,“小弟,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晚点再来看你——”他说着急匆匆向外走去。 元洲望着他的背影,作势唤了几声道:“大哥,大哥——”直到谢向文的身影完全消失,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门外的杨平走进来,疑惑问道:“公子,我看大公子走的时候脸色发黑啊,没事吧?” 元洲转身悠然坐到座位上,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没事。” “哦。”杨平回手想把门关上。 “不要关门了,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元洲轻声道。 杨平挠了挠头,听话的将门敞开。 不一会儿,陶修气急败坏的冲进了屋内,一双丹凤眼瞪得要喷火似的,他使劲推开门口的杨平,指着谢元洲喊道:“谢元洲,你可忒坏了!你为什么跟谢大哥说我跟春风楼几个头牌好过?你明知道我跟他们都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谢大哥!还有什么凌风大侠,听雪公子?这都是谁啊?我特么都不认识!” 元洲懒散的抿了口茶,那个凌风大侠和听雪公子都是谢依依离京前,正在撰写一本新戏折子里的人物,被他随口编排给了陶修。 他微启冷唇,吐出一个发音滚圆的字,“该!” “谢元洲——”陶修被他气的暴跳如雷,几乎要冲上来,却被旁边的杨平死死拉住。 陶修使劲挣着杨平的拉扯,“你别拉我,我今天非得教训这小子不可!” 第168章 “咚——”谢元洲重重的将茶盏掷在桌上,冷声道:“阿平,你让他教训我,我倒要看看,他教训我之后,大哥以后还会不会理他?” “你——”陶修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颤抖的手指着谢元洲,“你说,你到底为啥这么做?” 谢元洲挑了挑眉,“若不是你将大哥强留在六合山一个多月,哪里会有后面那么多波折坎坷?我在历山没功夫搭理你,不代表我不跟你算这笔账!” 陶修撇了撇嘴,急着辩解道:“当时在六合山,谢大哥担心秦昭明伤害你,急着要回京。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我还能不知道!秦昭明那小子爱你爱那么深,绝不可能真的伤害你!我哪知道后面的事情会演变成那样?况且,我和谢大哥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北燕去救你们,你在历山心疾发作,是我救你的吧?你手虎口受伤,是我帮你传信号给秦昭明的吧?这功过还不能相抵吗?” 谢元洲掀了掀眼皮,“所以我刚才没把你如今还欠春风楼五十万两白银的的烂账告诉大哥。这笔烂帐,回京后我会帮你还了。但是,你强留大哥在六合山这笔帐,我必须也得讨回来!” 陶修气的直摇脖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元洲,我算看明白了,谁要是得罪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元洲优雅的扬了扬唇,“这船还有一天就到尚京了,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乱喊乱叫,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如何在一天之内哄好我大哥。真到了尚京,大哥若不想见你,可太容易了......” 陶修脸色大变,眼睛剜着谢元洲狠狠剁了剁脚,转身飞奔出了房间。 谢元洲望着他那慌乱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畅快之色,扭头对杨平道:“阿平,走,我们去船甲板上透透气。” 谢元洲两人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此时船队已然离开了明州,向京城方向驶去。 今日天上没有半点浮云,蓝色的天空受阳光的浸染,蒙上了一层淡紫的晴霞。千里的凌江,点缀几点青螺,似巨龙般奔流东去。 谢元洲望着远处江面飘飘洒洒,浮光万顷,心情豁然开阔,甚有兴致的望着岸边风景,一时竟没注意到,身后杨平的位置已然换了人。 须臾间,他感到身上一暖,厚厚的毛披风将他密密裹住,紧接着,一双宽大有力的臂膀从后面亲密的搂住了他,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耳廓,“怎么穿这么少站在船头?着凉了怎么办?” 元洲微微偏头,眼中浮起一抹柔软,“还好,不冷。你明州军情部署的顺利吗?” 秦昭明眼中掠过一道冷锐寒光,“嗯。朕绝不会让拓跋雄趁虚入侵大夏?” 元洲没有应声,抬手轻拂了下他的脸颊。 昭明嘴角抿起,忽而低叹了一口气,“元洲,你知道吗?自从我统兵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人逼成这个模样,拓跋雄,他是个强劲的对手!” 元洲偏过头,定定的望着神情复杂的昭明,温声道:“不可否认,拓跋雄的确是一代枭雄,他想要吞并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是——” 元洲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仰头在昭明的薄唇上贴了贴,目光坚定而深情道:“但是最后统一天下,赢的人一定是你,因为你是秦昭明!” 昭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神晶亮的恍若夜空中耀眼的星辰。 半晌,他开启薄唇,声音透着无比的自信,“你说得对,我一定会赢!因为我是谢元洲的秦昭明!” 昭明低头衔住元洲柔软的嘴唇,细细在他唇上碾转吮吸着,渐渐地,温柔的轻吻转换为唇齿间的缠绵,昭明撬开他的唇齿,灵巧的舌尖滑入口中,肆意品尝唇内香甜的滋味,勾动着对方舌头与自己搅拌共舞。 元洲高仰着头,闭上眼睛,双手环抱着爱人的脖颈,渐渐淹没在这满是情意的深吻中。 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这对亲密恋人的身上,反射出一层层金红色的光辉,像甜蜜的浪漫之火般永恒美好...... 第88章 大哥的烦恼 午后,安国公府。 谢元洲悠闲的倚坐在院内大树下,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对面坐着的是大哥谢向文和陶修。 自从元洲回京之后,就拒绝了昭明带他回宫住的提议,秘密回了安国公府。之前他被拓跋雄掳走那段时日,秦昭明为免节外生枝,下旨宣称将谢元洲罢黜软禁在家,禁止任何人见他。故而元洲此次回到安国公府后,也一直没有外客打扰,他也乐的逍遥清净。 “谢大哥,这是我亲手沏的高山茶,全是掐尖的小叶芽,饮之最能消除疲劳,你快尝尝。”陶修满脸讨好加小心,将茶盏递到谢向文手中。他前几日费尽苦心,使出无数招数,好不容易哄好了谢大哥,如今是万事赔着小心,生怕哪里又惹谢向文生气。 谢向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接过茶盏随意饮了口,目光不时掠过院门处。 元洲见状,温声道:“大哥,去南华山接依依的马车,还要等一会儿才回府里,我已经吩咐杨平去接应了,您再耐心等一会儿。” 谢向文点了点头。 陶修笑道:“说起来,我上次见依依,她才四五岁,这十多年未见了,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 谢向文叹了口气,“我如今心中是既迫切想见女儿,又惧怕见女儿?” 元洲眉心一动,“大哥,此话怎讲啊?” 谢向文:“我和小修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跟依依开口?虽然我大夏礼法允许男男成婚,可是不知道依依能不能接受男男相爱,接受我跟小修的感情?” 第169章 “咳咳——”谢元洲呛了一口茶水,他擦去唇边沾染的水迹,“大哥,你原来担心的是依依不能接受你和陶大哥男男相爱?” 谢向文锁着眉头道:“是啊,唉!若是依依不能接受我与一名男子相爱的话,我......” 陶修脸色一变,马上握紧他的手,抢声道:“谢大哥,依依若是不能接受,我就想尽办法求她接受。你万不可因为女儿的偏见,放弃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啊!” 谢向文激动的回握他的手,重重的点了下头,“小修,我们一起努力说服依依!” 谢元洲望着眼前情比金坚的这一对,不禁掩了掩额, “大哥,你们俩会不会有些过于忧虑了?” 陶修白了眼他,“谢元洲,你别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哈,就因为你跟皇上的感情如今甜甜蜜蜜,你就觉得其他人爱情也一帆风顺了呗?!” “小修,元洲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是关心咱们。”谢向文替弟弟解释了一句,便话锋一转,“不过,小弟啊,以皇上对你的深情,未来一定会接你进宫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呀? 陶修冷哼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谢元洲肯定答应啊!他那么爱皇上!” 陶修心中巴不得谢元洲赶紧进宫,然后他就可以和谢大哥在安国公府过两人世界,省得谢元洲一肚子坏水,总说他坏话! 元洲没理会陶修的尖酸,反问谢谢向文道:“大哥希望我进宫受封?” 谢向文怔了一瞬,言辞恳切道:“大哥只希望你过得幸福!至于进不进宫都不重要!” 元洲眼底掠过一抹暖意,“有大哥这句话,元洲就知足了,您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思量。” 正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处传来,下一幕,杨平引着谢依依进了院子。 谢向文激动的起身迎了过去,一嗓子嚎出:“依依,我的女儿——” 谢依依被他爹这一声,吓的一哆嗦,“爹,你这么激动喊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儿发生什么不幸了呢?” 谢向文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你这孩子净胡说!” “小叔叔好!”谢依依先是给谢元洲问好,接着灵动的双眸扫过陶修,眼前顿时一亮,“这位样貌妖柔魅惑...啊不是,样貌风姿不凡的公子是小叔叔的朋友吗?我好像没见过?” 谢向文赶紧介绍道:“这是咱们谢家世交老靖远侯的孙子陶修,你叫陶叔叔!” 谢依依拖长了声音,“哦——原来您就是陶修陶叔叔,久仰大名!” 陶修脸上一喜,“依依,你听说过我?” 谢依依笑眯眯道:“听说过啊,陶修,当年京城第一大浪荡公子,与春风楼几位头牌的风流韵事,我可是听了不下百遍了......” 谢向文的脸顿时黑了。 陶修瑟瑟发抖,这位姑奶奶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吧? 谢元洲唇边泛起一抹畅快的笑意。 谢向文重重咳了一声,故作大度道:“依依啊,那些都是陈年往事,务须再提,今日,为父想跟你说一件大事!” 依依望着他爹严肃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爹,您要续弦啊?” “对...嗯?”谢向文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 谢依依满脸八卦的表情,追问道:“娶谁呀?” 陶修得瑟的举起手,“我,你陶叔!” 谢依依顿时皱起眉头,显出一副懊悔的模样。 谢向文慌了,“依依,你听爹给你解释啊,我与你陶叔虽然都是男子,但却是真心相爱,咱们大夏礼法也允许男男成婚,你娘去世这么多年......” 谢向文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么多年来的情感心路历程,希望能感动女儿。 谢依依却听若未闻,从怀里掏出小本和炭笔,凑到陶修身边,“陶叔,身高多少?多大岁数,有什么爱好?几岁开始喜欢我爹?你在上面还是下面?” 陶修毫不思索出口道:“身高八尺四寸,三十五岁,喜欢下棋行医听曲爬山修道打架,我6岁就喜欢你爹啦!我一般在下面,有时也看心情,主要是让你爹高兴喽......” 依依惊讶道:“哇哦!这么小就沐浴在爱情里了!真是太令人羡慕了!我早就想写一本从小到大暗恋主角的戏折子了,早点认识陶叔就好啦!你快给我讲讲你跟我爹的爱情故事呗?” 谢向文在旁边,人都听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谢元洲眉眼弯了弯,恰时开口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依依在写作上很有天赋,她写的几本男男爱情题材的戏折子,在麒麟书坊卖的都很好。大哥请放心,依依的戏折子都是笔名出版的,外人并不知那些书是依依写的!” 谢向文满脸不可置信,惊呼道:“什么?男男爱情题材?你个女儿家,竟然写男男爱情题材?你简直——” “刷——”其他三人的目光全都瞄到他身上。陶修使劲冲他使着眼色。 依依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着问道:“爹,我简直什么呀?” 谢向文脸颊剧烈扭曲了几下,终是挤出一抹笑,“你简直太让爹惊喜了!” 谢依依欢喜的转头道:“小叔叔,你看!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支持我的写作事业。” 谢元洲含笑不语。 陶修趁机套近乎道:“啊哈哈,其实我也很喜欢男男题材的戏折子哦,如今市面流行的那几本,什么《厨子他非让皇帝考科举》、《闷骚县令和话痨大姨夫是真爱》我都非常喜欢看啊!” 第170章 谢依依闻言抿唇笑了起来。 陶修看她的样子,联想到什么,露出吃惊表情,“不会吧,难不成这两部戏折子都是你写的?你是作者风吹裤裆屁屁凉?” 谢依依优雅地行了个礼,“风吹裤裆屁屁凉正是在下的笔名。” 谢向文:“......” 陶修里面露出一副迷妹的模样,“风吹裤裆屁屁凉!我老喜欢你的戏折子了!你之前出版的所有戏折子,我都看过!我一直等着你出新戏折子呢?” 谢依依摆了摆手,故作老成道:“哎呀,这不是前阵子,家中出现变故,给我送南华山去了吗?耽误了我新戏折子出版!不过我新戏折子《病娇美公子和霸道冷王爷狠狠爱》终于完稿了,这可是我第一本插画戏折子啊,陶叔有没有兴趣品鉴一二啊?” 陶修双眼放光,“那必须要拜读!不吃饭不睡觉也得读!” 谢依依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那我有个条件,你必须把你和我爹恋爱史告诉我,我要为新书搜集素材!” 陶修拍了拍胸脯:“你放心,陶叔知无不言,咱就从六合山上,我一记绝世香吻与你爹定情说起......” 两人一拍即合,兴高采烈的向外走去。 谢向文懵逼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你俩等等我啊!陶修,你那嘴有个把门的,别什么都跟孩子说——” 谢向文急三火四的追了出去。 谢元洲眼底浮起一抹暖意,安国公府又热闹起来了,真好! ... 临近黄昏时,杨平端着丰盛的饭菜进了屋内,“公子天色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谢元洲倚靠在卧榻上,手握书卷,正凝神的看着,头都没抬,随意应了声,“放那吧。” 杨平皱眉道:“公子,您吃完饭再看书吧。” 谢元洲轻嗯一声,对他挥了挥手。 杨平无奈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只听卧榻边窗框‘啪嗒’一声,一道黑影极快的闪入房内。 谢元洲黑睫微颤了下,目光依旧落在手中书卷上,绯色薄唇缓缓开启,“你也是堂堂的大夏皇帝,天天翻墙钻人家窗户,你礼貌吗?” 第89章 翻墙爬窗的皇帝 昭明低笑一声,走到他近前,醇厚的嗓音带着些许轻哄的意味,“我若不来看着你,你一定又不好好吃饭!好了,别看书了,快来吃饭!” 元洲依旧没动地方,“不饿,一会再吃。” 昭明挑了挑眉,猛地将元洲手中书卷抽走,把他的身子捞入怀中,大步走到餐桌前坐下。 元洲微蹙眉头,在他怀里低呼起来,“你放我下来。” 昭明唇边浮起一抹狡黠,“要不然,还是我来喂你吧!”他说着作势要拿筷子夹菜。 元洲脸颊处泛起一抹红晕,“不用了!我自己吃!” 他挣扎着从怀中下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满脸索然无趣的表情,捏起筷子,慢吞吞的夹了一口菜,放入嘴中。 昭明凝望着他,眸中闪烁着深深的宠溺,“这一碗饭都要吃光,要不然我就亲手喂你喽。” 谢元洲略带幽怨的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嚼着口中食物。 在昭明的‘监视’下,谢元洲勉强吃了半碗饭后,便怎么劝都不再进食了。 昭明低叹一声,将他抱在怀中,手指轻托起那尖尖的下巴,“元洲,你太瘦了,该多吃些饭,身体才会强壮起来。” 元洲凉凉回道:“不好吃,也不爱吃。” 昭明目光慢慢炽热起来,“不如你随我入宫吧,我天天亲手为你烹制美味的食物,你一定爱吃!” 元洲摇了摇头,“不去。” 昭明将他身体搂紧几分,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如火焰般热切,“元洲,我是认真的!你做我的皇后吧?” 元洲心中一漾,抬眸望向他,水盈盈的眸子,在这缠绵的夜色里,泛着水光。 半晌,他语气坚定道:“昭明,我不做皇后。” 昭明眼神顿时黯淡几分,唇角微微下垂。 元洲望着他失落的样子,忽而勾了勾唇,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吻了下那两片温热的薄唇,“虽然我不做皇后,但丝毫不影响我爱你!我要以自己的方式陪伴和守护你共渡这一生。所以我已经想好了,还是回秘书监做监正。” 昭明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翻涌着无数情丝,片刻之后,他用鼻尖宠溺的蹭了蹭他的鼻尖,声音略显暗哑道:“好,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元洲扬了扬唇,忽而想起什么,“我还有一个要求?” 昭明:“什么要求?” 元洲:“我不上早朝,我早上起不来......” 昭明闷笑一声,“好好好,都依你......” 他的下颌轻轻抵在元洲的发顶,将怀中纤细的身姿愈发紧的搂在怀里,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 翌日,朝廷降下圣旨,之前被贬官禁足在家的谢元洲官复原职,仍为秘书监监正,此外皇上怜其体弱多病,免去其参拜朝会之事。 一时间,大夏朝野上下对这位几个月前,还被皇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谢元洲的东山再起猜测纷纭。 有人说是安阳大长公主出面,让皇上饶恕了谢元洲。也有人说,安国公府有老安国公留下的免死金牌,保全谢元洲的命。更有人传得绘声绘色,说谢元洲向皇上进献了一名倾世美男,皇上龙心大悦,这才赦免了他的罪。总之各种天花乱坠的谣言在京城满天飞。 第171章 而谣言的主角谢监正,此刻正在文渊阁后院的小官舍,批阅着这段时间积压如山的秘书监文书。 而书案对面,一道灼热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 元洲被这道视线扰的心境不宁,手中毛笔写错了好几个字,终于,他掀起眸子,冲对面之人冷嗔道:“秦昭明,你不好好批阅奏折!你老看我做什么?你再这么盯着我,就滚回你的皇宫去!” 昭明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嗓音里笑意悠悠,“元洲,我已经批完奏折了,我在等你批完文书后,跟你一起吃晚饭呢!今日我做了你爱吃的桂花鱼!” 元洲无语的揉了揉眉心,自从自己回秘书监后,这家伙天天跑他这里批阅奏折处理政事,搞得他这跟御书房似的? 正这时,房外传来孙伍的声音,“陛下,今日的秘报到了。” 昭明神色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冷冽,每日这个时候,孙伍会把安插在各地的密探情报汇总禀告他。 “进来吧。” 孙伍推开门,对两人施礼,“参见陛下,参见恩人公子。” 昭明轻哼一声,“念吧。” 孙伍立即禀告起秘报内容,昭明一副似听非听的模样,目光依旧流连在元洲身上。 “...李老丞相打算为左丞相李霖迎娶礼国公嫡长女为妻,只是李霖那边好像对这婚事很冷淡...” 昭明眸色冷了几分,硬声打断孙伍,“传朕口谕,礼国公嫡长女秀外慧中温婉端庄,即日封其为长宁郡主。” “遵旨。”孙伍应了声。 谢元洲眉梢一动,李霖是正一品的丞相,这礼国公嫡长女虽然出身世家,但到底无封荫在身,身份上比李霖差了许多。李霖若是强推这门婚事,倒也无可厚非。 可如今昭明封了礼国公嫡长女为长宁郡主,那是朝廷正一品的御赐诰命,身份地位绝对匹配的上李霖。李霖若是再拒绝这门婚事,便有藐视朝廷之嫌。 元洲思及此,抬眸看了眼昭明,看来他是想促成这门亲事。 孙伍接着禀告道:“...北燕几个大贵族近日,偷偷派人潜入我大夏的各个铁矿场收铁矿石,不知有何图谋?” 昭明眯起黑眸:“拓跋雄不久前在北燕以铁钱换铜钱,造成北燕国内铁矿需求紧俏,而大夏的铁矿场储量是各国最多的,这几个北燕贵族定是想要在我大夏低价收铁,回国私铸铁钱,谋取巨利。小伍,马上剿灭这些北燕奸细,不得将铁矿售卖给他们!” 未等孙伍应声,一道清冷声音自元洲口中发出:“不,我们必须卖铁矿给北燕!而且要加价五成!” 昭明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元洲,一瞬之后,他对孙伍道:“按照元洲说的办!做的隐晦些,不要让北燕人察觉出来。” “是。”孙伍想起什么,对谢元洲恭敬道:“恩人公子,奉陛下旨意,属下将麒麟书坊全国共四十二间店铺全部归还安国公府了,书坊账面余额为四万两白银,属下已经与杨平交接完毕。” 昭明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元洲,麒麟书坊生意不是一直很好,为何账面只有四万两?” 元洲眼底极快掠过一抹异色,语气故作随意道:“这几年书坊分店扩张的比较快,账面流动银两少,也属正常现象。” 昭明不疑有它,关切道:“你若是需要银两,尽管跟我说,万不可委屈自己。 “好。”元洲轻应了声。孙伍禀告完毕退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后,元洲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起身慢慢来到昭明身前,语气带着一抹审视,“你不问我为什么同意卖铁矿给北燕奸细吗?” 昭明目光灼灼,“不必问,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元洲眸光闪了闪,盯着昭明的眼睛半晌,鼻音轻嗤出声:“哼!什么都不问的小傻子......” “呀——”他忽而低呼一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幕,身体便被猝不及防的被压在旁边卧榻上,昭明抓住他的两只手,按在身体两侧,姿势暧昧又亲昵,低哑深沉的声音拂过他的耳畔,“小傻子就爱你......” 元洲的心跳停了半拍,又飞快的加速起来,怔怔的望着眼前渐渐放大的脸庞。 昭明的眼神深情款款,如同一片盛满了爱的海洋,令人无法抗拒,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金灿灿的光线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元洲发丝上反射着微光,他耳根红透,声音不自觉的发软,“...你起来唔唔唔...” 昭明低头吻在那莹润的唇上,柔软清甜的触感令他欲罢不能,慢慢加重了唇瓣的黏合和摩擦,而后辗转剧烈,卷入了唇舌间的追逐纠缠。 元洲睫毛簌簌颤个不停,慢慢的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温柔缱绻的吻...... ...... 夜,安国公府外某处角落。 左丞相李霖正在此徘徊等候,前段时间皇上将谢元洲禁足在家,他一直很担心他,只是苦于无法营救他。 直到日前,皇上竟然降旨让谢元洲官复原职,李霖心中喜悦,猜想定是足智多谋的元洲想到了什么自救办法。他今日好不容易摆脱了祖父的持续催婚,特意来到安国公府看望谢元洲,可惜元洲还未从文渊阁休沐回来。 他便耐心的在府外角落等候,想要在谢元洲回府后,第一时间见到他。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了安国府外。 李霖借着月色,驻足遥望,但见那抹熟悉的纤瘦身影从车厢内钻出,他心中顿时雀跃起来,口中那声元洲还未及喊出口,车帘里蓦的伸出一只修长结实的手,将谢元洲再次拽入车厢内, 第172章 卷起的车帘让车厢内的情景,瞬间落入李霖眼中,一名玄袍男子将元洲搂入怀中,眷恋不舍的吻住他的唇! 在看清那玄袍男子长相的一刹那,李霖瞳孔猛地放大...... 第90章 参加婚宴 车帘很快落下,李霖再也看不见车厢内的情景,他的喉咙似被棉花堵住般,全身轻颤着...直到谢元洲的身影隐入安国公府的大门,那辆黑色马车疾驰而去,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脸色却似一片死水般灰败无光。 半晌,他脚步踉跄的转过身去,用极轻的声音对身后家仆道:“回去告诉祖父,与长乐郡主的婚事,我答应了......” ... 皇宫,勤政殿。 秦昭明冷沉着脸,听完大臣奏事后,忽而开口道:“礼部尚书,李丞相与长乐郡主的婚期定了吗?” 礼部尚书:“回陛下,三媒六聘之礼已然筹备完毕,礼部让钦天监拟了几个好日子,正准备拿给李老丞相选?” 昭明眉梢微挑,“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婚期就定那天吧。” “臣遵旨。”礼部尚书躬身应道,心中不禁感慨起来,皇上对小李丞相的婚事真是关怀备至啊!连婚期都亲自为其择选! … 安国公府,谢元洲庭院。 杨平拿着一封红色请帖匆匆入了房内,“公子,李丞相府派人给您送了婚礼请帖来?” 谢元洲微笑道:“哦?雨林的婚礼,我必须要到场恭贺!快看看是哪天?” 杨平打开请帖,“婚期是这个月十五?” 谢元洲微蹙了蹙眉。 杨平:“公子,这个月十五可是秘书监的祭书神礼,这可是秘书监一年中最大的祭祀活动,您作为监正要主持此礼,这...您恐怕参加不了小李丞相的婚礼啦?” 谢元洲没有应声,眼底掠过一道微光。 … 初十五,李丞相府。 今日的丞相府红烛高照,灯火通明,宾客如流,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距离拜堂的吉时已经很近了,新郎官李霖头戴喜冠,身着红袍,依旧在府门处迎客,迟迟没有入府的意思。 眼看就到拜堂吉时,李霖眼中闪着一抹落寞,缓缓转过身来,向府内走去。 “雨林!”一道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霖眼前一亮,蓦的转身,但见谢元洲面带微笑的向他走来,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俊美洁白的脸颊,勾勒出一层闪着光芒的金边。 李霖一时间有些看痴了,待他回过神来,谢元洲已经来到他面前,拱手恭贺道:“恭喜雨林新婚之喜!这是我的贺礼!” 他身后的杨平立即将一方精致的锦盒递给李霖的长随。 李霖心中百味掺杂,声音有些微哑,“元洲,谢谢你!今日是秘书监的祭书神礼,我还以为你来不了!” 元洲扬了扬唇,“书神要祭,雨林的婚礼也要参加!你放心,我将祭书神礼的开始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恰好赶得上参加你的婚礼。” 李霖嘴唇微抖了抖,刚想说什么,李老丞相与一众前来恭贺的王公大臣急匆匆步出府门。 李老丞相看到谢元洲在府门处,神色怔了怔,元洲立即向他施礼问好。 李老丞相对他点了点头,语气急促的对李霖道:“雨林,宫里传了消息来,皇上亲临你的婚礼,銮驾马上到府门了。还不快随祖父一起接驾!” 他话音刚落,但见前方,威风凛凛的羽林卫队簇拥着一架金黄色龙辇疾速向这里驰来,转瞬间到了丞相府门处。 李老丞相立即带着众人跪倒在地,口中山呼着‘吾皇万岁’。谢元洲隐在人群中,也随着跪倒在地。 侍卫统领孙伍恭谨的撩开金黄色帷帐,秦昭明一袭玄色龙袍,缓缓步出龙辇,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地跪倒的臣子,在捕捉到一抹熟悉背影时,瞳孔不禁缩了缩,随即恢复正常,冷厉的声线道:“今日是李爱卿的大喜之日,诸卿家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李老丞相起身后,领着李霖来到皇上身前,口中自是一派皇恩浩荡、感激涕零之词,恭敬的引着皇上入了府门。 待御驾入府后,谢元洲随众大臣起身,身侧忽而传来一道温和友善的声音,“谢监正安好!” 元洲侧身一看,与他说话的人是京城范氏成衣铺的老板范文清。昭明登基后,封范文清为长清侯兼户部侍郎,此人与他的夫君、勇冠侯兼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举,都是昭明的嫡系亲信,如今可算是大夏朝堂上的新贵! 元洲神色平淡,对他回了一礼,“范侯爷安好!” 范文清伸手做了请的手势,“谢监正,新人就要拜堂了,咱们一起进去观礼吧。” 元洲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入了府门,混入观礼的宾客队伍内。 随着礼仪官的高声唱喏,一对新人有条不紊的履行着拜堂的程序。 谢元洲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可他一向喜静,不愿意凑这种喜事热闹,故而,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大夏新人结婚拜堂过程,他的双眼布满好奇之色,目光紧随着新人的动作移动着,丝毫没有觉察到,礼堂最高尊位上,秦昭明黑瞳幽暗不明,眼角余光一直紧锁着他的身影。 待新人礼成,新娘子送入洞房,喜宴便正式开始了。 范文清主动提出与谢元洲坐同一桌,元洲欣然同意,两人相邻而坐。 第173章 李老丞相、刘云等朝中重臣小心翼翼道陪着皇上饮酒叙话。 李霖便游走在喜宴各桌之间,他今日似乎情绪很激动,无论谁来敬酒,都来者不拒,必饮尽杯中酒。 范文清见状轻笑一声,小声道:“这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看来连小李丞相这般矜贵之人,也无法自控的兴奋异常啊!哈哈哈哈哈!” 谢元洲眺了一眼已然双目醺醉,满脸通红的李霖,轻眨了眨眼,没有应声。 范文清今日的话题似乎很多,东扯西唠的跟元洲又说了不少话,尤其问询了元洲有关麒麟书坊的生意情况,还几次暗示若麒麟书坊经营有难处,尽可以找他,他定会全力相助。 元洲是何等的聪明通透,很快猜出范文清今晚如此主动与自己亲近的原因,定是昭明知道书坊账面没钱了,担心自己经营困难,所以让如今的京城首富范文清暗助自己。 元洲微勾了下唇,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并留了后话,若未来书坊经营有难处,一定会找范侯爷帮忙。 范文清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随着喜宴上觥筹交错声愈演愈烈,元洲觉得胸口有些气闷,他轻揉了揉太阳穴,以出恭为理由,暂时退出了宴席,杨平陪着他,来到了宴席旁边的相府花园透口气。 丞相府的花园很大,入目的花草树木全都挂满红绸锦色,石子铺就的甬道两侧,俱是红灯点缀照路。 一阵惬意的夜风轻轻拂过,元洲自觉胸口畅快不少,便与杨平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沿着小甬道往回走。 他走着走着,在绕过一处假山时,突然间,路边暗处猛伸出一只黑手来,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大力拽入假山暗处中...... 第91章 泼天醋意 谢元洲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便被抵在又凉又硬的石璧上,双手被牢牢固定在头顶,身体也被对方坚硬的身躯抵住。 “呀唔唔——”未等元洲惊呼出声,他的唇便被一抹滚烫封堵,冷冽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元洲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和不解,面前之人是昭明!?这什么情况啊? 他挣扎着想要抽离对方的唇,可他的不配合似乎刺激了秦昭明,这个吻愈加热烈狂暴,元洲越是挣扎,禁锢的越狠,牢牢将他锁在怀中,以一种宣示主权般的强硬姿态占有着他的唇。 石洞外,杨平看到主人被抓,急的正要前去营救,后肩却被一只手猛地按住,他耸肩闪躲急回头,发现是孙伍,吃惊道:“怎么是你?” 孙伍冲他呲牙一笑,小声道:“嘘!陛下在里面!”他说着不容分说的将杨平拉走了。 假山暗处,谢元洲被吻得呼吸不畅,“唔唔...”口中不断发出抗议的声音,奈何秦昭明毫不理会,依旧禁锢着他的身体,紧紧纠缠他的唇舌。 谢元洲憋闷的实在难受,只好狠心咬了下口中那条霸道的舌。昭明闷哼一声,这才放开他的唇。 谢元洲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喘息半天才缓过来,恼羞道:“你疯了不成?” 秦昭明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你为了要参加李霖的婚礼,不惜将祭书神礼提前到凌晨卯时便开始,你不是最讨厌早起了吗?难道李霖在你心里竟然如此重要?!” 谢元洲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随即像是忍不住了般,身体轻颤,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秦昭明被他笑的一阵错愕,捏住他的下巴,闷声道:“你笑什么?” 元洲敛住笑声,身子忽而前倾,双手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你这个小傻子,李霖不只是我的朋友,他更是我为你培养多年的丞相苗子。” 昭明挑了挑眉峰,眼中浮起一抹疑惑,“丞相苗子?” 元洲语气清缓,“对呀,李霖当年一入秘书监,我便瞧出他是个相才,所以这些年来,我刻意提携培养他,就是为了今日他能够做你的左膀右臂,辅佐你治理国家。” 昭明眸光闪动几下,紧咬着齿根不爽道:“可是...可是你不觉得...你对他很好吗?你还为他早起......” 谢元洲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语气带着一丝哄意,“那好,我以后天天早起,去参加早朝见你!好不好?” 秦昭明的眸子蕴着潮涌,猛地将他悬空抱起,吓得元洲双腿紧紧盘住爱人的腰肢,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昭明的唇紧贴着他的耳畔呼着热气,“不好!那样的话,我会心疼你。” 元洲眉心浮起一片柔软,手指轻捏着昭明后脖颈的软肉。 昭明被捏的心中麻麻痒痒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元洲,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心里想的念的也只能是我!不许有其他人!永远不许!” 元洲唇角勾起一道弧线,“好好好!你这个小傻子,一天天胡思乱想的!真拿你没办法!” 昭明忽而想到什么,轻声问道:“元洲,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当年,刘云是不是你故意贬到梁州去的?” 谢元洲眼底掠过一道微光,以昭明的聪慧,果然很快便猜到这件事,他承认道:“是的。刘云当年初到秘书监任职,我发现他理财天赋极高,便暗中用心调教一番后,寻个由头,将他贬到梁州。那时你的玄甲军刚刚组建,万事都离不开钱!以你敏锐的眼光,刘云这个理财高手必定能脱颖而出,那些年有他帮你,我也放心许多。” 第174章 昭明凝望着怀中消瘦的人儿,眼中的爱意和感动愈加浓郁,“元洲,这些年,你为我默默付出这么多,而我却像个混蛋似的,只知道气你.....” 元洲仰头吻了吻他的唇瓣,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昭明,以后这种自责的话,我不许你再说。我们之间没有亏欠,只有心甘情愿!” “元洲...我的元洲...”昭明口中动情的轻唤着,搂住他的手臂愈加收紧,仿佛要将他完全融化在自己的怀抱中。 月光下的假山空寂宁静,只有恋人温柔的怀抱和心跳的回响...... ... 在大夏左丞相李霖新婚的同一日,漠北草原狼戎汗国的大汗庭内,哥利可汗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神色肃穆的将数卷狼皮手札,亲手交到一名孔武有力的将军手中,“你速将这些国书发往北燕、南夏、合托部、飞狄部等多个邻国皇帝或汗王手中!” “是,可汗!”那名将军恭敬接过狼皮手卷,快速退出了大汗庭。 哥利可汗望着他的背影,鹰隼般的铁眸透出一股寒厉霸道之气。 ... 一个月后,大夏勤政殿。 今日是大朝会,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恭谨的列班在大殿两侧。 御座之上,秦昭明一身玄色龙袍,飞扬的长眉微挑,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摄人的精光。 待左右丞相循例禀告完掌管事宜后,昭明冷厉声音道:“诸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掌管番邦事务的鸿胪寺正卿出班奏报道:“启禀陛下,漠北草原狼戎汗国的哥利可汗向我大夏发来国书,哥利可汗要在一个月后,为他最受宠爱的三公主举办招选夫婿的呼盟纳尔大会,哥利可汗特意在国书中写明,他很希望陛下能够赢得此次大会的胜利,将狼戎三公主迎娶为皇后!” 鸿胪寺正卿的一番话,顿时让整个朝堂精神一振,狼戎汗国是漠北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若是大夏能与狼戎联姻,那未来再对抗宿敌北燕,绝对是一大助力! 于是,立即有官员反应迅速,出班奏道:“陛下若能与狼戎汗国联姻,对我大夏百利而无一害,臣请陛下答应哥利可汗的邀请,参加呼盟纳尔大会!” “臣附议!” “臣附议!” “......” 朝臣们似乎生怕落人之后般,纷纷出班跪地,赞成皇上与狼戎联姻。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除了刘云、谢向文、陈举、范文清几个知道皇上与谢元洲关系的人以外,几乎所有朝臣都跪在地上,请求皇上前往狼戎联姻。 秦昭明漆黑的眸子蓦地沉了下来,森寒冰冷的眼神扫视着群臣。 这时,一直低头沉默的左丞相李霖,终于抬起眸子,目光深沉望向御座之上,跪倒在地,高声道:“臣李霖附议。” 第92章 真生气了 面对满朝文武的跪地恳请,秦昭明神色阴戾骇人,声音冷的像淬了冰:“朕不会答应狼戎可汗的邀约,更不会娶狼戎公主,此事若有人再敢妄言,杀无赦!” 群臣闻言个个惊骇不已,伏身在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退朝!”昭明怒哼一声,拂袖离开了大殿。 李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涌上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 ... 文渊阁二楼小藏书厅内,秘书郎和差役们正忙着将厅内南墙附近的藏书和书架清出,谢元洲静立在不远处,不时指着南墙某个角落,吩咐着手下搬进搬出。 “元洲,这是在忙什么?”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元洲循声侧身望去,但见左丞相李霖玉立厅门之处,正凝望着他。 这是自李霖成亲后,两人首次见面,元洲唇角绽出一抹亲切微笑,“雨林,你可是稀客呀!快请进!” 李霖缓步走到他面前,语气状似随意道:“我恰好路过文渊阁,便进来看看你。元洲在收拾这面南墙吗?” 谢元洲温声道:“是,这面墙又高大又平整,不装饰些东西,实在浪费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元洲是想在这里摆放一些重要东西呀。” 谢元洲笑而不语。 李霖望着面前那张俊美如玉的脸,神色微动,忽而开口道:“元洲,今日大朝会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吗?” 元洲眉梢微挑,挥了挥手,将厅内其他人摒退出去,随即说道:“雨林,我想你今日应该是专程来找我的吧,我并不知今日大朝会发生了什么事?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李霖神色严正了几分,“漠北草原狼戎汗国的哥利可汗向我大夏发来国书,哥利可汗要在一个月后,为他最受宠爱的三公主举办招选夫婿的呼盟纳尔大会,今日朝堂上,几乎所有大臣都跪求陛下,接受哥利可汗的邀请,前往草原迎娶狼戎公主,达成与狼戎结成军事联盟的目的。作为大夏丞相,我也认为与狼戎联姻结盟对大夏来说,是非常必要和正确的选择。” 李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睛紧紧盯着元洲那双平静似水的眸子,“元洲,你猜陛下如何圣裁此事的?” 谢元洲嘴角微扬,云淡风轻的声音道:“陛下拒绝去草原,拒绝与狼戎联姻。” 李霖瞳孔猛缩,语气紧促几分,“陛下向来睿智决断,你这么确定他会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谢元洲面色从容的回视着他,“雨林,你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不是吗?” 第175章 李霖身子一颤,眼中闪过难以辨明的复杂之色,片刻之后,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你猜对了。作为一个帝王来说,他真的做了愚蠢的决定,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你值得他做这个决定!元洲,时至今日,我相信皇上对你是真心的!我衷心希望你此生能够得到最大的幸福!” “雨林,谢谢你!”元洲语气真挚而诚恳,“我也希望你也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归宿。” 李霖望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了,元洲,我要回政事堂了!我们大夏的皇上刚做了一个糊涂的决定,我作为丞相,可不能再出差错了!我得更加勤勉努力才行啊!”他说完对元洲施了一礼,转身潇洒大步离开了此地。 待李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后,谢元洲缓步移到窗口处,眼睛遥望着皇宫的方向,口中喃喃低语:“唉,这个小傻子......” ... 夜幕降临时,文渊阁官舍。 谢元洲正在屋内倚靠着卧榻看书,房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打开,但见秦昭明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方食盒,快步走到爱人面前,语气急切道:“元洲,近日岭南进进贡了双角山楂,太医说此物最为开胃健脾增进食欲,我让御膳房做了山楂糕,你快尝尝。” 他说着打开食盒,从里面捏起一块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红色方糕,递到了元洲唇边。 谢元洲轻抬眼帘,目光落在那块鲜红半透明的诱人方糕上,心头仿佛有一阵温柔的风吹过。 他放下书卷,启唇轻咬了一口方糕,浓郁独特的山楂滋味顿时溢满了口腔,酸酸的,甜甜的,甜比酸多。 昭明满怀期待的问道:“好吃吗?” 元洲点了点头,“好吃。” 昭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爱吃真是太好了!多吃点!” 元洲接过他手中的山楂糕,放在唇边轻轻咀嚼着,昭明顺势坐在了他身侧,温暖的握着他另一只手,静静的看着他吃山楂糕。 过了一会儿,元洲将手中山楂糕吃完了,他没有再接昭明递过来的山楂糕,一边轻轻拍散指间沾染的糕粉,一边语气平静道:“昭明,我听说狼戎汗国给你送了呼盟纳尔大会的请柬?” 昭明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异色,随即便被掩了下去,他将手中山楂糕放回食盒内,随口应道:“嗯,不过一件无聊的小事而已。” 元洲凝眸看他,“你不想去?” 昭明低声道:“对。” 元洲眸光微闪:“昭明,你应该去。” 昭明嘴角的笑容隐没下来,挑眉看他,“你可知呼盟纳尔大会是做什么的?那是给狼戎公主找夫婿的!” 元洲:“我知道。” 昭明:你知道还让我去? 元洲:“是。” 昭明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眼里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声线蓦的拔高:“元洲,我以为这世上最不该让我去的人是你!” 元洲耐心解释道:“昭明,北燕拓跋雄对大夏虎视眈眈,你应该明白得到狼戎汗国成为盟友的重要意义,我的意思是让你.....” “够了!”昭明硬声打断他的话,气呼呼的站起身来,“谢元洲,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他说完摔门出去了。 元洲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唉,你怎么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呢......” 杨平满脸担忧入了房间,轻声劝道:“公子,您千万别生皇上气,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元洲阖了阖眸,“我知道。” 他静默半晌,挑眉道:“阿平,备车,我们去一个地方!” ... 夜,京城某处宽阔华丽的府邸前,杨平停住马车,他扶着谢元洲下了马车。 朦胧月色下,依稀辨认出府邸牌匾上四个漆金大字“宣威将军府”。 府门处的家丁通报之后,须臾间,府内兴冲冲的迎出两人,为首男子身着从三品绯红官服,后背绑着个黑色大乌龟壳子。 第93章 晕倒了? 谢元洲望着迎出府门的两人,笑呵呵道:“张先生好,赵四哥好。” 那穿着官袍的正是张秀,后面紧跟着的是他夫君赵四。自从他们随皇上回了大夏。皇上封张秀为从三品的户部职方,掌管绘制大夏军事和行政地域图之责。封赵四哥为宣威将军的散官之衔,并赐给两人一座华丽舒适的宣威将军府邸。 他们夫妇对皇上感恩戴德,便安心在京城定居下来。张秀虽然当了朝廷高官,可他可不管别人的眼光和偏见,依旧天天背着历山龟壳,在秦昭明的默许下,户部官员也不敢对其有所微词,不过,张秀倒是在同僚中落下个‘龟壳职方’的外号。 谢元洲闲暇时,偶尔也会去他们府上看望两位故人。 赵四哥今日见到谢元洲来了,格外高兴,爽朗大笑道:“哈哈,谢公子来了,正好正好,今晚厨子炖了新鲜的大羊腿,是我今儿白天出城狩猎打回的肥羊,谢公子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谢元洲打趣道:“赵四哥,我这小肚子可填不下你那大羊腿啊!” 赵四哥一阵大笑,“哈哈哈!填的下填的下!实在填不了可以给秦兄弟...啊不是,给皇上带回去。你们俩谁吃都一样!” 元洲闻言眸色微动,没有应声。 张秀见状,踹了赵四一脚,“老赵,你一天天的竟胡说八道!元洲,你别听他瞎说,来,咱们进府里聊。” 第176章 张秀和赵四哥引着元洲、杨平入了府内,来到一处宽敞厅堂落座,立即有家仆上了热茶和糕点。 谢元洲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温声道:“张先生,赵四哥,您二位在京城住的还适应吗?” “适应适应!这府邸可忒大忒舒服啦!”赵四哥抢声道。 张秀附和道:“我们住的很舒服!皇上对我们夫妇很照顾,还追封我爹侯爵之位,我心中甚是感激!” 元洲言辞恳切道:“这都是应该的,您二位在我和昭明危难时候,出手相助,这个恩情我们要记一辈子的。” 张秀摆手道:“我们只是出了些微薄之力而已,主要还是靠你们两人的才智和毅力,才能化险为夷。” 元洲自谦一笑,又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道:“张先生,刚回京城时,我麻烦您绘制的那幅图,可完成了?” 张秀捋了下胡须,“元洲,你来的真巧,昨日刚刚完成,我这就给你取来!” 他说着冲赵四努了努嘴,赵四哥会意,麻利的溜到后面,不一会儿扛着一个四丈多长的超大锦盒回到厅堂。 张秀指着锦盒,“元洲,那图就在里面!你拿走吧!” 元洲颔首道:“辛苦张先生了。”杨平立即接下了赵四哥手中的超长锦盒。 元洲接着问道:“张先生,北燕各州地域图组的绘制工程如何了?” 张秀游历北燕十多年,熟知北燕各地山川河流州府地域。自从他们回到大夏,谢元洲与秦昭明一番商量后,请张秀秘密开始绘制北燕各州的地域图。 张秀感慨道:“这可是个大工程!我当年游历北燕各地,留下上千张手稿草图,这些草图虽然被我从历山的家中背到大夏,但若要将它们整理完善起来,只怕没个三四年时间,是完不成的。” “三四年啊...”谢元洲明润的眸子微闪了下,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我想请先生优先绘制北燕的全州、临州、青州、晋州这四大州地域图,可否?” 张秀没有问为什么,干脆利落答道:“好,我记下了。” 元洲补充了一句:“先生,此事务必要小心保密,千万不能走漏风声给北燕!” 张秀笑道:“你放心,除了我家老赵,别人不知道我在偷偷绘制北燕各州地域图。我知道其中利害!你怕拓跋雄知道此事,派人来暗杀我嘛!我家里那些仆人,我看的出都是练家子,其实他们都是你和皇上派来保护我和老赵的高手吧?” 元洲默然点头,此事他和昭明没有商量,却不约而同的派了麒麟卫和玄甲卫乔装成家仆,保护张秀和赵四。拓跋雄那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不得不防! 谢元洲又与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他让杨平捧着锦盒,两人驱车回文渊阁。 ... 翌日黄昏,御书房。 秦昭明脸色阴沉的可怕,每一本批阅完的奏折,都被他重重摔在旁边,发出巨响。孙伍陪侍在旁边,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陛下那股火烧到自己。 这时,一名玄衣卫士匆匆步入殿内,“属下参见陛下!” 秦昭明冷戾的目光扫向他,此人是他特意安排在谢元洲身边暗处保护的玄甲卫统领。自从有过一次被拓跋雄掳走元洲的经历后,昭明生怕重蹈覆辙,亲自择选高手,暗中潜伏在元洲身边,确保他的安全。 他厉声问道:“什么事?” 那人语气有些慌张,“回陛下,谢大人刚才晕倒在文渊阁了......” “什么?”昭明瞳孔猛缩,手中毛笔滑落,下一瞬,身影已经闪出了御书房。 ... 秦昭明驱马风驰电掣的赶到文渊阁。他飞奔到后院小官舍里,可是小官舍内,遍寻不到谢元洲的踪影。 他心中焦急万分,正想寻文渊阁的值守官吏询问,杨平悄然来到他身前,跪倒施礼。 昭明一把揪住杨平衣襟,急急问道:“元洲晕倒了吗?他在何处?” 杨平道:“陛下,公子如今在文渊阁二楼小藏书厅。” 昭明见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着急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抹疑窦,猛的将他推开,快步向文渊阁走去。 昭明入了文渊阁内,阁内寂静无人,却烛火通明。他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小藏书厅外,小藏书厅的门紧闭着。 “吱嘎——”昭明大力推开门,闯了进去。迎面入目的景象,顿时令他怔住。 第94章 昭明的条件 小藏书厅内,迎面南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疆域图! 这幅疆域图包含了北燕、南夏,漠北草原、西番诸国、东契部落等这个世上诸多国家在内,甚至连海外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也绘制进去,其疆域范围之广,国家囊括之多,是秦昭明从未见过的,他一时间怔在那里。 “震撼吗?这便是我们所处这个世界的模样!”一道清润的声音飘入耳内,但见谢元洲缓步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昭明看到他的一瞬,脚下不自觉向前迎了几步,随即顿住,乌黑的眸子暗了几分,嘴角绷了起来,“你没有晕倒?你故意骗我来这里?” 元洲唇角微扬,走到他面前,手指缠缠绕绕的勾上他的手心,声音轻缓悦耳:“小傻子,还生气呢?” 昭明闷哼一声,偏过头去,手掌却加了力气,将元洲的手紧紧包裹住,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抹倔强,“你若还劝我去狼戎参加呼盟纳尔大会,我马上回宫!” 第177章 元洲温声道:“我们今日不聊去狼戎的事情。昭明,我多久没有给你上过课了?” “上课?”昭明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七年多......” 元洲点了点头,“七年了,你现在如此睿智英明,其实我也没什么再能教你的了。今日我就与你聊一聊面前这张诸国疆域图!”他说着伸手直指南墙那张大图。 昭明眼中闪过一抹错愕,“聊诸国疆域图?” 元洲目光熠熠,“不错,这张图上显而易见,疆域最大、综合实力最强的两个国家就是北燕和南夏。昭明,我问你,这么年来,北燕和南夏战火不断,为什么南夏胜少败多,始终处于消极防守的弱方?” 昭明眸色微沉,“因为我大夏骑兵力量薄弱,所以与北燕作战处于劣势。只能靠着凌江天险居安一隅。” 元洲追问道:“说的好!那我再问你,为什么大夏的骑兵力量弱?” 昭明的眸子深邃而幽暗,“根源在战马,因为我们大夏战马严重不足!而马匹严重短缺的原因,是因为大夏疆域内的土壤,不适宜种植马匹赖以生存的牧草!” 元洲抿了抿唇,看来昭明对战马的问题,早有了深刻的剖析和思考,他刚想说什么。 昭明却直接抢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狼戎汗国是世上战马产量最大国家,拥有许多优质的牧场!若大夏与他们结成军事政治联盟,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战马供应!就可以增强骑兵力量,与北燕角逐天下!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这些话?” 谢元洲望着他飞快蠕动的薄唇,眸光闪烁几下,没有应声。 昭明握紧双拳,声音凌冽有力:“战马的问题,我早就想到解决办法了。你记得我昨日给你带的双角山楂糕吧?那便是范文清从南岭办差回来,进贡给我的。你知道我让范文清去南岭做什么吗?我让他去南岭将一家私人牧场收归了朝廷。” “那家牧场名叫南易牧场。五年前,一个叫刑易的商人,在南岭开辟了一片大牧场,此人出身贩马世家,自小嗜好养马,不惜花费重金,锲而不舍在南岭人工种植优等牧草,终于被他找到适合大夏土壤生长的牧草!经过他精心的养殖,单单去年一年便养出健壮马驹五千匹!我将刑易与南易牧场收为已用后,在不久的将来,我定能在大夏培养出足够与北燕匹敌的优秀战马!” 昭明那双眼睛充满了力量和决心,仿佛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元洲眸子闪着微光,“昭明,我很高兴,你能够找到解决大夏战马难题根源的办法。同时,我也相信你能养出最优秀的战马,但那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我想你口中的南易牧场至少需要七八年才能做到。以我这次在北燕对拓跋雄的了解,他不会给我们七八年那么多的时间了!若此时能与狼戎结盟,除了可以从狼戎购进战马,还可以从狼戎引进最优秀的驯马师和最优良血统的种马!这样便可以让南易牧场马匹饲育质量跨越式飞升,最多三年,大夏就可以拥有与北燕决战的骑军力量!” 昭明眸色染上猩红,脸上肌肉剧烈颤抖着,恼怒嘶吼道:“说到底,你就是想让我娶那个狼戎女人!谢元洲,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我?若是真心爱我,怎么会把心爱之人推给别人?” 谢元洲看着他悲愤伤心的样子,忽然间,唇角绽开一抹无辜又狡黠的笑容,“秦昭明,我从没说过让你去狼戎联姻,我一直说的是让你去狼戎结盟!你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唉!真是个小傻子!” 昭明一愣,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很快的,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双瞳重新燃起熠熠的星光,“你的意思是?” 元洲微微扬起下巴,“我的意思从始至终都是,我们必须去狼戎参加呼盟纳尔大会,但我们不是去联姻的,我们是去结盟的!因为我认为,能够让两个国家结成紧密政治军事联盟的,必然只有共同的利益或共同的敌人!而不是一纸薄弱的婚姻,况且,我宁死不会让你娶别人,你秦昭明是我谢元洲一个人的!” 昭明激动的猛张开双臂,一把将元洲搂入怀中,不停亲吻他的额头,脸颊,鼻子,嘴唇,兴奋地像个孩子般,“我就知道,你只爱我,你一定舍不得我......” 元洲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狂亲乱吻,蹙了蹙清眉,抬手轻捏着他紧实的脸颊,“你呀,都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还如此不沉稳?” 昭明将脸颊上的手迅疾捉到唇边,重重亲了一口,嘟囔道:“那有什么办法?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无法冷静对待!” 元洲挑眉看他,“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你的弱点似的?” 昭明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而宠溺,“你的确是我的弱点,但也是我所有力量的源泉!” 元洲清澈眼神睨着他,“看你这欢心雀跃的样子,与刚进门时简直判若两人!现在,你总算同意去狼戎参加呼盟纳尔大会了吧?” 昭明嘴唇抿起,语气坚决不带一点犹豫,“我可以同意去狼戎参加呼盟纳尔大会,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元洲:“什么条件?” 昭明目光炙热,手中猛地加力,将他的腰肢贴上自己,一字一句道:“我的条件是你要嫁给我!” 元洲脸颊一红,眼神有些闪躲,“咱们不是说好了,我不做皇后。” 昭明轻轻勾起他的下巴,眼神温柔的似要把眼前人儿融化般,“不是皇帝娶皇后,是秦昭明娶谢元洲,像普通百姓一般的成亲。” 第178章 元洲黑睫轻颤了颤,心跳倏然加速,在胸膛里肆意激荡起来,半晌,他盯着爱人的眼睛,轻声道:“好。” 霎时间,秦昭明眼中溢满了极致的喜悦和悸动,他扣住元洲后脑,又急又凶的吻上了那抹红润盈满的唇....... ... 深夜,安国公府门口。 秦昭明将谢元洲扶下马车后,在元洲的多次催赶之下,终是恋恋不舍的坐上马车回宫了。 元洲望着远去的马车,眼底的温柔和甜蜜一闪而过。 杨平在他身后,轻声禀告着,“公子, 南岭的刑易传消息回来了。刑易向您禀告,南易牧场已经被陛下派去的范文清收归朝廷所有,而他也被陛下任命为正四品的朝廷命官,依旧负责管理南易牧场!” 元洲轻应一声,“嗯,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杨平请示道:“公子,这几年来,麒麟书坊赚的钱,几乎全都贴补在南易牧场的建造和栽种人工牧草上,如今牧场被陛下收走,日后书坊是否还要补贴南易牧场?” 元洲眸光闪烁几下,“南易牧场本就是我为昭明准备的!如今他既然已经收走,日后书坊不必再补贴牧场。牧场在昭明手中,只会越建越好。还有,你给刑易回信,让他以后好好为皇上办差,绝不可以跟皇上说漏我与牧场的关系!” “是。”杨平低应道。 “还有一件事,”元洲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你去给我寻一本老黄历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大家猜猜,元洲拿黄历做什么? 第95章 成亲啦! 几日后,大夏向狼戎正式回复国书,答应参加一个月后的呼盟纳尔大会。满朝文武皆称颂皇上英明。 ... 文渊阁后院小官舍,午后。 今日秘书监无事,谢元洲闲歇在房内,一边轻翻着黄历,一边听杨平奏报消息。 “...北燕拓跋雄宣布参加呼盟纳尔大会,同时下旨降皇后劳氏为妃,宣称将北燕皇后之位留与狼戎三公主...” 听到这里,元洲眼中没有太多意外,对于拓跋雄来说,追逐权力和统一天下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让他达到目的,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别拉我,让我去找元洲.......”愤然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的,但见谢向文身着官袍,满脸怨气的冲进房内,陶修和谢依依在身后拉扯着他。 元洲微挑了下眉,站起身来,迎了几步,“大哥,您怎么来文渊阁了?” 谢向文使劲甩开两人,跑到元洲前面,“元洲,你知道吗?皇上下旨宣布去参加呼盟纳尔大会了?” 元洲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微微点头,“大哥,我知道。” 谢向文看他淡定的样子,皱眉道:“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道真要等皇上把那个狼戎女人娶回来?” 元洲眉眼温和,安抚道:“大哥,你别着急。狼戎这一趟,昭明势必要去的!” “什么?”谢向文满脸惊愕,“你竟同意他去娶那个女人,元洲啊,你不是被气糊涂了吧?怎么说起胡话了?” 陶修一向聪明过人,此时见谢元洲淡定自如的样子,最先反应过来其中的玄妙,连忙劝道:“谢大哥,你看元洲那个稳坐泰山的样子,还不明白吗?皇上是不可能娶狼戎公主的,此事背后的水只怕很深,你就别跟着掺合啦!” 谢依依也劝起来,“是啊,爹,我看你就是皇帝不急,太监瞎着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谢向文气的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打谢依依。 “你别打我呀,我说的是实话。”谢依依说着偷偷给了元洲一个眼色,随即状似害怕跑了出去。 “你别跑,你给我站住!”谢向文在后面一个劲的追,陶修则一边护着谢依依,一边劝着谢向文。 元洲望着这远去的一家三口,眼中浮起笑意融融。 他抽身也出了房间,在小花园里慢慢散着步。自从那日他与昭明在文渊阁决定去狼戎之后,昭明已经好几日没来文渊阁,想来定在忙去狼戎参加呼盟纳尔大会的事宜。今日既然旨意已下,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文渊阁? 杨平发现元洲的眼睛总是瞄向院门处,自是猜出主人心中所想,轻声道:“公子,皇上今日一定会来文渊阁跟您一起用晚膳的,用不用属下去添几个菜?” 元洲回眸看了他一眼,状似随意般道:“也好。” 他顿了半晌,又补了一句,“晚上备些桂鱼羹,昭明爱喝!” “好。”杨平答应一声。 ... 天还没黑,杨平便将准备的丰盛饭菜摆在了房内餐桌上。 元洲倚靠在卧榻边,一边继续翻着黄历,一边等着某人的到来。 可是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也不见半个人影前来。 元洲清秀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落寞。 杨平见状,小心道:“公子,皇上今日可能有国事要忙,要不然,您先吃吧?” 未等元洲回应,敞开的房门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元洲眸子亮了亮,放下黄历,但见一抹矫健身影闪入房内,跪倒在地,“孙伍见过恩人公子。” 望着只身前来的孙伍,元洲眸色暗了少许,“小伍,你起来吧。” 孙伍站起身来,笑眯眯道:“恩人公子,属下奉皇上口谕,马上接您去一个地方。” 第179章 元洲微蹙了蹙眉:“去哪里?” 孙伍神秘一笑:“皇上说了,您去了就知道了。” 元洲满脸狐疑的跟着孙伍出了文渊阁,上了一辆黑色马车,马车一路疾驰,停在一座府邸前。 这座府邸宽阔且华丽,四周围墙高深,足有三丈有余,几乎与宫墙一样牢固。 元洲乍看眼前府邸有几分眼熟,再细看四周环境,猛地想起,这不是昭明登基前住的楚王府吗?这座府邸何时扩建修缮了?还修的如此豪华? 孙伍引着他走到府门下,他借着月色看到牌匾上写着“元侯府”三个漆金大字,心中不禁一怔,元侯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特殊荣誉封号,古语云:诸侯之长为元侯,他从未听说过本朝有人受此封号啊? 满腹疑惑的他被孙伍恭敬请入府内,天色虽黑,可是府内到处悬挂着红红的灯笼,映的一片通明。 多年前,他曾经随昭明来过这里,当时府内只是些普通楼台建筑,可如今时隔多年,他再次来到这里,府内模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整座府邸被池水环绕,水面碧绿明净,多处明显重建的楼台豪华而不失典雅,最令人注目的是飞檐上雕刻的双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元洲走着走着,前方引路的孙伍身形一晃,竟然不见踪影了。 “阿平?小伍哪里去了?”元洲不禁开口询问,可是背后却无人应答。他一转头,发现杨平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他正疑惑间,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元洲......” 谢元洲循声偏过头来,但见前方一处庭院门口,秦昭明头戴红锦金冠,一袭红袍随风飘动,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双眸熠熠的望着谢元洲,似乎等了这个唯一能与他并肩而站、睥睨这个天下的人很久了,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来,“元洲,来——” 元洲望着他这身装束,心口止不住起伏一下,似乎预感到什么,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近前。 元洲此时终于看清了昭明身后庭院门栏上刻的三个字——慕洲园! 他眼皮子倏然一跳,多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记忆霎时回闪脑海中。 昭明双眸柔情似水的凝望他,“元洲,你还记着慕洲园吗?取意爱慕元洲......” 元洲声音有些微颤:“记得...可这里为什么又是元侯府?” 昭明手掌慢慢拂过他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温柔,“元洲,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大夏尊贵的元侯,这里是你的府邸,也是我们未来共同的家。而今日,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今日成亲?”元洲黑睫颤了颤,不禁从怀中掏出黄历,“可是我查了黄历,最近宜婚嫁的良辰吉日是...” 未等他说完,昭明一下子将黄历抽出,毫不犹豫的扔掉,“元洲,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元洲下意识答道:“九月初八呀!” 昭明微微倾身,轻轻捧起他的脸蛋,注视着他的眼眸,“今日是十二年前,我们在文渊阁初见的日子。我永远忘不了十二年前的那日,在我人生最黑暗无助的时刻,你似一道光般照进我的生命中,让我从此感受到爱和温暖。” 昭明俯下身子,单膝跪地,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元洲,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守护你!你今天就嫁给我,好吗?” 元洲心脏蓦的停了半拍,短暂沉寂后化作狂澜,内心的激荡难以自抑。 半晌,他的瞳仁闪着晶亮的光泽,轻轻启唇道:“好,我们今天成亲。” 秦昭明猛地站起身来,满心欢喜的拥抱元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棒!太好啦!”几声雀跃的欢呼从慕洲园内传来,但见陶修和谢依依、谢向文、孙伍、杨平几人兴奋的从大树后面蹦了出来。 元洲微怔,“大哥,你们怎么在这?” 谢向文笑道:“元洲,皇上今日特意把我们接来参加你们婚礼!我们也很惊喜和意外啊!” 昭明笑着解释道:“元洲,我希望你的家人能够见证我们的幸福。” 元洲眼角微微湿润,声音哑了几分,“昭明,谢谢你。” 昭明宠溺的望着他,吻了吻他的额头。 旁边谢依依急三火四道:“小叔叔,你别磨蹭啦,赶紧去换婚服吧!皇上可为你准备了精美的婚服呢!”她说着和陶修两个人连拉带拽的将谢元洲领到慕洲园的一处房间内。 房内长案上,整齐摆放着十多套款式不同的精美婚服。 “小叔叔,皇上为您准备了很多婚服,您选一个最喜欢的吧?”谢依依说着捡起其中一件推荐道:“小叔叔,这件好,符合您清冷矜贵的气质?” 未等元洲回应,陶修不屑的拿起另一件,“依依,你那件款式太古板,还是这件好,露的多又收腰,穿上去显得性感妖娆。” “我这件好?” “我这件好!” 两个人竟然争执起来,谢元洲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直截了当的将两人轰出了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他走到诸多婚服中间,毫不犹豫的拿起角落中一件,那件衣服轻薄而富有光泽,入手温热柔软,元洲适才一眼便看出,这是冰丝云裳做的红色婚服,而且,这件婚服上面还绣了瑞兽麒麟的暗纹,麒麟是谢家的家徽,更是谢家的守护兽。 元洲手中轻抚着这件独特而别致的婚服,内心的喜悦如同涓涓细流,缓缓的流淌在心田。 第180章 片刻之后,他将这冰丝云裳婚服穿在身上,又选了琥珀垂棠冠束住黑发。 元洲环视房内,发现东侧墙壁有块一人多高的铜镜,他缓步走了过去,铜镜中顿时显出他的身形。 流光溢彩的冰丝云裳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纤细巧致的身材,映照的俊美脸庞熠熠发光,那对如水波流转的眸子蒙着一层晶莹水雾,衬得红润水泽的樱唇格外诱人。 望着铜镜内,明显变得丰腴圆润几分的自己,谢元洲有些意外,这铜镜竟是九转焕春镜! 这九转焕春镜是他曾经在范文清的成衣铺看到的一件宝贝,能够让镜中人的皮肤更细腻、轮廓更清晰,达到完美容貌的效果。 元洲眼中有片刻的失神,除了冰丝云裳,没想到昭明竟将九转焕春镜也送到他面前。 他怔忪间,一双温暖的臂膀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身子,坚硬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元洲,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这件冰丝云裳。” 元洲有些吃惊,昭明是何时入得房间?他都没有察觉? 铜镜里,身后之人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散发着无限的温柔和爱意,他的唇轻吻着元洲的额发,情深意切道:“元洲,你太美了!就算是九天上的仙人之姿都不及你一分一毫!” 谢元洲脸颊微红,喃喃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昭明双掌摩挲着他纤细的腰肢,唇瓣轻蹭着那柔嫩的脸颊,声音愈加暗哑:“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人!” 温热麻痒的触感,令谢元洲面上火烫,一朵朵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耳朵。 昭明望着他的害羞的模样,喉间轻笑一声,继而握住他的手,“元洲,吉时到了,我们去拜堂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手指紧缠,并肩步出房间,柔和美好的月光倾洒在他们的婚服上,映照出层层波澜宛如灿烂星河,闪烁着浪漫的光芒。 他们穿过庭院内的花草树木,来到了早已布置好的婚堂之中。 谢向文、陶修、谢依依、孙伍、杨平正在此等候。 陶修望着两人,笑眯眯道:“今日皇上和元洲成亲,你二人若是不弃,我权且做个礼仪官,如何?” 昭明和元洲对视一眼,欣然同意。 陶修清了下嗓子,似模似样高声道:“请新人一拜天地,苍天为凭地为证!” 昭明两人同时跪地,对着天地磕了头。 “二拜.....”陶修说到这卡住了,正常程序是二拜高堂。可是他念到这时,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元洲自是知道陶修的顾虑,他父母早亡,祖母又不在京城,只有长兄在现场,按理说,应该参拜长兄。可是昭明的身份,让昭明拜谢向文,实属臣拜君的大罪,这的确是让陶修犯了难。 他刚要开口为陶修解围,身侧醇厚声音响起,“长公主和元洲二哥都不在京城,谢大哥是元洲长兄,对他有养育之恩,正所谓长兄为父,我与元洲便拜谢大哥吧!” 元洲闻言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心中涌上一阵暖意。 谢向文则满脸惊恐的摆手道:“臣万万不敢,怎敢受陛下一拜,这是大逆不道啊!” 元洲笑道:“大哥,今日没有皇帝和臣子之分,只是秦昭明和谢元洲的婚礼,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拜大哥有什么不对!” 陶修附和道:“对啊,谢大哥,皇上都赦你无罪了,你赶紧受拜吧,可别误了吉时。” 他扯着嗓子喊道:“二拜大哥,终生不忘养育恩!” 谢向文只好如坐针毡的受了两人一拜。 “夫妻对拜,白头偕老万事顺” 昭明面对面拉着元洲的手,深情注视着对方,俯身一拜。 陶修最后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昭明一下子将元洲打横抱在怀里,低磁暧昧的声音滑过他的耳畔,“元洲,我们入洞房了。” 谢元洲羞的满脸通红,把头埋在爱人胸口。 昭明唇角弯起,抱着心爱之人,大步流星的向洞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洞房了.....嘻嘻! 第96章 洞房花烛夜 谢向文等人目送着两人入了洞房后,谢依依露出一抹狡黠笑容:“我想我该给《绝色病公子和冷酷霸道王爷狠狠爱》写续篇啦,续篇故事背景就选在这个景色绝美的慕洲园!” “哈哈!我看行。”陶修赞同道,转而问孙伍,“这个慕洲园可修的太漂亮了,皇上啥时候修的?” 孙伍:“皇上带我们初入京城住进这里时,便有这个慕洲园了,皇上当时还非常生气的让我把这里放火烧掉,可是我刚点燃火,皇上就急匆匆赶来,又不让烧园子了!从那以后,皇上不断让人修缮这个园子,才有今日的绝美景观。” 陶修口中啧啧两声:“原来如此,这么好的园子,我都想进来住几天了。” 谢向文闻言挑了挑眉,冷哼道:“那你住这里吧,我可要回安国公府了。”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陶修急着去追,“谢大哥,我说笑呢,这里哪有咱家好呀!你等等我呀——” 孙伍看着奇怪的两人,不解道:“依依小姐,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两人吵架了呀?” 谢依依冲孙伍摆了摆手,“别放心上,嘴贱的陶叔和爱生气的老爹情侣日常基操而已,我早就习惯了。” 第181章 她说着笑眯眯的,也追着二人身影离去。 孙伍懵逼的挠了挠头。 杨平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含笑的目光透过院墙,遥望向那间红烛通明的房间。 ... 精致华丽的婚房内,俱是红彤彤一片,烛光映衬下,宽敞舒适的雕花大床上,铺满了绣着双龙的红绸被褥,每一丝细纹都都散发着暧昧浓郁的朱红色。 秦昭明抱着元洲走进婚房时,元洲便被这满目的亮红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头深深埋在爱人的胸口。 昭明将他温柔的放在床上,俯身凝望那水光潋滟的眸子,绝美如玉的脸蛋,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元洲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紧张的眨眼瞬间,黑长睫毛轻掠过昭明的侧脸,那麻痒的触感让昭明眼中蕴藏的情愫一发不可收拾,他轻轻含住他那粉嫩的唇瓣,在他唇上辗转缠绵。 元洲小心脏狂乱的跳动,世界在一刻仿佛变得安静下来,自己的眼中只有他的情动,他的温柔..... 两人的气息愈来愈紊乱,昭明不自何时已然褪下元洲的外袍,手指滑向他贴身衣衫时,却被元洲轻轻按住,秦昭明探寻的目光望向爱人。 元洲轻咬着下唇,声音细弱而羞涩,“还...没喝合卺酒......” 昭明墨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吻了下他的唇角,哑声道:“好,你不要动,等着我。” 他说着快速起身离开床榻,须臾间,便手持一杯金樽回到床前。 元洲坐起身来,疑惑道:“你怎么就拿了一杯酒?” 昭明唇角勾起一抹性感的弧度,“一杯就够了。”他说着仰脖将那酒倒入口中,随即将空金樽甩飞,猛地捧住元洲的脸蛋,覆上他的唇。 “唔唔.....”元洲轻呼一声,口中便被对方灵巧的舌侵占,一缕清醇甘甜的酒液顿时在两人唇舌间蔓延开来。 酒香熏染下,元洲被吻的浑身酥酥麻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思考,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条件发射般顺着爱人的指引,彻底沦陷。 昭明稍稍抽离他的唇,望着满脸红霞的爱人,充满蛊惑的声音道:“夫人,这合卺酒滋味如何?” 他说话间,一缕残留的酒液顺着他脖子,向下划过一条直线,滴落在那性感的喉结上,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元洲眼尾染上薄红,呼吸细长而紊乱,忽然间,他仰头吻上那抹不断滚动的喉结。 昭明浑身一颤,眼中欲色再也压抑不住,抬手勾起他的下巴,气息粗重的吻着他的唇,火热的手掌顺着他娇软的腰肢缓缓向下...... 夜还很漫长,房内一片涟漪,元洲低哑的声音愈来愈模糊,红绸被上绣着的双龙图案在深情缠绵中自由翻滚着...... ...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格,洒在雕花大床上,素淡朦胧,祥和宁静。 谢元洲清眸微睁,眼底尽是疲倦之色。他感觉自己身体像被车辙碾过一般。 他无力的身子微微一动,便立刻被一双有力臂膀搂住,卷入火热的怀抱中。 他转过头,昭明的气息近在迟尺,那对眼眸仿佛染上了墨色流光,熠熠的盯着自己的脸,声音低哑带着一抹隐忍:“别动。” 元洲被那团火热烫的喘不过气来,微微挣扎着,想要凉爽松快些。 昭明眼中墨色翻涌,一下子翻身压住了他,性感低喃的噬咬着他的耳垂,羞涩的酥麻瞬间蔓延元洲全身,令他颤动不已,他想起昨夜的疯狂,脸颊顿时红成一片,口中弱声抗议着:“昭明,别闹了,该去上朝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初醒来那软绵微糯的声音更加刺激了爱人欲罢不能。 “谁让你乱动,这团火必须你来帮我灭......”昭明猛地堵上那两片红润,将他所有的呜咽全部吞噬...... ... 直到日上三竿,秦昭明才神清气爽、满脸餍足的下了床,谢元洲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昏昏沉沉的睡着,连午饭都是在床上,由昭明抱在怀里,哄着吃了几口。 昭明见他困乏成这样,疼惜的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元洲,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宫处理些事情,晚上再回来陪你。” 谢元洲紧闭双眼,半点反应都没给他。昭明宠溺的勾了勾唇,轻吻了下他 的额头,又为他掖了掖被角,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这一觉,谢元洲直接睡到隔日午后,才彻底醒转。他稍稍舒展着酸软的身体,无精打采的下了床。 杨平听见他醒来的动静,敲门入内,伺候他梳洗一番后,端了一盅香味扑鼻的粥羹上来。 杨平笑道:“公子,这是皇上一大早亲手为您炖的参粥,里面加了您喜欢的食材,皇上说这参粥是参照王永太医给的药膳方子做的,最补元气和体力,让您醒来立即享用。” 元洲无力的挑了挑眸子,“昭明昨夜回来了?” 杨平:“是的,皇上今晨才离开,他留了话,今夜回来会很晚,让您不必等他,早些休息。” “嗯。”元洲低应一声,捡起汤匙,慢慢的喝起那参粥来,粥汤鲜甜软糯,甚对他胃口,不知不觉间,他喝了大半碗。 旁边杨平欢喜道:“还是皇上最懂公子的胃口,每次皇上烹制的食物,公子都很爱吃呢?” 谢元洲没有应声,眼底却浮起一抹柔软和甜蜜之色。 “谢元洲,你吃什么美食呢?这么香?”一道慵懒调侃的声音自房门处传来,但见陶修漫不经心的跨进房内。 第182章 谢元洲有气无力的横了他一眼,“什么美食,也没有你的份!” 陶修轻嗤一声,毫不客气的坐到他对面,语气讥诮道:“你个小气鬼,亏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陶修带了什么来?哈哈! 第97章 与你并肩 陶修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一黑一白,扔到元洲面前,笑的满脸暧昧,“小元洲,你想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你求我呀?” 谢元洲似看白痴般扫了他一眼,“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 陶修顿时兴致索然,“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我告诉你吧,黑色瓷瓶里装的是我独门秘制香膏,有了这宝贝,甭管皇上多雄伟,你都能畅快容下。我和你大哥,每天都在用哦,嘿嘿嘿......” 元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甩出一句,“你笑的好贱!” 陶修被噎的一楞,拍桌子道:“诶,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是你大嫂,你对我礼貌点不行吗?” “好,大嫂,你继续说!”元洲声音含着一抹隐笑。 陶修似乎被他这句大嫂叫的颇为受用,撇了撇嘴道:“那白瓷瓶里装的药丸名为如意丸,是你大哥让我特意帮你配置的药,你在房事前服用一颗,能够有效保护情绪激烈下,你的心脏不受损,事后你也不会感到特别虚弱和疲惫。” 元洲心中涌起一抹暖意,语气感动道:“大哥...他为我费心了。” 陶修不爽的白了他一眼,“那当然了,有时候我都嫉妒你,谢大哥对你太好了!” 元洲微垂着眼帘,沉声道:“你替我谢谢大哥。” 陶修似乎想起什么,不禁清了清嗓子,满脸严肃认真道:“好啦,你感谢我夫君的话,我都会带到。对了,作为你大嫂,我也该负有教养之责,你在那方面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提问,我可以教你一些怎么哄夫君开心的床上招式!当然了,这得收费,比如我的龙阳十八式,只收你一百两......” 元洲手掩上额头,声线凉薄道:“阿平,送客!” 杨平立即从外面进来,“陶公子,请——” “诶,谢元洲,你什么意思啊?我的龙阳十八式很厉害的,不信你问你大哥,你是不是嫌一百两太贵,五十两也行啊,再不济二十两......” 元洲甩了下手,“轰出去!” 杨平终于将陶修拉了出去,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元洲无奈的苦笑了下,目光落在桌上一黑一白两个瓷瓶上,眼底渐渐涌起一抹温柔的希冀。 ... 子夜时分。 秦昭明行色匆匆返回了元侯府,快步来到他与元洲的卧房外,轻手轻脚推门进屋。 他惊讶发现房内床头灯烛明亮,元洲正倚靠着床头看着书。 昭明将外袍脱掉,大步来到床边,一把将他搂在怀中,语气布满疼惜,“不是留了话,让你早点睡吗?怎么这么晚还在看书?” 元洲唇边攥起一抹浅笑,“许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反而睡不着,索性便等你一会儿。” 昭明眼含歉意,“抱歉,今日与刘云、李霖他们商量去狼戎的事情,所以回来晚了!” 元洲黑睫微颤,“这就要出发了吗?” 昭明眼神深邃,“虽然现在距离呼盟纳尔大会还有段日子,但我想早出发几日,先去巡视北境边防,然后直接去狼戎汗国。今日已经决定,后日清晨便出发了。” 元洲手指温柔贴上他的脸颊,声音清晰而坚定,“昭明,后日我跟你一起去。” 昭明眉梢跳动一下,大手包住脸颊上那只手,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深沉道:“元洲,此去狼戎,各方势力激烈角逐,情势瞬息万变,一着不慎,便陷入重重危机。再加上漠北草原气候寒凉,你身体柔弱,我实在不愿你前去,你便安心留在京城等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与狼戎结盟。” 元洲眸光微闪:“我自是相信你的能力,必定能成功与狼戎结盟。但我心中难免会日日担心你,与其在家整日忧心想你,不如陪在你身边,更安心些。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好,你不必担心!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可以让陶修跟着一起去,有他的精湛医术在,你总放心了吧。” 昭明紧皱着眉头凝着爱人的脸,眼底俱是矛盾纠结之色。 元洲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唇边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怎么?难道这位夫君刚刚新婚,就要爱人独守空房不成?” 顷刻间,昭明深色的瞳孔似乎变幻了好几种情绪,他长叹一口气,下巴抵着爱人的额头,“元洲,你嫁给我才过几日安稳日子,便又要受颠簸劳累之苦。我实在很心疼......” 元洲仰起头,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的唇角,“与你并肩,何惧风雨。” 昭明眼中涌起深深的情动,俯身刚要去吻那抹红唇,嘴上便被对方绵软的手心蒙住。 元洲耳尖发红,语气带着一抹羞涩,“你先去洗个澡。” 昭明声音暗哑:“我很快就来, 等我。” 待秦昭明最快速度清洁完毕,换上一身宽松寝衣返回卧房时,床上的人儿神色安稳,呼吸清浅,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昭明微怔一瞬,眼底随即泛起浓浓的宠溺之色,他轻轻将元洲揽入自己的臂弯下搂紧,又为他盖上厚厚的丝被。 谢元洲睡得很宁静,浓密纤长的黑睫偶有轻颤,犹如蝴蝶翩翩起舞般美丽动人,莹润饱满的樱唇微微开合,隐隐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舌尖,性感诱人极了。 第183章 昭明喉结倏然滑动一下,情不自禁的凑过去覆上那两片唇瓣,极其轻柔的吻了一阵,才不舍的抽离,喃喃私语从他喉间滑出,“你是我的......” ... 数日后,大夏前往北境防守重镇宁州的官道上。一丛守卫森严的车队疾驰而过。 车队里,守卫最严密的那辆黑色马车,比寻常马车要大两倍以上。这辆马车虽大,但行驶过程中异常平稳,即使经过凹凸不平的路面,车厢也没有太大的起伏颠簸。 车厢内,温暖如夏,地板铺着柔软的绒毯,另配有卧榻,小书桌,灯柱、暖炉,食盒、茶具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像是个缩小版的移动卧室般。 从京城出发后,谢元洲已在这个移动温暖卧室里,呆了好几日了。陪他一起的,自然还有秦昭明。 今晨,车队正好路过凌江流域最重要的壶林堤坝,昭明亲自前去巡视一番,此时还未归来。 元洲等昭明归来的空隙,便找出临行前,从张秀那里得来的漠北草原地域图,放在手中仔细查阅。 漠北草原幅员辽阔,光是草原上的各个汗国和部落就有十多个,而张秀只去过一次漠北草原,所以这幅地域图其实绘制并不十分精细,但也比大夏官方的那些地域图要强上许多倍。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处传来杨平的声音,“公子,前面的瀑布景观不错,您要不要下车舒展一下身子。” 元洲抬起眸子,温声道:“好,让车队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元洲披上厚厚的披风,杨平扶着他下了车。 眼前山间水声潺潺,瀑布奔腾而下,溅起无数晶莹的水珠,砸在河边岩石上,景色甚是壮丽秀美。 元洲在瀑布旁边慢悠悠的散了会步,从车队后面走过来几个人。 为首之人正是此次随行的陶修,后面跟着几个头戴黑冠小帽,低头垂目的男子,俱是太医院选中随驾太医。 谢元洲清冷的目光扫过一众太医,在其中一人身上略微停顿,眼底极快的滑过一抹异色。 第98章 马车有点疯狂 陶修满脸不爽的走到元洲附近,冲他狠狠哼了一声! 元洲冷眼看着他,“你哼什么?” 陶修拉长着脸道:“还不是你让谢大哥来劝我陪你们夫妻去狼戎,害得我要跟谢大哥分离好久,你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呸——” 元洲掀了下眼皮,语气随意道:“大哥是让你随行,但是他可没让你带依依随行......” 陶修脸色变了变,吞吞吐吐道:“不知道你说什么?”他偏过头作势要走。 谢元洲冲他后面那身材瘦小太医说道:“依依,别躲了!再躲就掉瀑布里啦!” 那太医摘掉帽子,抬头在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了谢依依那张娇俏灵动的脸蛋,她满脸讨好笑容,凑到元洲面前,“小叔叔,你真是火眼金睛啊!” 元洲睨了她一眼,“别打岔,你让陶修偷偷带你出来,你爹知道了得多担心? ” 谢依依抿着唇,一副满眼期待的小表情,“小叔叔,呼盟纳尔大会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我这不是为了搜集新戏折子的素材吗?” 元洲蹙起眉头,低叹道:“依依,我这次出门与以往不同,漠北草原龙盘虎踞,潜在危机很多,你.....” 依依轻摇着他的胳膊求道:“小叔叔,你放心,我给我爹留了信,他知道我跟你同行,一定不会担心的。而且,我保证绝对不捣乱不闯祸不拖后腿,一切行动听你指挥!你就让我去吧.....” 元洲眉目间涌上一抹无奈,“你这丫头,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就留下吧,继续假扮成随行太医,万事切不可擅自行动!” “谢谢小叔叔,我就知道小叔叔最疼我!”谢依依高兴的挽着他的胳膊,拍着彩虹屁。 陶修撇了撇嘴,“你陶叔冒着被你爹骂的风险,到最后还不如你小叔叔一句话呗!” 谢依依赶紧另一只手挽住陶修的胳膊,“陶叔跟小叔叔一样好!” “切——”陶修轻嗤一声,眼底却浮上一抹笑意。 杨平适时开口道:“公子,此处风大,您还是尽快上车赶路吧?” 元洲点头同意,众人纷纷上车,车队再次启程。 车厢内,元洲脱下厚披风,依旧穿着一身宽松长衫。 杨平递给他一个手札,“公子,这是您要的狼戎汗国相关背景信息的汇总!” 元洲接过手札,杨平躬身退出车外。 元洲坐在卧榻边,借着书桌上明亮的烛灯,专注的看起手札的内容来。 “......狼戎汗国的哥利可汗今年五十岁,在位二十年,行事强悍,颇有政绩。他有十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三公主苏勒,他对这个女儿极尽宠爱,苏勒公主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依旧待嫁闺中。诸多儿子中,大儿子达尔,三十岁,生母身份低微,所以不被可汗喜欢,可汗最喜欢四王子索隆,十八岁,样貌英俊,聪明勇武......” “唰——”车帘被人从外面撩开,秦昭明高大的身形闪入车厢,语气温柔唤道:“元洲,我回来了。” 元洲轻应一声,将手札随意夹在书卷中合上。 昭明褪下外袍,接过元洲递给他的一杯热茶,仰脖喝下。 元洲见他额头渗着一层密汗,从袖中取出丝帕,温柔为他擦拭着,“怎么出这么多汗?策马很急吗?” 第184章 “很急!急着见你!”昭明闷笑一声,握着他擦汗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元洲整个人便跌坐在他腿上。 “别闹。”元洲耳根有些发红,偏过头想要站起来。 昭明有力的手臂却紧紧环住他的腰肢,那双手带着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单衣,让他的肌肤瞬间泛起一阵麻痒之感。 “元洲,你看这是什么?”昭明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上面捧着一小堆玲珑可爱的红樱桃,薄薄的果皮反射着微光,诱人食指大动。 元洲眼前一亮,“何处得来的樱桃?” 昭明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中满是宠溺,“巡视堤坝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樱桃林,便摘了一捧回来给你吃。你尝尝——” 他说着捏起一颗樱桃递到元洲唇边,元洲就着他的手,将樱桃含入口中,慢慢咀嚼,果肉在唇间爆裂,他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异色。 “怎么样?好吃吗?”昭明目光熠熠的看着他。 元洲微笑点头,“很甜,很好吃!你也吃啊!” “好。”昭明笑着丢了一个樱桃入了口中,下一秒,他的眼神直接从期待转为惊愕,鼻子、嘴巴全被一股浓重的酸涩味占满,酸的他喉咙发紧。 “噗嗤——”元洲再也憋不住,轻笑了起来。适才他吃的那枚樱桃就酸的厉害,他故意绷住,就是想戏弄一下昭明。 他满眼得逞道:“皇帝陛下,樱桃味道是不是很好吃啊?” 昭明眼底翻滚上来一抹暗色,他猛地勾起元洲的下巴,狠狠堵上他的唇,顷刻间,那抹浓重的酸涩便渡入元洲口中,呛的他鼻腔发酸,双眼微红。 昭明喉间闷笑着:“我们夫妻既能同甘,也能同酸......” “谁跟你同酸?”元洲摇头挣脱他的唇,有些羞恼的伸手去挠他痒处,昭明精准捉住他的手腕,霸道将他压在卧榻上,似惩罚般啄咬着他的唇瓣,另一只手搂紧他的腰,掌心不断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摩挲。 两人打闹拉扯间,元洲宽松的长衫无意间被拉下一截,露出白皙透亮的锁骨。 昭明呼吸顿时一紧,垂眸直勾勾的看着身下之人,深幽眸子里溢满炙热的欲念。 元洲刹那间意识到什么,眼神有几分慌乱,想要推开他起身。 昭明却死死压住他的身子,唇舌在他耳畔舔蹭,狂热的吻着他的侧脸、下巴,再到嘴唇,牙齿研磨了一圈那弹性甜嫩的红唇,一口堵上,再用舌头席卷了他口中每一寸领域,霸道的将香津液全部吸吮过去。 元洲被亲的呼吸急促,气息紊乱,好不容易摆脱他的唇,低呼道:“昭明,你疯了,我们...在马车上,外面侍卫...会听见......” 昭明双眸眯起,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舔慢咬,齿间传来暗哑的急喘声,“元洲,我想要你,一刻也不能等,这马车隔音很好,只要你声音不大......” “我不唔唔唔...”元洲还想说什么,昭明灼热的唇已然封堵了他的声音...... 那滚烫的鼻息、灵巧的唇舌刺激的元洲眼神迷离,喉间一阵阵发痒发涩,他羞的不敢呼出声来,生怕被车外侍卫听见,只得咬着丝绢,口中不断发出呜咽低鸣之声。 那妩媚娇弱的诱人模样极大地刺激了昭明,他眼中欲火熊熊,一把撕开元洲他衣衫,猛地压了上去....... 元洲在他怀中完全瘫软,所有的抵抗和低呼全都化作了柔情蜜意,沉沦其间...... 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车内春光无限,暖意融融。 昭明终是顾虑爱人柔软的身体,只得逞了一次,便收了云雨。 谢元洲软成一团,瘫在昭明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清晨,才完全清醒。 身下马车依旧在疾驰着,他眨了眨蓬松的睡眼,目光扫到卧榻边,昭明一只手在小书桌上批阅奏折,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丝被下的小手,似乎生怕他睡着也会跑掉一般。 元洲眼底浮起一抹柔软,手心轻动了动,昭明立即感应到,转过头来,望着初醒的爱人,眉眼俱是宠溺,“你醒了,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食进来?” “不饿。”元洲轻摇了摇头,声音慵懒无力,“还想躺着。” 昭明放下笔,转身轻捧他的脸蛋,眼中掠过几分歉疚,“元洲,抱歉,我昨日已经收着力了,可还是让你累成这样......” 元洲轻眨了眨眼,昨日昭明要的太急,他还没来得及吃陶修给的如意丸,所以才累成这样。 他刚想说什么,车外传来孙伍的声音,“启禀陛下,北境军统帅、镇北将军谢崇武率着手下将领在前方五里亭迎驾!” 元洲心中一动,二哥来了? 第99章 二哥出场 秦昭明敛了敛眉,对车外孙伍道:“那朕便在五里亭召见北境诸将吧。” “属下这就去传旨。”孙伍应声离去。 昭明转眸望向元洲,“马上要见到你二哥了,开心吗?” 元洲清眸微闪,“当然开心了,二哥常年戍守边境,我们见面的次数都按年算,我还真挺想他的!” 昭明道:“那趁此机会,你们兄弟可要好好聚聚。” 元洲似乎想起什么,语气认真了几分,“昭明,我希望咱们的关系还是低调隐蔽些好。这次我跟你出来,公开身份也是大夏随行使臣,所以不管到宁州还是狼戎,明面上我们还是君臣,你可记住啦?咱们的关系要低调哦!” 第185章 昭明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幽幽的光泽,手指摩挲着元洲柔嫩的脸颊,口中漫不经心的轻嗯一声。 ... 北境重镇宁州城外五里亭,此刻许多将领正在等候着,为首中年将军戎马轩昂,一身久经沙场的铁血气质,双眸炯炯有神的望着官道方向。 他身后紧随着一名高大威猛的少年将军,身着银白色流云铠甲,剑眉斜飞,目若朗星,小麦色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光泽。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支黑衣武士护卫的车队,中年将军眼前一亮,带着身后诸多将领大步迎了过去。 车队停在了五里亭前,中年将军带着众人跪倒在黑色大马车前,口中高呼,“臣镇北将军谢崇武率北境军将士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一众将领跪倒,黑色大马车的车帘被孙伍从外面挑起,秦昭明身着玄色龙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神色冷冽,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步履稳健的走下马车,亲手扶起谢崇武,“谢将军多年守卫北境劳苦功高,免礼平身。” 谢崇武起身垂首站在一侧,昭明目光扫过他身后一众将士,挥手道:“都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这时,谢元洲也身着侯爷官袍从马车走下,双眸布满久别重逢的亲切感,来到谢崇武身前,深施一礼,“元洲见过二哥。” 谢崇武望着许久未见的弟弟,脸上露出深深关怀之色,只是碍于皇上在旁边,不好多言,只冲他微点了点头。 昭明沉声道:“你们兄弟许久不见,此次机会正好多叙叙亲情。” 谢崇武面色严正,拱手道:“臣多谢陛下隆恩,让我兄弟二人重逢团聚。但国事军情重于一切私情,臣作为北境主将,理应先向陛下禀告北境防务。” 秦昭明深邃的眸子看了元洲一眼,元洲恰好默契的对他暗自点头。 昭明冷眸一转,朗声道:“好,朕便依谢将军之言,先进城听取北境防务,元侯便去城内行宫休息吧。” “臣遵旨,”谢崇武转头对身后少年将军唤道,“振宏,你带着小叔去行宫。” 少年将军低应一声。 谢崇武吩咐完,便与一众将领簇拥着圣驾,先行离去了。 那少年将军来到元洲身前深深一躬,明快爽朗的声音道:“振宏见过小叔!” 元洲目光慈祥的看着眼前之人,他便是二哥谢崇武的独子谢振宏,今年刚满十八岁,这小子常年跟在父亲身边守卫北境,早已锤炼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元洲眉目含笑:“ 振宏,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祖母的寿宴上,看你这身板又壮实了许多呀!” 谢振宏憨憨一笑,脸颊处露出两个酒窝,“小叔,我现在能来拉开三石弓啦!百丈内百发百中!” “什么百发百中?你是不是你吹牛啊?”清脆俏皮的声音传来,但见谢依依不知何时凑到了近前。 谢振宏眼前一亮,惊喜唤道:“依依姐,你也来了!” 谢依依笑眯眯道:“我当然要来啦!你能拉开三石弓?谁知道是不是到处吹牛啊?” “我真能拉开三石弓,不信我现在就拉给你看!”谢振宏有点急了。 元洲敛了敛眸,“振宏,你别理依依,她在逗你呢!” 谢振宏挠了挠头,“依依姐,你怎么又逗我玩啊!” 谢依依揪着他的肩袖,“诶呀,你怎么还是这么憨憨啊!好啦,快带我们去行宫吧,这一路我可脏死了,可得好好洗个澡,大吃一顿美食。” “哦!”谢振宏热情的引着众人前行。 元洲转身正想上车,耳边传来一道讥讽的笑声,“谢元洲,瞧你那虚不受攻的样子,一看你就没用我给你的如意丸吧?哈哈——” 元洲转头瞥了眼满脸幸灾乐祸的陶修,凉凉扔了一句,“我再虚不受攻,也比有些人没得攻强!”他说完扶着杨平上了马车。 陶修霎时被气的直咬后牙槽,颤抖的手指着马车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 宁州城,行宫内。 谢元洲舒舒服服的泡了热水澡,将数日来的疲倦和尘埃一扫而空。 他出浴后,房内膳桌上已然摆满了香气扑鼻的美食。谢振宏、谢依依、陶修等人都坐在餐桌边等候。 谢振宏望着这些饭菜双眼冒光道:“小叔,这些是专门给行宫准备的食物,闻着可香了!我们在军营都吃不到呢!你快过来吃饭呀!” 元洲来到餐桌边坐下,温声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些虚礼,大家都饿了,不必等我,快吃吧。” “我可不想等你!是这两个小鬼非得要等你!”陶修最先不客气的动筷吃起来。 元洲没理会陶修的阴阳怪气,捡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便停筷了。 谢振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好奇的望着元洲,“小叔,你不吃啦!你怎么还吃那么少啊?” 元洲温声道:“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谢振宏眨了眨眼,伸手将元洲碗中的剩饭全倒入自己碗里,“小叔,你不吃别浪费了,那我全吃了。” 他狼吞虎咽的一盘接一盘的飞速吃着面前饭菜,看的谢依依和陶修目瞪口呆,直到面前饭盘已然所剩不多,他俩才反应过来,赶紧抢菜! 可是为时已晚,一桌子饭菜几乎全都进了谢振宏肚子里。 谢振宏吃完摸了摸肚子,似乎没吃饱的样子,目光落在依依和陶修碗中仅剩的米饭上,“依依姐,陶叔,你俩还吃吗?” 第186章 陶修和依依对视一眼,立即动作神同步的疯狂扒饭,将碗中剩饭一扫而空。 元洲望着嘴里塞满的两人和貌似没吃饱的谢振宏,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振宏,你的饭量可比两年前大了很多啊?吃这么快,肚子会不会不舒服啊?” 谢振宏呲牙笑道:“小叔,军营里都这么吃饭!吃的快,肚子不会不舒服;吃不饱,肚子才会不舒服呢!” 元洲眉眼弯了弯,这个侄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干饭人’。 这时,一名传令官匆匆来到房内,口中奏报道:“谢小将军,皇上要检阅新研制的攻防工事兵器,谢将军召您速去演武台!” 未等谢振宏回应,谢依依雀跃喊道,“这个好玩,振宏,你带我也去演武台呗?” “啊?这个嘛......”谢振宏有些犹豫不决的看向谢元洲,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带依依去演武台,带去的话会不会被爹爹骂呀? 谢元洲见状抿唇一笑,“那大家便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草原篇会出现有趣的新人物和新cp,这个新地图应该会很好玩! 第100章 演武场的意外 谢元洲几人跟着谢振宏来到演武场时,谢崇武带与众将领,正陪着皇上观看骑兵操练。 他们几人跪地给皇上行礼。 昭明的目光越过众人,迅速捕捉到谢元洲的身影,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温柔之色,随即便恢复了一贯的冷厉孤傲,“都平身吧,赐座。” 谢元洲起身后,正想去二哥旁边寻个空位落座,御座之上传来清冽的声线,“元侯坐朕身边。” 刹那间,场内众人目光全都落在谢元洲身上,那些不知内情的将领们,都露出震惊表情,大将军的这位病弱弟弟竟受到皇上如此高的礼遇。 谢元洲望着秦昭明,脸上笑容略显僵硬,这个小傻子,不是说好了,他们关系要低调吗?他一个臣子坐皇帝身边,算怎么回事啊? 他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下尴尬道:“多谢陛下体恤,但是臣坐您身边于礼制不合,臣万万不敢造次!臣还是坐下面吧?”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咬的很重,同时偷偷甩给昭明一个眼神,暗示你不要再胡闹了,否则我要生气了! 昭明微挑了下眉,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促狭笑意,口中却故作安抚道:“既如此,便委屈爱卿啦。” “臣不委屈。”谢元洲口中应着,赶紧在诸多将领间寻个空位坐下,依依和陶修以太医的身份站在了他身后。 不多时,谢振宏带着武库营的军士,将研制的攻防武器一一拿了出来,陆续在皇上面前展示。 这些武器中有专门应对骑兵的新式勾镰枪,改良版的投石机,还有威力惊人的弩车。 这弩车引起了谢元洲的兴趣,这种弩车内可装箭矢上百支,机关一开,百箭齐飞,射程甚远,杀伤力惊人。 令谢元洲感到有趣的是,所有箭矢的尾部都带有绳子,在射中敌人后还可以拉回来,重复使用,这可极大的降低了武器折损率。 昭明目光深邃锐利,在看完谢振宏等人的演示后,沉声道:“谢将军,你们父子研制的这些新型攻防武器很合朕意,你们功劳很大。” 谢崇武忙道:“这都是皇上手绘的神工利器厉害,臣父子只是照图制作演练,怎敢居功?” 元洲心中一动,原来这些攻防武器都是昭明画的设计图,他以前曾经教过昭明一些简单机械原理,想不到,他竟然应用到了军事武器上面,设计出这些厉害的冷兵器。 昭明又夸奖了谢崇武父子几句后,话锋一转,“谢将军,朕密信给你的雷火弹制作之法,你可研制出来了?” 谢崇武脸色有几分犹豫,“这...这.....” 谢振宏却已经抢声道:“陛下,雷火弹研制出来了。” 谢崇武皱眉道:“振宏,不得妄言!” 谢振宏噘嘴道:“可是...真的研制出来了嘛!” 昭明挑了下眉,“既然已经研制出来,振宏,你便演示给朕看。” “是。”谢振宏神气活现的让人办了一个铁箱子上来,他小心的从铁箱子里拿出十个黑色铁球放在地上。 然后单手捡起其中一个,猛地向无人的远处沙坑投掷出去,那黑色铁球在空中画出一个长长的弧线,掉落在沙坑内轰然爆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那沙坑炸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坑。 秦昭明神色淡定,眼中滑过一道精光,在场其他将领则纷纷露出惊愕表情,这是什么利器?竟有如此神威? 元洲双眸眯起,这是黑火药配制的火药弹呀!他不禁深深望了眼昭明,当年在文渊阁,他给昭明闲聊时,曾提起过黑火药及其配方比例一硝二磺三木炭,想不到昭明竟然让振宏研制出火药弹了! 元洲眼中浮现一抹隐忧,此物虽然威力惊人,可是....... 随着谢振宏一个又一个的投掷雷火弹,一阵浓浓的黑烟随风飘向看台。 “咳咳——”谢元洲敏感的呼吸系统顿时被呛的剧烈咳嗽不止,身子弓成一团。 昭明眼中显出担忧疼惜之色,急声道:“元侯,你身体柔弱,先回行宫休息吧。” “是。”谢元洲应声起身,向外走去,他身后的谢依依却兴致满满,拿着炭笔在小本子上画个不停,就是不愿离去,陶修不放心她,只好陪她再看一会儿。 第187章 正这时,原本被谢振宏摆在地上的一颗雷火弹忽然滚动起来,朝着谢元洲离去的方向,越滚越快!那黑弹隐隐有烟气冒出。 谢振宏发现那雷火弹的异常,冲元洲大吼道:“小叔,快躲开!” 谢元洲隐隐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喊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眼看见朝他滚来的雷火弹,他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声巨响传来,谢元洲卒,全书完! 第101章 有惊无险 谢元洲只觉耳边‘嗡嗡’一阵鸣叫,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扑倒在地,身后紧紧掩覆着一具坚实熟悉的身躯。 “快救驾!皇上被雷火弹炸到了!”不远处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谢元洲猛转头望向扑倒掩护他的秦昭明,眼睛徒然睁大...... 一个时辰后,行宫皇上寝房外,谢崇武、谢振宏、谢依依、孙伍、杨平等人焦急等候。 孙武满脸惊魂未定,“.....苍天庇佑,幸亏旁边有一个土坑,皇上把恩人公子及时扑倒在那土坑里,否则以那颗雷火弹炸裂的威力,后果不堪设想......” 谢振宏满脸后怕,“那个雷火弹怎么就突然往小叔那里滚过去了呢?” 谢崇武狠狠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我不让你演示那雷火弹,你偏要演示,要是你小叔有什么不测,我宰了你小子!” 谢依依耐心劝道:“二叔,你先别急,陶叔正在里面给小叔叔看诊,皇上都没有受伤,小叔叔被掩护在下面,应该也不会有事。” 谢崇武长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向祖母和你爹交代!” 房内,秦照明满眼担忧之色,紧盯着床上半卧的谢元洲,陶修正给他诊脉。 半晌,陶修收回手,昭明急声问道:“元洲如何?可曾有内伤?” 陶修语气轻松,“没有事儿,一点内伤都没有。” 昭明再三询问道,“你确定?” 陶修扯了扯唇:“我确定!皇上,您和他都命大的很,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啦!” 昭明这才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陶修斜睨了眼谢元洲,与其他侍从退出了房间。 昭明来到床前,紧紧握住那双微凉柔软的手,“元洲,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谢元洲回握他的手,温声道:“我真没事。” 昭明将他密密的拢在怀里,声音竟似带着一丝微颤,“好险,我差点就要失去你。” 元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下次不许再这么傻,就算你护住了我,你若是有个差池,我如何独活?” 昭明低头紧贴他的额发,“只要你安好,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 元洲捂着他的嘴,“我不准你有事。” 昭明将他的手抓到唇边不停轻吻着,似乎在安抚爱人的不安情绪,也似乎在平复自己差点痛失所爱的恐惧。 正这时,房外孙伍恭声奏报:“启禀陛下,谢崇武将军携子前来请罪。” 元洲和昭明对视一眼,昭明沉声道:“宣二人进来。” 不多时,房门打开,谢崇武带着谢振宏步入房内,双双跪倒在地。 谢崇武神色愧疚,“陛下,今日雷火弹险些伤及龙体和元洲,是谢振宏疏忽大意所致,更是臣治下不严之过,臣请陛下降罪。” 谢振宏似犯了大错的孩子般,小声喏喏:“皇上,都是我的错,您责罚我吧!” 昭明没有应声,目光望向元洲。 谢元洲微微对他摇了摇头,昭明立即会意,望着这对父子,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此事是个意外,朕与元洲也没有损伤。你们父子也不必过于自责。” 谢崇武父子磕头道:“臣谢陛下宽恕之隆恩。” 昭明话锋一转,“不过,朕不追究,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从今往后,朕不希望再见雷火弹误炸的情况出现!” 谢振宏闻言猛地抬头,脱口而出道:“皇上,这个臣做不到啊!” 谢崇武脸色大变,儿子真是不要命了,竟敢直接回怼皇上,他一掌拍向儿子后颈,骂道:“逆子,竟敢在皇上面前妄言,还不磕头请罪。” 秦昭明眉头挑起,挥手制止谢崇武,“振宏,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做不到?” 谢振宏直言道:“皇上,我们按照您给黑火药配方做出雷火弹虽然威力很大,但出现了好多次莫名其妙突然炸裂的情况,士兵损伤不小,所以臣说无法保证雷火弹以后不会再次突然炸裂。” 谢崇武见儿子说了实话,叹了口气道:“陛下,振宏所言俱实,臣之前在演武场想要阻止您观看雷火弹演练,也是怕出意外,没想到真的出了意外!这雷火弹虽然凶猛,但使用起来危险极大,一个不慎,使用之人便命丧当场!” 昭明闻声脸色阴沉几分,他对雷火弹给予了很大 期望,他期望此物未来能成为对付拓跋雄的制胜利器,可如今手下将领却认为此物危险极大。谢崇武若不是元洲的二哥,他只怕早已暴怒严惩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元洲轻启朱唇道:“皇上,二哥的顾虑也有一定道理,这种黑火药热敏性极高,状态极不稳定,很容易引起自爆,我也建议将雷火弹的研制暂时搁置。” 第188章 昭明望了眼元洲,眸色柔和了几分,语气略显迟疑,“朕明白你们的顾虑,只是雷火弹威力如此之大,弃之不用是不是可惜了?” 元洲唇角微弯,“若是伤敌一千,却自伤八百,战损太高,实在不值得!况且咱们只是搁置,并不是丢弃,日后若是有了好的解决办法,再启用雷火弹也不迟。” 昭明闻言点头道:“好,就依元洲之言,雷火弹的研制暂且搁置。” “陛下圣明!”谢崇武暗中松了口气,感激的目光投向元洲,心中庆幸多亏今日有小弟在场,否则雷火弹一事,自己只怕无法顺利脱身。 谢崇武接着奏报道:“陛下,按照您的旨意,今夜该犒赏三军,陛下是否还亲临军营?” 昭明眼中露出一抹犹豫,元洲今日受了惊吓,他想留下安抚陪伴他。 昭明刚想开口拒绝,元洲似猜到他心中所想般,抢先说道:“北境军知道皇上亲自来犒军,必然军心大振。”他说着神色轻松的望向昭明,示意自己一点都没事。 昭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终是沉声道:“朕今夜亲临军营犒军!不过,谢将军就不必跟去了,你和元洲兄弟俩,此次见面一直没有机会在一起,趁今夜机会好好叙叙兄弟亲情。有振宏陪朕去犒军就行了!” “臣遵旨!”谢崇武颔首道。 元洲已然下床,取来昭明的绣龙毛披风,亲手帮他披上身,昭明忽而身子前倾,在他耳边温柔私语,“晚上,等我。” 第102章 神秘的雇主 谢元洲脸颊蓦的一烫,待回过神来,昭明已然带着谢振宏大步出了房间。 … 宁州城,城楼之上。 谢元洲和谢崇武兄弟二人并肩而站,凭栏远眺,城外绵延数里的北境军营,遥遥传来祝酒声和欢呼声。 谢崇武轻声道:“小弟,祖母如今在南华山还好吗?” 元洲道:“祖母很好,身子骨可我硬实多了,依依前不久刚从南华山下来,说祖母身轻如燕,仙风道骨,经常隐身于深山内,日子过的甚是逍遥自在。” 谢崇武语气带有几分惭愧:“这些年,我领兵在外,无法尽孝侍奉祖母,心中深感不安!” 谢元洲敛了敛眸,“二哥不必自责,祖母常说我们兄弟三人,只有二哥继承了祖父的衣钵,浴血疆场,保家卫国。祖母甚是以你为骄傲!” 谢崇武眼中闪过深深地感动,伸手轻按了按弟弟的肩膀,沉默半晌后,忽而开口:“小弟,皇上今日舍命救你,又对你言听计从,你跟皇上之间,你们的关系……” 元洲眼神真诚,毫不遮掩道:“二哥,就是你的那样,我跟昭明私下已经结为夫妻。” 谢崇武纵是心中已有猜测,听到这话从元洲嘴里说出来,脸上还是露出了惊诧之色。 片刻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六年前,北燕军兵围梁洲,情势危急!你当时大病初愈,不远千里赶到宁州,向我献上围魏救赵之计后,力劝我去救梁洲,你当时虽然没明说,我已猜到你这么做,是为了救被贬黜梁州的皇上,而皇上也不负你望,就是在这一战脱颖而出,继而创建了后来名震天下的玄甲军。如今,我看皇上真心对你,也不妄你当年对他的一番苦心啊!” 元洲云淡风轻的抿起唇角,“二哥,你放心,昭明现在对我很好。当年我求您去救梁州的事,就不要让他知道了,他本来就因为当年之事对我有很大愧疚,我不想让他加重这种愧疚!” 谢崇武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元洲话锋一转,“二哥,此次我们去狼戎,您怎么看?” 谢崇武肃然道:“大夏与北燕迟早会有一场生死决战。狼戎人对两国的政治态度非常重要,元洲,这一趟,你们任重而道远。” 元洲点头道,“二哥,你放心!这一趟,我很有信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拓跋雄会趁我们在狼戎期间,在边境有所图谋,尤其是狼戎、大夏、北燕lt;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gt;三国接壤的云州一带,二哥务必早做防范!” 二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饱含赞赏的笑道:“元洲,你的预判与皇上不谋而合,昨日部署北防策略时,皇上已然让我在云州做了万全准备,你们放心前去狼戎便可。” 元洲拱手道:“辛苦二哥了!” 二哥神色严正:“这有什么辛苦的!二哥打了半辈子的仗,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了振宏这一代,不必再打仗。奈何北燕狼子野心。如今皇上英明神武,乃是百年难遇的明君,我很有信心,在有生之年看到南北统一,天下太平!” 元洲目光清润明亮,遥望着茫茫夜色,语气坚定,“二哥的愿望一定会实现!这天下终究会在昭明手中,迎来长久的统一与和平!” ... 谢元洲与二哥分别后,回了行宫卧房。 杨平贴心的为他奉上一碗燕窝粥,随即禀报道:“公子,属下刚得到消息,一年前,麒麟书坊接下来自狼戎雇主寻书的那笔生意,今日终于成功寻到那本书,书坊的人今夜把书送到,此次正好送往狼戎,给雇主交货。” 元洲轻轻搅动着汤勺,“你说的是那个不惜重金寻狼戎古书的神秘雇主?” “是的,这便是那本古书,可惜只有一小部分残卷。”杨平将一个锦盒打开,取出里面一块焦黄破旧的羊皮递给元洲。 谢元洲展开羊皮,快速浏览了上面的文字,挑眉道:“那神秘雇主的身份可打探出来了?” 第189章 杨平摇头道:“没有。” 元洲双眸眯起,连麒麟书坊的耳目都打探不出来的雇主,看来对方来头不小。他忽而想起什么,沉声道:“到了狼戎,这趟生意,我亲自走一趟。” “是。”杨平望着元洲略显疲惫的脸色,不禁劝道:“公子,天色不早了,皇上已经下令,明日午后出发去漠北草原了。您今夜早些休息吧。” 霎时间,元洲想起昭明今日离开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今晚等我”。他脸颊忽而一红,含糊应了声,“知道了,你下去吧,不必在此伺候了。” 杨平转身退出房间。 元洲一番梳洗后,换上舒适轻薄的寝衣,正想上床等昭明回来,忽而想到明日下午就出发去狼戎了,若今夜昭明不加节制,自己明日只怕又要累的连日昏睡不起。那可耽误事了! 元洲轻转眸子,毅然取出陶修给他的如意丸,倒出一粒,吞入腹中。不多时,元洲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 深夜时分,秦昭明行色匆匆的赶回行宫。 他进屋后,发现床帷处灯烛通明,心知元洲在等他回来,急忙钻入重重纱幔,来到床榻前,不禁一愣,床上空空如也! 元洲去哪了?适才外面守夜的杨平明明告诉他,人就在屋内歇息。 他怔忪间,一双滑嫩无骨的玉手忽而从身后环上他坚硬的腰肢,与此同时,熟悉的幽香溢入鼻息。 “昭明,”耳畔拂来的声音像小奶猫的召唤,软腻甜糯的勾魂摄魄。 昭明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但见谢元洲薄纱寝衣微敞,皓齿轻咬朱唇,粉颊娇艳如云霞,一双美眸似要滴出水来般凝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元洲:如意丸里有什么? 陶修:你猜? 第103章 如意丸真如意 秦昭明望着元洲媚人模样,喉头顿时一紧,声音暗哑道:“元洲,你今日......” 他话还没说完,热烈缠绵的吻便落在他脸上,灵巧香舌滑过他的脸颊、下巴、喉结,一路向下.... 昭明眸子墨色翻涌,谢元洲的性子素来清淡婉约,与他成后,在夫妻之事上,每次都是他掌控诱导,哄着元洲一起沉沦其中。今日,他第一次见到爱人如此主动的诱惑,心中既惊喜又激动。 昭明粗喘几声,胸膛内翻滚的热潮再也控制不住,抱起那娇软身体猛地抵在床上,大手钳住他的细腰,火热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唔唔唔...”元洲低声嘤咛着,沥沥香汗湿透薄衫,雪白娇嫩的肌肤若明若现,眉眼荡漾间风情万种,如此明媚娇艳的模样,让昭明癫狂不已,欲罢不能,炽热的唇舌不断亲吻着他的脸,修长有力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完全融化在自己怀抱。 “...元洲,今夜你太诱人了......” 谢元洲脑子一片混沌状态,细白的玉臂紧紧攀着爱人的脖颈,口中婉转低吟,“昭明...抱紧我......” 昭明双目尽赤,感觉自己身体快要炸裂了,他低吼一声,猛地压了上去..... ... 秋日的早晨清冷宁静,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房屋,温柔的洒在床上,似亮闪闪的金线。 谢元洲是在一片火热中醒来的,他整个人都被昭明紧紧搂在怀中,两人甚至仍然保持着某种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姿势。 元洲抬眸望着仍在熟睡的昭明,昨夜抵死缠绵的画面顿时在脑中闪回,他羞赧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昨夜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似乎一切都被某种欲望本能支配了。 他很快猜到,一定是陶修给的如意丸有问题,陶修这个王八蛋,必然在如意丸里做了手脚,他才会变的如此异常。 啊啊啊!昨夜自己实在太羞耻了!一会儿昭明醒来,自己怎么面对他啊? 元洲极度纠结间,昭明的长睫微颤了颤,似乎马上就要醒来,元洲情急之下,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起来,他打算装睡到昭明离开,能躲一时算一时。 须臾间,昭明双眸睁开,眼底俱是餍足愉悦之色。 他轻轻扳过怀中人儿的脸,与他面面相对,元洲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昭明的目光划过那蝴蝶微憩般的长睫,微微红肿的唇瓣,最后落在不慎露在丝被外、布满吻痕的洁白肩膀,他的呼吸顿时一紧。 昭明慢慢贴上他耳畔,蛊惑般轻唤着,“元洲...元洲......” 火热的呼吸撩的元洲麻痒难耐,可他依旧紧闭双眸,状似睡得很沉的样子。 昭明微眯起眸子,温热的指腹轻抬起白嫩脸庞,一低头吻在盈润樱红的唇上,柔软清甜的触感有如蜜糖一般诱人,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轻吻,慢慢的,他无法自控的加深了力道。 元洲气道被堵,肺内的呼吸渐渐被吸走,憋闷的实在耐不住,睁开双眸挣扎起来。 昭明闷笑一声,终于放开了他的唇,性感低哑的声音道:“宝贝,不再装睡了?” 元洲一怔,满脸绯红的瞪大双眼道:“你叫我什么?” “宝贝啊?你昨夜让我如此称呼你的!宝贝,昨夜的你,可是让我爱惨了......” “别说了...”元洲双手掩额,直接将脸深埋在被褥之间。 昭明轻笑着覆了过去,薄唇扫过他的脸颊,灼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柔嫩的脖间,惹得元洲又酥又痒,愈发往丝被里躲。 第190章 “宝贝,你别躲啊,你这个姿势,呼吸会不畅顺的。”昭明满眼宠溺和挑逗之色。 低闷发涩的声音从被褥深处断断续续传来,“你先出去...要是不走,我就...我就把自己憋死在被褥间......” 昭明见状不敢再逗他,软声安抚道:“好好好,我走,你别闷在被褥里了,再闷出病来。” 他说着在元洲脖颈重重亲了下,恋恋不舍的下了床....... ... 午间时分,准备前往狼戎的车队已然整装完毕。 谢崇武按照皇上的旨意,派了儿子谢振宏带了二千精兵护卫圣驾前往狼戎。 这倒不是谢崇武小气不愿多派兵,狼戎汗国的国书里写的明明白白,各国前来参加呼盟纳尔大会所带士兵不得超过二千人。 不过,秦昭明自然不会那么乖乖听话,只带二千精兵,他让玄甲卫精锐乔装易容,潜入漠北草原,暗中护卫自己。 而谢元洲此时,并没有像往常般上昭明的那辆御车,他沉着一张俊脸,来到陶修和谢依依的那辆马车前。 陶修和谢依依正要上车,看到他走过来,都露出意外表情。 谢依依道:“小叔叔,这马上就要开拔了,您怎么不去御驾马车上啊?” 谢元洲声音似乎隐忍着一股火气,“依依,你先上车。我有话问你陶叔。” 谢依依见他语气不善,目光瞄了眼陶修,没敢多问,乖乖的上了马车。 陶修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嘻嘻道:“你问什么事呀?” “啪——”谢元洲猛地将一个白色小瓷瓶甩到他身上,“你在这个如意丸里放了什么?” 陶修眼中燃起八卦的小亮光,呲牙笑道:“哟!你尝到如意丸的妙处了,是不是皇上更爱你了?嘿嘿!我在里面放了一点催情助兴的药物!你放心,对你身体没有害处!这如意丸既能保护你的心脏,及时补充体力,又能让皇上更爱你!真是好药啊!来来来,赶紧把药收好了,别乱扔!” 元洲推开他硬塞药的手,几乎从牙齿缝挤出一句话,“我不要这个,你给我重配药,只要能保护心脏,补充体力就可以了!” 陶修露出一副惋惜表情,“诶呦,这么好的东西,你还要重新配?真是暴殄天物呦!” 元洲压了压唇,“或者我将此事告诉大哥,让大哥教你如何配药?” 陶修脸色一变,这事要是让谢大哥知道,自己绝对被骂惨,他急忙摆手,“这点事就不要惊动你大哥了,我重新给你配药就好啦!” 谢元洲不再理他,招手让不远处的杨平过来,扶着他上了谢依依的马车。 陶修一怔,“诶,你不上皇上的御车,你上我马车干什么?” 谢元洲声音凉薄,“我跟依依坐这车!” 陶修懵逼的眨了眨眼,“这马车就能坐两个人,你坐这车,我坐哪儿?” “关我什么事!”元洲头也不回的钻入了车内。 “诶,谢元洲,我好歹是你大嫂,你能不能尊重我点啊!”陶修指着他的背影,满脸不爽的剁着脚。 同时很不爽的还有一个人,便是御车内的秦昭明,他上了御车后,不见谢元洲的身影,询问孙伍才知道,元洲去了后面的马车,与侄女谢依依同乘。 昭明马上亲自去接他回御车,却被元洲拒绝。他深深惶恐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爱人不高兴了。 不过,昭明的这种不安,也就持续了两日,因为在他们进入漠北草原的第三日,谢元洲便被抬回了御车内,因为他病倒了,而且这病来的甚是奇怪! 第104章 初到草原 自从入了漠北草原后,谢元洲就开始头晕恶心,吃什么都吐,陶修给他看诊后,诊断他是水土不服。 此次出行,秦昭明下令带了许多珍贵药材,就是为了保障谢元洲的不时之需。 陶修立即为他配药调理外加针灸,一番治疗下来,也只能缓解元洲的呕吐症状,让他稍微能吃一些粥汤流食而已,疗效并不是很明显。 于是乎,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被秦昭明养出几斤肉的谢元洲,不过须臾几日,便又消瘦回来了。 疾驰向前的御车内,秦昭明将爱人搂在怀中,小心翼翼的喂他吃清淡的米粥。 元洲不过吃了几口,就觉得一阵恶心上涌,推开唇边的汤匙,不再吃了。 昭明满眼疼惜的望着爱人瘦尖的脸,哄劝了几句,奈何爱人就是不吃,他只好放下粥碗,将元洲揽在怀里,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元洲,我真后悔带你来漠北草原,要不然我让人你送回大夏吧?免得你继续受罪。” 谢元洲有些泛白的嘴唇轻抿了下,抬手摸摸昭明的脸颊,语气低弱却坚定,“我不回去。” 昭明蹙眉道:“可是你的身体不适宜草原的水土,你......” 元洲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指着桌上的粥碗,“陶修的药还是很好使的,我的水土不服其实已经好多了,我这会儿又想吃饭了,把粥碗给我。” 昭明将信将疑的将粥碗递过去。 元洲强忍着腹中恶心,脸上装出一副颇有食欲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终于,这小半碗粥全让他吃完了,昭明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拿出丝绢来轻柔擦拭着他唇角沾染的汤汁。 元洲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可他表面却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191章 昭明深邃的双眸明亮如星,似乎想起什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锦盒,“对了元洲,我有礼物送你。” “是什么?”元洲眼底滑过一抹期待之色。 昭明将锦盒打开,里面露出两个表面凹凸不平的黑色圆形硬片,顶部穿孔系黄丝线,上面系着龙形翡翠结珠。 元洲轻眨了眨眼,“这是...历山龟壳?!” 昭明目光温柔的望着他:“对!我从张秀背后大龟壳上割下一块,请能工巧匠制作出这对传音片,这小传音片敲击声,虽然没有整块龟壳声音大、传的远,但三里之内还是能够清楚听到的。这次草原之行,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所以我们一人一个传音片挂在身上,你若遇到特殊情况立即敲响传音片,我会最快速度出现在你面前。” 他说着将其中一个传音片,紧紧的系在元洲内衫的腰间。 元洲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将头贴在爱人的胸膛轻蹭了蹭。 昭明呼吸沉了几分,低头正想在那抹柔嫩唇瓣采撷,御车外传来一阵低声喧哗。 昭明微挑下眉,冷声道:“孙伍,车外何事?” 御车外,孙伍答道:“回陛下,谢小将军非要见恩人公子!” 昭明与元洲对视一眼,元洲微微点头示意让他进来。 昭明:“让他进来吧。” “是。”孙伍语气似乎有些迟疑,但依然打开了御车的门,但见谢振宏满脸兴奋的进入御车内,跪拜行礼。 “参见陛下。” 昭明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元洲低声道:“振宏,你有何事见我?” 谢振宏晃着大眼睛道:“小叔,我今早上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我刚随我爹到宁州时,也曾经水土不服,当时宁州郎中给了我爹一个偏方,我吃了一次,就胃口大开,全好了。” 昭明脸上露出希冀之色,“什么偏方?” 振宏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隐隐还在冒着热气,他打开纸包,呈到元洲面前,“小叔,就是这个偏方,烤鹌鹑头!效果老好了,您快趁热吃吧......” 眼前那油纸包上,横七竖八的摆着沾满不名红绿汁液的鹌鹑头,散发着浓浓的腥气,直冲元洲鼻间。 他翻腾的胃再也把持不住,捧起旁边的小盆:“哇——” 振宏满脸迷惑,“小叔,你怎么了?我已经烤的很清淡了,我都没放辣椒面.....” 元洲:“哇——” 昭明脸色瞬间变黑,一边轻拍元洲的后背安抚着,一边急吼道:“孙伍,把谢振宏拉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再靠近御车一步!” “诶!皇上!小叔!这个秘方真的挺好用的,小叔你试试唔唔唔......”孙伍和几个侍卫直接捂住他的嘴,给拖了出去。 不远处,陶修笑的前仰后合,对身旁谢依依道:“依依,你这堂弟,有点缺心眼呀?” 谢依依嘴里悠闲的嚼着牛肉干,淡定点头道:“嗯,从小就缺。” 陶修眯了眯丹凤眼:“他这么憨,这次去狼戎,可别被哪个坏小子给拐跑了做傻媳妇啊!啊哈哈哈......” ... 十日后,大夏圣驾车队终于到达了狼戎汗国的国都荣城。 城外,早有负责迎接的狼戎贵族,将大夏圣驾一行人等,请到了专门的行馆休息。 众人刚到行馆不久,便有狼戎大臣前来禀报,按照漠北草原的礼节惯例,哥利可汗邀请夏帝一同前往狼神庙,祭拜整个漠北草原至高无上的上古狼神。 秦昭明细心嘱咐元洲好好在行馆休息,便随着使臣前往狼神庙了。 谢元洲躺在行馆的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到谢依依、谢振宏,陶修兴冲冲来找他,这三个活宝吵着要去逛热闹的荣城。 元洲沉思一瞬,今日恰好是与那狼戎神秘雇主商定交付狼戎古书的日子,他倒想亲自会会这位万金求书的神秘雇主,便同意了三人出去逛玩的请求。 杨平一听公子要去逛荣城,自是万分惶恐加谨慎的安排护卫,表面上是他和谢依依、谢振宏、陶修陪在公子身侧,实际暗处部署了大量玄甲卫和麒麟卫保护,生怕公子安全出一点纰漏。 五人出了大夏行馆,入了荣城之内。荣城名字虽然叫城,实际是一个坐落在草原上的超大帐篷群落,因为是汗庭所在地,聚集了无数狼戎贵族,所有外面围了高高一圈城墙,高约五丈,东西长约二十里,南北宽不到九里,每个帐篷群之间都有极其宽敞的道路,可供行人、车马畅通无阻。 今日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悠,阳光洒在草地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谢元洲等人漫步在荣城宽敞的道路上,清风拂来,元洲憋闷的呼吸也畅快了不少,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苍白。 谢依依笑道:“小叔叔,看您脸色好多了,看来出来走走,还是对您的水土不服有好处的。” 元洲笑而不语。 大家对狼戎的风土人俗都好奇不已,几颗脑袋不停地左看右望。 谢振宏和谢依依这对姐弟俩,更是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谢依依一个劲儿的买草原上的漂亮服饰和发饰,打算为新戏折子做素材,而谢振宏则不停地买各种美食,嘴里塞着牛肉羊肉干,手中还捧着马奶酒壶。 “啊!好!!!”前方人群聚集处,不断传来爆鸣声。 众人被吸引过去,原来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摔跤比赛。两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正在进行一场绝对力量的角逐。 第192章 依依和振宏看到这一幕,同时双眼冒光,紧盯台上比赛,脚下似定了桩般不动了。 谢元洲似笑非笑望着两人:“你们俩什么情况啊?” 谢振宏雀跃道:“小叔,在军营,我就最喜欢跟士兵们比试摔跤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么精彩的比赛不看!诶,依依姐,你也喜欢摔跤?” 依依从怀中拿出炭笔和小本本,笑眯眯答道:“我不懂摔跤,我主要看脸!你看穿蓝衣服那个男子,哇!那个长相和身材,简直帅爆了!我决定了,下本戏折子就拿他做原型!”她说着拿起炭笔迫不及待的在小本本上摹画起来。 陶修猎奇的小眼神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但见那位蓝衣男子身姿高大挺拔,英俊冷凛的面孔上,一对深蓝色眸子犹如鹰隼般凌厉,宽而结实的上身绷紧贴身衣衫,凸显出肌理分明的完美身材。 陶修摸了摸下巴,“这小子长得是不错哈!摔跤也很厉害嘛!我看他把那个大胖子压制的都动不了了。” 谢振宏微微摇了摇头,“摔跤的核心关键就是控制自己重心,破坏对方重心。那蓝衣男子重心不稳,只是一味用投摔和仰摔等特殊技巧压制对手,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必然会输的很惨。” 他话音刚落,场上便传来一声巨大的掷地声,只见那大胖子被蓝衣男子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裁判立即判定蓝衣男子赢得比赛,全省顿时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声。 欢呼声吵的元洲太阳穴直跳,他摆了摆手,“好了,比赛看完了,走吧。” 众人正想离开,忽然间擂台上传来一声厉喝,“那个穿黑衣服的夏人,你站住!” 众人脚下一顿,五人之中只有振宏穿着一身黑衣。他懵懵的转过身来,望着台上冲他喊话的蓝衣男子,“兄台,你叫我吗?” 蓝衣男子脸上明显夹带几分戾气,语气轻蔑而孤傲,“就是你!你刚才在台下说我坏话,以为我没听到吗?我现在就要与你比试摔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生病了,人一直在医院,可能更文时间不太稳定! 第105章 还你的狼牙 谢振宏赶忙解释,“兄台,你可能误会了,我没说你坏话,我适才只是跟朋友评论比赛而已,我......” 那蓝衣男子冷酷打断他的话,“我就问你,敢不敢跟我比试摔跤?若是不敢,就在这里大声喊三句——南夏男人都是懦夫怂蛋!” “哈哈哈!”蓝衣男子的话顿时引来周围狼戎人一片大笑,起哄声、挑衅声此起披伏的向他们几人抛来。 谢振宏眼中燃起怒意的火光,他双拳紧握,脚下猛地发力,人已经跃到了擂台之上。 杨平见状想要去阻拦振宏,却被陶修挡住,“你拦什么?这个狼戎人如此猖狂,正好让振宏去收拾他!” “对对对!这样我的素材更多!”谢依依附和着。 杨平被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气的一噎,不禁回首看向自己主人,“公子,你看他们太胡闹了!这要是闹出事来怎么办?” 谢元洲清润的目光掠过台上对峙的两人,轻轻敛了下眸子,语气平淡道:“看看再说。” 擂台之上,蓝衣男子率先发力,猛地冲向振宏,想给他一个过肩摔作为下马威。 振宏身形矫健,一个闪躲卸力,让那蓝衣男子扑了个空。而振宏的手臂回身缠住了蓝衣男子的手臂,两人激烈缠斗在一处。 那蓝衣男子使出一堆怪招,都无法摔倒振宏,似乎急躁起来,振宏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蓝衣男子果然上当,振宏回手一个投掷摔、滚摔、压制摔三招出手,那蓝衣男子便被振宏压在身下,再也动弹不得。 陶修和谢依依立刻欢呼鼓掌起来,“振宏好棒!啊哈哈哈!” 谢振宏见身下男子脸色极为难看,似乎被自己压得气道受阻,急忙松开压制,对他微施一礼,“承让了。”他说完转身向擂台下走去。 哪只突然间,他脑后一阵阴风袭来,多年行军练就的警敏反应,让他猛地一个侧身翻,回手一招童子敬果,握掌似爪,扫过偷袭人脖颈处,但见那蓝衣男子闷哼一声,身形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振宏这招只用了五成力气,那男子受到只是皮外伤,却已经痛的额头渗出一层密汗。 振宏皱眉看他,“你这人怎么不讲武德!背后偷袭人!” 他说话间发现手指间竟然挂着一个紫金绳链,拎起来一来,绳链末端有一颗光洁锃亮的狼牙。 他眨了眨眼,这狼牙绳链定是刚才他手指扫过蓝衣男子脖颈时,不慎拽落的。 那边地上的蓝衣男子此时也发现自己的狼牙绳链被对方拿走,他额头顿时青筋暴起,双手捂着剧痛的脖颈,声音含糊不清骂道:“你...混..蛋...” 谢振宏将那狼牙在手掌上颠了颠,“你怎么骂人啊?我没想抢你狼牙,是你先偷袭我,我才误拽落你的狼牙的,我还你好啦!” 他将狼牙递向蓝衣男子,蓝衣男子并没有去接,胸口剧烈起伏着,怒目仿佛能喷出火焰般死瞪着他。 振宏见他没有去接那狼牙绳链,脸上露出迷茫表情,“你不是想让我帮你戴回去吧?好吧好吧,你们狼戎人输了比赛,脾气也太大了!” 他嘴里低声嘟囔着,一下将那狼牙绳链套回蓝衣男子脖子上,霎时间,男子满脸通红,喉咙间似野兽般发出嘶吼声音。 第193章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骨哨,放在唇下使劲吹响,随即挣扎着爬起来,一副要跟谢振宏拼命的样子,向他扑过来。 谢振宏一边闪躲,一边喊道:“我已经还你狼牙,你怎么还追我呀!” 台下的谢元洲目睹了整个过程,眼底极快的滑过一道暗光,对杨平道:“赶紧叫振宏下来,对方唤了救兵。” 杨平高声唤着振宏,振宏跃下高台,那蓝衣男子也追着跃下高台。 杨平见那蓝衣男子紧追不舍,请示道:“公子,是否阻止那蓝衣狼戎人?” 未等元洲回复,一道清脆力喝自人群中传来,“阿隆,你住手!” 那蓝衣男子闻声顿时停住身形,望向声音来向,但见一名衣着平凡的狼戎少女从人群中钻出,她头戴金黄色遮面头纱,发辫乌黑,皮肤白皙,腰身纤细,腕缠细镯,露出面纱的大眼睛充满着神秘的魅力。 她快步上前拽住蓝衣男子的胳膊,蹙眉低声道:“不是让你在这边等我,你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蓝衣男子满脸怨气,“三姐,这个南夏人他把我的狼牙.....” 他话还未说完,远处疾奔而来一队威风凛凛的狼戎武士。 那女子见到那些武士的身影,脸色一变,“你唤了侍卫来?” 蓝衣男子:“对!我今天非得杀了这个这南夏人不可.....” 那女子眉头重重锁起:“唉!你赶紧跟我走。”她硬拖着蓝衣男子钻入人群中,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紧接着,远处的狼戎武士来到近前,他们个个孔武有力,手持长柄钢刀,所有刀柄均镶嵌着一块金色狼头,看上去凶猛暴戾极了。 围观之人看到这些武士,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四散离去。 那些武士似乎在附近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后,也匆匆离开了这里。 谢振宏等人看的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啊?刚才还气的炸裂的蓝衣男子,转眼间就被一个少女给拉走了?那帮狼戎武士在搜寻什么? 谢元洲望着那些武士离去的背影,轻抿了抿唇,慢慢弯腰捡起地上一小截绿藻,这是适才那名蒙面少女裙脚掉落之物。他摩挲几下绿藻,若无其事的将其放入袖中。 身旁谢振宏满脸疑惑的吐槽道:“刚才那蓝衣狼戎人真是太奇怪了,我不过就是摔跤赢了他,怎么就要砍要杀的了!” 谢元洲来之前已然熟知狼戎人文习俗,此时温声开口道:“振宏,你有所不知,按照狼戎国的习俗,每个新出生的男婴,父母会为他亲手戴上一串狼牙绳链,等到他长大之时,会将这狼牙绳链送给妻子,所以这个狼牙除了妻子外,是不可以被别人触碰的。那蓝衣少年见他的狼牙被你玷污了,明显想要将其弃之,可你又给人家挂了脖子去?” 元洲说到这里,谢依依抢声插嘴道:“小叔叔,振宏又给他挂回脖子去的意思,难不成是有瞧不上他、退婚之意?” 元洲颔首道:“依依说的对,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陶修闻之大笑:“振宏,你这强抢了人家未来送给妻子的定情之物,又用狼戎退婚的行为侮辱人家,难怪人家对你要砍要杀的!啊哈哈哈!” 谢振宏怔愣半天,才回过神来,神色萎靡下来,“诶呀,小叔,我真不知道狼戎的习俗啊?否则,我决不能这么做啊!唉!下次见到那位兄弟,我一定得跟他好好跟道歉啦。” 谢依依笑道:“振宏,你还是别期盼见到那蓝衣少年,他一定做梦都想砍死你!哈哈!你说是不是,小叔叔?” 谢元洲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想你们很快就会再见到的。” 众人一听这话,都露出疑惑表情,未等他们询问,谢元洲道:“好了,我就不陪你们逛了,我要去见一个麒麟书坊的重要雇主。你们再逛一会儿,就回行馆吧。陶大哥,你看着他俩,不要让他们再惹事。” 谢依依笑眯眯道:“小叔叔,您还让陶叔看我,他自己不惹事就不错了。” 陶修瞪着眼嗔道:“诶,你这小丫头,怎么跟陶叔说话呢?” 谢依依已然拉着振宏笑着跑开了。 谢元洲望着远去打闹的三人,眉眼含笑的摇了摇头。 ... 谢元洲带着杨平,来到一处豪华宽敞的酒庄,这里面都是衣着华丽、举止不俗的宾客,想来是荣城一处专门为狼戎有身份地位之人服务的场所。 那位神秘的雇主就把交易古书的地点选在这个酒庄。 杨平与酒庄掌柜说明了来意,掌柜十分客气的将他们带至一处幽静典雅的帐篷之内。 令元洲有几分惊讶的是,这处帐篷内的布置颇有南夏的文化风格,连酒桌上摆放的都不是狼戎的烈酒,而是南夏独有的果木茶盘和晓月茶具。 而帐篷内的墙壁上挂着的也不是狼戎人常用的刀具弓箭,而是一副中原色彩很浓的人物肖像画,画中人物乃是中原地带上古时期的一位圣人,名为食颐。 谢元洲望着这幅食颐肖像画,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正这时,一阵稳健的步履声在帐篷外响起,下一瞬,厚厚帐篷门被人从外面撩开。 谢元洲心中一动,应是那神秘雇主到了,他转过身来,入目便是古铜色的手臂和紧实凸显的胸肌轮廓。 他微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来人个子太高,自己第一眼平视竟没看到对方的脸! 第194章 元洲仰起头,面前之人的脸终于进入自己视线内,这名狼戎男子五官立体,轮廓硬朗,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显得狂野不羁、邪魅性感。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三出场了! 第106章 交易古书 男子垂眸睨着元洲,低沉阴冷的声线从薄唇中吐出,“你是麒麟书坊的什么人?” 谢元洲神色平和,声音清缓:“算管事之人吧。” 男子面带几分审视道:“哦?我听说麒麟书坊背后是南夏安国公府谢家。你是谢家人?” 元洲敛了敛眸,“公子来此重金求书,想必不是为了追根问底我是什么人吧?” 男子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下巴,“那么,我要的狼戎古书呢?” 元洲朝旁边的茶桌指了指,“我们坐下验货吧。” 男子与元洲分别坐在了茶桌两侧,元洲给了身后杨平一个眼色,杨平会意,取出一方扁平锦盒。 元洲将锦盒推到男子面前,“请验货。” 男子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羊皮残卷的一刹那,瞳仁明显亮了起来,他将羊皮残卷小心铺在手心,细细翻看上面记载的文字,声音似乎有几分颤动:“真的是狼戎古书!” 他翻了几下,眼中的惊喜渐渐混入失望之色,“可惜呀!残缺的部分实在太多了......” 元洲眸光微动,“公子能一眼断古书真假,想必能看懂狼戎古文字?” 男子将羊皮古书残卷小心装回锦盒,语气竟隐隐含着几分慨叹,“若真能全看懂就好了,可惜我只识得零星文字而已。不过,零星文字已然能判断此书真假了。因为在狼戎,不会有人比我识得更多的古狼戎文字!” 元洲眉心一动,“既然看不懂,想来公子是想收藏此书,留作纪念了?” 男子眸中浮起一缕冷芒,语调散漫了几分,“你在试探我?” 谢元洲的嘴角漾起弧度,“生意人自然想要窥得新的商机!” 男子眯了眯眸子,狭长的眼底写满了桀骜不羁,“你不必试探!我直接告诉你新的商机!你若有办法拿到完整的上古狼戎古书?我可以出十倍的价钱买下?” 元洲轻轻摇头,“我做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所以可以直接答复公子,我没有办法得到全本狼戎古书!实不相瞒,能得到这残本已然是莫大的运气和造化。若想得到狼戎古书全本,除非上古撰书先贤复生!” 男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拍了下手,帐篷外立即进来一人,正是这酒庄的掌柜。 掌柜取出一叠银票,递给了谢元洲,“这是货银。” 元洲接过银票,看也没看,直接放入怀中。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就如此相信我,不查验银票吗?不怕我骗你?” 元洲轻轻开口,声音清冷如水,“一个如此珍惜看重古书残卷之人,绝不会用它来行骗!” 男子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呵,你这个人倒有点趣!” 这时,掌柜轻声禀告道:“主人,冰酥酪乳羊做好了,您现在要享用吗?” 男子:“端进来吧。” 帐篷外,立即有奴仆端着一盘周身浸满乳白酥酪的熟羊羔走了进来,小心翼翼摆放在茶桌之上。 一股羊膻混杂奶香的怪味瞬间溢入元洲鼻间,他本就不舒服的胃顿时开始翻江倒海,一阵阵的向上翻涌着酸水。 男子没注意元洲脸色异常,颇有兴致的指着这盘羊肉道:“这道冰酥酪乳羊乃是我独创的美食,从不与人分享,连可汗都吃不到!不过你今日很幸运,我得了狼戎古书残卷,心情非常愉悦,因此,我决定赏你一块羊肉享用,你现在闻着这绝美的香气,内心一定很感激我吧......” 未等他说完,元洲身子猛地向旁边弯去,杨平眼疾手快递给他一个小盆,“呃哇——” 男子:“…….” … 一炷香后,这帐篷内只余那狼戎男子一人。 他黑眸深沉,脸上表情有些怪异,拿起小刀在眼前冰酥酪乳羊上空比划几下,最后豁然丢掉小刀,似乎失去食欲般将羊肉盘向外推了下,口中呼道:“来人。” 酒庄掌柜立即入到帐篷中,恭声道:“主人,有何吩咐??” 男子扫了他一眼,使劲清了清嗓子,“我问你,我独创的这道冰酥酪乳羊,气味很难闻吗?” 掌柜眼珠微转,立即明白主人纠结所在,谨慎答道:“主人独创的冰酥酪乳羊鲜美至极,刚才那个南夏人是因为水土不服导致的头晕恶心,绝非冰酥酪乳羊气味不好。” 男子微微蹙眉,“水土不服?” 掌柜:“是的,属下接触过不少南夏人,其中身体病弱者来到咱们狼戎最容易水土不服。其中最显著的症状就是恶心呕吐。严重的水土不服者就连闻到以前喜欢的食物味道都会呕吐个不停。” 男子掀了掀眼皮,“原来是这样...你马上让人查一查,南夏安国公府谢家人,这次是谁随夏帝来狼戎了?天黑之前我要知道,今日与我交易古书的人是谁?” 掌柜:“属下遵命。” … 谢元洲回到南夏行馆,刚开门进入房间,便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耳边拂来熟悉温热的呼吸,“哼,你一声不吭的就去逛荣城,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第195章 元洲泛白的唇角勾了勾,抬手轻摸昭明的脸颊,“你不是派了很多暗卫在保护我吗?” 在那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昭明脸颊的一瞬,昭明瞳孔一缩,迅疾的捉住那只手握在手心,同时扳过他的身子,“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你又恶心呕吐了?” 元洲轻描淡写道:“没事,就吐了一次而已。” 昭明忽的拦腰将他抱到床上,轻柔为他除去外袍、鞋袜,用厚厚的毛毯将他全身裹住,语气担忧道:“我不放心!我去召陶修来给你看看。” 元洲伸手拉住他,“陶修与依依振宏他们去逛荣城,还未回来。” 昭明眉峰蹙起,“那你吐的肚子空空,一定能很不舒服,我让人备些食物给你。” 元洲摇头道:“这里都是些又腥又膻的东西,不想吃。” 昭明握着他的双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亲自去烹制,绝不会有你讨厌的味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他说着匆匆离开了房间。 元洲看着昭明离去的背影,眼底浮起一抹暖意,他将身上毛毯紧了紧,轻呼道:“阿平。” 门外值守的杨平,立即入了房间内,“公子。” 谢元洲沉眸道:“今日与咱们交易狼戎古书的男子,身份绝不普通!你马上去帮我打探一件事,在所有狼戎权贵中,有谁一直在搜集狼戎古文字的痕迹?” “是。”杨平应声离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股清香之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这股香气轻而不浊,淡而不腻,元洲闻到竟生出几分熟悉感。 第107章 暗潮涌动 “吱嘎——”房门从外面推开,昭明捧着热气腾腾的碗走了进来。 元洲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是一碗清汤面,薄如蝉翼的面叶浸在鲜亮粘稠的汤汁内,几粒金黄点缀在其间,被热汤熏出一阵清香,适才他闻到的就是这股似曾熟悉的气味。 元洲用筷子挑起一粒金黄,放在鼻下嗅了嗅,“这是...金桂花干?” 昭明微微点头,“今日狼戎的哥利可汗送了我不少礼物,我看到礼单上有漠北祁南山的金桂花干,想起你一直很喜欢桂花的香气,便命人取来金桂花干,撒了一点在面汤里。你快尝尝,能不能解腻去腥止吐?” 元洲挑起一片面叶轻轻咬下,绵软筋道,面香浓郁,混着金桂的清香,甚为爽口。待口中食物滑入喉咙,他勾了勾唇,“很好吃。” 昭明眸子亮了几分,“你能吃下就好,快趁热吃吧。” 元洲一边挑着面叶慢慢咀嚼着,一边状似随意问道:“今日会见哥利可汗,祭拜上古狼神,顺利吗?” “还算顺利。哥利可汗这个人是标准的守成之君,野心并不大,不足为惧。”昭明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不过,我今日见到拓跋雄了。” 元洲睫毛轻颤了下,眼中没有太多意外,这一趟来狼戎,势必要与拓跋雄重遇,他轻抿了口面汤,徐徐咽下,“拓跋雄也去祭拜狼神了?” 昭明脸部肌肉瞬间绷紧,眼中杀气聚起,“不错,我一想起他曾经掳走你,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元洲连吃了几口,胃里再次涌上一阵恶心,他放下面碗,语气笃定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以你的才智,也无需等十年那么久。” 秦昭明闷哼一声,没有言语。 元洲安抚似得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话锋一转道:“对了,我今日去逛荣城,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便将谢振宏擂台摔跤比试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昭明。 昭明双眸微眯,“那蓝衣少年用骨哨唤来的武士刀上有金色狼头,那是专门护卫狼戎皇族的金狼武士,你怀疑那蓝衣少年和遮面少女是狼戎皇族中人?” 元洲拿起床榻边的一盏清茶抿了口,暂时压下胃酸上涌的苦涩,语气笃定道:“不是怀疑,而是确定。那蓝衣少年脖颈上带着的狼牙绳链是用紫金所制,紫金可是狼戎皇室专用之物。而且,那遮面少女唤蓝衣少年阿隆,蓝衣少年叫遮面少女三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蓝衣少年是狼戎四王子索隆,遮面少女便是哥利可汗唯一的女儿三公子苏勒。” 昭明疑惑道:“既是王子和公主,他们为何见到金狼武士要逃走呢?” 元洲道:“我想他们这么做应该与苏勒公主有关,传闻三公主苏勒深的哥利可汗宠爱,吃穿用度均是最尊贵的!可她今日穿着粗布劣质衣服,妆容却依旧精致,又极力避开金狼侍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昭明凝思一瞬道:“穿着粗布劣质衣服,极力避开金狼侍卫,显然是为了隐蔽出宫,不想让他父亲哥利可汗知道。而保持妆容精致应该是要见重要的人,所以用心装扮。那么他见什么人呢?” 元洲从袖袋取出那小截绿色泉藻,将泉藻放在昭明手中,“这泉藻是苏勒公主粘在裙摆上掉落的,此外,我发现她的鞋帮还沾染一些新鲜马粪,我想她今天应该是去了同时有泉藻和马儿聚集的地方,这种地方在荣城附近,应该不难找吧?” 昭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的。” 元洲觉得有些乏累,干脆平躺下来,昭明也除去外袍,搂着元洲一起钻入温暖厚实的毛毯之中。 昭明的下巴轻抵着爱人的额头,轻声道:“明日午后,哥利可汗在汗庭举办盛大的欢迎宴会,请诸国君王和部落汗王到场饮宴,并让他的三公主苏勒正式在众人中亮相。” 第196章 元洲半垂着眸子,轻嗯一声,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用手指轻点了点昭明的脸颊,“昭明,咱们的真实目的虽然不是为了苏勒公主而来,可明天你怎么也要做做表面样子,别表现得太冷漠了。还有,咱俩的关系这段时间在外人面前,尽量低调隐蔽些,更方便咱们行事。” 昭明眼神深邃,漫不经心的闷应一声,低头温柔的在爱人唇瓣上亲了一口。 … 狼戎荣城,北燕行馆。 北燕皇帝拓跋雄正在专注的擦拭手中长剑,明明是俊美绝伦的脸庞却叫人觉得阴恻恻的。 他身旁不远处,国师达哈和裴小虎垂首陪侍在侧。 这时,一名黑衣暗卫进入帐内,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拓跋雄眼皮一挑,眼中晃出一抹狠色,“人没捉到?” 暗卫声音顿时惶恐起来,“回陛下,谢元洲虽然离了南夏行馆,可是他身边潜伏了大量暗卫,属下等几番努力,却根本到不了他的近前。” 拓跋雄眉角一压,飞快的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废物!留你何用。” 暗卫吓得瑟瑟发抖,“陛下饶命。” 达哈开口道:“陛下息怒,宝元贵君既来了狼戎,就一定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呼盟纳尔大会!与狼戎联姻对我北燕百利而无一害!陛下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试的胜利,成功娶到苏勒公主!臣观那些参赛的君王,只有南夏的秦昭明,对陛下是个威胁。此心腹大患还是尽早除去为妙!” 拓跋雄脸上似笑非笑,视线落在裴小虎身上,“小虎,你觉得呢?” 小虎肃声道:“陛下,小虎愚笨,国师说的那些,我听不太懂,我只知道,君有令,将受命!” 拓跋雄似乎很满意他的答案,“说得好,朕正有命令,让你去完成。明日狼戎盛宴,你借故与谢家叙旧情,私下去接触谢元洲,打探一番他们的消息。” 小虎眸色闪了闪,“陛下,来狼戎前,您答应过我,绝不伤害公子,您一定不能食言。” 拓跋雄缓步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那苏勒公主只是朕用来与狼戎结盟的工具,朕真正想娶的皇后一直是谢元洲,朕不会伤害他的。你一切听朕吩咐行事便可!” 小虎拱手道:“臣遵旨。” … 翌日,狼戎可汗的豪华汗庭前,车马涌动,热闹非凡。今日哥利可汗将在他的金帐前,宴请诸国君主和汗王。 秦昭明带着谢元洲等人赶到汗庭金帐时,已然是午后时分。 这是谢元洲第一次来到狼戎可汗的金帐,不免有些好奇,眼前的金帐宽一百多丈,深二百多丈,呈半镂空开放之态,占地面积很大,入目俱是豪华奢侈的精美装饰。 门口接引的狼戎大臣恭敬的给夏帝行礼问安,口中声称哥利可汗马上亲自出来相迎。 未等秦昭明回应,东侧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贼人拿命来!”随即一道身影挥着钢刀,便向谢元洲的方向冲了过来。 第108章 不请自来的宾客 那举刀的狼戎男子来的突然,两侧护卫压根反应不来,秦昭明眸光一厉,挥手将元洲护在身后,再看那狼戎男子却径直向元洲身侧的谢振宏头上砍去。 谢振宏从军多年,反应奇快,侧身闪躲一个回身飞踢,将那狼戎男子踢出三丈多远。 两侧狼戎侍卫反应过来,冲到近前拦住那狼戎男子,待看清眼前之人,侍卫们立即放下刀剑,面露疑色。 谢振宏此时也看到了砍他那狼戎男子的面容,正是之前与他摔跤输掉的那个蓝衣少年。他满脸疑惑,“怎么是你?” 谢元洲眼底掠过一抹微光,轻声在昭明耳侧道:“他便是那日被振宏打败的蓝衣男子。” 昭明微挑眉头,顿时明晰了此人的身份乃是狼戎四王子索隆,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审视。 索隆满脸怒气升腾,大臂一挥,命令眼前金狼武士,“你们给我杀了那个夏人!” 那些金狼武士面面相觑,一时间呆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听命。 正这时,一道威严有力的声音传来,“索隆,你不得无礼!”但见哥利可汗面色严肃来到金帐外,对秦昭明道:“夏帝,这是我的四王子索隆,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何事?” 索隆满脸不服,指着谢振宏道:“父汗,我要杀了这个夏人!” 秦昭明冷冽声音响起:“哥利可汗,此人是朕亲封的定远将军谢振宏,四王子既要杀他,必然有杀人的理由,若是谢振宏确实有该死之罪,朕自不会偏袒他。” 哥利可汗瞥了眼儿子,“夏帝问你话呢?什么理由杀人家?” 索隆脸涨的通红,他的狼牙被谢振宏玷污之事,让他如何当众讲出?他歪过头去,使劲压了压唇,“我没有理由。” 哥利可汗脸色一变,痛斥道:“胡闹,还不滚下去!” 索隆气的一扭头跑开了。 哥利可汗转过头对秦昭明道:“夏帝,此子被本汗给宠坏了,年少莽撞,不知轻重,冲撞你的圣驾,本汗代他向你道歉。” 秦昭明声音低沉,“小事而已,可汗不必介怀。” 哥利可汗捋了捋胡须赞道:“夏帝果然气度超凡,令人敬佩。诸国君王都到了,请夏帝入帐吧!” 秦昭明和哥利可汗并肩向金帐内行去,元洲等人紧紧跟在后面。 第197章 金帐之内,各国宾客身着华服,或立或坐,谈笑风生,宴桌上佳肴美酒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一进金帐,谢元洲就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投了过来,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他抬眸望去,那道视线的主人北燕皇帝拓跋雄正高坐尊位,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谢元洲实在太厌恶他这副模样,冷漠的偏过头去。与此同时,秦昭明察觉到拓跋雄不怀好意的在看元洲,他凌厉的眸子逼视拓跋雄,眼底涌起阵阵杀气。 哥利可汗将秦昭明也请上了高台尊位,今日的高台尊位共有三个,哥利可汗自己占一个,剩下两个便是留给拓跋雄和秦昭明的,谁叫这两人是当世最强两个国家的皇帝。 谢元洲随着一众夏臣被安排坐在了下面的臣子宴席间。 元洲入座后,抬眸正好看见对面北燕席位上,正目光炯炯望着自己的裴小虎。 元洲心中微动,拓跋雄这次来狼戎,竟然带了小虎前来。他表面神色平和的对小虎点了下头。 小虎似乎很激动,可是这个场合他们又不能对话,只好不停地对谢元洲点头眨眼,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呦呦呦——”几声鹿鸣传入耳中,元洲这才注意到,金帐西门处有一个十丈见方的围栏,围栏内有六头长着金色独角的鹿,正悠闲的散步吃草。 谢元洲眉心微挑,金角鹿?!他在了解狼戎汗国背景信息时,曾看到过漠北草原有种长着金色独角的鹿,这种相貌奇特,数量稀有罕见,身价超过万金。想不到哥利可汗竟然拥有六头之多。看来哥利可汗今日命人把六头金角鹿放在宴会上,一则是为了让宾客饮酒赏鹿,二则必是为了炫耀一番吧。 果然,哥利可汗在与诸多国家君主和汗王祝酒后,便开始夸耀起他那六头金角鹿的神奇和灵性来。 他夸了没几句,金帐门处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打断了他话语,“好大的宴会呀!可汗是不是忘了请本王呢?”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金帐内走入一位穿着狼戎王袍的高大男子。他的眼神透着轻傲和嘲讽,大摇大摆走到了宴会中央。 谢元洲看到此人时,眸光闪烁了几下,来的高个男子便是之前重金买狼戎古树的那个神秘雇主。 高台尊位的哥利可汗被人打断话语,本来很生气,可看到来人是谁后,到嘴边驳斥的话语又咽了下去。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多桑,你怎么来了?” 多桑腔调散漫,“可汗不请本王,本王只好自来喽。” 哥利可汗尴尬的笑一下,“哈哈,本汗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呢。本汗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汗的弟弟天阳王多桑。” 在场宾客顿时传来一阵私语议论,似乎对天阳王多桑这个人颇多诽语。 多桑毫不理会众人的议论,扬了扬眉道:“可汗此言差矣,本王最喜欢美酒和美人。”他说着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谢元洲的方向。 谢元洲的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之色,他已让杨平查出,在狼戎贵族中,只有天阳王多桑热衷搜寻古狼戎文字后,他已经推测出昨日与自己交易的人是天阳王。 这个天阳王绝对是狼戎汗国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他是哥利可汗的弟弟,据传他们的父亲老可汗生前最喜欢多桑,一直想把可汗之位传给多桑。可是不知为何,最后竟是哥利继承了汗位。坊间流传是哥利抢了多桑的汗位。兄弟俩关系很不好,哥利可汗也一直忌惮防着弟弟。 哥利可汗轻咳了几声,指着狼戎皇族宴席上的大王子费促道:“费促,还不快给你王叔敬座。” 大王子费促应声站起,正想给多桑让座。 多桑却满脸不屑道:“你不必让座了,你让的座位,本王可不想坐。本王想坐哪就坐哪儿。” 他说着竟然径直向谢元洲走去,一屁股坐在了谢元洲身边的空位上。 秦昭明目光顿时森冷了几分,充满敌意盯着多桑,张口正欲驱离他,谢元洲却暗中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只好暂时压下心中不悦,防备的目光时刻瞄着多桑。 宴会继续进行,宾客们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优美多姿的歌舞表演。 多桑转眸看向元洲,“我们又见面了,南夏元侯谢元洲?” 元洲轻轻开口,“是的,多桑大王,还真是巧。” 多桑唇边勾了勾,“不巧,我是故意来的宴会。你的水土不服好些了吗?” 元洲声音清润如水,“还好,多谢大王关心。” 这时,坐在元洲另一侧的谢振宏见小叔一直在说话,也没有吃东西,他塞满食物的嘴含糊道:“小叔,你别光顾说话啊,你也吃啊,这个羊肉特别好吃,还有这个酒,可太喝了,味道是甘甜的,一点也不辣!” 多桑举起酒杯晃了晃,轻笑道:“这位小兄弟倒是识货,此酒名为明尊酒,乃是我狼戎最好的酒。” 谢振宏眼睛亮晶晶道:“真的吗?难怪这么好喝!” 多桑饮了一口杯中酒,“不过此酒虽好,本王劝小兄弟不要多喝,哼,这酒后劲很大啊!” “不要紧,我酒量大得很。”振宏满脸不以为然,依旧一杯接一杯的喝, 多桑轻哼一声,转眸瞥向谢元洲,“元侯不喝酒吗?” 元洲摆手道:“在下有先天心疾,不宜饮酒。” 多桑露出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哦——元侯原来还是一位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哪!” 第198章 元洲嘴角微抽:“......”这话怎么听着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呢? 高台尊位上,秦昭明和拓跋雄均看到谢元洲和多桑似乎很熟络的叙着话,两人的眸光不约而同的溢出丝丝寒意。 正这时,哥利可汗重重拍了三下手掌,伴随一阵悠扬的乐曲,一名身着绯色舞衣的狼戎少女踏着优美的舞步跃入金帐,她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轻盈旋转,腰肢如同婀娜多姿的垂柳,纤手宛若翩翩舞动的蝴蝶。 她一出场,几乎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被她优美轻盈灵动的舞姿所吸引。 随着一舞结束,那少女解开脸上轻纱,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面孔,她优雅施礼道:“儿臣苏勒,见过父汗。”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美人就是此次呼盟纳尔大会的主角、狼戎三公主苏勒。 哥利可汗看着娇美如花的爱女,宠溺的笑道:“哈哈,好女儿,好好起身。” 顷刻间,诸国宾客纷纷对苏勒公主的倾世美貌大加赞颂,哥利可汗笑的满脸得意。 唯有秦昭明一声不吭,余光只瞄着谢元洲的一举一动。 谢元洲浅浅一笑,“苏勒公主果然明艳动人,一出场就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多桑挑眸望向他,语气带有一丝玩味,“怎么?你羡慕她?也想成为全场的焦点?” 元洲抿了抿唇,这个天阳王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多桑怪笑一声:“你不必羡慕她,本王马上让你成为比她更受瞩目的全场新焦点。”他说着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第109章 射鹿 天阳王多桑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弓箭,快步来到宴会中央,对准金帐西门金角鹿围栏内,一箭劲射而出,‘嗖——’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围栏内一只金角鹿的鹿角被齐根射断。 再看多桑似预料自己会射中般,身形早已闪到金帐西门,几个潇洒利落的纵越,那只被射落的金鹿角被他从围栏内取出。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速度奇快,待在场众人反应过来,多桑已再次回到了宴会席。 哥利可汗见自己的爱鹿被割掉一只金角,又心疼又惊疑,不禁询问道:“多桑,你为何割掉这珍贵的金鹿角啊?” 天阳王不以为然的哼笑道:“可汗,珍贵之物自然要送于珍贵之人。” 他说着将那只金鹿角捧到元洲面前的桌上,“本王送你的,喜欢吗?” 谢元洲有些怔然,挑眸看向他,似乎在沉思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哥利可汗见状笑了笑,“夏帝,这金鹿角向来只赠与草原上最尊贵的客人!看来我这个弟弟,对你手下臣子印象很好啊!” 昭明目光徒然锋利,猛地起身,语气低沉森冷:“狼戎既有箭射金鹿角的礼俗,朕怎能不遵从。” 他说着接过孙伍抛来的神力弓箭,身形跃下高台。 与此同时,坐在哥利可汗另一侧的拓跋雄蓦然出声道:“箭射金鹿角,岂能少了朕!”他拿过弓箭,几乎与秦昭明同时跳下高台。 两道身影如风似电般飞纵而过,在场众人眼前一花,耳边只听见摘箭搭弓连珠疾射的声音,六道箭矢如白虹贯日般俯冲向围栏内。 随着金角鹿几声‘呦呦’惊惶鸣叫,但见剩余五头金角鹿的鹿角,全部被齐刷刷的射掉,其中两只鹿角被秦昭明的黑羽箭射中,两只鹿角被拓跋雄的红羽箭射中,最后一只鹿角上,同时留有一黑一红两只箭羽。 哥利可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刷白,他的六头爱鹿全都没有角了!?他很想暴怒发飙,可是偏偏又不能,因为射下鹿角的两人是他在这世上最得罪不起的两人。 另一边,秦昭明和拓跋雄身形疾速的跃入围栏,各捡起自己射中的两个鹿角,最后同时握住那一黑一红箭羽共同射中的鹿角。 两人充满森冷杀意的目光如利刃般在空中相撞,无声的火药味顿时蔓延开来。 他们铁钳般的手紧紧攥住鹿角两端,似乎都对其志在必得,那只鹿角被他们在手掌间夺来抢去,不过两个回合,‘噼啪’一声便被捏爆成碎片洒落。 那一刻,哥利可汗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被捏碎了,几乎肉疼的无法呼吸。 秦昭明冷哼一声,毫不理会拓跋雄,手捧着剩下两个鹿角,大步流星的向宴席走来。 谢元洲看着他直奔自己的方向,预感不妙,心中默念着,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 秦昭明毫不悬念的疾奔他身前,一把荡开多桑送元洲的那个鹿角,而把自己的两个鹿角放在爱人面前。 谢元洲:“.......” 多桑:“.......” 哥利可汗:“.......” 谢元洲心中气的快要吐血,说好的低调呢?他就知道这个小傻子不会乖乖听话!这特么怎么收场啊? 另一边,拓跋雄眼眸闪烁不定,似乎压抑不住眼底跃跃欲出的强烈欲望,也捧着手中两个金鹿角,急步来到元洲宴席前。 他手握鹿角,眼看要捧到元洲面前,身后传来国师达哈一声急呼:“陛下——” 拓跋雄手上一顿,目光在鹿角和元洲之间流转一圈,似乎犹豫起来。 与此同时,谢元洲忽的站起身来,他一撩腰拜,从玉带扣中取出三枚温润洁白的玉指环,这是他平日写字时,防止毛笔磨破指根的防护指环,常年放在腰扣中备用。 第199章 在他撩起腰摆的一刹那,拓跋雄瞳孔猛地缩了缩,似乎看到了什么,眼底极快的滑过一道暗光。 元洲将三枚质地上乘的玉指环,套在眼前三个金鹿角的角尖上,然后捧着三个金鹿角向秦昭明躬身一拜,口中称道:“臣领旨。” 昭明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领什么旨?自己何时给过他旨意? 再看谢元洲捧着三个套着玉指环的金鹿角,稳步来到了苏勒公主面前,高声说道:“公主殿下,我大夏皇上本想将这三个金鹿角直接奉于公主,然而又觉得诚意略显不足,故皇上命在下将这三枚极品玉指环套在金鹿角之上,玉指环在我大夏寓意祥瑞之宝,与金鹿角的尊贵之意相得益彰,此物便取名金角玉环,回赠于公主殿下!” 元洲清澈雅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宴会内,让在场众人不禁心神一振。秦昭明双眸深沉,眼底尽是爱人的身影。 苏勒公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却不敢冒然去接金角玉环,目光禁不住望向父亲。 哥利可汗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好转,他快速给了苏勒一个眼色,示意他收下金角玉环。 苏勒这才欣然收下元洲手中的金角玉环,宛转悠扬的声音道:“苏勒多谢大夏皇帝陛下馈赠。” 谢元洲转身回到自己的宴席座位上,整个过程,他看也未看手捧着金鹿角的拓跋雄一眼。 拓跋雄脸色冷峻,张口刚要说什么,国师达哈快速来到他身前,“陛下!”他暗自对拓跋雄使着眼色,示意他万不可因小失大。 拓跋雄眉头蹙了蹙,终将手中鹿角递给达哈,“达哈,这金鹿角你代朕奉于苏勒公主。” “是。”达哈恭敬的捧着鹿角,也送到了苏勒公主面前。 苏勒公主收下了最后两个金鹿角。不过,有了金角玉环在前,拓跋雄这两只鹿角就显得稀松平常许多,苏勒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欣喜之色。 哥利可汗的脸上再次展露笑容,虽然他的六只金角鹿都被割去了角,但当世实力最强两国君主将所有鹿角都送给自己的女儿,也算极大地挽回了面子。 哥利可汗顺势宣布,“今日盛宴,本汗正式宣布,将在十日后,在金岸草原正式召开呼盟纳尔大会,届时诸位陛下、汗王、王爷、王子以及世家才俊都可以一展身手,大会胜利者不但能够迎娶本汗的掌上明珠苏勒公主,本汗还将为苏勒公主准备丰厚的嫁妆,包括五万匹健马,一万匹牛,一万匹羊,还有金银细软三百箱!” 哥利可汗的话引起在场众人一片惊叹声。就算是养马强国狼戎,一下子拿出五万匹马做嫁妆,也绝对是超大的手笔啊!看来哥利可汗对苏勒公主果真极度宠爱。 众人的反应让哥利可汗甚是满意,他就是想让自己唯一的爱女,成为这世界上最尊贵幸福的女人。 他举起酒杯对仍在宴会中央的秦昭明、拓跋雄道:“请夏帝,燕帝回归尊位,咱们继续开怀畅饮!” 拓跋雄目光不禁扫向谢元洲,而谢元洲的全部注意力却在秦昭明身上,他狠狠剜了昭明一眼,言下之意是你赶紧回高台上坐好,你要是再胡闹,我要真生气了! 昭明与他眼神交汇间,自是读懂了他的意思,唇角扯出一缕微乎其微的笑意,终是乖乖回了高台尊位。 拓跋雄将两人眼神互动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妒忌的火花,随即隐去,转身也回了高台尊位。 宴会又恢复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似乎刚才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似得。 谢元洲紧绷的情绪刚刚松了一口气,身旁的多桑冷傲低沉的声音响起:“元侯将本王送你之物又送给别人,难道就不怕本王生气,治你罪吗?” 第110章 第一次扑倒 元洲语气清缓:“元洲这么做是深知大王深明大义,定不会为了狼戎大夏两国和平友好大局而吝啬那只金鹿角。” 多桑意味深长的看了谢元洲一眼,玩味的够了勾唇,荡漾着几许痞气,“本王好像明白为什么夏帝和燕帝都争先去射那金鹿角啦!谢元洲,你果然是个极有趣之人!哈哈哈!”他说着似乎来了很大的兴致般,仰脖将杯中美酒喝下。 谢元洲转回头,慢慢舒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金鹿角的意外风波算是平稳过去了。他微微垂头,发现桌上只剩空盘和空碗,所有食物全被旁边的振宏吃个精光,连酒壶里都一滴酒不剩。 元洲惊讶道:“振宏,你什么时候吃光的?” 谢振宏脸色薄红,双眼露出迷离之色,小嘴吃的油光锃亮,“小...小叔,就...就是你们几个把鹿角...送来送去的时候...吃的,这宴会的食物...真好吃!” 他说着一个饱满的大嗝迎面朝谢元洲打了过来。 “呃~~~”谢元洲霎时被熏得一阵头晕恶心,好悬没当着宴席吐出来。 他紧抿着唇冲杨平一招手,杨平扶着他暂时退出了金帐宴席。 多桑见到元洲面色痛苦的离席样子,猜到他定是水土不服又犯了,眼底顿时滑过一抹不可捉摸的异色。 谢振宏见小叔退席,浑浑噩噩间,想起皇上给自己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小叔,也晃晃悠悠的起身跟了出去。 高台尊位上,一直暗中关注元洲一举一动的秦昭明微挑眉梢,给孙伍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看看元洲身体怎样,孙伍会意,悄然退下。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拓跋雄微眯起眸子,暗中给了裴小虎一个手势,小虎也默默退出了宴席。 第200章 此时天色已然见暗,汗庭内燃起多处明亮温暖的篝火。 一阵清新的夜风拂过谢元洲的脸,他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总算将那股头晕恶心暂时压了下去。 “公子,”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唤声。 谢元洲扭头一看,只见裴小虎眼中跃动着光芒,快步来到他面前。 元洲唇角弯了弯,“小虎,好久不见。” 小虎情绪有些激动,“公子,我很想你!你还好吗?” 元洲颔首道:“我很好,倒是你?上次在北燕封阳关,你故意放走我,拓跋雄没有难为你吧?” 小虎使劲摆手道:“没有没有,皇上没难为我,还给升官了,我现在是北燕的左都护将军。” “那就好。”元洲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微光,拓跋雄果然是个拿捏人心的高手,他若是惩罚小虎,大将军裴勇心中必留下芥蒂,可他却升了小虎的官,裴勇父子心中有愧,必然加倍忠心。 小虎眨了眨眼,小心问道:“公子,你跟秦昭明,你们?”, 元洲毫不遮掩道:“我们已经结为夫妻。” 小虎惊讶道:“可是,他做了你的夫君,为何还来参加这大会,他难道还想娶公主?这不是背叛您了吗?” 元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忽而扯了下唇:“小虎,那些都是国事。难道你要与我谈国事?” “这...也不是...”小虎露出尴尬的神色,执拗半天道,“公子,我真的希望北燕和南夏能够和平相处,不要有战争!” 元洲眸光微闪,轻叹道:“小虎,其实我也不喜欢有战争和死伤,但树欲停而风不止。两国争霸,和平很难。” 小虎咬了咬下唇,“公子,可是我.......” “裴小虎!你要搞什么花样?”一道力喝打断了小虎的话,但见孙伍带着多名玄甲卫满脸防备的走到近前,挡在元洲身前,“恩人公子,他是不是要对您不利?” 小虎目光也凌厉起来,与孙伍四目对峙,四周火药味顿时浓重起来。 元洲连忙安抚道:“小伍,不是你想那样,小虎在与我叙旧。” 孙伍满脸狐疑,“恩人公子,拓跋雄诡计多端,这小子如今已经背叛咱们,是拓跋雄爪牙,咱们不得不防他。” 小虎脸上涌起怒气,“你说什么?我是绝不会害公子的!” 两人摩拳擦掌,眼看就要动气手来。 元洲急令杨平拉开两人,对小虎道:“小虎,依依也来狼戎了。” 小虎原本暴怒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依依也来了,今日宴席没看到啊!” 元洲望着他那雀跃的神情,轻声道:“她与陶修没有参加宴会,此时应该在汗庭内赏景。去找她吧,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谢谢公子。”小虎冲元洲施了一礼,再也不理会孙伍等人,匆匆离开。 孙伍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过头神色变得恭谨,“恩人公子,陛下让我看看您身体如何,若是不舒服,属下便先送您回行馆休息。” 元洲掀了下眸子,“我还好,一会儿就回宴会了。” 孙伍这才放心,目光掠过元洲身后,疑惑道:“恩人公子,振宏呢?我看他追随你们出来的?” 元洲微怔:“振宏也出来了吗?” … 谢振宏从金帐宴会退出来后,左拐右拐,便再也不见小叔和杨平的身影,他的头越来越昏沉,口干舌燥的厉害,眼前事物模模糊糊,走路摇摇摆摆。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可四处却不见半个人影,眼看意识越来越浑浊,突然间,左耳边袭来一阵疾风,多年军旅生涯,已经把振宏的身体锻炼成条件反射,他一个仰躺后撤,一把钢刀贴着他鼻尖劈过。 下一秒,谢振宏本能马步上前,反手砍那握刀的手,那把刀应声落地。 袭击他的人还未罢休,一记猛拳砸向振宏太阳穴,振宏单手握住那拳头,本想一脚将此人踢出去,可是他头眼昏沉,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压在那个人身上,那人支撑不住,两人竟然纠缠在一起,滚落到旁边半人多高的草丛中。 振宏本就昏昏沉沉,这一滚摔更是头晕眼花的厉害,他下意识埋下头,滚烫的唇便贴上一抹湿滑微冷的柔软,振宏正口干舌燥的厉害,只觉这两片柔软含在口中,甚是可口舒适,迷迷糊糊间,竟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他身下被压制的人浑身剧烈一颤,随即拼命挣扎起来,口中不断发出“唔唔唔…”的抗议声音。 振宏却顺势将舌头深入,对方甘甜的津液化入他口中,他迷离的眼睛涌上愉悦之色,半晌,他稍稍抽离对方的唇,醉眼含糊道:“真好喝,比那个明尊酒还要好喝,我还要喝.....” “放开我呜呜呜......”对方的话语全部被淹没在振宏的唇舌间...... … 汗庭内,谢依依拿着小本本,不停的画着人物、建筑、风景,旁边的陶修显然早已不耐烦了,“依依,你画完没呀?我听说今夜盛宴,哥利可汗把狼戎最有名的明尊酒拿出来宴客了,我着急想去喝酒啊!” 依依不紧不慢道:“诶呀,陶叔,我听说哥利可汗专门给一个宠妃盖了个水晶做的寝宫,我想看看这个水晶寝宫,可是就是找不到啊!” 陶修不屑道:“那是人家可汗爱妃的寝宫,怎么可能让咱们一群外人看到呢,你赶紧跟我去宴会吧!” 第201章 依依执拗道:“不行不行,陶叔,你再陪我找一会儿!” 陶修刚想硬拉她走,忽然鼻子使劲朝某个方向嗅了嗅,“什么味?这么香?” 第111章 蜜糖猪肘子 陶修顺着香味方向紧走几步,发现一队挑着黑色酒坛的狼戎奴仆从前方经过。 陶修借着明亮的篝火,清楚看到酒坛上写着明尊酒三个大字,他高兴的一拍大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无费功夫啊!啊哈哈,小依依,我去弄点明尊酒喝,你就在这里,别乱跑哈!” 未等依依回应,陶修身影一闪,已然不见。 谢依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陶叔实在不靠谱!看来还得靠自己找水晶帐篷。 她捧着小本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陶修回来,便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豁然发现前面出现一大片奢华精美的帐篷群。 她眼前一亮,急急的冲了过去细看,忽然间,几道明晃晃的钢刀在眼前出现,“站住!什么人?”一列金狼武士凶神恶煞的出现在他面前。 谢依依急忙道:“诸位别动刀,我是随大夏皇帝前来赴宴的太医,这是我的腰牌!”她之前在汗庭里到处闲逛,遇到侍卫盘查,拿出腰牌后都能安然通过。 那金刀侍卫看了她的腰牌,却没有放下钢刀,“这是可汗后宫禁地,你即使是南夏太医,也不能擅闯,来人,将他拿下!” 依依顿时慌了,“别别啊......” 正这时,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什么事?”但见一位衣着华丽的狼戎男子来到近前。 金刀侍卫头目立即向他行礼,“参见大王子,此人是随夏帝前来赴宴的太医,她竟敢擅闯后宫禁地,属下正欲将他拿下。” 谢依依一看,原来这位相貌俊逸的男子是狼戎大王子费促。她连忙解释道:“大王子,我是不小心误闯这里!绝无恶意啊!” 费促打量了一番依依,语气颇为温和道:“你是夏帝的随行太医?名字叫什么?” 谢依依道:“小女是大夏安国公府谢向文之女谢依依。” 费促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哦,原来你也是安国公府的人,适才宴会上贵府的谢元洲可是大放光彩呀!他是你什么人?” 谢依依道:“他是我小叔叔!” “原来如此。”费促点了点头,挥手斥退了金狼侍卫,“依依姑娘,这里是我父汗后宫,擅入者死,若不是我值守夜巡至此,你很有可能被侍卫误杀了,你还尽快离开这里,回金帐宴会吧。” “哦。”谢依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看来水晶寝帐是看不成了。 费促见她脸色黯淡,以为她不知回金帐宴会的路,温声道:“天色已暗,汗庭又太大,极易迷路,可需要我带你回金帐?” 谢依依刚想拒绝,身侧传来一声饱含兴奋的呼唤:“依依?!” 谢依依听到这道声音,心中豁然一动,猛地转过头,但见裴小虎满脸惊喜的向她跑来。 一刹那,依依整个人仿佛被施法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分毫,呆呆的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跑到面前,激动的向她展开双臂,“依依,我可找到你了。” 依依眼中先是涌起了浓浓的喜悦,随即很快被一抹阴霾所代替,未等小胡拥住她,她猛地抬手,‘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拍到小虎脸上。 小虎被打的一愣,捂着脸惊疑道:“依依,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一见面就打我?” 谢依依嘟起小嘴,“裴小虎,你不是背叛小叔,投降拓跋雄了吗?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白眼狼!小叔白养了你那么多年!” 小虎捂着脸委屈道:“依依, 我没有背叛公子,但我的确是北燕人,我的家在北燕......” 依依冷哼着打断他的话,“反正你已经是北燕人了,咱们以后不是朋友了。” 小虎脸色变得灰败,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般难受又刺痛,他停顿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难道因为身处异国,我们以后就再无关系了吗?” 大王子费促望着神情别扭的两人,眼底掠过一抹尴尬之色,他正想悄然离开,依依猛的唤住他,“大王子,烦劳您帮我引下路,我想回金帐宴会。” 费促怔了一下,露出一抹微笑,“乐意之至。” 依依跟在费促后面刚想离开,小虎下意识挡在他们身前。 费促原本温润的神色冷了几分,“裴将军,我识得你,你是燕帝手下的将军,燕帝难道没教过你为客之道吗?” 小虎脸上肌肉绷紧,“你——” 依依冷沉着脸道:“裴小虎,你别发疯了行吗?” 小虎愣住,终是缩回了挡住二人的手,望着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他狠狠蹙了下眉,眼底尽是落寞和无力感。 ... 夜晚的汗庭灯火璀璨,有如草原上的一颗颗迷人的明珠般美丽。 大王子费促一边引着依依向金帐走去,一边颇有兴致的为她介绍汗庭的各处景观。 可是,依依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本灵动的眸子明显失了神。 费促轻声道:“依依姑娘,你还在因为北燕裴小虎不开心吗?” “别提他了。”依依摇了摇头,随即深深吸了口气,“从现在开始,我要想开心的事情!对了,大王子,我听说哥利可汗有一座水晶寝帐,甚是豪华漂亮,不知在何处啊?我很想一睹真容啊!” 第202章 费促沉声道:“水晶宝帐是我四弟索隆母妃的寝帐,那里距离我父汗寝帐很近!别说是你,就连我都不能入内!” “哦,太可惜了。”谢依依垂下眼睫。 费促见她失望沮丧的样子,心中莫名一动,忽而低声道:“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远眺到水晶宝帐的外貌,改日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 谢依依眼中露出愉悦的光芒,“太好了,依依多谢大王子。” “不必客气。”费促望着她甜蜜纯真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也跟着畅快起来。 … 谢元洲返回宴会席时,宴会已然接近了尾声,许多宾客都喝的伶仃大醉。 他快速跟高台尊位上的昭明交换了眼神,示意自己没有事,让其不必担心。昭明见元洲神色自如,这才放下心来。 元洲坐回自己座位后,发现原本坐在他身侧的天阳王多桑,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微挑眉梢,这个天阳王倒真是个率性不羁之人!什么帝王可汗?他全不放在眼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没有在意多桑的离去,转头发现谢振宏还没回来,正想让杨平去寻人。 正这时,振宏浑身脏兮兮、满脸迷惘的回到了宴席。 元洲被他身上的霉臭味熏得又是一阵恶心,捂着鼻子道:“振宏,你去哪了?怎么如此狼狈模样?” 振宏抹了把脸上的脏泥,“小叔,我刚才见你出去了,想起皇上让我保护你,我自然要跟你出去!可我一出金帐,就找不到你了!后来的事,我迷迷糊糊的也记不清了,我好像跌到一个草垛里了。可是,醒来我却在一个又臭又脏的马厩里,我也迷糊了!” 元洲微蹙眉头,“那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振宏挠了挠头,“我想起来,我好像做了个梦!” 元洲:“做梦?” 振宏满脸笃定道:“对对,梦里我在啃一个蜜糖猪肘子。可甜可好吃了!” “咔嚓——”一声脆响,离他们不远处,狼戎皇室席位上,四王子索隆手中的酒杯霎时被捏的粉碎,脸上青红变幻,眸子狠狠瞪着谢振宏,一副想要生吞活剥他的模样。 元洲闻声望向索隆的方向,目光在他与振宏之间流转一圈,眼底滑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微光。 第112章 专治的秘药 这场盛大的宴会进行到很晚才结束。当秦昭明和谢元洲的车马回到大夏行馆时,已是深夜子时。 草原的夜晚,温度骤降的厉害,元洲下了马车,便赶到一阵明显寒意袭来。下一刻,身上乍然一暖,他扭过头,发现昭明脱下厚实的外袍,裹紧在自己身上。 昭明的眸子闪烁着星光点点,温柔牵起他的手,“若是冻病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元洲弯了弯唇,两人手牵着手步入行馆帐内。 未等两人坐定休息,孙伍匆匆进入通报,“启禀陛下,天阳王多桑专门派人给恩人公子,送来狼戎专治水土不服的秘药,送药的人就在行馆外!” 昭明眼神一暗,冷声道:“赶走!” 孙伍一怔,犹犹豫豫道:“可是来人说这种秘药,治疗水土不服有奇效......” 昭明冷戾的目光逼向孙伍,“朕的话你没听见吗?将人赶走!” 孙伍吓得冷汗直流,急应道: “是。” “慢着。”元洲清润的声音响起,“小伍,你去告诉来使,秘药留下,请他代我谢谢天阳王。” 孙伍迟疑的目光望向皇上,皇上不松口,他可不敢收药! 元洲见状,温声道:“多桑在狼戎是个极特殊的人物,他的实力很强,甚至能够与可汗分庭抗礼。咱们既然抱着与狼戎结盟的目的来此,不宜失礼多桑。他的药咱们留下,你不喜欢,我不吃就好了。” 昭明闷哼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小伍,去吧,照我说的话回复送药的人。”元洲给孙伍一个眼神。 孙伍立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昭明眸色深沉,语气低闷,“这个多桑,今天在宴会,你与他聊的很开心!初次见面就这么熟吗?” 元洲懒洋洋的倚靠在卧榻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麒麟书坊在狼戎卖了一部古书吗?买主就是他,与他交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天阳王。” 昭明抿直了唇线,“来狼戎之前,我曾深入了解过狼戎的背景,这个多桑曾是老可汗的汗位属意人,最后却是哥利可汗继位。此人在哥利可汗面前一直桀骜不驯,不服汗令,在自己封地为所欲为!我看他今日接近你,必定有所图谋,你离他远一些!” 元洲红唇微翘带着清浅弧度,眼波流转间滑过几分笑意,“我只见过他两面而已,我跟他连朋友都不算,我们大夏皇帝陛下这口飞醋,吃的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啊?” 昭明望着卧榻上那抹曼妙的身段和盈盈秋水般眸子中的戏谑笑意,呼吸顿时一紧,他快步上了卧榻,将人儿搂在怀中,在他耳边舔咬呢喃着:“反正我不喜欢你跟他接触!更不许你再见他。” 元洲被他亲的浑身麻痒,一边躲着一边无奈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别闹了!” 秦昭明却没有收敛的意思,唇舌愈加得寸进尺的滑过他的喉结、脖颈,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元洲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揪住昭明的耳朵,低嗔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宴会前,我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装一下表面功夫,让你低调隐蔽我们的关系。你倒好,直接射了人家的金鹿角给我了!我看那哥利可汗的脸都黑成木炭,就差没拿刀砍你了!” 第203章 昭明满脸不以为然:“哼,在我心里,那个金鹿角只配属于你。其他人都不配!” 元洲无奈叹道:“唉,真拿你这个小傻子没办法!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准这么任性!记住没有?” 昭明没有答应,转而问起别的事来,“我小伍说,裴小虎今日去见你了?” 元洲轻嗯一声,“拓跋雄让他来试探我们的底细。” 昭明眉峰一尖,“你既然知道他的来意,还跟他说那么半天的话?” 元洲语气认真几分,“昭明,小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本性纯善正直,不是你想的那种背信弃义之辈!” 昭明眼底瞬间浮起一层碎冰,闷声道:“是!你看着他长大,我不在你身边的七年,是他日日陪着你!哼......” 他说着背过身去,眼底隐隐流转着无名的妒火。 元洲望着他那憋闷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唉呀,你不是连小虎的醋都吃吧?你看看你自己,哪还有大夏皇帝的半分气度啊?” 昭明赌气道:“我不要什么皇帝气度,如果可以,我宁愿用皇帝之位换那七年都陪在你身边!” 元洲眸光闪动,那七年苦涩的回忆再次掠过脑海,心中不禁缱转百回,他慢慢伸手将爱人的脸扳过来,紧紧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昭明,我是不是一直没有跟你讲当年收养小虎的事情。七年前,你被押解梁州,我也病了一场,半年之后才好起来。我记得那日天气很暖和,杨平见我多日闷在房内没见阳光,便架着马车拉着我,去京城四处散心...” “...我坐在马车内看到小虎时,他正被一群乞丐暴打,虽然他的身子弱小,却没有求饶一声,那双饱经磨难仍然坚韧不屈的眼神,让我立刻想到了你,想你儿时在东宫,是不是也这么被人欺辱虐打,却没有一个人能帮你救你,那一刻,我的心很疼很疼......于是,我让杨平将小虎救下,并且收养在了谢府......” 元洲眼角微红,声音隐隐带有一丝哽咽。 昭明嗓子干涩,瞳仁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一把将元洲搂入怀中,不停亲吻着他的脸颊、嘴唇,“对不起,元洲,都怪我乱吃醋,惹你不开心,都是我的错......” 元洲动情的搂住爱人的脖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正这时,帐外传来孙伍的声音,“陛下,您让属下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昭明眉梢一跳,稍稍松开了怀中的元洲,沉声道:“进来吧。” 孙伍躬身入内,垂首奏报,“陛下,您吩咐寻找同时有泉藻和养马地方,属下找到了。荣城东面有个莫尔多泉,泉里就有这种泉藻,而泉边是狼戎皇家专用的驯马场。那里应该就是您要找到地方!” 昭明和元洲快速交换个眼神,昭明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孙伍悄然退下。 昭明双眸幽深:“看来这个皇家驯马场就是苏勒公主那日背着哥利可汗,微服去的地方。” 元洲赞同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 昭明直接道:“我会命人暗中监视苏勒,一旦她再暗中去泉边驯马场,咱们马上就会知道。” “嗯。”元洲又想要说什么。 昭明接着说道:“拓跋雄的行馆,我也安排了耳目,以防他背地搞什么阴谋勾当。” 元洲歪了歪脑袋,唇边笑容渐盛,连眉梢眼角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笑意。 昭明见状问道:“元洲,你刚才想说什么?” 元洲摊了摊手,语气轻松愉悦,“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已然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去睡觉了!” 昭明低笑一声,翻身压住了他,热烈急切的吻住他的唇,两人甜蜜的拥吻了一会儿,元洲忽觉胃中再次翻滚起来,一阵阵恶心抑制不住的上涌,“哇哇——”他再次剧烈呕吐起来。 昭明满眼心疼,一边轻拂他的后背,一边为他擦拭着唇角,可是元洲这次吐得极其厉害,一直吐到身子软塌塌的瘫倒在床榻上,再也无力动弹。 昭明眼中的疼惜无以复加,他使劲压了压了唇角,忽而高声唤道:“小伍,去拿天阳王送的狼戎秘药来,快点!” 躺在卧榻上有气无力的元洲微微转眸,弱声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吃那药吗?” 昭明手指抚摸着他的额头,“我舍不得你难受!” 孙伍很快将那秘药送来,昭明使劲捏了捏那瓶药,语气发狠道:“哼!这药若是有什么猫腻,我便将那多桑的骨头全部捏碎!” 第113章 泉边所见 谢元洲服下多桑送来的秘药后,头晕恶心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自从他到了草原,头一次睡个舒服安稳觉。 翌日清晨,他起床后,只觉浑身畅快舒适,再无一丝头晕恶心的感觉,早餐时,竟一反常态的吃了很多食物。 秦昭明眼中露出欣喜之色,不停地为他添菜加汤,嘴上却冷哼道:“哼!算那个多桑命大,送来的药总算有效!” 元洲微抿唇角,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他好久没有如此舒服进食了。看来下次见到天阳王多桑,还真的要感谢其送药的人情才是。 他清眸微转,和声道:“昭明,我找人专门了解过,其实呼盟纳尔大会正式比试的时间只有一天,也就是哥利可汗定的十日后,在这中间十天,按照狼戎的习俗,为了庆祝公主选婿,会在金岸草原上,举办各种丰富多彩的特色庆祝仪式和庆祝活动,供狼戎本族人和各国来此贵宾们体验和游玩,据说表现优异者还会得到可汗丰厚的赏赐。” 第204章 元洲话锋一转,“那么,请问我们的皇帝陛下,这十日时间,你如何利用?” 昭明用丝绢擦了擦手,深邃的眸子闪动着锐利的光芒,“纵横捭阖,冷心为上。” 元洲唇边浮起一抹了然笑意,“既然皇上心中有数,便速速去忙吧,我就继续在行馆中看书睡觉。” 昭明闷笑一声,揽过他的腰,在那洁白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亲,“好好休息,天黑前我就回来。” 他说完便带着孙伍离开了行馆。 谢元洲许久没有吃的如此饱,只觉肚腹发胀的厉害,便披上厚厚披风,让杨平陪着,来到行馆的小花园内散步。 午间的阳光,不浓不淡均匀的洒在草原上,暖暖的,柔柔的,给人一种久违的畅快和惬意。 谢元洲转了一阵,正想回去休息,忽的发现小花园角落,一抹倩影黯然独坐在花丛边。 元洲眸色微动,转身走了过去,口中轻唤道:“依依,你在做什么?” 谢依依闻声转过身来,掩饰着眼底的落寞,低声道:“小叔叔,我没做什么,在这里闲坐会儿。” 元洲瞥了她一眼,温声道:“你有心事?昨日是不是见到小虎了?” 依依长睫颤了颤,“嗯。” 元洲:“你不是一直很惦念他,怎么见到他,还不开心呢?” 依依垂下眼帘,闷声道:“小叔叔,我虽然平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型,但我也是安国公府的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如今我跟小虎隶属敌国,各为其主,北燕和南夏迟早会有一场大战,我和他回不到从前那样了!与其以后烦扰不休,不如现在就断个干净!” 元洲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依依表面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情感十分细腻,否则也不会写出戏折子里那些婉转动人的爱情故事。 他轻叹一声:“谁说你跟小虎不能回到以前一样?依依,你记住小叔叔的话,各为其主只是暂时的。你跟小虎一定会重新走到一起的。” 依依抬起眸子,半信半疑道:“小叔叔,这是真的吗?” 元洲语气坚定,“小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依依,你要守住初心,接受自己的真实情感,不要被眼前一时阻碍所吓退,你知道吗?” 依依眼中阴霾消散了不少,貌似懵懂的点了点头。 元洲扬了扬唇,伸手轻拍了拍她的额头,眼底却掠过一道难以辨明的复杂之色。 ... 太阳落山前,秦昭明回到行馆。 一进帐内,他便亲密的将元洲搂在怀里,吻了吻他的唇角,“今日感觉怎么样?” 元洲道:“完全没有头晕恶心的情况,我想我的水土不服应该全好了!” 昭明唇角弯起,“那就好。” 元洲抬眸看他,“你今日收获如何?” 昭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狼戎相邻几个小部落的汗王已被我收归己用,只有合托部汗王离罕的态度隐晦不明。我推测他定是想在我与拓跋雄之间待价而沽,想要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元洲敛了敛眸:“合托部在整个漠北草原上,是仅次于狼戎的第二大势力,合托部汗王离罕的立场对于整个局势,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这时,孙伍匆匆入内奏报,“陛下,探子回报,苏勒公主又偷偷乔装离开汗庭了,她去的地方果然是莫尔泉边的皇家驯马场。” 元洲和昭明快速对视一眼。 元洲唇边扬起一抹淡笑,“昭明,今日天气不错,我突然也想去莫尔泉边走一走,你要不要去?” 昭明低笑道:“为夫乐意至致。” … 坐落在莫尔泉边的驯马场是狼戎皇室的专用驯马场,这里不但为可汗家族驯养出最优良的马匹,还负责教授可汗家族成员骑射功夫。 此时太阳已然落山,白日喧闹的马场变得宁静下来。而马场紧挨莫尔泉边的一处半人多高隐蔽草棚内,一对年轻男女正面对面的躺在一起。 男子单手捧着少女的脸,气息急促,或轻或重的吻他,空着的另一手将少女细腰紧紧控住,不住往自己怀里按。 少女目光迷离,光洁白皙的脸蛋微仰着,双手交缠在男人肩膀上,予取予求。 在一记深吻之后,少女眼眶发红的抱住男子腰肢,“阔坚,还有几日就是呼盟纳尔大会了,我父汗想要在夏帝和燕帝之间选一个人做我的夫婿。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 阔坚眼中布满不甘和爱恋,“苏勒,我爱你,你不要嫁给他们!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苏勒悲伤又无奈的摇头,“阔坚,我也想跟你离开,可是我却不能!我父汗为这场婚事已然邀请了诸多国家的君主,若这个时候我离开,狼戎便会因为失信而得罪那些国家,会被群起而攻之的。我不能对不起父汗和狼戎百姓......” “那...你就能对不起我?”阔坚伤心道。 苏勒眼角滚落晶莹的泪水,“阔坚,你明知道我最舍不得你,从你开始做我的专属骑射师傅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要不然,这些年,我也不会拒绝父汗的各种赐婚,拖到24岁还没有出嫁!可是,父汗他绝不允许我嫁给一个骑射师!阔坚,我们之间太难.......” 苏勒哽咽的再也无法说下去。阔坚长长叹息一声,一把将爱人抱在自己怀里,“苏勒,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在一起的!” 第205章 他不断安抚的吻着爱人的脸颊,鼻尖、唇瓣,渐渐的,苏勒停止了哭泣,扭动着腰肢,也开始积极的回应起爱人的吻来...... 月光安静的照在草棚上,却照不进棚里升腾的热火和缠绵交叠的双影。 不远处的茂密草丛中,谢元洲和秦昭明隐蔽在此,正密切关注着草棚内的情形。 随着草棚内握雨携云,折腾的厉害。元洲有些面红耳赤的收回了目光,他想起适才听到苏勒公主和骑射师阔坚的对话,原来苏勒公主背着父亲,是来跟情郎幽会的。 而他的情郎竟是地位低微的骑射师,嗨!这又是公主和灰小子那种不被世俗和狼戎皇室允许的狗血爱情! 不过,若苏勒公主有么一段隐晦感情的话,对大夏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契机。 谢元洲眼底闪过一道暗光,正欲跟身边昭明说什么,忽觉得耳畔被一抹火热的柔软舔咬而过,惹起心中一阵麻痒难耐。 元洲微微侧眸,瞥见昭明半趴在自己耳后厮磨,他的双眸幽深似墨,染满了欲望之色。 元洲微蹙起眉头,压低声音嗔道:“昭明,别闹。” 而秦昭明似没听见般,热乎乎的鼻息充满了元洲的脖颈间,唇齿竟似故意般,重重的含住他后勃颈那块软肉。 那里恰好是谢元洲敏感点,他无法压抑的轻呼出声,随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谁?!”草棚内响起警觉的厉呼! 第114章 美丽的金岸草原 谢元洲心中一急,糟了,泄露踪迹了!但见阔坚矫健身影快似闪电般,挥动着马刀向自己的方向劈来。 下一秒,元洲的身子被昭明拽到身后,昭明回手一剑,“铛——”便将那马刀格开。 阔坚回退数步,握刀的虎口一阵麻痛,他惊诧的望着眼前男子,此人的臂力竟如此惊人! 这时,苏勒公主也穿好衣服,来到爱人身边,她心中惊慌急了,和阔坚的幽会竟然被人撞见,若是此事传到她父汗那里,阔坚必死无疑啊! 她刚想让阔坚杀人灭口,却在看清草丛中两人的面孔后,双目布满惊骇:“啊?!是你们.......” … 谢元洲与秦昭明回到大夏行馆时,天已经蒙蒙放亮了。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后,秦昭明便收到哥利可汗的狩猎邀约,他虽然一夜未睡,却精神饱满,体贴嘱咐了元洲几句,便应约而去。 谢元洲困乏极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想补个回笼觉,可头刚沾上枕头,谢依依、陶修、谢振宏三人便一窝蜂的冲入房内。 杨平满脸歉意,“公子,对不起,属下没拦住他们!” 陶修撇着嘴道:“拦什么拦?谢元洲,你大白天睡什么觉?!赶紧起床!跟我们一起去金岸草原游玩!” 元洲半撑着身子,疲惫的扫视三人,“你们要去金岸草原?” 谢依依笑道:“是呀,小叔叔,听说金岸草原有十天的庆典仪式和庆祝活动,特别热闹!是不是振宏?”她说着使劲怼了振宏一下。 振宏反应过来,“对对,听说还有射箭,赛马的比赛呢?小叔叔,皇上有旨,我们要出行馆,必须要有你的同意才行,你就让我们去金岸草原呗?” 元洲微蹙起眉头,冷哼道:“你们几个出去又要惹事,还不如乖乖留在行馆!” 陶修一听快速给了谢依依一个眼神,依依会意,拉着振宏半跪在元洲床榻前,拽着他的被角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叔叔,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们太想出去玩了...小叔叔.....” 谢元洲被他们吵到头疼,只好道:“你们若去的话,我要与你们约法三章:第一不可招摇管闲事,第二不可争强斗狠,第三酉时前必须要回来。你们能做到的话,才能让你们去!” “能做到!”三人异口同声道。 元洲无力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三人蹦蹦哒哒的出了门。元洲望着他们背影,低声对杨平道:“让暗卫跟着,我不放心这三个活宝!” 杨平低应一声,退了出去。 ... 金岸草原是狼戎国都荣城附近景色最优美的地方。在这块辽阔的草原上,绿意盎然,一望无际。灿烂的阳光播洒下来,为草原披上一层金色外衣,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陶修三人来到金岸草原时,瞬间便被这里丰富多彩的庆祝活动迷了眼。四周到处都是穿着各色国家服饰的人们,所有人脸上都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那些赛马,斗舞,射箭,摔跤,单人双马等数不清的庆祝活动都在热热闹闹进行的,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和呐喊声。 陶修直接被一个名为‘群狼狂舞’的狼戎民族独特舞蹈所吸引,一头扎进跳舞的人群中,忘乎所以的跟着众人狂舞起来。无论谢依依和谢振宏怎么喊,他都不出来。 依依和振宏无奈,只能让他在这里跳舞,他们先去别的地方逛游。 两人在人群穿梭着,一会儿吃着草原特色的美食,一会儿喝上一碗香喷喷的马奶酒,依依手里的炭笔,不停在小本本上图画,记录各种搜集的新素材。 振宏则捧着一大堆依依买的新鲜玩意,跟在堂姐身后,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他。 不远处,狼戎大王子费促刚带着手下武士,巡视了一圈金岸草原回来,他发现弟弟索隆正瞪着某个方向,攥紧了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凶猛样子。 第206章 他走过去,轻拍索隆的肩膀,“四弟,你做什么呢?” 索隆指着人群中正在观看单人双马项目的谢振宏道:“大哥,我恨那个南夏人!” 大王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谢振宏,同时也看到了谢依依,眼底顿时浮起一抹亮光,与此同时,索隆再也按耐不住,一副想要上前拼命的样子。 大王子赶紧拉住他,轻斥道:“你又发疯!你忘记了宴会时,父汗怎么责叱你的!难道你还想惹父汗生气?” 索隆气的脸颊鼓起,“大哥,那个谢振宏他.....反正他得罪我了,我必须报仇!” 大王子低叹一声,“索隆,我不知道那个南夏人对你做过什么?但咱们草原男儿,要赢就堂堂正正的赢!”他说着指向旁边的单人双马比试项目。 索隆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大哥,你说的对!” 另一边,谢依依已经画好了单人双马的素材,对于这种新奇比赛,她还有一些疑惑,振宏似乎很熟悉这种比赛,便耐心地给她讲解。 “姓谢的!”一道粗鲁无礼的声音传入耳中! 谢振宏和依依转头望去,发现面前之人是狼戎四王子索隆。 依依撇了撇嘴,“怎么又是他呀?振宏,我看他是缠上你了,阴魂不散的!” 振宏也满脸无奈,想着到底是自己惹怒人家在先,便向索隆诚恳抱拳施礼,“四王子,我之前不知狼戎习俗,对你做出失礼行为,我向你道歉,你的狼牙......” 一提到狼牙两字,索隆的脸色顿时大变,他恨声斥道:“住口!姓谢的,你敢不敢与我再比试一场,若是我输了,我不再与你寻仇!若是你输了,你便听凭我处置!” 振宏脸上肌肉绷紧起来,这个狼戎王子实在咄咄逼人,他高声道:“有何不敢,比什么?” 四王子指着旁边赛马场地,“就比单人双马!谁先驾控双马跑完一圈,谁就赢,中途但凡有人技艺不精,从马上坠地也算输,你敢吗?” 振宏使劲压了压唇,“比就比!” 两人立即去了旁边马厩里挑选赛马,四周的游客听说有精彩比试,也纷纷围了上来看热闹。 谢依依在旁边无聊的耸了耸肩,“这场意气之争,可真无聊!” “依依姑娘不喜欢看这单人双马?”耳边传来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 依依转眸一看,竟是大王子费促,她有些意外,微笑道:“原来是大王子,呵呵,我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本来挺好玩的单人双马项目,被这两个小子搞得幼稚极了。” 大王子无奈摇头:“唉,我这个弟弟被我父汗宠坏了,刚才就对你堂弟喊打喊杀的,我生怕他又惹出事来,被父汗责备,只好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比试上来。” 依依双眸含笑,没有搭话。 大王子望着她灵动的眸子,心中豁然名一动,“依依姑娘既然不喜欢看这比试,不如我带姑娘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依依掀了掀眸子,似乎有些犹豫,“去哪儿?” 大王子语气神秘道,“去了你就知道了,难不成姑娘还怕我把你拐走不成?” 依依轻笑一声,“大王子说笑啦,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两人说着并肩离开了单人双马的赛场。 不远处,隐在人群中的一道凌厉目光捕捉到两人离去的身影,眼底瞬间掠过一抹阴霾...... 谢振宏和索隆分别选了两匹马,来到起跑线。索隆让负责单人双马项目的狼戎武官做评判。赛场两侧人头攒动,一双双眼睛都密切注视着这场比试。 索隆极其傲慢的斜了眼谢振宏,“姓谢的,你今天输定了。等着一会儿接受本王子的惩罚吧!” 谢振宏压根没搭理他的挑衅。 随着比试开始,两人四马似离弦的箭般冲入赛场。单人双马是狼戎传统竞技项目,索隆自小便练习,技术熟练的操纵着两匹马。 令人四周观众惊奇的是谢振宏出身不善骑术的南夏,借助轻功的帮助,单人驾驭双马竟然也平稳疾速。 两人风采各有千秋,竟然相持不下,一时间分不出优劣。 眼看赛程过半,索隆心中焦急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谢振宏竟然熟练掌握单人双马的技术。可是赛前他已经把大话说在前面,这场比试他绝不能输! 索隆猛的将整个身子悬空在两马之间,借助极强的腿力抵住马鞍维持平衡,这一招是索隆的绝招,能够最大程度减轻马匹负担,增加马匹速度。 果然,这一招使出来,索隆的双马一下子便超出振宏半个马身子,处于领先地位。 索隆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笑容,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就在他胜券在握之时,他的马镫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索隆勾住马镫的脚豁然一空,整个人以大头朝下的姿势,向飞扬的马蹄下俯冲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病了半个多月,一直没康复,所以这段时间写文状态非常不好,作者君会尽量坚持日更,但更文时间可能不稳定,请大家体谅。这篇文还有不到十万字就完结,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第115章 单人双马 危急之间,一只坚硬的脚尖探到索隆额头下,瞬间将他身体抵在马的侧面。 索隆满眼震惊的望着大半个身子探出马背救他的谢振宏,眼中顷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之色。 第207章 突然间,他头顶猛地发力,借振宏脚尖为着力点,身子一下纵回马背之上,与此同时,振宏身体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撞力失去平衡,直接滚落马下。 下一幕,索隆驾驭着双马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四周传来一片欢呼雀跃声。 负责做评判的狼戎武官立即谄笑的跑过来,勒住索隆的坐骑,“四王子神武!那南夏小子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索隆脸色阴沉,没有理会手下的奉承,转身跳下马背,目光寻向赛场。 只见谢振宏神色痛苦的捂着左肩走到终点。他适才滚落马时,左肩膀被马后蹄踢了一下。 那狼戎武官嚣张斥道:“南夏小子,你输了比赛,按照赌约,你现在任凭我们四王子处置!还不快给我们四王子跪下!” 他身后一种狼戎武士也跟着叫嚣起来,“跪下跪下......” 谢振宏胸口剧烈起起伏了几下,似乎牵动了左肩的伤,额头汗珠滚落下来。 索隆阴郁的目光死死盯着振宏,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一起,片刻之后,他忽的挥手止住众人的叫喊,闷声对振宏抛了一句,“你走吧!” 振宏露出一抹意外之色,这个四王子赢了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他怔愣了一瞬,终是捂着左肩离去了。 索隆望着那抹负伤后依旧挺拔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 谢振宏只觉自己的左肩越来越痛,依据多年军旅经验,他推测自己应该左肩淤血严重。 他想起陶叔是个大夫,一定有治淤血内伤的药,便强忍着疼痛去找陶修。 等他找到群狼乱舞中的陶修时,这位陶公子正癫狂忘形的舞动着,身子扭的似个油炸麻花一般,满脸的沉浸和投入,连外袍和冠帽都不知哪里去了,只穿一件单薄紧身的内衫。 振宏从人群中挤了过去,高声喊道:“陶叔,我受伤了,你有没有活血化瘀的药啊?” 他连着喊了好几声,陶修才不耐烦转了一下头,手臂虚指某个方向,“在我外袍衣服里,黑色瓷瓶,自己拿!” 振宏循着他指的方向,找到那件外袍,却同时翻出两个黑色瓷瓶。 他挠了挠头,哪个才是活血化瘀的药?他举着瓷瓶喊道:“陶叔,两个黑色瓷瓶,哪个是啊?” 陶修没听清他说的话,冲他摆了摆左手,示意他大点声。 振宏一看他举起左手,哦,原来是左手那瓶! 他把右手黑色瓷瓶放回外袍内袋,将左手瓷瓶的瓶塞拔掉,有些迷惑起来,吃几粒呢?他犹豫的扫了眼陶修,算了,别问了,多吃点药,应该好的快吧!他咕噜咕噜将一瓶药丸全吞下肚子...... ... 单人双马赛场外,索隆脸色阴沉的被一群狼戎武士包围,他们无不高声赞颂四王子的骑术高超。 可是这些话,此时听在索隆耳中,却甚是刺耳。他的脑海中总是回闪,谢振宏离开时手扶左肩的痛苦样子,搞得他心情烦躁极了。 他冷声问起身旁掌管单人双马项目的武官,“你有治内伤的药吗?” 那武官一怔,“有,王子您受伤了?” 索隆不耐烦道:“少说废话,拿来!” 武官不敢多问,赶紧取出药瓶递给了他。索隆拿着药,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开了。 那武官满眼疑惑的目送索隆离开,一名马卒匆匆来到他身侧,低声道:“头目,我适才检查四王子比赛时的马鞍,发现了一些问题,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武官皱了下眉,随着那马卒来到了马厩内,马卒指着索隆骑过的那匹骏马道,“头目,您看马鞍绑绳,有被人刀割的痕迹,适才四王子坠马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要害他啊!” 武官脸色大变,捏起那断裂的马鞍,仔细查看沉声道:“果然如此,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曾跟别人说过?” 那马卒使劲摆手,“没有没有,属下一发现不对劲,就马上来禀告头目了!” “嗯,你做的好!”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定为你向可汗表功.....”他说话间余光扫视四周无人,眼中凶光大增,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极快割断了马卒的脖子! 马卒一声也没出,便倒地身亡。 武官冷哼一声,拖着马卒的尸体和那被动过手脚的马鞍,从马厩后门隐入茂密的草丛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 谢依依紧跟着大王子费促一路来到一处高高的山岭上。 依依爬了半天的山,累的气喘吁吁,实在忍不住问道:“?大王子,你到底带我去哪啊?” 费促含笑不语,带她转过一块巨石,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远处呈现出一片豪华巨大的帐篷群落,其间一座高大的帐篷最为显眼,它上面镶嵌了无数水晶宝石,散发出绚丽多彩的光芒,充满了高贵和神秘感。 依依露出惊喜之色,口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这......” 大王子轻笑道:“这便是我父汗最宠爱妃子的水晶寝帐。宴会那日,我答应过带你看水晶宫帐,就一定会做到!” “大王子,你太仗义啦!”依依一边感谢着大王子,一边从怀中掏出炭笔和小本本,迫不及待的摹画下来。 大王子温柔的望着她的脸,“依依姑娘,我很好奇,你画这些有什么用?” 依依手中不停,“大王子,实不相瞒,我爱好就是写戏折子的,此次随我小叔叔来狼戎,最大目的也是为了搜集戏折子的素材。这水晶帐篷可给了我下个戏折子很大的灵感呢!” 第208章 大王子恍然道:“原来如此。” 依依一阵笔走龙蛇后,长吐出一口气,“画完搞定!这次来狼戎,真是不虚此行。我要再次感谢大王子的帮忙。”她说着向大王子施了一礼。 大王子微微抿唇道:“依依,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依依不解看向她,“啊?” 大王子失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观摩你的画作!” 依依爽朗道:“嗨,这个很简单啊,给你看!” 大王子接过小本本,仔细翻看一遍,口中赞叹不已,“我以为大夏的女子只是美丽动人,想不到竟还如此的有才华!真令人神之向往!”他说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充满深情的望向依依。 谢依依眨了眨眼,愣了一瞬,忽而抚掌大笑起来。 大王子被笑懵了,“依依,你笑什么?” 依依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我想到下个戏折子男主人设是什么样子了!我就拿大王子作为原型,写一个高贵帅气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异域王子的人设,戏折子一定大卖啊!啊哈哈!” 大王子脸上一阵错愕神情。 依依摸了摸下巴,状似纠结的样子,“大王子人这么好,我得给你搭个良配,你是要叛逆不羁型,还是妩媚钓美人?好像高冷禁欲系也不错,话说最近阴暗疯批型也很带感哦?” 大王子:“……” … 大王子费促和依依从那山岭下来,回到了金岸草原时,谢依依满脸喜色,今日她的收获太大了。 大王子望着他一蹦一跳的开心样子,心中一阵悸动,刚想跟他说什么,一列狼戎武士出现在他身前,“参见大王子,可汗召您去汗庭见他。” 依依见状道:“大王子有事,快去忙吧!你今日帮了我忙,来日我请你吃饭!” 大王子唇角弯起,“那我便静待姑娘的邀请啦,我先行一步,依依姑娘慢走。” 两人就此分开,依依满脸得意的哼着小曲,向群魔乱舞的那片草地走去,她打算与陶修、振宏会合。突然间,旁边两座帐篷夹缝处,伸出一只骨结分明大手,一把将她拉入夹缝暗处....... 第116章 翻滚吧 帐篷 依依尖呼一声,后背便被抵在帐篷壁上,面前一双燃簇火星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 依依心中蓦的一紧,口中却斥道:“裴小虎,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小虎咬牙切齿道:“跟我就吓了一跳,刚才跟那个大王子就喜笑颜开!” 依依挑了挑眉,“听不懂你说什么?” 小虎闷声道:“你写了那么多戏折子,看不出那个大王子对你别有用心吗?” 依依微垂下眼睫,“就算是这样,也跟你没关系吧,放开我!” 小虎语气急促起来,“怎么跟我没关系?” 依依抬眸望他,“跟你什么关系?” “跟我...”小虎迟疑吞吐起来,“跟我...我......” 依依冷哼一声,挣扎起来,“没话说就放开我!” 小虎瞳仁染满墨色,忽的搂紧她的腰肢,炽热的唇堵住了那抹小巧红润。 “唔唔...”依依双眸瞪大,挣扎着想要摆脱他,奈何小虎的铁臂紧紧给的禁锢住她。 小虎生涩的吻了半天,终是放开了她的唇,以从未有过的轻柔声音对她道:“依依,跟我有关系,因为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在谢府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从未变过......” 依依脸颊染红,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口中也变得语无伦次,“你,我......” 小虎嗤笑一声,“你没有打我,反而如此害羞,说明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依依羞恼道:“不是唔唔唔......”她的话再次被小虎强势的吻所吞噬。 依依挣扎了几下,脑中忽的闪过不久前谢元洲跟他说过的话“依依,你要守住初心,接受自己的真实情感......” 慢慢的,她清澈的眼底浮起一抹坚定之色,她不再挣扎反抗,缓缓闭上了眼睛...... … 陶修终于从群狼乱舞的人群中退了出来。他满头大汗,翻找外袍里的丝绢想要擦汗,一下将外袍内兜里的黑色瓷瓶倒了出来。 陶修面露疑色,诶?这瓶活血化瘀药怎么没被振宏拿走?他又翻了翻外袍,发现另一瓶药不见了,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狡黠,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难道振宏拿走的是谢元洲还给他的...... 谢振宏吃完药,觉得口干舌燥,便又去寻了卖酒篷,买了几碗马奶酒囫囵饮下。 这会儿,他左肩的剧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但奇怪的是,他浑身燥热的厉害,尤其是身体某个部位,热胀的发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穿梭往来的人们,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变形起来,耳边的声音也似被放慢了许多倍,刺的耳膜钝痛。 他踉踉跄跄来到一处无人帐篷外,发现帐篷门口的石盆里盛着清水。 他使劲挠了下发红的脖颈,捧起石盆咕咚咕咚全部喝了下去,清凉的水流冲刷过喉咙,他的意识和五官稍微清醒了几分。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傲慢呼唤,“诶,姓谢的?” 振宏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来,双目赤红的望着来人。 索隆没有注意振宏的异常,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尊贵王子姿态,“姓谢的,虽然本王子很讨厌你。但适才你在马上救了我一次,本王子一码归一码,不愿欠你人情,这药是治疗淤伤的,本王子今日赏你了!” 第209章 他说着偏过头,也不正眼看振宏,将那瓶药递了出去,嘴里还故作冷酷凶狠道:“姓谢的,本王子可不是原谅你了,你玷污本王子狼牙这笔账,本王子还是要跟你算的......” 振宏根本听不清他说的话,眼中只剩那不断蠕动的诱人薄唇和那上下滑动的性感喉结,他粗喘了几下,猛地抓住索隆拿药瓶的手,一把将他拽入身后的空帐篷内。 索隆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幕,自己便被压在了帐篷内地上。未等他发出声音,狂暴的热吻瞬间堵住了他的唇,与此同时,对方粗鲁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坚硬滚烫的身体死死压住他。 索隆惊恐慌乱中,意识到什么,疯狂的挣扎起来,“唔唔唔.....” 谢振宏通红的双眼溢满血丝,他粗暴的用腰带将索隆双手捆在头顶, 索隆惊呼着,“你疯了?放开唔唔......” 帐篷内隐隐传来的粗喘闷鸣声,伴随着帐篷壁剧烈的摇晃经久不息...... … 陶修找到谢依依时,发现她正与裴小虎亲密的坐在一起,吃着狼戎特产小吃酸油糖,小虎正拿起一块酸油糖喂到她嘴里。 陶修眼中滑过一抹戏谑笑意,“呦,这酸油糖可真甜哪?” 谢依依和小虎双双脸红起来,谢依依尴尬的用手指卷着衣角,“陶叔,你来了,是不是该回行馆了?” 陶修眼角瞟了她一眼,“其实不着急的,要不你们再吃一会儿?呦呦呦!被人喂食多好啊!” 依依耳根红透,直接上前拽住陶修的衣袖,“不吃了,要回行馆了,否则小叔叔会担心的。” 陶修冲小虎努了努嘴,“就这么分开了?” 裴小虎目光胶着在依依身上,满脸不舍道:“依依,天色不早了,你跟陶叔回去吧,我也回北燕行馆了!” 依依横了他一眼,娇嗔道:“谁管你回哪儿?”她说着拽着陶修的衣袖,跑开了。 小虎望着那抹远去的倩影,眼底俱是温柔的星光。 ... 陶修笑眯眯的打量着谢依依,伸出两个大拇指贴在一起,“依依,你俩好上了?” 依依轻咳一声,“陶叔,你别取笑我,振宏呢?” 陶修挑起眉头,“我也找他呢?这小子也不知跑哪里...风流去了?” 依依抿唇道:“陶叔,你以为振宏跟你一样拈花惹草的,这小子还没开窍呢?” 陶修笑的意味深长,“哈哈,今天之前是没开窍,今天之后就说不准喽!” 第117章 威猛先生 某处帐篷内。 索隆失神般僵坐在地,衣衫凌乱,脸色难看到极点,紧握的指节勒的发白发紫。 不远处,谢振宏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他满脸懊悔的双手抱头,不敢去看索隆,口中不停低语,“真的对不起,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完全不清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索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间,他拔出帐篷壁上悬挂的钢刀,怒吼着,“我要杀了你!” 他挥起钢刀向振宏脸上劈去。 振宏没有任何躲避,仰着钢刀闭上眼睛,“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眼看刀刃就要砍到振宏的头顶,刀尖猛地停住。 振宏等了半天,不见刀落下来,他睁眼一看,索隆死死的瞪着他,眼梢发红,脸上肌肉颤动的厉害。 振宏惊疑道:“你——” quot;哐当——quot; 索隆猛地将钢刀摔掉,转身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帐篷,只留下了满脸迷惘的谢振宏。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金岸草原的游人渐渐变得稀少起来。 陶修与谢依依到处寻谢振宏不见,正着急之时,振宏垂头丧气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谢依依心中松了口气,上前埋怨道:“你小子去哪了?我和陶叔找你半天。” “陶叔、依依姐,对不起。”振宏低声道歉着。 陶修别有用意的扫了振宏一圈,拦住了还想追问的依依,“好啦!年轻人贪玩忘了时辰,也属正常,下次注意就好了,咱们赶紧回行馆吧?再晚些,你小叔叔真要骂咱们啦!” 三人匆匆离开金岸草原,待他们回到大夏行馆时,夜已经很深了。 他们生怕惊动谢元洲,蹑手蹑脚的入了行馆内,正想偷偷回房间时,一道清冷声音自院子里传来,“你们三个,还知道回来?” 三人身子一僵,但见谢元洲锁着眉头,身上披着厚厚披风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秦昭明。 三人赶紧给皇上跪拜见礼。 昭明神色凛冽,语气甚是不悦,“你们小叔站在这里等了你们半天,就怕你们出了什么事?草原夜晚天气寒凉,他若是冻出病来,朕饶不了你们几个。” 三人谁也不敢多嘴,乖乖跪在地上被骂。 昭明冷哼一声,“你们三还滚回房去反省。” “遵旨。”三人正要离去。 元洲凉薄的声音响起,“从今日开始,你们三个谁也不许再出行馆一步。” “啊?!”三人异口同声。 “嗯?”元洲眸光横向他们。 三人立即应道:“是。”随后灰溜溜回了住处。 昭明搂住元洲的腰,贴着他的耳畔柔声道:“他们安然回来了,你也别生气了,外面太冷,咱们进帐篷吧。” 他说着也不等元洲回应,直接将其拦腰抱起,大步入了帐内。 第210章 … 谢振宏没精打采的刚要回自己的帐篷,却被陶修一把拽到无人处,满脸奸诈的笑容:“小振宏,今儿头回吃肉吧?感觉咋样?” “什么吃肉?”振宏懵懵的眨了眨眼,没听明白他话中意思。 “啧啧...”陶修嗤笑了下,“看你那清纯样,你吃了我的如意丸,必定是欲望高涨,欲罢不能,欲仙欲死,说吧,你跟谁好在一起啦?” 振宏此刻终于恍然大悟,“陶叔,我就是说我今天怎么会如此异常的不受控制?原来你给我的不是活血化瘀的药!你可害惨我了!” 陶修腔调透着散漫,“你可别全怪我头上哈!是你自己拿错了药,话说回来,你吃了多少呀?” 振宏满脸懊悔,“我以为是活血化瘀药,想着多吃点好的快,我吃了一整瓶!” 陶修震惊的瞪大眼睛,“我的老天爷呀,你吃了一瓶!就算是大象也要疯狂啦,你得威猛成啥样啊?那人还能活着吗?” 振宏羞愤极了,乱挠着头发,“他还活着,但是看起来非常不好,很生气很伤心的样子。我让他杀我泄愤,他也不杀,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啦!” 陶修抿下唇线,“你强迫了他,他还不杀你,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啦!” 振宏:“什么解释?” 陶修笃定道:“他喜欢你!” 振宏满脸不可置信,“陶叔,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再瞎说了,我都悔恨死了!”他说着再不理陶修,转头回了自己帐篷。 陶修望着他的背影,尾梢微翘的桃花眼中,露出一抹戏谑笑意。 … 北燕行馆。 一个黑衣蒙面人悄然进入燕帝拓跋雄的帐篷内。 拓跋雄对此人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挥手斥退了帐内其他人后,缓步走到此人身前,语气傲然而霸气,“这次呼盟纳尔大会,朕势必要胜出,成功与狼戎结盟!如今朕最大的障碍就是秦昭明!” 黑衣人沙哑声音道:“秦昭明这些日子,一直与各部落汗王密切接触,只怕许多汗王都已投靠了他!” 拓跋雄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些小部落不足为患,合托部是漠北草原第二大势力,他们的汗王离罕什么态度?” 黑衣人:“合托部汗王离罕似乎还在北燕和南夏之间摇摆,并未明确表示投靠哪边?” 拓跋雄眼中闪过一道阴毒之色,“那你就推波助澜一把,让合托部汗王彻底投靠朕!” 黑衣人颔首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皇上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拓跋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跟我合作,你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蒙面黑衣人眼中滑过一道贪婪的光芒。 ... 狼戎汗庭。 四王子索隆已经把自己闷在寝帐内两天了,在这两天内,他的脑海里不断回闪那人身影,挥之不去,赶之不走。烦躁的他不停发脾气、砸东西,侍从奴仆们吓得跪了一地。 “阿隆,你发什么脾气?谁惹你生气了?”三公主苏勒优雅的迈入他的寝帐。 索隆见来的人,是跟自己感情最好的姐姐,稍稍收了些火气,挥手斥退了帐内下人,闷声闷气道:“姐姐,我在跟我自己生气!” 苏勒笑道:“这话怎么说的?” 索隆嘴唇快速翕动了下,“我明明很讨厌一个人,他对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反正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当我冲他举起了刀,却砍不下去,我很生自己的气!” 苏勒好奇问道:“你想杀的人是谁呀?” 索隆咬牙切齿的跺着脚道:“就是那个玷污我的狼牙,还...欺负我的谢振宏!” 苏勒美丽动人的眸子微闪着光芒,“阿隆,你现在的样子,可不想是在生仇人的气!” 索隆不解道:“那像什么?” 苏勒轻笑出声,“像在跟恋人闹脾气!” 索隆脸上明显一僵,虚握着拳头,“三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调侃我呢!我是真的很生气啊!” 苏勒语气认真了几分,“阿隆,我问你,你是不是总是不经意的想起他的样子,想起跟他在一起的发生的事情?” 索隆顿时怔愣不语。 苏勒将他表情看在眼里,勾唇道:“阿隆,我看你呀,是喜欢上那位谢小将军了!” 索隆急忙否认,“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那个人,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苏勒:“我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弟弟动心了。阿隆,你还是自己静静的想一想吧。” 苏勒深深的看了弟弟一眼,转身含笑离开了。 索隆双眸失神般陷入迷惘之中,身体慢慢的瘫坐在地上...... … 几日后,南夏行馆。 陶修、谢依依、谢振宏三人被禁足在行馆内好几日了。振宏这段时间的状态明显不对,几乎不出帐篷,可陶修和谢依依却憋闷坏了。 眼看十日的金岸草原庆祝活动就要结束了,陶修急的怂恿谢依依去求谢元洲解除禁足。 谢依依有些发怂,硬拉着没精打采的谢振宏去了谢元洲那里。 两人来到谢元洲寝帐时,他们的小叔叔正半倚在卧榻上,优哉游哉的看着书。 第118章 冤家路窄 谢依依和谢振宏两人给小叔见了礼后,依依满脸堆笑的跑到元洲面前,“小叔叔,我们都被禁足好几日了,这眼看着金岸草原十天的庆祝活动就结束了,您就放我们几个出去吧......” 第211章 元洲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视线依旧落在书卷上,任由依依在那里各种撒娇求饶,而振宏则一副憨乎乎的表情,看着堂姐在卖力表演。 待谢依依说的口干舌燥,谢元洲终于把目光从书卷上移开,却没有看两个孩子,而是对着门口冷声道:“陶大哥,门口吹风不冷吗?” 下一幕,陶修嘻嘻哈哈钻入帐篷内,摆出一副故作吃惊的表情:“呦!依依,振宏你们也在啊?” 元洲睨了他一眼,“他们俩不是你派来的吗?” 陶修脸上一红,吞吐道:“嗨,这个...啊哈哈...” 元洲敛了敛眸,“你们三个这么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大嫂帮我一个小忙,你们便能出去。” 陶修似乎被大嫂这称呼深深取悦,一拍胸脯道:“什么忙?你尽管说,大嫂肯定帮你!” 元洲将手中书卷放下,脸色严正几分,“我大夏军中虽然有随行军医,但真正战争来临时,军医数量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兼顾那么多伤兵。大多数伤兵本来伤不至死,但因为耽误治伤的最佳时机,其实是被拖死的。所以,我希望大嫂能研制出一种便携急救药包,里面装少许急救药物,让士兵打仗时能带在身上。这样的话,即使他们负了伤,可以自我救治或者互相救治,能够极大地减少夏军的战损情况。” 陶修眯了眯眸子,“不就是一个药包嘛,小事而已,包在我身上。” 元洲挑了挑眉,“不是一个药包,是所有大夏将士人手一个。” “什么?!”陶修神色大变,剁脚道:“我就知道你又得给我安排这种又苦又累的差事!唉,你想的倒是好,但是做这么多急救药包,会是一笔很大的费用啊!钱从哪来?” 元洲目光坚定,“你研制急救药包时所需银两,尽可去麒麟书坊支出。一旦研制出来,我会让皇上下令,由国库承担为全军士兵配备药包的费用。” 陶修抽了抽唇角,满脸的不情愿,“那我得多累啊......” 元洲无可奈何的目光望向依依和振宏,“你们听到了,不是我不让你们出去,是你们陶叔嫌累不想出去......” 依依立即拽住陶修的袖子,“陶叔,不就做几个药包吗?你赶紧答应小叔叔啊,陶叔.....” 陶修被依依摇的头晕眼花,只好勉强应道:“好好好,我答应啦,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讨厌的小叔子!” 他们几个终于解除禁足,刚准备要出门,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众人回过头,但见谢元洲从床榻下来,杨平为他披上了厚厚的毛披风。 “今日天气不错,我便与你们一起去草原上转转吧!” 三人异口同声:“啊?你也去?” 元洲横了他们一眼,“怎么?不欢迎?” “欢迎特别欢迎!小叔叔,我跟你说,草原上特别好玩!”依依立刻狗腿般的拉着振宏一起,陪着小叔叔走出帐篷。 陶修挠了挠额头,此时终于回过味来,他一边追赶,一边喊道:“谢元洲,你今天本来就想放我们出去,你刚才就是故意拿这事,讹我给你做急救药包,你可忒损了......” … 今日的金岸草原依旧热闹非凡,到处欢歌笑语,令人心中愉悦。 陶修和谢依依憋了好几天,终于被放出来,本想放纵的撒欢,可又顾忌同行的元洲,所以也不敢太过分,一直压着性子,跟在谢元洲后面。谢振宏则心事重重的低垂着个头,路上都一声不吭。 元洲先是带他们去看了即将召开呼盟纳尔大会的比试场地。杨平对着场地,将打探到关于大会比试细节的情报,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他。 元洲深凝着眸子,目光慢慢掠过场地的每一寸土地,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眼底滑过一道暗光,随即唇角勾出微不可见的弧度,扭头对其他人道:“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陶修和依依就等着这句话,两人立即争先给谢元洲介绍各式有趣的庆祝活动。而谢振宏依旧是那个闷声不响的样子。 元洲眉头微挑,走到他身侧,温声问道:“振宏,你有心事?” 未等振宏说话,陶修笑眯眯抢声道:“他不是有心事,他是得了相思病!” 振宏耳根一红,急恼道:“陶叔,你别胡说。我没有!” 陶修凑到他身侧,用手肘怼了他肩膀一下,贱兮兮笑道:“振宏,那天那个小美人到底是谁啊?你一直没告诉我呢!我特别的好奇!你如此威猛之下......” 振宏满脸通红的捂着耳朵,低头不听他的话。 正这时,谢依依笑眯眯的指着前方,“不是吧?真是冤家路窄啊!振宏,你的冤家又来啦!” 但见前方不远处,四王子索隆与大王子费促并肩出现在金岸草原,大王子似乎在兴致勃勃的跟着索隆聊着什么,可索隆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双眸到处乱转,似乎在找寻什么,直到他的眼前出现那道身影,瞳仁猛地缩了一下,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另一边,谢振宏抬头也看到索隆,他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猛地深埋下头,不敢看他。 索隆望着振宏的反应,狠狠皱了下眉,直接走到他近前。 依依见状开口道:“四王子,你怎么又来找我们振宏麻烦啊?”, 索隆不理依依,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垂头的振宏。 第212章 陶修看振宏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揶揄道:“振宏,你低个头干什么?又没做亏心事?” 振宏苦声道:“陶叔,你还说,都是因为你那个如意丸!” 陶修满脸被八卦点亮的小表情,“原来是他,你把狼戎四王子给唔唔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振宏死死的捂住了嘴。 旁边一直静默的谢元洲在听到如意丸三个字时,眉尖微挑,目光在索隆和谢振宏之间流转一圈,眼底泛起幽幽的波光。 他温声开口道:“振宏,四王子既然找你有事聊,我们便先去前面等你。” 他说着与紧跟索隆而来的大王子费促点了点头,脚下继续向前走去。 大王子费促附声道:“四弟,那你跟谢小将军先聊,我陪着元侯和依依姑娘他们四处转转。” 费促说着亲切的走到依依身旁,与她打着招呼,并肩前行。 陶修挣脱开振宏的手,在他耳边飞快扔了一句,“别怂,上啊!”说完不等振宏反应,也溜掉了。 转眼间,这里只剩谢振宏和索隆在,两人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一个深埋着头,不敢看对方,而另一个仅仅盯着对方的脸,神色复杂难辨。 轻风吹过四周半人高的草丛,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略显沙哑的声音自索隆口中发出,“那天的事......” 振宏突然抬起头,咬着下唇连珠炮抢声道:“那天的事,是因为我误服了陶叔的如意丸,那药有催情迷情的作用,所以我才对你做出那种事,那绝不是我的本意!真是非常对不起!” 索隆脸色阴郁了几分,却没有应声。 振宏接着道:“我知道我那天的所作所为,深深的伤害了你,你若还是生气,对我要打要杀,我都没意见。我保证一动不动,绝不反抗!” 他说着闭上眼睛仰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索隆目光滑过那张俊朗硬实的脸,落在扬长脖颈露出的凸起喉结上,在阳光照映下,那里微微耸动着,反射着性感的光泽。 那一刹那,索隆脑海中回想起姐姐苏勒之前跟他说的那番话——四弟,你是喜欢上谢家那小子了...... 他眼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浓烈情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振宏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打杀他的动作,刚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他的唇瓣上倏然被覆上两片火热的柔软。 “唔唔唔...”振宏蓦地瞪大双眼..... 第119章 嚣张的王子 谢元洲等人在大王子费促的陪同下,观赏着金岸草原几个著名的庆祝活动。 大王子一直站在谢依依旁边,温柔热情的介绍着各处景观,对谢依依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依依却始终对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不会亲密,也不会失礼。 元洲将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眼底滑过一抹微妙的表情。 草原上昼夜温差太大,他们早上出行馆时,还都披着厚厚披风御寒,这会儿临近午间,天气又暖和的似夏日来到般,元洲的额头渐渐渗出一层密密细汗。 杨平贴心的为他撤去披风,恭声问道:“公子,走了一上午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大王子立即接口道:“元侯若是累了,前方有专门供各国贵族休憩玩乐的营帐,我马上带诸位过去休息。” 元洲微微颔首道:“那便有劳大王子。” 费促非常热情的将众人带到一座巨大的八角营帐前,帐外守卫着不少狼戎武士,他们看到大王子出现,才将元洲等人顺利放行入内。 帐内明亮的巨烛光映照下,绸缎华服流转着旖旎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美酒香、美食香,还有美人脂粉香。 谢元洲踩着柔软厚重的名贵地毯,漫步进入内帐深处,目光掠过已有几桌宾客,他们均是此次来狼戎的各国权贵,此时个个醉眼迷离,怀中拥着美艳动人的舞姬或是妖冶诱人的美少年。 大王子引着他们来到一处雅致席位入座后,特意问询了众人的饮食喜好,随后便亲自出帐安排,为他们准备食物。 杨平不仅赞扬道:“这位大王子待人温和有礼,招待我们如此热情,倒颇有咱们夏人的儒雅重礼之风。” 陶修笑嘻嘻道:“阿平,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能得到大王子如此优待,那得感谢依依呀!” 谢依依将一碗奶茶使劲塞到陶修唇边,“陶叔,你快喝茶吧,可别再胡言乱语了哈!” 陶修白了她一眼,“依依,怎么跟你陶叔说话呢?” 谢元洲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静静的喝着热乎乎的奶茶。 不一会儿,许多冒着热气的丰盛美食便被端上了他们的桌子。大王子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坛酒,拍开坛封,酒香四溢,诱的人食指大动。 他捧着酒坛来到元洲身侧,“元侯,你是依依的小叔,也就是我的长辈,这碗酒我敬你。”他说着要给元洲面前的酒杯倒酒。 谢元洲轻轻挥手,和声道:“感谢大王子盛情,只可惜谢某有心疾,无法饮酒。” 大王子露出惋惜之色,“哦,原来如此,那万不可勉强,一切以身体为重。” 陶修捧着碗举到大王子面前,笑眯眯道:“他不能喝,我能喝,大王子,我是依依的陶叔,他爹是我夫君,按你说的,我也算你长辈啊!给我倒!” 依依嘴角一抽,“陶叔,你怎么舔着脸管人家要酒喝呀!” 第213章 大王子友善一笑:“不打紧,陶先生既然喜好我这坛美酒,我自要与陶先生多饮几杯。” 就这样,众人享用起大王子提供的美食美酒来,陶修一人就喝下半坛子酒,脸色被酒气熏红一片,还在乐颠颠的与那大王子拼酒。 谢元洲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言语很少。他略微吃了几口食物,便不再动筷了。他的水土不服早就好了,与此同时,挑食的毛病也回来了,眼见满桌重荤腥的大肉,他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就在众人吃的半饱之际,营帐内又呼拉拉的进来一群人,为首男人身穿华贵的异族服饰,圆圆发福的脸上嵌着一双小眼睛,怀里左右各搂着个美少年,气势嚣张的向谢元洲这桌走了过来。 为首男子眼中闪烁着目空一切的张扬,高声斥道:“大胆!这桌是本王子专用之地,怎么被你们先占了?” 元洲微蹙了蹙眉,敢情这是个来挑衅的王子!只是不知是哪个部落的? 大王子费促闻声转身站了起来,看清来人后,友善的打招呼道:“原来是合托部的僵由王子!” 僵由王子似乎毫不忌惮狼戎大王子,嚣张的态度没有一丝收敛,语气不客气道:“费促王子,我早就跟掌管营帐的武官说过,这桌是我的专属之桌,不可给别人使用!你们狼戎是如此待客的吗?” 此言一出,陶修等人脸上都挂不住了,陶修晃晃悠悠站起来,“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地方是人家狼戎给诸国客人休息的地方,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坐?” “你放肆——”僵由王子脸色涌起怒气,刚要发作,费促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僵由王子,这几位是南夏元侯及其亲属,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给我个面子,我马上为你安排更加豪华休息之地。” 他说着给不远处狼戎武官一个手势,那名武官跑了过来,赔笑道:“僵由王子,那边有一个比这里还要豪华和宽敞的位置,小人带您过去?” 僵由似乎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费促及时又补了一句,“僵由,之前你不是看上我那匹黑影马了吗?我晚些时候,让人把马送到你的行馆。” 僵由眼中显出一抹贪婪之色,晃了晃脑袋,“费促,看来这几个南夏人与你交情不薄啊?好吧,今日本王子便给你这个面子。” 狼戎武官立即引着僵由王子去了不远处的另一个休息席位。 陶修不屑的抽着鼻子,“大王子,你怎么对这个无礼小子如此妥协,要是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依依附和道:“对对,这人太讨厌了!” 费促温声道:“僵由是合托部汗王惟一的儿子,平时被宠坏了,性情的确乖张一些,他既然已经不再为难咱们,诸位也别与他计较了。” 谢元洲微微敛眸,表面似乎对这件事不甚在意,心中却重新对费促有一番评价。这个费促的生母身份低微,本人也不被哥利可汗所喜,但他终究是漠北草原最强国家的大王子,在被僵由王子如此无礼挑衅之下,竟然还能做到进退有礼,和气平事,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另一侧,僵友王子命令狼戎武官,给他上了一大桌子的美食后,开始亵玩怀里的两个美少年,一会儿命令他们嘴对嘴的喂自己食物,一会儿又把手伸入他们衣下乱摸,那场面糜乱极了。 那僵由与两个美少年玩到兴起时,冲身后的侍从一招手,侍从立即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恭敬递到他鼻下。 僵由王子对着鼻口深深的吸了几下,眼中顿时呈现出深深的陶醉和沉沦之色,嘴角甚至流下一缕白花花口水。 陶修等人看的一阵厌恶,依依疑惑问道:“那小子闻的什么玩意,那么恶心?” 大王子扫了一眼答道:“那叫鼻烟,乃是海外舶来之物,价格极其昂贵,据说闻之令人快乐无比!” 谢元洲轻掀了掀眼皮,漠北草原势力第二强的合托部未来汗王竟是如此纨绔不堪之人。 他拿出丝绢将手指擦拭干净,“这帐内有些憋闷,你们慢慢吃,我到门口外透透气。” 他说着站起身来,转身慢慢向外走去,杨平紧跟在后面护卫着。 眼看谢元洲就要步出里帐,忽然间身侧袭来一阵阴风。 杨平敏锐的看到一道人影扑向自家主人,刚想上前阻拦,却被一双铁臂从后面狠狠箍住身子。下一秒,谢元洲的身子被人硬生扑到内帐墙壁上。 元洲柔弱的身子被这股蛮力冲撞的眼前一花,待他瞳孔恢复了焦距,终于看清将他粗暴摁在帐璧上的人竟是僵由! 而此时的僵由,双目猩红无比,布满浓浓淫光,口中粗喘着,一边大力撕扯着元洲的外衫,一边伸出腥臭大舌头向他脸上袭来,喉咙不停低吼着:“给我...快给我.....” 第120章 色胆包天 僵由王子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谢元洲猝不及防,情急之下,他用尚能活动的双手死死抵住僵由的下巴,不让其靠近。 另一边,尚在吃饭的陶修、大王子、谢依依等人看到这边生变,都着急起身想要过来救谢元洲。 可那双臂禁锢杨平的男子口中呼出一串狄语,那些僵由王子的随行武士猛扑过来,拦住陶修、费促等人。 而暗中保护谢元洲的玄甲卫和费促的手下全都在营帐外,并不知帐内剧变,一时间,竟无人及时去援救谢元洲。 “撕拉——”谢元洲的外袍被僵由撕裂落地,露出里面洁白的内衫,而他的力气也即将用尽。 第214章 眼看僵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就要贴上元洲,一道凌厉的掌风猛地袭来,结结实实打在僵由脸上,“啪——”僵由直接被拍飞在地上。 元洲身上禁锢乍然一松,下一秒,整个身子便被捞到一个高大陌生的怀抱中,被撕破碎外袍的身上,被一层厚厚袍服裹住。 元洲猛地抬眸,正对上一双桀骜炽热的眸子,他心中一动,救他的人是天阳王多桑! 多桑盯着他泛白的脸庞,唇边勾起一道性感弧度,“呵!每次见到元侯,你都给本王留下深刻印象呢?” 元洲:“......” 此时,杨平、陶修、大王子等人也摆脱了僵由手下的阻拦,来到了元洲身侧。 “公子,你没事?” “小叔叔,你怎么样?” “元侯,你可受伤?”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关心声将谢元洲包围。 元洲趁机从多桑怀中挣出,冲众人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地上被摔懵的僵由,也缓了过来,口鼻不停流着血,显然多桑刚才那一拳下手极重,饶是如此,他依旧站起身来,再次疯狂的向元洲方向扑来。 未等杨平陶修等人出手,多桑高大身躯晃动,一脚踹出,只听僵由哀嚎一声,身子再次飞了出去,这回他直接摔的不省人事,他那些侍卫立即围了过去,背起主子落荒而逃。 杨宁上下检视着自家公子,确定没有外伤,才放下心来。 大王子费促则满脸歉意,对元洲拱手道:“在狼戎的地界上,令元侯受此惊吓,实在是我们东道主照顾不周,我在此向元侯深表歉意!元侯放心,我一定将此事禀告父汗!” 谢元洲清润的眸子微闪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多桑冷嗤道:“这事跟你父汗说有个屁用?他还能让合托部汗王将刚才那个混蛋的脑袋拧下来赔罪吗?哼,本王最讨厌这种虚伪无用的话!” “王叔,这....”费促脸上青红变幻,一时竟无言以对。 元洲微微抿了抿唇,大王子这话本来也就是客套客套,合托部在漠北草原的势力仅次于狼戎,那僵由又是合托汗王唯一继承人,这件事就算到了哥利可汗那里,估计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没想到多桑的性格如此孤傲不羁,竟为了自己的事,直接把费促怼到没话。 元洲见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便将身上披着多桑的袍服拿下来,杨平立即默契将厚披风为他穿好。 元洲将多桑袍服呈到他面前,“感谢大王适才仗义出手,这件袍服完璧归赵。” 多桑目光扫过那双捧着自己袍服的白皙纤手,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他慢吞吞的接过袍服,扬起下巴道,“你们南夏人,感谢别人都只用嘴吗?” 元洲语气不卑不亢道:“我们夏人感谢别人,既要嘴上感谢到位,也要行动感谢到位!不知大王想要谢某如何行动感谢?” 多桑玩味的干笑一声,“好,那么作为你的谢礼,元侯便陪我在这金岸草原上游玩一天吧!就你一个人陪我,其他那些不相干的人,本王可不想看到!” 陶修、杨平等人脸上顿时涌现不悦之色,依依直接开口道:“我们不是不相干的人,我们要在小叔叔身边保护他!” 大王子费促也出声劝道:“王叔,元侯乃是大夏重臣,让他陪你游玩,只怕此举不妥吧?” 多桑锋利的眼神射向费促,语气森冷如冰,“费促,你信不信,本王就算杀了你,你父汗都不会来质问我一声。” 费促瞳孔猛缩,垂下头再不敢多言一句。 元洲见状,微笑道:“大王不必动怒。我们夏人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行动上感谢大王,自当履行承诺,谢某今日便陪大王游玩金岸草原。” 他挥手止住依依、杨平等人的劝阻,似不经意间指着地上自己被撕碎的外袍,跟陶修道:“陶大哥,我这外袍乃是陛下所赐,虽然已经破损,却不可随意丢弃,烦劳你帮我拾回。”他说着深深看了陶修一眼。 陶修眉尖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应道:“我知道了。” 多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元侯,可以随本王去游玩了吗?” 谢元洲微微一笑,“大王,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杨平望着那道清瘦背影,眼中布满担忧,低声道:“我不放心公子,这便跟去,与玄甲卫一起在暗中保护公子。”他说着身形一闪,也出了营帐。 依依轻叹一声,“这好好的出来游玩,竟被搅和成这样?陶叔,你说那个天阳王打什么算盘啊?” “他还能打什么算盘?打你小叔叔那张人见人爱脸蛋的算盘呗?可恶的谢元洲,又给我安排这种脏活!” 陶修嘴上吐槽着,手中却捡起地上一片元洲被撕破在地的外袍,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了嗅,眼底瞬间滑过的一道暗光,他扮作漫不经心的将那片外袍胡乱塞到怀里,似乎很不爽道:“老子才不管谢元洲安排的脏活,我要出去玩啦!” 他说着身形一晃,也出了营帐。 转眼间,这里便只剩依依和大王子费促两人。 大王子温声安抚道:“依依姑娘,适才让你们受了惊,我心中甚是不安,不如让我陪你去骑马游玩如何?” 未等依依回应,一道硬邦邦的声音自帐外传来,“她不会跟你去骑马!” 但见裴小虎矫健的身姿进入内帐,一下子牵住依依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双目充满敌意的瞪着费促。 第215章 依依看到小虎的一瞬,眼中流露出喜悦之色,却微微嘟嘴道:“你怎么才来?” 小虎挑眉看她:“我还要问你呢,这几天怎么都没来金岸草原?我日日在这里等你,心里可担心你了。” 依依无奈耸了耸肩,“唉,还不是上次回去晚了,被小叔叔禁足了!” “好啦,别郁闷了,一会儿带你去玩好东西!”小虎说着视费促如空气般,伸手扳过依依的脸,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依依害羞的脸颊微红。 费促脸色骤变,他此时再笨也猜出了两人已是恋人关系,他不甘的抿了抿下唇,“依依姑娘,这位裴将军好像是北燕的将军?” 依依眨了眨眼:“对呀。” 费促以为她没明白自己话中意思:“我听说北燕和南夏一直不睦......” 依依小虎异口同声道:“那又怎么样呢?” 费促:“......” 依依晃了晃小虎的胳膊,“你不是带我去好玩的地方,走啊!” “现在就带你去!”小虎笑着拦腰将她抱起,神气十足的扫了费促一眼后,便冲出了帐篷。 望着他们离去的幸福模样,费促眼底滑过一抹复杂之色。 ... 谢元洲随多桑离开那片休息营地后,两人也不骑马,也不坐车,只是一前一后漫步在这片草原上。四周不时传来人们参加庆祝活动的欢声笑语。 多桑的余光一直瞄在谢元洲身上,似乎在探究着什么,半晌,他微启冷唇,“元侯是信不过我吗?” 元洲掀了下眸子:“大王何出此言?” 多桑轻哼一声,“若是信得过,为何还派那么多暗卫跟踪我们?” 第121章 郎朗读书声 谢元洲心中惊叹多桑敏锐的耳目功夫,面上不动声色道:“这些暗卫乃是我大夏陛下所遣,并非防范大王,乃是为了防范一些宿敌。” 多桑不屑挑了下眉,“宿敌?拓跋雄吗?” 元洲含笑不语。 两人继续前行,慢慢的,他们身侧来往的行人渐渐稀少,直到前方传来一阵郎朗诵读声。 谢元洲心中一动,侧耳认真的倾听一会儿。 多桑瞥见他的样子,唇角一勾,“元侯似乎对这诵读很感兴趣啊?” 元洲语气清缓,“一时兴起,便听了一段,这诵读的内容好像是狼戎长篇史诗《牧烈传》?” 多桑俊魅孤傲的脸庞透出一抹意外之色,“元侯还知道我们狼戎的《牧烈传》?” 元洲道:“我在大夏官职为秘书监监正,监内有关于狼戎《牧烈传》的记载,故而略知些皮毛。这《牧烈传》是狼戎人口口相传下来的史诗,对于狼戎上古历史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多桑眼中闪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你说的不错,我们狼戎人能够读书识字之人多存于贵族之中,大部分狼戎子民都靠这种口口相传的方式,将自己民族的历史传播下来。既然你对这些感兴趣,我便带你去看看那些诵读的人吧?” 元洲没有拒绝,跟在他的身后,循着声音来源,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帐篷外。 那些好听的诵读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看帐篷的布置,这似乎也是金岸草原庆祝活动的一个项目,不过比起其它人声鼎沸的项目,这里可冷清极了。 多桑似乎对这非常熟悉,撩起帐篷门,便带着元洲走了进去。 里面的诵读声戛然而止,几十双干净纯真的眼神齐刷刷的望向了他们两人。 谢元洲心中一动,这帐篷里的布置竟类似大夏的私塾学堂,而这些注视他的人全是十三四岁的狼戎少年。在少年前面站立一位老者,虽然穿着狼戎服饰,但神色慈和儒雅,全无一丝彪悍之气。 那老者看到多桑到来,神色露出惊喜之状,立即上前施礼,“启智学堂掌事博勒见过大王。” 多桑冲他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这几日如何?可收了新的学生?” 博勒恭声道:“这几日来金岸草原参加庆祝活动的牧民非常多,虽然大多数牧民不认可启智学堂,但我们还是新收了几个学生。只是这里的巡视武官总是过来驳斥,让学生们小点声诵读,否则就用鞭子抽我们。” 多桑蹙了下眉,“本王特意把启智学堂安排进金岸草原的庆祝活动,就是为了让更多狼戎百姓的孩子能够了解学堂,加入学堂里,那些瞎了眼的狗东西竟敢让你们小声点。哼!本王偏让你们大声读,越大声越好!本王随后会派人来守护你们,谁敢抽你们鞭子,本王就扒了他的皮!” 博勒眼中充满感激之色,“多谢大王照护!” 多桑这时想起谢元洲与他一起前来,便介绍道:“这位是南夏元侯谢元洲,随夏帝来狼戎参加呼盟纳尔大会。元侯,此人名叫博勒,是本王创办启智学堂的掌事。” 博勒立即友善的向谢元洲行了个标准的夏礼,“博勒见过元侯。” 谢元洲微扬唇角,“没想到博掌事如此精通夏礼!” 博勒道:“小人曾在南夏各地游学十年,所以对夏礼有所了解,让元侯见笑了。” 多桑挥了下手,“博勒,既然元侯前来,你便让孩子们诵读一篇文章,以表敬意吧。” “是。”博勒恭声应道,随即指挥着那些少年诵读起来。 谢元洲一听这诵读的篇章,他太熟悉了,是大夏经典名篇《尚学》,此文章内容精妙,是各省府学的必学书目,如今竟让这帮狼戎少年们全部熟背下来了。 第216章 待少年们背诵完毕,元洲轻拍了拍手,口中赞道:“此乃大夏名篇《尚学》,这帮少年读的很好。” 博勒眼中隐含一抹得意,口中却自谦道:“多谢元侯称赞。” 多桑似乎很高兴这帮少年,在谢元洲面前为他长了脸面,大臂一挥道:“博勒,今日在此诵读的学生,每家赐牛羊各十头!” 草原上,牛羊就是最值钱的财物,这些少年大多是普通牧民的孩子,他们一听天阳王赐下每人牛羊十头,个个又兴奋又激动的向大王谢恩,博勒更是得意起来。 谢元洲话锋一转,“博掌事,刚才少年们背诵的是《尚学》的上篇,其实文章最精华的地方在下篇。他们可曾学过下篇?” 博勒脸上浮现迷惘之色,“老夫从未听说《尚学》分为上下篇啊?我曾在南夏的府学里读过几年书,府学生员们学的《尚学》就是这篇啊?” 元洲语气温和且笃定道:“《尚学》是有下篇的,只是没有被传扬到各省府学而已。” “呃...”博勒似乎对谢元洲的话持严重怀疑态度,但碍于他是天阳王客人,明面上也不好妄加猜疑。 这时,多桑低笑一声,眼神悠悠的停在元洲脸上,“元侯既然说有《尚学》下篇,就对这些孩子们不吝赐教一下吧?” 元洲嘴角漾起弧度,“那谢某就献丑了。博掌事可否借墨水一用。” 博勒便把案台边的砚墨递了过来。 谢元洲从腰带间抽出一只毛笔,这只毛笔乃是特制而成,平日可以折叠成一寸多长,插在腰带上随身携带。 他将毛笔在墨水里吸饱墨汁,随即走到旁边白色帐璧边,执笔挥毫,随着他手臂的上下起伏,浓厚的墨瞬间在洁白的帐璧上勾勒出一个个笔断意连、遒美挺拔的大字...... ... 大夏行馆。 秦昭明今日与几个部落首领会晤结束的很早,他回到大夏行馆时,得知谢元洲与陶修他们去了金岸草原游玩。 他心中挂念元洲,正想前去寻找,一名暗卫头目急匆匆来到他跟前,将适才合托部王子僵由意图欺辱谢元洲的事,原原本本的禀告了皇上。 霎时间,秦昭明漆黑的双眸燃起两簇熊熊怒火,声音暴戾森寒:“玄甲卫!随朕去合托部行馆!” ... 合托部行馆。 被多桑踢晕的僵由王子被手下背后行馆后,才刚慢慢醒转过来,他的父亲老汗王离罕此时却见哥利可汗未归,他满眼疑惑的叫嚣着,“本王子的头怎么这么疼?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打本王子?” 未等身旁侍卫回应,他的寝帐门便被人从外面一剑劈落。随即,一道地狱修罗般的身影便闯入帐内。 僵由望着那双野兽出笼般的骇人眼神,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在狼戎盛宴上曾经见过此人,此人是大夏皇帝秦昭明。 僵由战战兢兢道:“夏帝,这是合托部行馆,我乃合托部僵由王子,你随意闯...”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那道身影已然纵到身前,铁钳般的左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那个力道虽不致死,但却令他说不出话、全身使不上力气。 僵由身侧的侍从见状,冲上来想救自己的主人,却被随后入帐的孙伍带着玄甲卫全部制服。 僵由满脸惊恐的剧烈挣扎着,下一秒,只听“咔嚓——”几声,他的双臂便被昭明右手捏碎,僵由疼的双眼翻白,口中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昭明凌厉幽暗的眼神翻涌着浓烈的杀意和戾气,手掌不断在僵由身上游走,所到之处,骨头碎裂声连续不断....... 第122章 不受一丝委屈 僵由每次痛的昏过去,便又因为下一根骨头被捏碎,痛的再次醒过来,他痛苦的全身剧烈抽搐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都往外蹿血。 那些被制服的侍从全都吓破了胆,畏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僵由身上的骨头已然被秦照明捏碎了一半,可昭明脸上的怒火和戾气没有一丝减少,反而愈来愈烈。 孙伍在旁边都看的心肝发颤,自从陛下和恩人公子在一起之后,他就没再见过陛下施这个酷刑。原来在梁州军营时,陛下面对憎恨的敌人,总是喜欢将对方全身骨头一块块的亲手捏碎,虽然他最后才捏碎对方的脖骨,但大多人都熬不到最后,往往在施刑途中就活活痛死了。 他看僵由王子这个状态,估计最多再挺半盏茶时间,就要没命! 他心中暗骂一声,活该!谁叫你狗胆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恩人公子头上。 眼看着僵由出气没有进气多了,忽然间,一名暗卫匆忙进入营帐,在皇上耳边低声禀告了什么。 秦昭明瞳孔猛的一缩,将僵由的身体丢掉,身形急促的离开了这里,只留僵由似一滩烂泥般在血泊中蠕动。 ... 启智学堂的帐篷内。 谢元洲在白帐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最后一笔墨汁甩出,像是要飞出宣纸般。 望着白帐上清雅灵秀的墨迹,多桑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博掌事看的双目发直,口中赞叹之声不绝,“好字!好文章!令人读之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称赞了几句,再次疑惑起来,“元侯,请恕在下冒昧,这文章虽绝顶精彩,但吾等治学应严谨,您如何确定这是《尚学》下篇?” 元洲眉梢好看的扬起,“《尚学》是先父的文章,先父名谢载。” 第217章 此言一出,博勒满眼震惊,立即对谢元洲肃然起敬,重新施礼道:“原来令尊是谢文正公,在下失敬!三十年前,在下有幸在南夏都城听过一次文正公的讲学,深深为文正公人品之高贵,学问之浩瀚所震撼,适才在下无礼猜疑元侯,请您恕罪!” 元洲双手扶起博勒,“区区小事,博掌事不必放在心上,这篇《尚学》下篇就算我送给启智学堂的一个小小礼物吧。” 博勒大喜,“此礼重于泰山,启智学堂一定视若珍宝,博勒代所有学生谢元侯赠文之恩。” “哈哈——”多桑爽朗一笑,“元侯,本王赏赐给学堂那么多银钱,都没有你送一篇文章,让博勒如此高兴啊?好啦,我们该走了,你们继续带学生读书吧!” 博勒连忙欠身施礼道:“恭送大王、元侯!” 谢元洲离开前,驻足在一名狼戎少年身边,他刚才就发现这孩子的目光一直紧紧落在自己毛笔上。 他微微弯下腰,语气温和,“你喜欢这毛笔?” 那少年单纯懵懂的眸子轻眨了眨,“恩。” 元洲弯了弯唇,把毛笔放在了他手中,“送给你了。你记住——手中有笔,心中有梦!” 他说着轻摸了摸他蓬乱的头发,转身出了营帐。 那少年凝望着那抹清瘦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多桑与谢元洲出了启智学堂的营帐后,多桑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元洲身上。 元洲神色从容,“大王似乎有话要跟谢某说?” 多桑轻笑一声,“元侯将令尊完整的《尚学》送给狼戎,本王在想该如何谢你?” 元洲微微摇头:“大王之前也帮我脱困,这一来一往,您就不必再额外谢我了。” 多桑不以为然的嗤了声,“不行,教训合托部那个杂碎,怎么能跟可以教化万民的《尚学》相比,我一定还要再谢你一回。” 他不等元洲回应,忽而眼前一亮,“我想到怎么谢你了?跟我来!” 他带着元洲调转方向,一路疾行,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座半敞开的帐篷。谢元洲人还未到帐篷,便听到一阵阵琴声和歌声,从那边传来。 待他走近细看,那开敞的帐篷前,有许多男女老少坐在一起,各自捧着刻有狼头的乐器,正欢乐的弹唱着。 那些人唱的是漠北草原诸多部落通行的狄语,元洲并不通晓,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唱什么,只觉得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其中领头的男子看到多桑到来,立即带着众人下跪参拜。 多桑冲这些人挥了下手,口中说了几句狄语,那些人继续弹唱起来,而领头男子把手中的狼头乐器,恭敬的呈给多桑。 元洲近观这乐器形圆似月,声如琴,想来应该是狼戎的民族乐器。 多桑似猜到他所想,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下琴弦,发出一串清脆柔和的声音,“元侯,此乃我们狼戎的狼头月琴。我们狼戎人不论男女老少,大多通晓音律,牧民们在劳累了一天后,都喜欢围在一起弹奏喜欢的乐曲。” “原来如此。”元洲点了点头。 多桑垂眸锁住他的脸,语气郑重了几分,“向来都是别人为本王献曲,今日,本王便破例为你献曲一次,作为回礼吧!” 谢元洲微愕,随即颔首道:“大王如此客气,谢某便洗耳恭听。” 此时已近黄昏,尚未全黑的天空中,一轮银白色的圆月隐隐浮现。 淡淡的月光下,多桑的手指灵活的在琴弦上跳跃起来,发出阵阵饱满的弦音,似乎每一个弦音都蕴含着月光的温柔和力量。 而多桑的双眸一直凝视着谢元洲的眼睛,眼底流露出的罕见的柔情,像是奔腾不息的溪流,深情而坚定。 元洲神色平和,视线落在月光笼罩下的茫茫草原上,静静的听着他抚琴。 而不远处那些弹琴唱歌的狼戎人听到多桑弹的乐曲,纷纷停止弹奏,齐刷刷的望向多桑弹琴的对象谢元洲,眼神中俱是惊奇和羡慕的目光。 元洲发现那些人异样的眼神后,有些许诧异,难道被天阳王献曲是很大的殊荣?这些人怎么都如此盯着自己看? 待最后一个琴音在多桑手指间跃出后,那些围观的狼戎人纷纷鼓起雷鸣般的掌声,同时以一种期盼的目光望向谢元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谢元洲眨了眨眼,难道这些人是挑自己没有喝彩,他连忙拍了几下手,“大王琴技真高超!” 多桑放下狼头月琴,一步一步走到元洲面前,眼底波光流转,嘴角露出一抹性感魅惑的笑,“元侯,听出刚才曲子的内涵深意了吗?” 元洲轻咳一声,“这个...内涵...深意...” 真不是他没有仔细听人家弹琴,只是万事都难不倒的谢元洲,其实还是有一件事能难倒他,那就是,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一个音痴,根本不通音律,他相信刚才多桑弹的曲子一定很好听,但在他耳朵里,跟锯木头的声音,其实区别不大,他又怎么能听出曲调内涵深意呢? 可若是不夸几句,似乎礼节上过不去,他随即开口赞道:“大王的曲意深远,内涵广阔,深刻抒发了大王心中对狼戎家乡和子民的热爱情怀.......” 多桑眼中亮闪闪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谢元洲一通万金油称赞终于说完。 多桑性感的喉结滑动一下,声音哑了几分,“元侯,这首曲子名叫《绯月夜》,还是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它的曲意吧......” 第218章 “他没有兴趣听你的曲意!”一道隐含怒气的冰冷声音由远及近。 谢元洲在听到这道声音时,眼底滑过一道微光,禁不住转身寻去。 但见秦昭明骑着一匹快马疾奔而来,经过元洲身侧时,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元洲一怔,“昭明,你啊——” 他低呼一声,整个人瞬间被秦昭明捞上马背,面对面的搂在怀中。 昭明锋利的眸子,泛着危险的光泽扫过多桑,下一秒,马儿载着两人,便跑远了。 多桑望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马儿,眼底翻涌起复杂难辨的情愫。 ... 朦胧月色下,远处山岭起伏,层峦叠嶂,四周高高的草丛郁郁葱葱,随风摇摆。 秦昭明神色紧绷,双臂紧紧搂着怀中人儿,不停扬鞭疾驰在草原上。 元洲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口中几次呼喊,“昭明,速度慢些。” 可秦昭明却充耳不闻,只将他身上的披风裹得密不通风。元洲无奈之下,只好抱紧他的腰。 马儿跑到一片无人寂静的树林中,昭明猛地勒住马儿,垂眸望向怀中人儿,眼底隐隐浮现一抹愠色,语气生硬:“我听说你被人欺负了,急着赶来找你。想不到你竟悠闲自在地给别的男人阐释曲意!” 元洲自是听出秦昭明话中的讥讽之意,他刚才心惊胆战的坐了一路飙马,此时又被无端的讥讽,心中也窜上一股火气,冷声回怼,“秦昭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悠闲自在了?你口中的关心寻我,如果是为了质问我的话,我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他说着扭动着身子,想要下马,却被昭明霸道的揽回怀中,双臂紧箍,不容他乱动,灼热的鼻息拂上元洲的脸颊,“别走,我不是质问你,我是...心疼你......” 他的语气低闷,声线明显软了下来。 元洲黑睫一颤,身子不再大力挣扎,语气却依旧发凉,“秦昭明,我没感觉出你心疼!只知道你在乱发脾气!” 昭明的唇瓣在那柔嫩的脸颊上摩挲着,“我心疼!特别心疼!所以我一得到消息,就冲到合托部行馆,将那个混蛋的骨头一块块的捏碎,他竟敢碰我最珍贵的宝贝!真是该死!” 元洲心中一惊,偏过头道:“你将僵由杀了?” 昭明眼中闪过一抹冷冽,“本来要捏死他的,可暗卫突然来报,说你被多桑带走了,我心中着急来寻你,走的时候那混蛋应该还有一口气。不要紧,等我晚些时候,再去把他剩下的骨头全部捏碎!为你报仇!” 谢元洲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恶趣味,怎么还喜欢把人的骨头一块块捏碎呢?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该这么冲动的,你很清楚合托部的政治态度,对咱们对抗北燕很重要!” 昭明的目光异常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谢元洲,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理由,可以让你受一丝丝委屈!” 元洲心中倏然一暖,眼角隐隐泛起微红,半晌,他慢慢抬手摸上爱人的脸颊,口中轻嗔着,“你这个...小傻子......” 昭明垂眸看他,眼底浓重的情意跃跃而出,有些笨拙的赔着小心问道:“那你...你还生小傻子的气吗?” 元洲望着他那双子夜星辰般的眸子,忽而轻笑一声,仰脖在那抹薄唇上亲了一口。 昭明眸光瞬间燃亮起来,迅疾的捉住那刚要撤离的樱唇,急切热烈的亲吻起来,四片唇瓣紧紧的缠绵在一起…… 第123章 结仇 北燕行馆 燕帝拓跋雄的行帐内,蒙面黑衣人悄然入内。 拓跋雄阴冷的眼神瞄向他,“朕让你办的事有结果了吗?” 黑衣人沙哑声音道:“我设计让合托部王子僵由欺辱谢元洲,成功激怒夏帝,夏帝把僵由打成重伤。合托部汗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南夏和合托部的仇结定了。” 拓跋雄狭长的眼底瞬间泛起一片森寒杀气,他身形如电纵到黑衣人面前,狠狠掐住他脖子,“谁让你把主意打到谢元洲身上?那个混账对谢元洲做了什么?” 黑衣人双脚离地,满眼惊恐,挣扎道:“燕帝...息怒...,谢元洲...没事,天阳王...把他救了...” 眼看黑衣人被掐的双眼翻白,就要窒息,拓跋雄才把手松开,阴鸷的声音道:“你该庆幸谢元洲没有事,否则你现在就是一条尸体。” 黑衣人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不停战栗着。 片刻之后,拓跋雄的喉咙发出一道低沉幽怖的声音,“那个僵由不是还剩口气吗?你便彻底让他没气!” “是。”蒙面人喏喏应道。 ... 秦昭明和谢元洲回到大夏行馆时,陶修、谢依依、谢振宏三人早已等候他们多时。 三人给秦昭明见了礼后,元洲望向陶修,“陶大哥,我被僵由撕碎的那件外袍,你可收回来了?” 陶修从怀中掏出外袍碎片,漫不经心的笑道:“你是怎么知道你的外袍有问题?” 元洲眸色微沉,“我观那僵由虽然嚣张跋扈,但并未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他突然发狂实在诡异,而且我发现他在袭击我时,似乎十分执着我的外袍,故而才让你仔细检视一番。” 陶修神色严肃了几分,“你猜的没错,你的外袍的确被人动了手脚,被洒了雌雄迷迭的雌迷迭粉。这种雌雄迷迭是一种极其猛烈的迷情药,分为雌迷迭粉和雄迷迭粉,中了雄迷迭粉的人会疯狂向沾有雌迷迭气味的人发情施兽欲。我猜那个僵由王子之所以对你发狂,中的应该就是雄迷迭粉!” 第219章 “啊!这么说是有人故意设局,要害小叔叔!这太坏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谢依依气愤填膺道。 秦昭明眼神如淬寒冰,“有人想要离间南夏和合托部的关系。” 谢元洲心中瞬间闪过拓跋雄那张阴郁狠戾的面孔,难道又是他? 正这时,孙伍急匆匆入了帐内,“陛下,合托部汗王离罕怒气冲冲的带着手下,来到行馆外叫嚣,他说您杀了他的儿子!” 元洲心中一惊,僵由死了?昭明不是留了他一条命吗? 秦昭明幽深的眸子涌起阵阵杀气,“你们在帐内护好元洲,朕出去解决他们!” 他说着带着孙伍步出大帐。 谢元洲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浮现一抹复杂之色。 谢依依猛拍了面色呆滞的谢振宏一下,“振宏,你是皇上钦封的定远将军,此刻还不去护驾,发什么楞啊?” 谢振宏如梦方醒般,急忙也尾随着冲出帐外。 谢依依疑惑的摇头道,“这个振宏,自从今日在金岸草原见过那个狼戎四王子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陶修闻声唇角弯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 行馆外,合托部汗王离罕骑在马上,满脸怒火的叫骂着:“夏帝,你若再不出来见本王,本王就要血洗这里为吾儿报仇!” 离罕话音未落,行馆大门打开,但见秦昭明身着玄色龙袍,手持弓箭,带着诸多黑甲武士冲出行馆,他的眼神森寒阴冷,肃杀嗜血,似修罗场的厉鬼般。 离罕猛地想起关于这位年轻夏帝的种种骇人传闻,不禁退缩了几步,但又想起自己唯一爱子就是被眼前男人所杀,顿时伤痛和怒气令他重新壮起胆子,直起腰板斥道:“夏帝,你为何杀我儿子僵由?” 秦昭明冷哼一声,“他碰了不该碰的人!该死!” 离罕气的满脸横肉乱颤,“夏帝,你简直欺人太甚,我儿子不过就是调戏了你手下一个臣子而已,这根本不算什么罪!” 秦昭明眼底瞬间涌上满满阴蛰杀气,他薄唇抿紧,出手如电,“嗖——”一支箭如白虹贯日般,劲射而出,直奔离罕面门。 离罕瞳孔骤缩,却已经来不及躲闪,那箭精准地擦过他的汗帽,当空将那象征王权的汗帽破成两半,离罕花白的发髻瞬间散乱下来。 “汗王——”身后侍卫一阵急呼,唤回被吓傻的离罕神智,他惊慌策马退到侍卫们的后面。 秦昭明的声音冷酷到极点,“离罕,这是朕最后的一丝耐心,你若再不滚,下一箭,便是你的头颅!” 他说着手臂一挥,四周的玄甲武士纷纷举起兵器,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声,“杀!杀!杀!” 离罕被吓得胆战心惊,知道自己这点兵力根本不是玄甲军的对手,他狠狠吼道:“夏帝,这个仇本王不会忘的!” 他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的离开了。 秦昭明冷眸眯起,对孙伍道:“传令下去,加强行馆的护卫。” ... 合托部汗王离罕从南夏行馆撤退后,心中愤愤不平,直接跑到了狼戎汗庭,去寻哥利可汗。 他一见到可汗,便声泪俱下的控诉了夏帝虐杀他儿子的罪行,希望可汗主持公道。 哥利可汗听说僵由被昭明虐杀之事,心中也颇为震惊,但这事本就是合托部王子理亏在先,再加上呼盟纳尔大会尚未开始,哥利可汗无法确认最后娶自己女儿的人是不是夏帝,此时不好因为合托部的事,而开罪夏帝。他只好和稀泥,一边数落夏帝几句,一边劝离罕节哀。 离罕也不傻,他看出哥利可汗根本不想管此事的态度,只好失望离开。 离罕出了汗庭后,布满仇恨的眼睛染满猩红,他突然狠声下令道:“去北燕行馆!” 离罕带着手下来到北燕行馆后,入了燕帝的大帐后,一下跪倒在拓跋雄面前,“燕帝陛下,我儿被夏帝虐杀,只要你能帮我儿报仇,合托部愿意与北燕结盟,以后听从陛下调遣。” 拓跋雄俯视他片刻,唇边勾起一抹令人发瘆的笑容,“好,既然汗王如此识时务,朕便为你指条明路。” 他慢慢走到离罕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离罕的眼中顿时射出毒蛇般阴诡光芒...... ... 呼盟纳尔大会前夕,大夏行馆。 已是深夜,谢元洲却睡不踏实,他望了眼身侧熟睡的昭明,悄然下了床,漫步到窗边,遥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陷入沉思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期间,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响起,“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一个人跑到窗户这看月亮。” 元洲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身体放松的后靠在爱人怀中,“心思有些乱,睡不着。” 昭明低头吻了吻他的额间,“你在担心明日的呼盟纳尔大会?明日大会的策略,咱们不是早就制定好了吗!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元洲清眸眨了眨,“我总觉得这次拓跋雄来狼戎后太平静了,平静的反常,以他阴毒狠辣的性子,怎么会放任你与那些漠北部落结盟?” 昭明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放任!不是已经成功离间大夏和合托部了吗?” 元洲眉间一挑,“你也觉得幕后之人是他?” “这件事北燕是最大受益者,除了他还有谁?”昭明几乎从齿间咬出的字,“拓跋雄,朕早晚要亲手杀了他!” 第220章 元洲抬手轻拂过他的眉眼,“你一定会如愿的。” 昭明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元洲,别多想了,一切都有我在。” “嗯。”元洲轻应一声,想起明天呼盟纳尔大会其实是午后才正式开始,赛程只有半天,而上午的时间全都安排祭祀上古狼神! 他禁不住吐槽道:“这个狼戎怎么这么喜欢祭神啊?什么事都要祭神!祭就祭吧,天不亮就得去,真是累人! 昭明唇瓣蹭了蹭他的脸颊,轻笑道:“你明日早上就不要去祭神了,留在行馆休息,等快到午时,我派人来接你前去金岸草原。” “好。”元洲弯起唇角,依偎在爱人宠溺温柔的怀抱中.... ... 翌日清晨,诸多国家、部落参加呼盟纳尔大会的贵宾齐聚在狼戎上古狼神庙,由哥利可汗率领着,进行着繁琐而隆重的祭祀。 秦昭明感觉人群中,一道凶狠仇恨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他回眸望去,果不其然,瞪他的人是合托部汗王离罕。 昭明对他的仇视极其不屑,这个离罕在他心里,连半个对手都算不上。他心中想要杀死的敌人只有一个人。昭明布满杀气的目光逼向不远处的拓跋雄。 拓跋雄似乎感应到什么,偏过头来,正好对上昭明的目光。拓跋雄妖冶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秦昭明双眸眯起,强压下自己想要撕碎这张脸的冲动。 与此同时,昭明身后的谢振宏也被一道灼热的目光所注视,振宏似乎很怕这道目光,微红的脸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这目光的主人。 不远处,哥利可汗身侧的四王子索隆发现谢振宏不敢看自己,心中泛起一阵酸酸涩涩的感觉,样子不爽极了。 随着一系列祭神活动的结束,各国贵宾纷纷离开狼神庙,前往金岸草原。 眼看众人就要到达金岸草原,一名玄甲暗卫急匆匆的来到秦昭明身侧,低语道:“陛下,合托部汗王离罕没有去金岸草原,他带着手下直奔大夏行馆的方向!” 秦昭明瞳孔猛缩,糟了!元洲此时还在行馆休息! 第124章 求救之声 秦昭明没有丝毫犹豫,拨转马头带着手下玄甲卫,向大夏行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方的哥利可汗察觉到南夏人的异动,询问手下才知道合托部汗王离罕趁众人都去金岸草原,带着手下兵马去了大夏行馆,夏帝才会紧急离开。 哥利可汗心中不禁咒骂离罕,竟在今日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挑起这么大的事端,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旁边的四王子索隆眼底闪过几分慌乱,开口道:“父汗,咱们还是尽快去看看吧!” 大王子费促也附和道:“是啊,父汗,这两国若是在咱们狼戎打起来,绝对不是好事!” 哥利可汗立即下令,其他国家贵宾原地稍做休息,他亲自带着手下狼戎武士,追着秦昭明而去。 不远处北燕队伍里,拓跋雄眼中闪过一抹阴恻之色,对国师达哈道:“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秦昭明心中焦急,不断催马扬鞭,恨不得立刻飞到谢元洲身边保护他。在经过一片树林时,突然间,一阵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自不远处山谷传来。 “嘶嘶嘶——”马儿一声长鸣,秦昭明急停在原地。他身后紧跟而来的谢振宏和孙伍也停住马,“陛下,出了什么事?” 昭明抬手止住两人声音,侧耳倾听山谷传来的声音。没有错!那是他与元洲一人一块带在身上、历山龟壳传音片的敲击声音,敲击的声音用摩斯密码翻译过来只有两个字——昭明! 是元洲在向他求救吗?秦昭明心尖一抽,立即取出自己腰间的那块历山龟壳传音片,用坚硬手指用力敲击在上面,发出一串摩尔密码的询问,“元洲,是你吗?出了什么事?” 可是无论他怎么敲击,对方只是断断续续的回复两个字“昭明......” 秦昭明满目焦急和担忧之色,毫不迟疑的调转马头,直奔发出敲击声音的那片山谷。 孙伍和谢振宏对视一眼,带着身后玄甲卫,紧跟主人而去。 昭明赶到山谷,终于寻到发出敲击声音的地方,那里竟是岩壁上一个山洞。 秦昭明抽出宝剑,没有一丝犹豫的纵身跃入山洞。 孙伍谢振宏带着玄甲卫,远远看到皇上进了山洞,急促的追到山洞外。 他们刚要进洞,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异动,振宏大吼一声,“小心——” “隆隆——”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山谷,将不远处赶来的哥利可汗惊出一身冷汗。 一名狼戎武士跑到他身前跪下,“启禀可汗,前方山谷无数巨石滚落,那些南夏人好像全在山谷里面.....” 他话音未落,四王子索隆身下快马跃然而出,直奔山谷。 索隆赶到山谷时,这里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灰砂飘荡,无数巨石堆积在一起,有近百丈高。 索隆心中一凉,慌乱的冲入巨石间,失声喊道:“谢振宏,谢振宏——” 他喊了数声后,一道低闷的声音隐隐传来,“我在这......” 但见谢振宏灰头土脸的狼狈极了,与孙伍等一众玄甲武士从巨石侧面的坑道里爬了出来。 索隆吊起的心豁然一松,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谢振宏的衣襟,“你是不是傻!往这巨石滚落的山谷里瞎跑什么!?” 第221章 振宏神色焦急不安,语无伦次道:“皇上进了下面的山洞,山洞被这些巨石给封死了.....” 他说着挣脱索隆的拉扯,与孙伍等一众玄甲卫徒手想要搬开那些巨石。 索隆望着他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哥利可汗带着大队人马也赶到了这里,他被浓重的尘土呛的一阵咳嗽,“咳咳,这到底怎么回事?夏帝呢?” 索隆来到父亲身前,“父汗,夏帝困在这堆巨石后面的山洞里。” “什么?”哥利可汗大惊。 索隆道:“父汗,事不宜迟,赶紧让咱们的人帮忙搬石救人。” “好。”哥利可汗立即下令手下帮助夏人搬巨石。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冰冷讥诮的声音,“哥利可汗,我看就不必枉费力气啦。” 众人回头一看,但见拓跋雄脸上带着酷寒的笑意走了过来。 索隆不悦质问道:“燕帝,你这是何意?” 拓跋雄半眯起眸子,“这些巨石奇重无比,就算找来上万人一起搬运,只怕也要十天半月时间,才能打开洞口!而那山洞内密不透风,夏帝虽然内功深厚,最多支撑半日就会窒息而死。所以朕才劝诸位不必枉费力气了。” 索隆一听,刚要反驳,却被哥利可汗拦住,哥利可汗自是知道拓跋雄与秦昭明一直明争暗斗,拓跋雄这次见秦昭明被困危局,分明要落井下石!可是自己若不摆出一副积极救人的姿态,南夏以后岂不是把秦昭明的死算到狼戎头上。 哥利可汗心中一阵快速权衡,依旧下令:“来人,再调些士兵来搬运巨石。” 拓跋雄倒是没有再阻止哥利可汗,摆出一副悠然看戏的模样。 ... 合托部汗王带着手下军士,气势汹汹赶到大夏行馆,高声下令,“除了谢元洲以外,其他所有人不留活口!” 士兵们凶狠的闯入大夏行馆,却个个傻了眼,大夏行馆内,不见半个人影。 离罕满脸疑惑,燕帝让他来行馆,将谢元洲毫发无损的带回去,可是人呢? 他气的大吼:“搜,到处搜,一定要找到谢元洲,本王要活的!” 大夏行馆外的一处隐蔽山林里,元洲身披厚厚披风,神色冷凝。 一名麒麟卫匆匆而来,“启禀公子,合托部汗王离罕带兵冲进了行馆。” 陶修不禁大骂:“这个龟儿子离罕,竟敢趁皇上不在,来偷袭咱们。” 杨平道:“幸亏公子早就派人监视离罕的动向,发现他忽然离开上古狼神庙,就猜到他会来行馆,提前让咱们离开行馆。” 谢依依:“小叔叔,咱们现在怎么办?” 谢元洲眸间转冷,“离罕的突袭应该只是个开始,我有些心绪不宁,咱们马上去金岸草原,与皇上会合!” 众人立即整装向金岸草原进发,他们刚出发不一会儿,迎面飞驰而来一支骑兵。 元洲心中一凉,难道离罕安排另一只队伍追击他? 思绪间,那支骑兵到了近前,一匹高头大马威风赫赫的跃然而出。 元洲定睛一瞧马上之人,竟然是他? 第125章 元洲之怒 来人正是天阳王多桑,他桀骜冰冷的目光看到元洲时,明显柔和了许多,“元侯,离罕那个老东西趁着夏帝去祭祀狼神,带兵突袭南夏行馆,本王得到消息,赶来救你,你没事吧?” 元洲双眸浮现友善之色,对多桑施了一礼,“多谢大王前来援手,元洲早有防备,离罕如今还在搜查那座空行馆。” 多桑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摸了摸下巴,“哈哈哈,元侯果然智计过人。” 元洲不想在此耽误时间,拱手道:“大王,我想立即去金岸草原,与陛下会合,今日援手之恩,只能来日另行感谢!” 多桑眼中显现出一抹怪异之色,他的身子微微后仰,沉声道:“元侯,夏帝不在金岸草原,本王得到消息,他被困在一座荒谷山洞里出不来了。” “啪——”谢元洲手中马鞭应声掉落...... ... 尘埃漫天的山谷内。 众多士兵正费尽全力的想要搬开一块块巨石,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成效甚微。 随着谢振宏和孙伍等人脸上愈来愈绝望,拓跋雄的唇边却泛起了得意的笑意。 他再次对哥利可汗道:“可汗,秦昭明只怕要葬身于此了,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呼盟纳尔大会才是正道呀!” “秦昭明绝不会葬身于此!”一道清冷坚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内。 但见谢元洲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众人惊奇的是,与他并肩而行的人竟然是天阳王多桑。 拓跋雄看到谢元洲,眼底滑过一道精光,看来离罕这个蠢货失败了,也罢,既然谢元洲亲自送上门,他自然不会放他离开。 谢振宏和孙伍满脸满手浸满泥沙,此时看到谢元洲,全都激动跑过来,声音哽咽:“恩人公子(小叔叔)!” 元洲眼神冷冽,掩住衣袖下冰凉颤抖的手,紧绷着唇线道:“马上带我去皇上被困的山洞!” 杨平扶着谢元洲来到山洞附近,那里已经堆满了巨石。谢元洲踩在一块巨石上,不假思索的取下腰间历山犀龟传音片,用力敲击起来。 不远处,拓跋雄望着他身影,脸上神情发生一丝微妙的变化,谢元洲还是不肯放弃秦昭明!哼!也罢!这次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秦昭明!他就是要让谢元洲眼睁睁的看着秦昭明死去! 第222章 不多时,山洞内竟然传回一阵低闷的敲击声,洞外众人精神一振。 元洲眸色亮了几分,颤抖的手终于平稳下来,他继续回敲着传音片。 过了一会儿,山洞内再次传回声音,只是这次传回声音的位置似乎远离了洞口位置,向着山谷深处延伸。 元洲由杨平小心搀扶着,循着那声音方向追去,就这样,里外的传音片交替往复,直到谢元洲走出大概一里地的距离,他们这种敲击联络才结束。 元洲回首喊道:“依依,拿碳棒来!” 依依立即飞奔过去,将自己的碳棒递了过去。 元洲用手指不停敲击那片岩璧,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未几,他用炭笔在岩壁某处画了一个大圆圈。 孙伍和谢振宏焦急道:“小叔叔(恩人公子),山洞里的空气应该越来越少了,再想不到办法,皇上只怕熬不住了......” 元洲抬手重重按住两人肩膀,表情倔强而坚韧,压低声音道:“振宏、小伍,不要放弃!我刚才与皇上一起测试山洞内的岩壁厚度,这里的岩壁距离地面最薄,我们用雷火弹把这里炸开!” 两人神色一震,振宏道:“小叔叔,可是雷火弹极不稳定,我担心会突然失控啊!” 谢元洲语气决绝,“我们别无选择,这是我和皇上共同的决定。时间紧迫,你们听着,一会儿,我会向哥利可汗索要制作雷火弹的原料,振宏与我去配置黑火药,小伍负责打磨一个直径五尺的空心石球!为了麻痹外面的人,小伍还是要让手下,继续伪装搬运巨石的样子。” “是!”两人郑重点头。 元洲带着振宏走了回来,来到哥利可汗身前,“哥利可汗,我大夏不会放弃救我们的皇帝陛下,我希望得到可汗的相助?” 哥利可汗道:“元侯不必客气,你需要什么?本汗自当鼎力相助。” 谢元洲低声道:“半个时辰内,我要这里盖起一个临时帐篷,另外我还要硝石五斤,硫磺五斤,木炭五斤。” 哥利可汗皱了皱眉,“这帐篷和木炭好寻,可硫磺和硝石,一时无处可寻啊!” 一直沉默静观的多桑倏然开口,“王兄,牧民爱用硫磺驱逐蛇虫,我马上差人去附近牧民那里搜寻,一定会有收获!” 哥利可汗点了点头,“好!那硝石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都静默下来。 谢元洲眸色暗了几分,硝石可以通过采集含硝的土块,简单加工获得,可是如今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制作硝石! 正这时,索隆猛拍一下大腿,“父汗,我想起来了,夏季时汗庭曾用硝石制过冰,咱们汗庭有硝石,我亲自回去取!” 他说着目光扫了眼谢振宏,振宏正满眼感激的望着他,索隆心中豁然一动,冲振宏点了下头,随即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山谷里搭了一个简易营帐,哥利可汗道:“元侯,你要的东西都放在前面帐篷里了。” 谢元洲冲他深施一礼,以表谢意,扭头带着杨平、振宏前往帐篷。 未等他走近帐篷,一道身影忽然拦住去路,低沉阴鸷的声音响起,“元洲,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朕不会让秦昭明活着回来,你终究会回到朕的身边。” 谢元洲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厚颜无耻的拓跋雄,瞳仁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怒火在燃烧,他一字一句道:“拓跋雄,你记住我的话,昭明若有不测,我会让你和整个北燕王朝陪葬!” 若是别人说这话,拓跋雄根本不屑,可是你这话从谢元洲口中说出,他心中莫名一颤,眼底浮起一抹暴戾之气,突然出手想要将谢元洲拿下,元洲身后的杨平和振宏齐齐出招阻挡。 可是,两人均不是拓跋雄的对手,不过两个照面,就被打倒在地,眼看拓跋雄伸手向元洲探来,一只强有力的拳头猛地格开他的手。 拓跋雄后退一大步,发现出手帮谢元洲的人竟然是天阳王多桑,不禁皱了皱眉,“天阳王,你什么意思?” 多桑眼神如冬夜的寒风,时刻防备着拓跋雄,口中说道:“元侯,去做你的事,这里有本王。” 元洲颔首:“多谢大王。”他没有一丝迟疑,他让杨平守在帐篷外,自己与振宏进入帐篷内。 拓跋雄脸色阴森可怖,刚才与多桑桑对的那一掌,他就知道多桑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他现在若与其交手,自己胜算并不大。 拓跋雄忽而眯起眸子,“天阳王,难道你不想当整个漠北草原的大可汗吗?只要你今日不与朕作对,朕可以帮你!” 天阳王瞳孔猛缩了下,身子却没有丝毫让步。 ... 帐篷内。 振宏已然将黑火药的原料全部准备就绪,就差按比例配制装入空心石球里了。 元洲眸光闪了闪,“振宏,我来配料,你去把小伍他们制作的空心石球取来。” 振宏大惊,“小叔叔,此物极其危险,还是我来吧!” 元洲冷厉的目光扫向他,“听令行事!” 振宏再不敢多说,轻声道:“小叔叔,您千万小心。”他说完便出了帐篷,去取空心石球。 谢元洲垂眸望着眼前三种火药原料,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暗光。 ... 一炷香后,谢元洲和谢振宏终于出了帐篷。谢振宏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五尺大小的石球。 第223章 拓跋雄眼中寒光乍现,哼!就凭着区区平常的石球,能救秦昭明?他绝对不信!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元洲和谢振宏来到元洲和昭明商议好的岩璧炸点,元洲敲击传音片,让里面的昭明找好掩身之处。与此同时,他自己也退后了几丈,深吸一口气,对着振宏喊道:“扔!” 谢振宏用尽全力将装满火药的空心石球,砸到岩壁上谢元洲画的那个圆圈。 “轰隆隆——”一道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滚滚浓烟冲天而去,再看岩璧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黑窟窿。 在场所有人神色剧变,这是什么神兵利器,竟然能将如此坚硬厚实岩壁生生炸开? 拓跋雄脸色发青,死死的盯着那个黑洞口,神情复杂难辨。 再看那黑窟窿里,一道玄色身影似地狱归来的魔王,浑身散发着阴森冰冷的骇人气息,从浓烟中走出,降临到众人面前。 “恭迎陛下——”孙伍、谢振宏等大夏人全部跪倒在地。 第126章 钉死你 谢元洲脸色苍白,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颤动着,身体似被定住般,眼看着秦昭明走到他身前,瞳色深深的望着他。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对望着,仿佛千言万语都融汇到彼此的眸光中。 拓跋雄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眼下隐现一条诡异的暗青之色。那日在欢迎宴会上,他偶然看到谢元洲腰间的历山犀龟传音片,才设下今日这个死局,可这都让秦昭明死里逃生,他心中怎能不愤恨! 哥利可汗来到秦昭明身前,“夏帝,你可安好?” 秦昭明转眸望向他,眼中溢出浓浓杀气,“哥利可汗,合托部汗王离罕现在何处?” 哥利可汗心中一惊,看夏帝这架势,是想杀离罕!南夏若是和合托部在这里打起来,狼戎的祸患就无穷无尽了。他连忙道:“夏帝,本汗知道你现在非常憎恨离罕?本汗也不齿他的行为!本汗决意与合托部断交,并派人将他们驱逐出境。今日夏帝能否给本汗一个面子,等呼盟纳尔大会结束,你再与离罕清算旧账?” 昭明冷眸眯起,哥利可汗的话明显让他很不悦。 这时,谢元洲启唇道:“陛下,离罕虽然可恶,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呼盟纳尔大会。”他说着给了昭明一个眼神。 秦昭明这才松口道:“既如此,朕便给可汗这个面子。” 哥利可汗暗中舒了口气,转身高声道:“时候不早了,诸位随本汗移驾金岸草原吧!” 众人纷纷出了山谷,朝着金岸草原方向前行。 谢振宏经过索隆王子身侧时,小声道:“谢谢你的帮忙。” 索隆抬眸看了他一眼,振宏却红着脸跑开了。 索隆望着他慌乱的背影,眼底慢慢浮起一抹笑意。 哥利可汗此时的注意力,却在自己的弟弟多桑身上。那个在狼戎汗国内,权势几乎可以与他抗衡的弟弟。 哥利发现多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谢元洲,而且多桑也没回他的王庭,竟然带着手下,跟在谢元洲的车马后面,赶往金岸草原。 哥利可汗暗自惊奇,他从未见过脾气孤僻桀骜的弟弟,对一个人如此关注!难道多桑对谢元洲动了情?哥利蓦的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诡异之色。 ... 秦昭明没有骑马,而是跟着谢元洲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一瞬,一抹微凉颤抖的柔软贴上了昭明的唇瓣。 昭明望着那双有些泛红的清眸,心中一颤,伸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两人就这样四唇相贴的抱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元洲终于慢慢抽离了自己的唇。 昭明伸手捧起他的脸颊,满眼疼惜道:“今天吓到你了,对不起!” 元洲哑哑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决绝,“你今天若是出不来了,我就一头撞死在岩壁上。” 昭明心尖一痛,更紧的搂住他,“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不会死,你也不准死!”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互相抚慰了一会儿。 谢元洲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轻声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被困在那个山洞?” 昭明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后,元洲锁起眉头,“今日离罕突袭行馆,你又被骗至山洞困住,这一连串阴谋的幕后之人,我已经可以确定是拓跋雄!只是那骗你去山洞的人怎么会摩斯密码?难道拓跋雄破译了摩斯密码?” 昭明凝思了片刻,“我进入山洞时,的确发现了一个黑衣人在敲击历山龟壳,可我想将他擒住细问时,此人竟然服毒自尽了。不过,我认为拓跋雄应该没有破译摩斯密码。因为他若是破译了摩斯密码,那个假扮你的人在求救时,完全可以再多敲击些话语,那样更加能够以假乱真。他之所以能敲击出摩斯密码的昭明两字,我推测是之前我们在历山脱困时,曾用摩斯密码联络,而当时拓跋雄也在山中听到传音,昭明这两个字,曾在咱们的传音中反复出现,拓跋雄应该是记住昭明两字的敲击频率,以为这是我们之间极其重要的一个联络信号,所以他才让人利用历山龟壳,在山洞里敲击诱骗你前去。” 元洲赞同点头,“以拓跋雄的心计,你推断的很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咱们以后再用摩斯密码联络时,要格外小心。” 昭明点了点头,吻了吻爱人的眼睛。 第224章 ... 金岸草原的呼盟纳尔大会场地上,旗帜飘扬,群英荟萃。长达百丈的观景台上,坐满了各国的君主和贵宾。 谢元洲安静的坐在秦昭明身侧,目光落在下面的草原赛场上。 整座赛场长达三百多丈,四周用木栅栏围起来,中间是赛马场地,场地尽头是一座临时搭起的百丈高台,这座高台上,有许多用绳索和木板绑定、难以攀爬的台阶,最高处顶端是一处只能容纳两人站立的方形平台。 而呼盟纳尔大会的主角、狼戎汗国的苏勒公主此时盛装站在平台顶端上,她手中捧着一尊金狼头手杖,美艳动人的目光俯视着下方众人。 哥利可汗自豪的望了眼自己最宝贵的女儿,威严起身的向众人宣读今日大会比赛的规则。 比赛规则很简单,所有人手持弓箭,骑马从起点出发,狼戎武士放出笼子里的红隼,参赛者射中三只红隼后,才可以到高台底下攀爬,最先到达高台顶端的人,得到苏勒公主的认可,获得她手中黄金狼头,这个人便是呼盟纳尔大会获胜者。 而攀爬高台之时,凡是掉落台下者,脚沾到地面就会被判定输。 随着哥利可汗宣读完规则,他将一方印着狼头的旗帜猛地扬起,宣示着大会比赛正式开始,所有人参赛者都前往赛场起点。 秦昭明在元洲耳边柔声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他说完身子一纵,便跃下观景台。 今日的参赛者足有七八十人,众人骑马等候在起点,拓跋雄阴鸷的目光扫了眼不远处的秦昭明,使劲压了压唇角。 随着裁判官一声令下,诸多马儿长嘶奔出,与此同时,笼子里的几百只红隼被同时放出,一时间,无数翱翔的红影在空中盘旋啼鸣,场面极其壮观。 参赛者们纷纷搭箭拉弓,对准天空红隼。拓跋雄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手中长箭劲射而出,眼看箭头就要射中一只红隼咽喉,突然间,一只玄羽凌空出现,直接将拓跋雄的箭射落。 拓跋雄瞳孔一缩,马上寻到将他长箭射落之人——秦昭明。 秦照明神色冷峻,也不射天上的红隼,凌厉的双眸死死盯着他,手中弓箭蓄势待发。 拓跋雄冷哼一声,再次拉弓又射出一箭,无独有偶,他的箭再次被秦昭明射落。 一抹怒气自拓跋雄脸上升腾而出,秦昭明绝对是故意的!他心中争强斗心被挑起,出手如电,不停射出长箭。 而另一边,秦昭明的玄羽箭也疾速射出。这两人本就是这次大会夺胜的大热门,如今这刚一上场,便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更是吸足了众人的目光。 观景台上,谢依依挠了挠头,小声对身前静坐的谢元洲道:“小叔叔,皇上一直在射落拓跋雄的箭,他自己根本没射红隼,我看其他国家的参赛者都射完红隼,去爬高台啦!皇上怎么不着急啊?” 谢元洲抿了口桌上的热奶茶,轻声道:“不要着急,这才刚开始。” 拓跋雄与秦昭明几番骑射互扰后,两人终于都射满三只红隼,此时已然有很多参赛者爬上高台,最前面的人都快爬到一半位置了。 拓跋雄心中着急,在高台下弃马一跃,身子便跳上了台阶,未等他向上攀爬几步,一抹玄色身影挡在身前,紧接着,凌厉的掌风向他面目袭来。 拓跋雄闪身避过此掌,可对方马上变换招数,更猛烈的向他攻击而来。 拓跋雄怒视挡住他去路的秦昭明,恨得牙根直痒痒,“秦昭明,你以身阻止我,你也得不到苏勒公主!” 昭明毫不理会他,手中招数愈来愈狠辣,招招攻向拓跋雄的要害,拓跋雄不敢再分神,只能施展身手应敌,两个高手在狭窄陡峭的台阶上打斗起来。 这两人在台阶底部凶狠交手,而其他参赛者则奋勇攀爬着台阶。这个景象把观景台上的众人都看懵了,最有希望夺得胜利的夏帝和燕帝,竟然没人在爬台阶,反而在私下打斗? 天阳王多桑坐在哥利可汗身边,注意力却没有在赛场上,目光一直瞄着南夏阵营里的谢元洲。 谢元洲此时正优哉游哉喝着热奶茶。 他身边的谢依依再次按捺不住,“小叔叔,皇上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啊!” 谢振宏附和道:“对啊对啊,小叔叔,我好着急啊,皇上再不争,就被其他国家的人给抢先了。” 谢元洲没有回应,轻轻抿了口奶茶。 陶修挑了挑眉,一把抢下他手中茶杯,“你别喝奶茶了!皇上不去争第一名上高台,跟拓跋雄打个不停,是怎么回事?” 谢元洲语气清缓,“因为今日比赛的关键,不是让皇上赢,而是让拓跋雄输!” 第127章 还有一个 此言一出,陶修、谢依依、谢振宏三人都露出疑惑之色。陶修道:“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被其他国家或部落渔翁得利了,咱们还怎么跟狼戎结盟?” 谢元洲唇边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陶修挑眉吐槽道:“谢元洲,你每次笑的这么奸,都会有人倒霉!说吧,你这回憋什么大招呢?” 谢元洲夺回他手中奶茶,饮了一口,“急什么,慢慢看。” 另一边,那些攀爬高台的参赛者中,爬的最快的人,已经爬完大部分的台阶,眼看着就要到高台顶端了。 拓跋雄心中焦急,眼珠转个不停,突然间,他对着秦昭明虚晃一招,随即手中射出一道寒光,只听‘吧嗒’一声,联结台阶顶部那根最粗大的绳子应声断落,下一秒,拓跋雄不停猛甩绳尾,众多参赛者全被粗绳给缠荡住,径直坠下高台。 第225章 这高台有百丈高,这些人被身子缠住身子后,全都是大头朝下的姿势,这要是坠入地面,必定头破血流,不死也得重伤。 观景台上各国宾客全都惊呼出声,这些参赛者在本国可都是身份显赫之人啊! 危急关头,一道玄色身影纵身而出,精准抓住一段绳头,身体随后跃过轴承横木,猛地向下坠。 “咯吱吱——”一段绳子剧烈摩擦木面的声音传来,那些跌落的人终于悬停半空之中。 观景台上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些人的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夏帝的脚落地啦!?” 众人一看,果不其然,秦昭明为了能撑住这些人的重量,不断拉长自己手中绳子,导致他的身体持续下坠,最后双脚无法避免的落了地。 拓跋雄眼中闪过狂妄得意之色,“秦昭明,哈哈,你终究是输给了朕!你竟然关心这些弱小部落人的死活!真是愚蠢至极!只有朕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他说完转身快速向上攀爬。 昭明神色冷冽,并没有理会拓跋雄的挑衅,而是与旁边赶来营救的狼戎武士一起,将那些被绳子悬在半空的人慢慢降落平地。 这些人平安落地后,都对秦昭明千恩万谢。昭明抬眸望向上方正努力攀爬的拓跋雄,眼底掠过一抹森寒。 观景台上,那些被秦昭明救下部落国家的人,纷纷愤怒的瞪向拓跋雄。连对比赛漠不关心的天阳王多桑都禁不住蹙起眉头。 耿直的谢振宏气的直接蹦了起来,“我们皇上救了众人,却被淘汰,这太不公平了?” 北燕国师达哈冷笑一声,“赛场之上只有输赢,没有公平。夏帝脚落了地,他便输了!” 多桑冷哼道:“若夏帝救了众人被判输,那么燕帝害众人,是否也该被判输?” 索隆鲠直脖子附和道:“王叔说得对!燕帝也该被判输!” 哥利可汗脸色阴沉,如今这个情况,燕帝胜券在握,夏帝到底输在不够燕帝心狠手辣!他心中的天平已然倾向了燕帝,自然不会得罪这位未来女婿。 他语气威严道:“规则就是规则,燕帝没有打破规则,自然可以继续比赛!” 多桑冷嗤一声,“什么狗屁规则!” 索隆皱眉唤道,“父汗——” 哥利可汗不能驳斥嘲讽他的弟弟,只能怒斥儿子:“索隆,你闭嘴!” 索隆身边的大王子费促赶紧拽了弟弟一把,示意他别再多说触怒父汗! 诸国之人虽然饱含怒气,但谁也不敢再多言。 谢振宏满脸愤愤不平,似乎还想理论,却被谢依依和陶修给拉了回来。他们的目光望向主心骨谢元洲。 谢元洲始终面色清冷,一言不发。 高台上,拓跋雄志在必得的向最高顶端冲刺,虽然他割断了支撑绳,损坏了大部分台阶,但以他的武功,依旧能够轻松攀爬。终于,他跃上顶端平台,与苏勒公主迎面以对。 望着绝色佳人,拓跋雄露出满满胜利者的姿态,“苏勒公主,朕赢得了胜利,你属于属于朕了!” 苏勒满满抬眼,含情脉脉的眼神饱含浓浓崇拜之色,娇声软语道:“燕帝果然英武不凡!”她说着慢慢将手中金狼头手杖,向对方递了出去。 观景台上,许多人都对燕帝获得胜利极其唾弃鄙夷,却又无可奈何。 谢元洲望着高台上的两人,眼底忽然寒光一闪。 电光火石间,苏勒公主手中狼头杖突然变换方向,猛袭向拓跋雄面门。 拓跋雄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后撤,可是,他忘了自己身后无路,人顿时跌出高台,原本他可以落在高台下面的台阶上,可是他刚才割断支撑绳,造成台阶大面积空陷,他的身体直接从空隙滑出,急速下坠。 拓跋雄不亏是一代枭雄,仗着深厚的功夫底子,在快速下坠时,脚尖几次踢在木柱上卸力,才让他跌落在地面时,没有很大的伤损。 这一剧变发生在弹指间,令在场众人全都瞠目结舌。只有多桑拍手大笑,“好好好!好侄女!打的好!哈哈!” 高台下的秦昭明神色冰冷的望着拓跋雄狼狈的样子,眼底没有太多意外,似乎早已预料他会失败一般。 拓跋雄何曾受过这种暗算,他从草丛中爬起,怒指空中女子,“苏勒公主,你这是何意?” 苏勒公主傲然俯视,“燕帝,按照规则,你即使第一个登上高台,也要得到本公主的认可,你连本公主一招都接不住,本公主怎么认可你?” 拓跋雄怒视观景台上的哥利可汗,“哥利可汗,苏勒公主如此羞辱朕,可是你的授意?” “呃——”哥利可汗也被女儿的行为搞蒙了,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噎在那里。 索隆见父汗被难为,义正言辞的回怼道:“燕帝,正如你的国师达哈所说,赛场之上只有输赢,你既然双脚落地,就是输了!” 拓跋雄脸色肌肉抽动两下,狞笑一声道:“哼!好,如今所有参赛者全部输了,也就是说,这场大会就是狼戎戏弄诸国的一个大笑话。哥利可汗,你必须给吾等一个交待!” 哥利可汗额头渗出冷汗,“这......” 正这时,一道清缓悦耳的声音响起,“谁说所有参赛人员都被淘汰?还有一位参赛者。”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声音来源——大夏元侯谢元洲。 第226章 谢元洲慢慢起身,挥手指着赛场方向,但见一抹红色戎装男子策马驰入赛场之内,仿佛草原上一团跳跃的火焰。 高台上苏勒公主在看到这抹红影之时,眼底燃起一道亮光。 第128章 胜利者 这名男子反手抽出背部三支长箭,手挽长弓,齐齐射出,三支长箭发出尖锐的破空啸响,同时射中三只红隼。如此高超的骑术,顿时引起观景台上一片惊呼。 哥利可汗满脸疑惑:“此人是谁?” 谢元洲:“可汗,此人是我大夏的另一位参赛者北宁郡王阔坚。” “阔坚?”哥利可汗之前看那红衣男子就有些面熟,此时一听这名字,恍惚间想起,这男子是自己女儿苏勒的骑射师阔坚啊!他怎么成为大夏北宁郡王了?还代表大夏出赛? 北燕国师达哈转了转眼珠,立即质问道:“这个北宁郡王可在参赛者之列?如果不是,他就是违规,应该逐出赛场!” 哥利可汗看向大会礼仪官。 礼仪官也咬不准有没有此人参赛,急忙寻来南夏参赛国书,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北宁郡王阔坚的名字。他高声道:“回可汗,南夏的参赛国书里,有北宁郡王阔坚的名字。” 达哈脸色骤变,不禁望向赛场内的主子拓跋雄。拓跋雄阴狠的眸子死盯着攀爬高台的阔真,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秦昭明没有去争抢第一,反而全力拦截自己,原来秦昭明一开始就把宝压在这个北宁郡王身上。 他眼底滑过一道毒光,想要伺机偷袭阔真,可秦昭明似乎早就猜到他的想法,全神贯注的防备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偷袭阔真。 阔坚很快爬上了高台,与苏勒公主四目相对。 苏勒公主望着日思夜想的情郎,瞬间红了眼眶,温柔的将手中金狼头手杖递给了他。 英姿勃发的阔坚长啸一声,一手抱起公主,一手举起金狼头手杖,向世人展示他的胜利! “啪啪——”谢元洲手中清脆的掌声响起,将其他仍在惊愕状态中的人唤醒,雷鸣般的欢呼声顿时响彻四方。 “苏勒公主认可他了!” “北宁郡王胜出了!” “南夏赢了......” 自夏帝大义救诸国参赛者之后,其他国家对大夏的好感直接爆棚,纷纷向哥利可汗呼喊着结果。 谢依依眸子亮了起来,小声道:“小叔叔,我终于明白了您的意思了,咱们大夏最后要胜出,但不代表胜出的人是皇上。” 谢元洲扬了扬唇,伸手轻拍了下侄女的额头,此时就差哥利可汗的表态了。 天阳王多桑语气带着一抹戏谑道:“王兄,这胜负已定,大家可都等着你公布结果呢?” 哥利可汗脸色青红变幻,心情极其复杂,他原本万万不会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卑贱的骑射师,可如今,阔真成为南夏的北宁郡王,秦昭明在全力支持他获胜,也就是说,阔真现在代表的是南夏。而北燕的拓跋雄今日在赛场中失尽了人心!自己若再偏向北燕,就会被其他国家所唾弃!唉!天意如此,他也只能顺从天意了。 哥利可汗站起身来,挥手压住众人的呼喊,郑重宣布道:“本汗宣布大会的胜利者是南夏北宁郡王阔真,他将成为苏勒公主的夫婿,而南夏将得到狼戎丰厚的嫁妆!明天晚上,本汗要在金岸草原上举办盛大的篝火晚会,为苏勒公主与大夏北宁郡王举办订婚仪式!” “可汗英明!”热烈而响亮的欢呼声经久不衰。 拓跋雄目光闪耀着怒火,唇线抿成冰冷的直线,视线久久胶着在谢元洲身上。 谢元洲还真的扫了拓跋雄一眼,眼神焦点却落在他的下眼圈,那里有一层青黑渐渐显现。元洲眼底极快的浮过一道异色,随即消失不见。 元洲冷漠收回目光,转过头去,清润的瞳仁倏然亮了起来,映照在那抹玄色身影上,而秦昭明灼灼的目光也在回望着他,四目对视下,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 深夜,大夏行馆。 阔真和苏勒公主满脸感激的跪在夏帝秦昭明身前,口中不停说着感恩戴德的话语。 秦昭明与谢元洲对视一眼,不久前,他们倆撞破了苏勒和阔真私会,便说服了这对恋人,与他们结成同盟,大夏帮他们名正言顺的结为夫妻,而他们也需要帮助大夏赢得大会胜利。这才有了今日大会上北宁郡王参赛夺胜的一幕。 秦昭明声音冷沉:“两位起来吧,赐座。” 阔真扶着苏勒起身,坐在了下首。 谢元洲望着这对恋人,温声道:“恭喜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阔真今日的表现果真勇武过人,难怪公主对你情深似海。” 苏勒羞涩的脸颊微红,阔真却坐立不安的拱手道:“小人不敢。” 秦昭明见状语气肃然道:“阔真,你虽非狼戎贵族出身,但朕封了你大夏的北宁郡王,你便当的起元侯的称赞,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个北宁郡王不是虚衔,日后朕会对你有其它重用。” 阔真双眼含泪,他一个卑贱的骑射师,竟被大夏皇帝如此抬举,心中的激动简直难以抑制,他再次给皇上跪倒,“臣对上古狼神盟誓,这一辈子都为皇上效忠!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秦昭明亲手扶起他,拍着他的肩膀道:“好,朕很高兴,今日又收了一位得力干将!” 谢元洲温声道:“阔真,你记住,大夏与狼戎将结为永世之好,你为大夏效忠和为狼戎效忠都是一样的。”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勒。 第227章 苏勒心思通透,立即站起身来附和道:“元侯说的正是苏勒所想,我和阔真这一生,都会为狼戎和大夏的和睦友好而努力。” 谢元洲微笑的点了点头,这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秦昭明想起什么,开口问道:“苏勒公主,大会结束后,哥利可汗对你们两位是什么态度?” 苏勒眼神有几分黯然:“父汗应该已经猜出我们早与皇上暗中结盟,他虽然没有明面责备我,但态度上明显对我有了防备。” 昭明和元洲交换了个眼神,哥利可汗这个反应,已在他们的预判之中。 谢元洲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忧,可汗许了你与阔真的婚事,便是默认了与大夏结盟,明日篝火晚会时,皇上和我自有办法消除你们父女的隔阂。” 苏勒闻言大喜,“多谢皇上,多谢元侯。” 四人又商讨了一些两国联姻的事情,苏勒便先行回汗庭了,而阔真作为大夏北宁郡王,则留宿在行馆。 元洲倚靠在床榻上,神色轻松了许多,这次来狼戎的任务总算取得了重大进展。他微微伸展有些酸乏的四肢,语气带着一丝慵懒:“昭明,帮我调杯奶茶......” 未等他说完,唇边已然递过来一杯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 昭明眸色明亮,“早就帮你调好了,一直在暖炉上温着。” 元洲冲他扬唇一笑,将奶茶捧在手心,徐徐饮下。自从他水土不服治好后,就喜欢上狼戎的特产奶茶。这里的奶茶没有前世奶茶那种香精味,喝起来细腻顺滑的口感,浓厚奶香和茶香的完美融合,简直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昭明亲手调制的奶茶,最对他的口味。 昭明见他喝的愉悦样子,不禁扯了扯唇,“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狼戎的奶茶,等咱们回尚京了,我也日日调给你喝。” 元洲清眸微转,随口应道:“莫要骗我!” 昭明高大的身子一下子覆了过来,掌心拢住他的纤腰,温热的气息呵在他耳畔,“我何时骗过你......” 性感魅惑的声音撩得元洲一瞬恍惚,下一秒,两片炙热温柔的吻住他的唇瓣。 第129章 篝火晚会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唇齿间交换着爱恋和温暖。元洲被吻的唇红似血,眼尾泛起一片淡粉色,气息不均的轻喘着。 昭明眼眸墨色翻涌,将爱人完全放平摁在床褥上,一只手将他的腰紧紧控住,不住地往自己怀里按,唇瓣轻吻着他颈间的每一寸温热,惹得元洲战栗不停。 “昭明.....”元洲低呼一声,却再度被爱人封住了唇,极尽缠绵的热吻下,元洲的脑袋逐渐发昏,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爱人的脖颈...... 青纱帐内,烛影摇红,情意无限,难舍难分。 ... 夜,大夏行馆内闪出一抹身影。这道身影钻入旁边隐蔽草丛,便被一个坚实怀抱所搂住。 “依依!” “小虎!” 裴小虎和谢依依紧紧抱在一起,小虎低头在那抹红唇上重重亲吻几下。 依依微红着脸,口中轻嗔道:“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 小虎:“皇上派我去边境送信,所以没赶上参加大会。” 依依:“明日篝火晚会,你去吗?” 小虎声音低闷下来,“我去不了,皇上明天就要离开狼戎,我要随驾回北燕了。” 依依眸色黯淡下来,心中涌上一阵难过,“那我们又要长久的分离了......” 小虎使劲压了压唇,语气无比真诚道:“依依,皇上输了这次大会,现正在气头上,我暂时要向他隐瞒咱俩的事!你放心,等我回北燕,就把咱俩的事告诉我爹,我让我爹去求皇上,只要皇上同意,我就向夏帝提亲。” 依依眼底滑过一抹异色,低叹一声:“这事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也罢,事在人为,我回去也会让小叔叔帮咱们想办法的。” 依依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真丝手绢递给小虎,“这手绢上有我亲手画的自己肖像,送给你。” 小虎满眼惊喜,双手捧着手帕,“依依,你亲手画的真好看!” 依依眼眶泛红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刺绣女红,只会画画和写戏折子,这手帕你带在身上,就像我一直陪着你。” 小虎心中溢满了感动和眷恋,紧紧将爱人搂在怀中..... ... 深夜,北燕行馆。 小虎避开巡逻的侍卫,悄然回到了自己帐篷外。他撩开帐门,钻了进去。 “你回来了?”一道低沉嗓音阴恻恻的在帐内响起。 小虎心中一惊,立即点燃烛火,待他看清帐内之人是谁时,浑身顿时一哆嗦...... … 翌日深夜,金岸草原上热闹非凡。 一簇簇金黄的篝火极富生命力的跳跃着,青色的烟像夜间的雾一样,轻轻升起,渐渐与半空的云雾融在一起。 篝火前,许多男女舞姿翩翩,身影摇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满足。 中央最大的篝火四周,摆满了盛放各式美食美酒的宴席,就在刚才,狼戎的苏勒公主与大夏北宁郡王阔真举办了盛大的订婚仪式。 这会儿,苏勒和阔真依照习俗,被许多年轻情侣围在中心,一起跳起了狼戎特色婚礼庆祝舞蹈。 宴席最尊贵的位置,哥利可汗和夏帝秦昭明相邻而坐,正举酒互敬。谢元洲坐在秦昭明的侧位,众人津津有味的观赏篝火舞蹈。 第228章 这时,孙伍悄然来到秦昭明身侧,低声道:“陛下,北燕和合托部拔营离开荣城了。” 昭明与元洲交换个眼神,冷声道:“派人暗中盯着拓跋雄的动向。” “是。”孙伍应道。 另一边,四王子索隆向哥利可汗敬过酒后,起身道:“父汗,今天该我轮值去巡荣城,孩儿先行告退。” 哥利可汗不以为然道:“今夜是你姐姐订婚大日,你不要去了! 费促,你替索隆去巡荣城!” 大王子费促神色从容,躬身道:“孩儿遵命。” 索隆皱起眉头,“父汗,那大哥也想参加三姐订婚呢!” 费促拉住他的衣服,温声劝道:“四弟,你与三妹感情最好,今夜是她订婚的日子,你必须得在场,巡城之事我去就好。”他说着望向父亲。 哥利可汗压根没看他,扭头继续与秦昭明说着什么。 费促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黯然,随即恢复正常,他转身离开了宴席。 “哈哈!”哥利可汗爽快的笑声传出很远,“夏帝,孩子们的婚事已定,是时候聊聊咱们两国结盟之事了。” 昭明神色冷沉,“朕也有此意。” 两人凑到一处,压低声音长谈起来。 元洲不想打扰他们,见篝火前越来越热闹,便离开了宴席,来到了篝火边看热闹。 那些年轻人手拉手围成了许多圆圈,欢快的跳着舞,陶修早就跟那些狼戎人打成了一片,舞的忘乎所以。依依却呆坐在角落处,谢振宏陪着依依没说几句话,就被几个年轻人拉到场地内跳舞,他扭捏的学着别人扭动了几下身子,样子滑稽极了。 元洲看振宏如此局促,微笑着摇了摇头。正这时,四王子索隆也从宴席上走了下来,直奔着谢振宏走了过去。 他先是跟振宏说了句什么,随即伸手去牵他的手,振宏的手先是一缩,随即突然反手回握索隆,索隆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惊喜,两人在人群间深深对视着,随着振宏的脸颊越来越红,索隆突然将他拽出人群,一头钻入暗处草丛里。 谢元洲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草丛里,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呵!青春总是洋溢着激情和躁动! 他慢慢的将身体后仰,悠闲的半躺在草丛上。篝火跳跃着温暖的光芒,眼帘内是浩瀚无限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燃烧的气味和自然的清新,他的心情惬意极了。不远处,也不知是谁带头哼唱起了狼戎民歌,歌声悠扬悦耳。 元洲虽然不通音律,但就是觉得这些年轻人唱的很好听,他双手举在胸口,跟着一起拍起手来,但他总是拍不到节奏上,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噪音。 “原来你不懂乐律!”一道懒散的嗓音搀着些许笑意,滑过他的耳边。 谢元洲一转头,天阳王多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也似他一般半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 第130章 针锋相对 “谢某见过大王。”元洲眼眸微闪,趁着起身施礼时,与多桑拉开了些距离。 多桑看到他与自己保持距离,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深意,“不懂乐律不要紧,本王可以慢慢教你。” “他不用你教。”冷冽浑厚的声音响起。但见秦昭明脸色阴沉,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把将谢元洲拉在自己身边。 霎时间,两个男人眼神交锋碰撞在空气中,就如利剑出鞘,冷冽而锐利。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一名年轻男子悄然来到独坐篝火边的谢依依身侧,低声道:“依依姑娘,裴小将军命我传信给您,他马上启程回大燕,他很想再见您和元侯谢元洲一面。” 谢依依眼中露出一丝迟疑,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你说你是小虎派来的?有何为证?”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方真丝手帕,递过来,“这是裴小将军让我带来的信物,请依依姑娘验看。” 依依接过丝帕一看,果然是她给小虎的自画像手帕,她心中疑虑消除。 那年轻人道:“依依姑娘,裴小将军还在等咱们,事不宜迟,您还是唤上元侯,一起去见他吧!” 依依点点头,扭头去寻谢元洲,吃惊的发现小叔叔夹在皇上和多桑之间,那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画面感,依依顿时觉得,自己要是这个时候去把小叔叔唤走,这两个男人能拿刀来砍自己! 她吐了口气,“算了,小叔叔在忙,就不召唤他了,我代他向小虎告别吧。” “这...也好。”那人迟疑了下,便引着依依,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附近的草丛里,谢振宏和索隆衣衫凌乱的爬了出来,谢振宏脸上羞红未褪,缩着头左瞧右看的,似乎生怕被人看到般。 索隆将衣襟裹紧,挡住脖间密密麻麻的吻痕,横了振宏一眼,语气带着讥讽,“切!瞧你那怂样,又不是第一次了!刚才对我那勇猛劲儿哪去了?” 谢振宏的脸臊的更红了,他刚想辩解什么,余光一滞,指着某个方向,“诶,那不是依依姐?” 远处,谢依依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索隆扫了眼他指的方向,眯了眯眸子,“那好像是北燕的马车?” 振宏脸色变了变,“北燕?!” … 篝火边,秦昭明和多桑默然对峙了半晌,火药味十足的气氛,让谢元洲的手心沁出一丝微汗。 多桑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他高傲扬起下巴,“夏帝,本王正与元侯叙话,你突然将他带走,这就是你们南夏的帝王之礼吗?” 第229章 昭明眸色冰冷,“这是帝王之威!” 多桑冷嗤一声,抽出腰间钢鞭,“什么狗屁帝王之威,本王可不怕!” 昭明脸上布满无情的肃杀之气,右手握紧剑柄,“你可以试试?” “丝——”谢元洲倒吸一口凉气,这什么情况啊?次奥!莫不是要打起来了? 他眼眸一转,忽的手捂胸口,发出一声痛苦声音,“哎呀——” 秦昭明和多桑同时变了脸色,齐齐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谢元洲不露痕迹的挣脱了多桑握他胳膊的手,低声道:“可能是心疾犯了。” 多桑眼中掠过一抹怜惜:“你不要怕,我马上找狼戎最好的医士给你看诊!” 元洲摆手道:“多谢大王关心,我的心疾有大夏专属医士看诊,皇上,你扶我去找陶修。” 秦昭明直接拦腰将他抱起,看也不看多桑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多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暗潮汹涌。 秦昭明将谢元洲抱到一处临时休息营帐内,将他放在卧榻上,语气带着一丝沉闷,“别捂着心口了,我知道你没犯病!” 元洲松开胸口的手,脸上再无一丝痛苦的样子,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你怎么知道我没犯病?” “你每次心疾犯了,嘴唇都是青紫色的,可今日的唇依旧是朱红色的。”昭明挑下眉,鼻子轻哼道,“你刚才装病是怕我对多桑出手?你在关心他?” 元洲似惩罚般伸手揪住他的耳垂,轻斥道:“小傻子,我是关心你!狼戎其实有两个王,一个是明面的王哥利可汗,另一个就是暗处的王多桑。如今咱们好不容易与哥利可汗要结盟了,多桑这里,至少我们不要结仇,你说对吗?” 昭明蹙着眉峰偏过头,没有说话。 元洲手指滑到他的眉间,一下一下的抚平着,语气也软了几分,“再过几日我们就回大夏了,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多桑了,你就不要因为这种几面之缘的人不开心了,好不好?” 他说着凑过脸去,轻轻吻了吻爱人紧抿的唇角,“好不好呀?” 昭明终于垂下眸子,望着元洲那张绝美的面孔,眼中的嫉火和寒意渐渐褪去,只剩下炙热和爱恋,他双手捧起元洲的脸庞,深深在那抹樱唇吻了下去。 这个吻期初还是还是温柔又克制的,但随着昭明逐渐加重的呼吸,吻也越来越深入,终于在元洲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松开了他。 昭明望着脸颊一片红晕的心上人,眼中涌满深深的宠溺,温柔的将他拥入怀中,下巴在他头顶轻轻摩挲着,低醇性感声音道:“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 谢依依被那辆马车拉到一处隐蔽的树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依依跳下马车,疑惑的望向四周,对那个带她来此的年轻男子道:“小虎在哪里?” 那人手指某处,“裴小将军就在那里。” 依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空无一人,“那也没人啊?” 就这时,一阵疾风朝着她后勃颈袭来。 第131章 酒坛里有什么? 依依的头猛地向左闪躲,紧接着回身后侧踢,一招就将偷袭他的那个年轻男子打倒在地。 依依踩着他的脑袋,冷哼道:“我们谢家是武将世家,除了体弱的小叔叔以外,所有人从小都得习武,连我那文绉绉的老爹也能耍几套拳法。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偷袭我?说!到底谁派你来的?我送小虎的手帕,怎么在你手上?” “哈哈哈——”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附近丛林里传了出来,“不亏是谢家人,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可小觑啊!” 但见丛林暗处,顷刻间冒出数不清的士兵,为首之人身形挺拔,俊美白玉般的面容,在月色照应下,显得阴恻可怖。 谢依依瞳孔一缩,“拓跋雄?” 拓跋雄的目光在她身侧晃了一圈,眼底沉了几分,“你小叔没跟你一起来?” 谢依依紧抿着唇,“拓跋雄,原来是你设计诓我和小叔来这!幸亏我没叫小叔一起来!哼!小虎呢?” 拓跋雄挥了下手,一道身影从丛林暗处推了出来,正是被捆绑堵嘴的裴小虎。 小虎眼中尽是焦急之色,冲着依依使劲挣扎着,“唔唔唔.....” “小虎!”依依急的向前探了几步,“拓跋雄,你对小虎做了什么?” 拓跋雄似笑非笑的摆了摆手,“你放心,朕没有伤害小虎,他是朕的爱将,只可惜朕让他把你和谢元洲一起带回北燕,他偏偏冥顽不灵,不遵从朕的旨意。朕只好让他暂时受些罪。虽然谢元洲没跟你一起来,不过不要紧,他很快就会回到朕身边。依依姑娘,你随朕回北燕吧。你不是喜欢小虎吗?朕可以为你们成婚!” “唔唔唔...”小虎眼睛紧盯着依依,焦急的神色似乎涌上一抹期盼。 依依看了眼小虎,语气坚定道:“我是喜欢小虎,但我不会接受你的赐婚,因为你的赐婚会脏了我们的感情!” 小虎眸色暗了暗,很快再次亮了起来。依依说的对,皇上此时让他们成婚,分明是想利用他和依依,达到钳制大夏和公子的目的。这样的赐婚,他和依依不能要! 拓跋雄眼中晃出一抹狠厉之色,“你这硬脾气倒是跟你小叔一个样,来人,拿下她!” 眼看着诸多燕兵向依依冲了过去,远处传来一阵疾呼,“依依姐——” 第230章 但见两匹快马疾驰奔来,马上之人正是谢振宏和索隆。 振宏发现依依被北燕的马车带走后,心中担忧不已,便和索隆两人骑马追踪至此。 谢依依反应极快,使劲将旁边的马车推向燕兵,随即向振宏两人跑去。 拓跋雄眯了眯眸子,“将他们全部拿下!” 谢振宏一把将迎面而来的依依捞上身前马背。 索隆大喊:“敌众我寡,快走!” 两人拨转马头,朝来路疾奔而去。 拓跋雄双眸眯起,抽出长箭,对准谢振宏,“嗖——”一箭劲射而出。 眼看你只长箭就要射中振宏的后背,索隆蓦的跃起,一下子挡在振宏身后。 “噗嗤——”箭透血肉的声音传来,索隆闷声坠落马下。 振宏大惊急勒住马,但见索隆的右肩竟被长箭射中,血肉飞绽。 “索隆——”振宏痛呼一声,就要下马。 索隆紧咬钢牙,举起左手长鞭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扎,“别管我,快走!” 马儿长嘶一声,奔了出去。 “索隆——”振宏不停的勒马,想要回去救人,可是马儿被扎的痛极,发了狂般向前疾奔。 振宏双眼赤红,双拳不停地捶打马脖子,“你给我停下!快停下!” 依依坐在他身前,皱眉劝道:“振宏,你冷静下来,索隆的伤处不是要害,他又是狼戎王子,拓跋雄轻易不敢对他下手!我们赶紧回去报信,不能让索隆拼命为我们挣来的机会白费了呀!” 依依的话让振宏恢复了几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们赶紧回去报信,带人来救索隆!” 他说着不断扬鞭,催马回金岸草原。 从林中,燕兵向拓跋雄禀告,“陛下,只抓住了狼戎四王子索隆,谢振宏和谢依依跑掉了,是否还继续追击?” “不必追了!”拓跋雄望着金色草原的方向,眼底滑过一抹诡异阴毒之色。 … 金岸草原。 帐篷内,秦昭明搂着元洲温存了一会儿。 谢元洲轻轻推开他的搂抱,“好了,咱们该出去了,今夜可是篝火晚会呢。总不能让大家到处找夏帝的踪影吧?” 昭明闷笑一声,松开了搂他的臂膀。 两人整理好衣冠,刚从帐篷中出来,恰好碰到陶修蹑手蹑脚的从前面经过。 元洲轻掀眸子,故意加大声音,“陶大哥,你做什么呢?” 陶修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皇上和元洲,有些尴尬道:“谢元洲,你大声喊什么?” “心怀磊落者,岂惧他人大声?”谢元洲调侃道。 陶修撇了撇嘴,“什么磊落不磊落,有酒我就磊落!我听说哥利可汗今夜宴客的明尊酒有几坛五十年的窖藏,我这到处找,也没找到啊!” 他嘟囔着,忽而眼前一亮,“诶?在那呢?” 元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列抬着几十坛酒的狼戎武士,在不远处经过。 陶修探出鼻子深深一嗅,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诶?这酒味不对啊?” 秦昭明抬眸看他:“哪里不对?” 陶修:“不但没有半分明尊酒的香气,还有一股刺鼻的怪味?” 昭明和元洲对视一眼,下一瞬,昭明身形极快的飞纵到运酒队伍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负责押运酒的狼戎头目先是一惊,随即认出拦路之人是夏帝,连忙见礼,“参见夏帝!” 昭明冷声道:“运的是什么?” 头目赔着笑脸,“回夏帝,运的是明尊酒。” 昭明目光犀利:“打开看看!” 头目脸色一变,“这恐怕不妥,恕难从命!” 这时,紧随走到跟前的谢元洲快速给陶修一个眼色,陶修猛地推开一个酒坛边的武士,飞快拔开酒封,上前一看,扭头喊道:“皇上,里面不是酒,是火油!” 那运酒头目脸色骤变,突然拔出钢刀,可未等他举起钢刀,他的身子便被秦昭明狠狠摔在地上。 不过须臾间,这些运酒的武士就被昭明和陶修全部打倒在地。 陶修快速检视所有酒坛后,“皇上,所有酒坛里全是火油!” 昭明狠狠将那头目的头踩在地上碾压,“说!谁指使你运这些火油进来,什么目的?” 那头目口中喊出一声狄语,随即口中猛用力,一股黑血自唇角流出,直接倒毙身亡了。而他身后的那些武士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纷纷毒发身亡。 元洲冷哼一声,“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任务失败,便咬破毒囊自杀了。” 陶修疑惑道:“到底谁派来的死士呢?好家伙!这么多火油!都能把半个金岸草原给烧没了!” 陶修的话让谢元洲心中一动,他望着前面篝火宴会的方向,脸色一变,“不好,哥利可汗有危险!” 第132章 变数再生 篝火宴会上,一名美艳阴柔的男子正扭摆着妖娆的舞姿,此人是哥利可汗手下臣子寻来擅长伶舞的美人,专为今日宴会,向可汗献舞。 而哥利可汗似乎无心欣赏美人,他正侧耳倾听一名狼戎侍卫的秘报。 那名侍卫将刚才天阳王和夏帝,差点因为谢元洲打起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哥利可汗听得眉头皱起,“夏帝把谢元洲带走后,天阳王去哪了?” 侍卫:“天阳王急匆匆的离开了金岸草原,好像是去寻医士去了。” 第231章 哥利可汗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他的脸沉了下来,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事情。 正这时,那名献舞的美男子几个精彩优美的旋转,转到了可汗身前,一双妖媚的桃花眼,向狼戎最有权势的男子,发出勾魂摄魄般的波光。 哥利可汗看的眼睛发直,身体一阵燥热,他粗暴的将美人拖到腿上,大手扳住他的下巴,“你在诱惑本汗?” 那美男子发出一声撒娇般的嘤咛,“奴可不敢诱惑可汗,可汗是无数狼戎子民心中的大英雄,奴只敢仰望可汗,崇拜可汗......” 哥利可汗被他的娇言挑起了火,大笑一声,低头重重咬上他的唇,仿佛要将他拆吞入腹般狂吻起来。 那美男媚眼如丝,一双玉手慢慢攀上可汗的后肩,突然间,一道寒光匕首自他长长袖筒内滑出,美男握紧匕首,猛地向哥利可汗的后心口扎去...... “啊——”一道惨叫传来,再看哥利可汗反手折断美男握匕首的手腕,猛地将他整个人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些围在篝火前跳舞的情侣们,突然有几人从篝火底下抽出钢刀,凶狠的向哥利可汗冲了过去。 “有刺客!”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场面顿时乱了起来,金狼侍卫纷纷冲过去,一边护卫哥利可汗,一边与这些刺客厮杀。 苏勒公主第一个冲到父亲身前,担忧问道,“父汗,您没受伤吧?” 哥利看了女儿一眼,心中闪过一抹暖意,这些日子里,因为他与阔真的婚事,他对女儿起了一些间隙,如今看到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儿,他心中顿时释然了几分,温声答道:“乖女儿,父汗没事,不过几个小毛贼而已。” 金狼武士与这些刺客厮杀之时,从前方又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今日代替索隆巡城的大王子费促。 费促手中钢刀劈倒几个刺客,满脸焦灼的来到父亲面前,“父汗!离罕联合拓跋雄带兵突然袭向金岸草原,如今距此不到数里,请父汗速速回汗庭躲避。” 哥利可汗皱眉道:“什么?拓跋雄和离罕他们要做什么?” 费促道:“只怕这些刺客便是他们安排的!现在拓跋雄兵力未知,父汗此地不可久留啊?” 哥利可汗点头道:“好!咱们去汗庭!对了,你弟弟索隆呢?我这会没看到他!” 苏勒公主附声道:“除了阿隆,还有夏帝和元侯他们,也要一起撤走啊!” 大王子答道:“父汗、三妹放心,我马上派人找索隆和夏帝他们,情况紧急,咱们先行撤离吧!还有,父汗,是否让金狼侍卫留守金岸草原,拖住来袭的燕军!” “好!就依你的计谋行事。”哥利可汗应道。 费促令手下护卫着哥利可汗、苏勒公主、阔真等人迅速离开了金岸草原。 ... 远处的火光和漫天厮杀声令马车内的哥利可汗心乱如麻,拓跋雄和离罕这两人不是已经离开荣城了吗?怎么又会杀回来?他们带兵折返,自己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他疑惑间,车内的阔真警惕的望着车窗外,皱起眉头,“可汗,苏勒,不对劲!咱们现在不是通向汗庭的方向!” 哥利可汗心中一惊,撩起车窗帘,向外看去,果然如阔真所说,他急令车夫停下马车,掀起车帘,大声道:“费促,这路线不是回汗庭?你瞎了吗?走错路不知道吗?” 费促拨马来到他身前,神色不同往日的温顺恭谨,变得傲慢森冷,“父汗,不是我瞎了,是你老眼昏花,咱们没有走错路!” 哥利脸色大变,口中斥道:“大胆!你在跟谁说话!” 费促不屑冷笑着,“父汗,我劝你省些力气!” 哥利气的胡子乱颤,“你什么意思,要谋反不成!索隆呢?你弟弟何在?” 费促猛一挥手,诸多士兵们手举兵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费促语气充满讥讽,“父汗,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想你那宝贝儿子!他有什么好?文采武功、格局气度哪点比我强!从小到大,为何你眼中只有他!而我,就是你口中卑贱马奴所生的废物儿子!明明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儿子,只有我配继承狼戎的一切!” 哥利狠狠淬了一口,“你别痴心妄想了,马奴的儿子永远是马奴的儿子,汗国绝不可能传给你!本汗的金狼侍卫马上就会赶到,到时候你——” 费促硬声打断他的话,“你的金狼侍卫队、还有夏帝那些人全被我用火油,烧死在金岸草原了!不会有人来救你!哈哈哈!” “什么?”哥利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苏勒眼疾手快,扶稳父亲,指着费促骂道:“费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你父汗,我是你姐姐!” 费促厉声喝道:“住口,我没时间跟你们胡搅蛮缠,父汗,你速速交出狼牙铁骑的虎符!” 哥利气的脸色铁青,“费促,你这个畜生!狼牙铁骑是狼戎保卫国家的主力骑军!本汗绝不会把虎符给你的!” 费促眼中闪过一道阴狠,“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那些死士凶猛的向马车进攻,阔真手持钢刀,挡在苏勒和可汗身前,奋力保护着他们,可是双拳难敌众手,阔真的身上很快被刺中好几处伤。 眼看几名死士的长剑向哥利可汗身上砍去,一道飞剑呼啸而来,将几名死士的脑袋连串斩下。 第232章 众人均被这一手飞剑的功夫所惊骇时,秦昭明带着玄甲卫和金狼侍卫疾奔而来,与费促的手下迎面对峙。 秦昭明双眸凛冽,“费促,你的毒计落空了,金岸草原没有起火!” 费促瞳孔猛缩,不可置信的望着夏帝等人,“不可能,你们应该被火烧死在金岸草原!” 金狼侍卫头领扑通给哥利可汗跪下,“可汗,属下救驾来迟。” 哥利可汗道:“不迟,你们现在就把费促这个畜生拿下!” 费促脸上毫无惧色,“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不过是苟延残喘,拓跋雄和离罕率着大量精兵,马上就会来到这里。你们全都得死!” “哈哈哈——”一阵清冷的笑声传来,谢元洲骑着马从昭明身后闪出半个身子,他神色淡定自如,“费促,拓跋雄和离罕来不了了,你看那里——” 第133章 疑兵 费促惊疑望向谢元洲指的方向,那本该是拓跋雄援军到来的方向,可如今那里火光一片,浓浓烟雾直冲云霄。 谢元洲接着道:“拓跋雄和离罕已经被我大夏皇帝和狼牙铁骑合力击退,他不会来救你。” “不可能!狼牙铁骑不可能这么快到这里!”费促满脸不信,手指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谢元洲扫了眼他微颤的手指,冷笑一声,“你仔细听听火光中传来的声音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熟悉这个声音吧?” 费促侧耳细听,脸色顿时变得灰败不堪。 苏勒此时也听清了远处火光中的声音,激动道:“这是狼牙铁骑的战歌,狼牙铁骑真的来救我们了!” 费促眼珠乱转,突然间,他将手中长矛向哥利可汗猛地掷出。 “可汗!”众人惊呼一声。 阔真的身体已然挡在可汗身前,双手用尽全力握住长矛柄,那长矛在刺入他身体两寸的位置后,终于停住! “阔真——”苏勒公主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扶住受伤的丈夫。 再看费促趁机带着手下仓促逃走。 秦昭明大声道:“莫要让费促逃走!”他说着给了孙伍一个眼色。 “臣马上带兵去追!”孙伍高应道,带着手下驱马追去。 谢元洲侧头唤道:“陶大哥,救人!” 陶修跳到马车上,快速查验阔坚的伤势,“可汗,公主,不必担心,这一矛看似凶狠,并未伤到要害!” 哥利可汗和苏勒公主这才稍稍放心。 哥利可汗心中被阔真舍命保护自己的举动深深打动,他口中钢牙紧咬,“费促这个畜生!本汗要将拔了他的皮!来人,马上派兵去抓——” 他的话还说完, 秦昭明策马来到他身前,声音不容置疑:“你现在不能去抓费促!此地不可久留,必须马上回汗庭!” “不行!本汗要复仇!”哥利可汗满脸不甘。 谢元洲翻身下马,上了马车,温声道:“可汗,现在情况非常紧急,请您听劝,我在路上为您细细解释。” 苏勒抹了把眼角泪水,“父汗,您就听夏帝和元侯的,先回汗庭吧!” 哥利可汗强压下心中怒火,转身入了马车内。 秦昭明一招手,玄甲卫和金狼侍卫护卫着马车,疾驰向汗庭。 马车上,哥利可汗望着脸色苍白的阔坚和小声哭泣的女儿,心中愤愤不平,“元侯,你和夏帝到底为何阻拦本汗去抓那逆子?” 谢元洲眸光清亮,“可汗,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您的狼牙铁骑根本没有赶到!” 哥利可汗大吃一惊,“不可能,我亲耳听见狼牙铁骑的战歌嘹亮!” 谢元洲道:“那是我与皇上布下的疑兵之计!前方的大火,是我们用费促原本要烧金岸草原的火油,在燕军前方放的一把虚张声势的火,就是为了迷惑燕军耳目,让燕军一时间无法分辨我军虚实,不敢冒然进攻。而您听到狼牙铁骑的战歌,是我令参加篝火晚会那些擅长歌舞的年轻人,模仿狼牙骑军在大火后方高唱假扮的。仓促之间,有浓浓烟雾干扰,费促又心乱不定,所以才吓跑了他!” 哥利可汗后脖颈顿时渗出一层冷汗,惊叹道:“好险啊!好个疑兵之计!本汗都被你和夏帝骗过了!拓跋雄到底带来多少大军?为何本汗一点没得到消息?” 谢元洲道:“根据探子回报,燕军偷偷潜入狼戎精兵五万,此时正在大火的另一侧徘徊观望,可汗之所以一点不知燕军动向,想必是费促做了手脚,向您隐瞒了这支偷偷潜入的燕军动向!我们现在手上兵力与燕军悬殊太多,必须速速回汗庭,全力防守,等待狼牙铁骑真正来援,才能开始反击。” 哥利可汗长长吐了口气,“唉!今夜多亏有夏帝和元侯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元洲颔首道:“可汗,大夏与狼戎既然结盟,便唇齿相依,狼戎有事,大夏岂能不帮。” 哥利眼中闪过感动之色,不住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忧虑道:“索隆这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元洲眸色暗沉下来,“不光索隆王子,我的侄子侄女也失踪了。他们失踪前,有人看见索隆王子与我侄子谢振宏在一起,我已经加派人手,去寻找他们了!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 费促带着手下似惊魂之鸟般,一路撤退,直到见到燕军的旗帜,才松了口气。 他狼狈不堪的来到了拓跋雄面前,大声质问道:“燕帝为何不依照约定来救我?” 第233章 拓跋雄面色阴鸷,他本来依照约定前来,可是竟然看到前方必经之地燃起熊熊大火,而且烟火中竟然隐隐听到狼牙铁骑的战歌,他疑心丛生,担心中了伏击,便暂时停滞在此,让部下速速灭火,待看清虚实再行进攻。 可是,当天亮之时,大火渐渐熄灭,他才知道,大火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狼牙铁骑,这是对方的疑兵之计! 拓跋雄脑中瞬间闪过那抹让他又爱又恨的男子身影——谢元洲,自己又中了他的算计! 面前费促依旧在大声的质问,拓跋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手中马鞭凶猛打在费促脸上,“放肆,你竟敢质问朕!” 费促被打的身子摔在地上,未等他挣扎起身,数不清的燕兵钢刀便架在了他头上。 费促顿时露出惊恐之色,他低声求饶道:“陛下息怒,是小人一时失言。” 拓跋雄冷哼一声,挥手斥退了那些燕兵。费促再不敢多嘴,灰溜溜的撤到了角落里。 这时,国师达哈出声道:“皇上,咱们已知对方虚实,现在是否追击?” 拓跋雄摇头道:“不可,对方此时有了防备,而且真正的狼牙骑兵主力,估计也快到了。不过这次总算没有空手而归,哥利最宠爱的儿子索隆在朕手中!哼哼!朕便好好利用一番。” 拓跋雄转眸问道:“裴勇率着咱们主力大军到哪了?” 达哈:“大将军率军已经进入狼戎境内,到了峡木川。” 拓跋雄:“去峡木川,与裴勇会合!让离罕和费促的人,也跟着咱们走!” “遵旨。”达哈应声道。 … 狼戎汗庭,哥利可汗的豪华汗帐内。 狼牙骑军统帅朗木将军正向哥利可汗汇报军情。 “可汗,据探子回报,燕军大将裴勇带着手下三十万大军探入我狼戎西境峡木川地区!我狼牙骑军主力十万已然前往御敌。” 哥利可汗震惊道:“三十万?唉!敌众我寡,恐难守住啊!” “加上朕的手下骑军呢?”一道醇厚有力的声音自帐外传来,但见秦昭明和谢元洲大步入大帐内。 元洲拱手道:“可汗,事急从权,如今大敌当前,我与皇上擅自加入狼戎军事会议,您不会见怪吧?” 可汗摆手道:“怎么会?有大夏襄助,本汗感激还来不及呢?” 昭明声音冷冽:“朕早已令大夏镇北将军谢崇武,在距离峡木川地区最近的云州暗中布防十万精兵。谢将军有朕的暗旨,此时定然已经出兵,与狼牙骑兵形成前后夹击敌人之势。” 哥利可汗心中稍稍安稳,却仍是忧虑,“燕军向来骁勇善战,咱们算上大夏的援军,总兵力也只有二十万,比北燕还差很多呀!” “如果再加我本王的五万银狼骑军呢?”随着一道桀骜不羁的声音,天阳王多桑傲然进入帐内。 他的目光冷冷扫了眼秦昭明,在元洲身上停留一瞬,眼底闪过一抹微光,随即恢复正常,走到可汗面前。 多桑沉声道:“大哥,我们不能让狼戎百姓惨遭燕军的屠戮。” 哥利可汗眼神复杂的望着弟弟,这个平时屡屡与他作对、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弟弟,眼眶竟有些酸胀,他伸手按住弟弟的肩膀,“好兄弟,我们一起守护狼戎!” 秦昭明扬起下巴,“加上天阳王的五万,我们一共二十五万兵力,绝对有与燕军一战之力。” 众人一时间斗志激昂,摩拳擦掌。只有元洲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 正这时,杨平带着谢振宏、谢依依急匆匆入了帐内。 元洲看到侄子侄女安然归来,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 谢依依将他们的遭遇经过一五一十说出,众人又气又惊! 哥利可汗更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得知儿子还活着,忧的是儿子竟然落在了燕帝手里! “报——”传令兵急急跑入跪倒,“启禀可汗,燕帝派了使者前来,使者称北燕愿意归还索隆王子,条件是让可汗割让一半国土给大燕,否则...否则三日后就会将索隆人头送上。” 第134章 潜入 众人神色大变,大战之前,人质要挟,这可如何是好? 多桑神色冷沉,“大哥,狼戎百姓与索隆之间,你如何抉择?” 哥利可汗脸上肌肉颤动着,一瞬之后,他攥起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来人,传本汗的命令,让北燕使者回去告诉拓跋雄那个狗贼,狼戎与北燕势不两立,绝不妥协!” “得令!”传令官应声而去。 多桑沉声道:“大哥,时至今日,弟弟才真心佩服你这位可汗!你放心,我手下银狼骑一定会为狼戎殊死而战,为索隆报仇!” 角落里的谢振宏双眼仿佛冒着火,他紧咬着下唇,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大帐。 振宏一路出了汗庭,前方的车队便是北燕使者的人马,他钻入旁边茂密的草丛中,暗中逼近北燕使者车马,趁着狼戎传令官向北燕使者,转达哥利可汗旨意的时候,无声出手将一名靠近草丛的北燕士兵拖入草丛之中...... … 可汗大帐内,秦昭明、哥利可汗、多桑三人在紧锣密鼓的商议布防军事,谢元洲很自觉的带着其他人退出了汗帐。 为了安全起见,夏帝手下暂时不回大夏行馆,留在汗庭。 元洲温声道:“昨夜一番折腾,你们几个趁现在都去休息一会儿吧。” 第234章 陶修打了个呵欠,发现似乎少了个人,四处瞭望着,“诶,振宏呢?” 依依:“刚才还在我身边呢?这会跑哪去了?” 孙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元洲禀告道:“恩人公子,玄甲卫在前方草丛里,发现一具燕兵尸体,他的盔甲全被扒光了。” 元洲眸色一紧,“振宏应该是去北燕军营救人了!” “啊?!”众人大惊。 “我这就带人去追!”孙伍转身作势要走。 元洲摆手道:“小伍,你不要去,留在这里听从皇上调令。阿平,你带着一百名玄甲卫去追,如果追不上,就潜伏在燕军营外十里伺机接应, “是。”杨平得令火速离开。 陶修叹息摇着头:“元洲,三十万燕军的军营啊!你凭什么认为振宏能够全身而退?让杨平在军营外十里处接应他?” 元洲眼神如冷月般清亮,“因为我在赌,振宏手里其实有张王牌能救他和索隆,我赌拓跋雄想要这张牌!” 陶修默然看了他半晌,低声道:“希望这把你能赌赢....” … 北燕军营,囚禁索隆的营帐。 索隆被绑在木柱上,右肩的箭伤已经被人敷衍的包扎起来了。 临近黄昏时,费促带着几个名手下,气势汹汹的冲入帐内。 索隆看到费促的一瞬,眼中闪过惊喜,“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费促狞笑一声,“傻弟弟,我是来杀你的!” “什么?大哥你胡说什么?”索隆满眼迷惑。 费促咬牙切齿道:“索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亲弟弟,我表面关心你,其实我心里恨你恨的要死!你还记得你与谢振宏比赛单人双马,险些坠落马而死吗?哈哈!那不是意外,是我让人提前在马鞍做了手脚。目的就是要你死!” 索隆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是你一直在暗害我?为什么?” 费促双眼猩红,“为什么?因为我嫉妒你,嫉妒父汗那么喜欢宠爱你!同样是儿子,为什么他那么厌恶我!我今天就要杀了你,等燕军打败父汗,我要让父汗亲眼看见我成为狼戎新的王!” 索隆怒火中烧,口中大骂道:“费促,你这个叛徒,枉我把你当成敬爱的大哥!你竟然要帮着敌人,攻占自己的国家!父汗不会放过你的!” 费促狠狠一拳打在索隆脸上,“索隆,你以为把你捧在手心上的父汗现在会救你?我告诉你,他拒绝了燕帝割地换你的条件,燕帝已经决定把你脑袋割下来送给我们的父汗,啊哈哈,原来你在他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你现在是不是很恨他?” 索隆咬紧钢牙,眼中毫无惧色,“我一点都不恨他,我还以父汗为荣,他为千千万万的狼戎百姓不被燕狗屠戮,牺牲我一人,实在太值得了!我就是死了,也永远是狼戎的勇士,被狼戎百姓铭记百年、千年,而你只会是个里通外敌的叛徒,被狼戎百姓永远唾骂。” 费促气急败坏,拔出钢刀,“我要杀了你!” 他旁边亲信劝说道:“大王子,燕帝还未正式下达杀死索隆的命令,您直接杀他,会不会让燕帝不高兴?” 费促挥手打了亲信一个耳光,“他必死无疑,本王子只是提前送他归西而已,要你废话!” 他说着提着钢刀向索隆砍去,眼看刀刃就要落在索隆头顶,一柄长剑猛地格开钢刀。 但见谢振宏身着燕兵服装,一刀劈开索隆身上的绑绳,将他护在身后。 索隆看清救他之人后,脸色大变,低吼道:“你来做什么?” 振宏望着他血红的右肩,声音有几分沙哑,“我来救你!” “你这个白痴笨蛋!你快走!”索隆猛地推开他,躲开了费促劈来的一刀。 费促阴狠笑道:“你们俩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振宏保护着索隆,与帐内几人打了起来,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这几人打倒。 索隆急道:“快走!” 振宏扶着索隆步出帐篷,两人同时愣住。眼前数不清的燕军挥动着寒光刺眼的兵器,将他俩团团围住。 国师达哈从燕兵中走出,“哈哈哈,谢小将军果然胆识过人,三十万大军的兵营,你都敢闯入,不亏是谢家后人!” 谢振宏瞳孔紧缩,“你怎么发现我潜入燕营了?” 达哈诡异笑道:“本国师亲自选派的使者和士兵,被换了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振宏和索隆背靠着背,死死盯着眼前逼近的敌人。 振宏吼道:“生死同行!”两人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奋勇抵抗着! 不多时,两人便支撑不住,索隆左腿被长矛刺中,随即倒地被抓,而振宏心思一乱,也失手被擒。 此时,被打晕的费促从帐篷内醒过来,他满脸是血,手提钢刀冲了出来,狂叫着向振宏索隆两人劈来,“我要杀了你们!” 第135章 舍不得你 眼看费促操着钢刀向索隆和谢振宏冲去,一道阴鸷声音响起,“住手!” 费促身子颤了颤,动作顿时迟缓下来。 但见燕帝拓跋雄在大将军裴勇的陪同下,经过众多跪迎的士兵,来到近前。 拓跋雄邪恶而俊美的脸庞,带着一抹诡异难辨的笑意。 费促抹了把额头的血迹,劝道:“皇上,这两人罪该万死,杀了...啊——” 第235章 但见寒光闪过,费促惨叫一声,滚摔在地,他右胳膊连同肩膀被齐刷刷被砍掉,鲜血喷涌而出。 拓跋雄手中钢刀鲜血汩汩而下,他厌恶的扫了眼地上哀嚎的费促,“朕说住手,你聋了吗?” 他身后的裴勇见状挥了挥手,立即有士兵将费促给拖了下去。 拓跋雄犀利的目光转向五花大绑的索隆和谢振宏身上。 两人脸上毫无惧色,对着拓跋雄破口大骂。 拓跋雄眯了眯眸子,似乎并没有被两人所激怒,暗沉的眼底涌动着一股复杂之色。他本想挟狼戎四王子索隆,以三十万精兵之威,一举拿下狼戎。 可是就在刚刚,他得到消息,哥利可汗放弃爱子索隆,誓言与北燕势不两立。 而南夏镇谢崇武的北境军,天阳王多桑的银骑军,哥利可汗的狼牙骑军,共二十多万人马,从三个方向对燕军形成包抄之势,虽然自己的兵力占着优势,但这场突袭已然失去了先机。 此时若是与南夏狼戎开战,若想取胜将要付出巨大代价,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若就此退兵,心中又万般不甘。他正进退两难时,得知谢振宏竟然混入军营来救索隆。哼!真是天赐良机! 拓跋雄眼中射出一道毒光,阴恻声音开口道:“索隆,你本是弃子,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朕没想到你在谢振宏心中如此重要,他的到来,让你又有生的可能了!” 索隆咬碎钢牙,“拓跋雄,你又想搞什么阴谋!?” 拓跋雄转眸看向谢振宏,“谢振宏,如今你掌控着索隆的生死!只要你把雷火弹的配方告诉朕,朕就放了你和索隆。” “你说什么?”振宏瞳孔猛缩。 拓跋雄扬起下巴,“朕要雷火弹的配方!” 不久前,他亲眼看到谢元洲和谢振宏制作的雷火弹炸开山洞的威力,心中震撼不已,这种神兵利器竟被大夏所有,对他来说,简直如鲠在喉,让他难以入眠。他的大燕必须也要拥有雷火弹! 那日,他听谢元洲说出了三种原料名称,可是具体配方制作方法,他却无从所知,事后,他秘密让手下搜集三种原料,研制雷火弹,却屡屡失败,令他甚是不悦。 如今知晓配方的谢振宏在此,他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谢振宏眉毛拧在了一块,心中纠结到极点,雷火弹的配方是大夏重要军事机密,只有皇上、小叔叔、爹爹和自己知道。若是透漏给北燕的话,会给南夏带来无穷的后患。 索隆自然知道谢振宏的纠结,他大喊着,“振宏,你不要告诉他,他要杀就杀,我不怕死!” 拓跋雄眼中射出一道阴毒,“看来你是不愿意!来人,杀了索隆!” 旁边立即有武士挥刀向索隆身上砍去。 振宏额头青筋暴起,嘶吼道:“我告诉你配方!” “哈哈哈!”拓跋雄干笑一声,斥退了准备杀索隆的手下,“你需要的原料,朕都有,你现场为朕配置一枚雷火弹。” 半个时辰后,谢振宏将一枚雷火弹交给了拓跋雄,“刚才我把配方告诉了你,这个雷火弹也是你亲眼看我配的。现在你要履行诺言,放了索隆!” 拓跋雄接过雷火弹,在手中轻轻碾转,“急什么,还得试试真假呢?就拿你的小情人试吧!”他说着抡起胳膊对着不远处索隆,就要抛出去。 “不要啊!”振宏大吼的扑倒在索隆身上。 一瞬之后,并没有预料中的爆炸和剧痛。振宏疑惑的抬起头,发现那枚雷火弹还在拓跋雄手上。 拓跋雄神情诡异的望着两人,“看你的反应,这应该是真秘方了。” 他手中一甩,雷火弹顿时朝着无人方向射出,“轰——”巨响过来,一个黑幽幽的炸坑在众人面前显现。 达哈和裴勇对视一眼,率领官兵跪倒在地,“恭喜陛下得到神兵利器,一统大业指日可待!” 拓跋雄眼中布满了熊熊野心,一甩袍袖,“放了他们!” 士兵为两人松了绑,索隆的左腿中了一刀,已无法走路,谢振宏将人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军营。 裴勇不解问道:“陛下就这么放了他们。” 拓跋雄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在质疑朕的决定吗?” 裴勇刚想说什么,达哈暗中拽了下他衣袖,他顿时咽下了后面的话,低头道:“臣不敢妄言。” 拓跋雄似乎心情很好,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反而开口道:“目前这个形势,咱们先机已失,暂时不易与狼戎开战,否则会让秦昭明坐收渔翁之利。不如放了索隆回去,给哥利可汗个面子。至于谢振宏,他是谢元洲的亲侄子,朕可不想让未来的皇后因为这件事跟朕不高兴。况且谢振宏泄露重要军情,那是必死之罪!秦昭明若是顾念谢元洲的情面赦免他,必会落下赏罚不公的声名,我看他以后怎么发号施令?” 达哈和裴勇齐声赞道:“陛下英明,不但得到了雷火弹,还用谢振宏离间秦昭明和谢元洲!” 拓跋雄似乎想起什么,微扬起下巴,对裴勇道:“裴卿,你那儿子管教的怎么样了?” 裴勇手指一颤,拱手恭谨道:“这畜生竟然忤逆圣上的旨意,臣奉旨对其管教后,已然幡然醒悟了!” 拓跋雄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年轻人犯错误在所难免,若是管教得当,未来还是可堪大用的人才。他的前途和命运可就掌握在你这当爹的手里了。” 第236章 裴勇后脖颈渗出层层密汗,“臣遵旨。” 正这时,有士兵匆匆来报,“启禀陛下,狼戎大王子费促流血过多,恐怕很难救治。” 拓跋雄毫不在意道:“治不好就扔了吧!” “遵旨。”手下接着奏报:“合托部汗王离罕想向您请辞,带着手下回合托部!” 达哈:“哼,这个老东西, 一看没有实惠捞了,想赶紧回去自保了。” 拓跋雄阴毒笑道:“他想回去,咱们便送他回去。” … 谢振宏背着索隆步伐蹒跚的出了燕军敌营。 他身后的索隆因腿伤失血的原因,脸色苍白的厉害,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在振宏脸上。 振宏心中一阵抽痛,将外袍脱下来,覆在索隆身上,为他保暖,口中安抚道:“索隆,你再挺一会儿,很快就回汗庭了。” “我不疼!”索隆满脸愤懑,语气断续的骂道:“你个大笨蛋,谁让你来救我?还把雷火弹的配方给赔进去了!你泄露军机,夏帝会杀了你的......” 振宏语气平静而有力,“杀就杀吧,我只知道你不能死,因为...我舍不得!” 背后之人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振宏感觉后颈肉被一排小钢牙使劲咬了一口,这一口后,那坚硬牙齿再也咬不下去,一串湿漉漉的液体顷刻间打湿了他脖颈,耳边传来模糊哽咽的声音,“笨蛋.....” 振宏目光柔和了几分,抬手将索隆身上盖的外袍紧了紧,脚步愈加坚定的向汗庭而去...... 第136章 斩立决 谢依依和陶修在此狼戎汗庭大门处反复徘徊。距离谢振宏去北燕军营救人,已经过去一天了,至今没有消息传来,他们非常担忧。 临近黄昏时,陶修指着不远处,惊喜喊道:“依依,你看!杨平带着振宏和四王子回来了!” 依依一看,果不其然,杨平等人骑马飞奔而至。 谢振宏小心翼翼的将闭眼昏迷的索隆抱下马来,交给门口狼戎武士的头目。 他神色郑重的嘱咐道:“请赶紧带四王子去找医士治伤,他的腹部、右腿、左肩都有伤,最重的一处在右肩上,是长箭贯穿伤!所有伤处都已上了金疮药,进行了简单包扎,需要医士进一步救治!” 狼戎头目急应一声,与手下抬着索隆进了汗庭。 陶修大笑着拍着振宏肩膀,“你小子真把四王子从燕军手中救回来了!你可真行啊!陶叔都不得不佩服你啦!” 振宏没有应声,只呆呆的望着被抬走的索隆,直到对方身影完全消失了,他才回过神来,神色凝重的望向依依和陶修,“皇上在哪里?” 依依和陶修对视一眼,这小子状态不对啊! 依依满脸疑惑,“振宏,你是发生什么事......” “依依姐,我要见皇上!皇上在哪里?”振宏沉声打断她的话。 陶修皱眉道:“皇上正跟哥利可汗商议军情,你冒冒失失的要见皇上,到底有什么事啊?” 他说着望向与他们一起回来的杨平。 杨平摊了摊手,“别看我,我接应到他和四王子时,四王子昏过去了。而他就像现在这样,问啥都不说!” 振宏甩开陶修的手,语气低沉,“我要见皇上!” “让他去见皇上!”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但见谢元洲慢慢走到众人面前,身后跟着孙伍。 振宏看到元洲的一刹,眼中布满愧疚之色,不敢与他对视,深埋下了头。 元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了然,却什么都没问,只温声道:“我刚从陛下行帐出来,哥利可汗得知四王子平安归来,急的去看儿子,军事会议暂停了,小伍,你带振宏见陛下!” 小伍应了一声,来到振宏面前,“振宏,走吧!” 振宏低垂着头,跟在孙伍后面离开了。 陶修挑了挑眉,“元洲,你之前说振宏手里有张王牌,能救他和索隆的命,他这副丧气神情,不会跟这张牌有关吧?” 谢元洲眉目清冷,眼底闪过一道碎芒。 ... 谢振宏被孙伍带到了夏帝行帐内。 秦昭明端坐在桌案之后,正在看着军报。 振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罪臣谢振宏参见吾皇万岁。” 秦昭明放下手中军报,抬起深邃幽冷的双眸,目光锐利如剑,落在振宏身上,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谢振宏,你犯了何罪?” 振宏满脸愧疚,“罪臣将雷火弹的配方给了拓跋雄。” 昭明神情没有太多起伏,“为什么这么做?” 振宏如实答道:“罪臣为了救索隆。” 昭明:“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马?” 振宏咬了咬下唇,“泄露军机是叛国死罪,振宏罪应处死。此事是臣一人而为,臣求皇上不要怪罪谢家人。”他说着‘咚咚咚’连着给皇上磕了十多个响头。 昭明冷哼道:“你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朕治军向来法纪严明,绝不苟私,即使你是谢家人,也不能例外!来人,将谢振宏推出去,斩立决!” 立即有玄甲卫上前,抓住振宏的身子向外拖去。 “慢着!”一道气息不稳的声音自帐外传来,但见几名狼戎武士抬着一副软床闯入帐内,软床上匍匐的正是脸色惨白的索隆。 索隆入了帐内,直接被抬到谢振宏身旁,大声道:“皇上,你不能杀谢振宏!” 第237章 昭明眼神骤冷,“四王子,这是我大夏的国事,你是不是管的越界了?” 谢振宏神色也慌乱起来,“索隆,你怎么来了?你的伤——” “我再不来,你就让人砍头了!”索隆狠狠瞪他一眼,让侍卫扶着自己下了软床,身子护在振宏前面,“皇上,你不能杀谢振宏,这不光是你大夏的国事,这也是我狼戎的国事,因为谢振宏是我的王夫,我要嫁给他!” 振宏满脸懵逼,“索隆,你别胡说!我们——” “你闭嘴!”索隆低斥一声,振宏顿时不敢再开口。 昭明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泽,“如果朕非要杀他呢?” 索隆扭过身子抱住振宏,“那就连我一起杀!” 振宏双眸通红,声音沙哑道:“索隆,你走吧,这是我应该受到惩罚,如今大敌当前,狼戎和大夏决不能因为我起内讧,我们唔唔唔....” 索隆紧紧地拥抱他,嘴唇如暴风骤雨般压上他的,振宏愣住,片刻之后,他猛地扣住索隆的后脑,回吻起来,两人热烈而又缠绵吻着,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恋和深情。 “哈哈哈哈——”一阵清爽的笑声自帐外传来,只见哥利可汗和谢元洲一前一后,迈入帐内。 谢元洲清眸横了秦昭明一眼,语气有些不悦道,“皇上,你太严厉了,看给孩子们吓得,连临死前的诀别之吻都出来了!” 昭明面对爱人的质问,语气软了几分,“朕不过是试探他们真心罢了。” 振宏和索隆分开拥抱,望着眼前几人的神情,两人都懵了。 索隆眨了眨眼,“父汗,您怎么也来了?” 哥利可汗望着失而复得的爱子,叹道:“你这孩子刚醒来,就急着要见夏帝,你不知道父汗很担心你吗?” 元洲微笑道:“索隆,振宏,你们两个不必惊慌。适才我和可汗打赌,若你们能同生共死,皇上与可汗便同意让你们成婚。” 索隆不可置信的望向父亲,“父汗,您答应了?” 哥利可汗无奈摇头,“你都跟夏帝说,谢振宏是你王夫了,我能不答应吗?” 两人脸上先是一喜,振宏想起什么,望向秦昭明,“皇上,可我的死罪?” 昭明沉声道:“振宏,朕向来赏罚分明。你泄露军情,本是死罪,可你如今是狼戎四王子认定的王夫,有可汗和四王子为你求情,若是杀了你,必将影响狼戎大夏的结盟大业。朕便免去你的死罪,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免起你一切官职,留军中戴罪立功。你可服气?” “臣谢陛下不杀大恩!”振宏磕头谢恩。 索隆凝望着自己的爱人,将脖子上的狼牙绳链取下,亲手套在振宏脖子上,“你要是再敢给我套回来,我就宰了你!” “哦.....”振宏摸着胸前的狼牙,脸颊通红的看着心上人。 众人哈哈大笑。 正这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入了帐内,“报——北燕军出现异动!” 第137章 屠城 昭明剑眉挑起,“燕军有何异动?” 传令官道:“三十万燕军突然开拔,向焚丘-胡城方向疾速行进。” 众人快速聚拢到军事沙盘前,哥利可汗手指着焚丘-胡城方位,满脸疑惑道:“这既不是回北燕的方向,也偏离了狼戎国土,拓跋雄要去哪里?” “合托部!”秦昭明与谢元洲异口同声道。 ... 今日的合托部国都不似往常的繁荣安宁,整座城池几乎化作一片废墟,到处弥漫着屠戮过后的血腥气息。 合托部汗王离罕的尸首被高高挂在残破的城门上,许多北燕士兵争相恐后的向外运送着掠夺来的财富和牛马。 不远处的山坡上,被侍卫禁锢自由的裴小虎,望着眼前的尸首遍野和血流成河,呆立了许久。 他眼底饱含男儿血性的火焰剧烈翻腾着,衣袖下的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嵌入肉内。 就在今日,他们大燕的皇上,以护送合托部汗王离罕归国为借口,竟然挟制离罕,一路灭掉了漠北草原第二大国,小虎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合托子民被凶残屠杀,却无能为力。 “小虎,别发呆了,皇上下旨班师回朝。咱们要回北燕了!”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小虎没有回头,沉闷且压抑的声音道:“这跟无耻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北燕大将军裴勇脸色一变,挥手斥退了看守儿子的侍卫,宽厚的手掌按住儿子的肩膀,低声斥道:“胡说什么!陛下要一统天下,自然免不了攻城略地!” “攻城略地需要屠城吗?”小虎怒指那些无辜百姓的尸体,“爹,从我来北燕的第一天,你就告诉我,皇上是一个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君主,可是,你看看他来狼戎后做的事情,哪件事是明君所为!我们为什么要忠于这样一个暴君!?” 裴勇望着远处被毁掉的城池,沉默半晌,他追随拓跋雄参与战事不下百场,也是头一次看到拓跋雄下令屠城。而拓跋雄屠城的原因竟是担心合托部的子民会心怀仇恨投降南夏,进而增强秦昭明的实力! 裴勇轻叹一声,“小虎,爹追随皇上二十年,深知他的为人施政,皇上绝对是位英明的君主!只是狼戎的失利深深刺激了他的骄傲和自尊,他...他太想赢秦昭明了,不论是作为君主,还是作为男人。他为了得到南夏和谢元洲,已经无所顾忌、不计后果了。而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坚定地忠于他,帮他完成心愿。” 第238章 裴勇深深的看了眼儿子,“小虎,你与南夏谢家渊源很深,爹不希望你卷入这场战争,所以回京之后,爹会为你辞去所有官职,爹只希望你能平安就好!” 他说完这些话,再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小虎望着血染的大地,忽而发出一声苦笑,“公子,您若是知道了小虎今日的处境,当年还会让我回北燕吗?” ... 狼戎汗庭。 可汗大帐内,传信官正向哥利可汗和夏帝禀告最新军情,“....北燕灭合托部,虐杀汗王离罕,掳走战马七万匹,牛羊财富奴隶无数回北燕......” 哥利可汗脸色大变,“拓跋雄简直就是个恶魔!离罕是他的盟友,竟然落得国破人亡的下场!” 秦昭明冷眸微闪:“拓跋雄一向是心狠手辣,合罕与虎谋皮,下场早已注定!”他说着饱含深意的望了眼哥利。 哥利可汗自然明白夏帝这一眼的涵义,自己之前险些选择与拓跋雄结盟,如今看到离罕的下场,直接吓出一身冷汗,幸亏他选择与南夏结盟,否则今日的离罕就是明日的自己。 哥利可汗唇边挤出一抹笑,“夏帝,本汗打算加深与大夏的盟友关系,不知你意下如何?” 昭明沉声道:“朕正有此意。” ... 大夏行帐内,谢元洲刚刚午睡醒来,他见午后的阳关很好,将杨平唤入帐内,“阿平,你陪我出去散散步。” 杨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眼帐外方向。 元洲见状问道:“谁在帐外?” 杨平:“是振宏,他已经在外面徘徊很久了。” 元洲掀了掀眸子,走出了帐外,但见谢振宏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站立不安的样子。 “振宏,你找我?”元洲轻声唤道。 谢振宏猛地抬头,望向谢元洲,嘴唇微颤着,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小叔,我......” 他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洲扯了扯唇,“你陪小叔散散步吧。” “是。”振宏乖巧的跟着元洲身旁。 两人在汗庭的草丛间,慢慢走着。 “你因泄露雷火弹配方的事情,心中还是十分愧疚,是吗?”元洲的语气温和平淡。 振宏身子一僵,低应道:“嗯,小叔,虽然皇上赦免了我的死罪,可是我心里难过自己这关!” 元洲弯腰摘了一朵草丛中的蓝盆花放在手中,“振宏,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总纠结在自己的过错中,不如想办法去纠正错误。” 振宏失落道:“小叔,道理我都明白,可泄露的配方再怎么样也收不回来了。我这次可真的闯了一个弥天大祸!” 元洲手中的蓝盆花迎风飘动,“呵呵!殊不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振宏听得云里雾里,“小叔,这祸还能变成福?” 元洲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手中花瓣扫了下侄子的额头,“以后你就明白了。” “啊?!”振宏疑惑的挠了挠头。 元洲转过头,忽而发现前方角落处,有一抹落寞的倩影在徘徊。 第138章 谈不拢的条约 振宏也发现那道身影,疑惑道:“那不是依依姐吗?” 元洲轻叹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两人向依依走去,振宏离老远就喊道:“依依姐——” 谢依依听到有人喊他,倏然转头,发现是谢元洲和谢振宏,急忙抹了抹眼角,迎了过来,唇边挤出一抹笑,“小叔叔,振宏,你们来了?” 元洲瞥见侄女眼角残留的泪花,轻声道:“依依,你在担心小虎。” 依依眼底黯淡下来,“嗯,我托孙伍打探小虎在北燕军中消息,可是什么也没打探到。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拓跋雄会不会难为他?” 元洲柔声道:“你放心,小虎的父亲裴勇乃是拓跋雄手下第一大将,又有从龙之功。就算拓跋雄对小虎不满,看在裴勇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多加责难。我猜测裴勇为了保护儿子,在回北燕后,很可能会为小虎辞去所有官职,将他软禁在家,所以他的性命绝对无忧。” 依依眼中忧愁散了一些,“唉,小叔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血腥的乱世?” 振宏也随声叹道:“是啊,小叔叔,这连年打战,百姓受难,死伤无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元侯眸光坚定而悠远,“你们相信小叔叔,这一切快结束了,和平幸福的世代很快会到来。” … 四王子索隆行帐内。 索隆几次尝试甩开拐杖,自主走路,却屡屡失败,气的他猛地将拐杖摔飞。 “哒——”一只孔武有力的手稳稳接住拐杖,正是刚入帐内的谢振宏。 他憨笑着将拐杖送到了索隆身前,轻柔的扶住他的身子,“索隆,腿上伤不能急,等你伤口长好,再自主行走吧。” 索隆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你脸色轻松了很多,你小叔开解很有效吗?” 振宏抿了抿唇,“嗯,我想明白了,我要努力立功,弥补我的错误。” 索隆不屑的轻哼一声,身子却亲密的贴靠在爱人身上,“你早就该这么想了。” 这时,索隆的贴身侍卫进了帐内,神色有些怪异。 索隆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 侍卫道:“四王子,燕军离开前,将重伤的费促...扔下了。” 第239章 索隆瞳孔微缩,“他在哪里?” 侍卫:“可汗下令将他扔在汗庭外,不许任何人救他,让他痛苦的死去。” 索隆狠狠咬了下唇,抢过振宏手中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谢振宏紧跟在他身侧守护,生怕他摔倒了。 他们来到汗庭外,果然看见费促奄奄一息的躺在草丛中,周身血污四溢,恶臭无比,那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麻木和绝望之色。 不远处,一些狼戎士兵和百姓面色愤怒的对他指指点点。 索隆神色复杂的走到他近前。费促那黯淡的眼睛似乎认出了索隆,嘴唇微乎及微的蠕动了下。 索隆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他半晌,沙哑的声音道:“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尊敬的大哥,是那个无论我犯了什么错,都会挡在我身前,保护我、关心我的大哥......” 一颗浑浊的眼泪从费促眼角滚落,他凹陷的嘴唇嗫喏着,模糊难辨发出了一个音,随即头一歪,整个人彻底没了气息。 索隆微颤的手脱下外袍,盖在费促的身体和脸上。 “来人,将他入土安葬。” 旁边的狼戎将领迟疑道:“四王子,可汗的命令是,让他的尸体被秃鹫野兽蚕食......” 索隆几乎嘶吼道:“你聋了吗?我说把他入土安葬!” 狼戎将领吓得一缩脖子,“是,属下遵命。”他立即指挥手下,将尸体抬走了。 索隆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整个身体都在微颤着,滚动的喉咙中发出一丝苦涩的声音,“他死前发出的那个音节,是我的乳名.....” 振宏疼惜的将爱人拥入怀中,轻吻他的额头,“这会没人了,想哭就哭吧。” 低低的呜咽声从振宏衣襟处传来,他温柔的在爱人的后背轻轻拍着...... … 可汗帐内。 哥利可汗与昭明十分畅顺的谈着各种加强结盟的条约,直到昭明提出要买狼戎马的种马和驯马师时,和谈进入了僵局。 哥利可汗满脸纠结之色,诚恳解释道:“夏帝,不是本汗不愿意给你种马和驯马师!有件事你可能不知,狼戎最优良的种马和驯马师一直掌握在我弟弟多桑手中,这是先可汗临终前的安排,我不能违背。多桑虽然名义上归我管辖,可他却是自己封地上名副其实的王。所以你若想得到狼戎的种马和驯马师,只有得到多桑的同意。” 哥利可汗说到这,叹息一声,“我这个弟弟性格怪异,绝非那些金银俗物所能利诱,我建议你去他的王帐,与他好好商谈才行啊?” “不必来王帐了,我人已经来了。”但见天阳王多桑面色冷冽,大步流星的进了可汗大帐。 哥利可汗见弟弟来了,急忙说道:“多桑,你来的正好,我与夏帝......” 多桑硬生打断他的话,“我听见你们刚才的谈话了,夏帝是想要我的种马和驯马师吗?” 昭明冷厉的目光与他对视,“不错,你可以说出你的交换条件?” 多桑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一步步走到秦昭明身前,紧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种马和驯马师,交换条件就是,我要谢元洲做我的王妃。” 一道寒芒自秦昭明眼底闪过,带着血腥味的杀意涌现。 多桑冷笑道:“一个臣子换最优良的种马和最优秀的驯马师,这些东西未来会帮你建立强大的骑军,一支足以制衡甚至打败北燕的骑军!夏帝,这个交易,你可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哦!” 第139章 逆鳞 “呛嚓——”秦昭明腰间长剑猛然出鞘,剑势如山,顷刻间,多桑身侧椅子被劈的粉碎。 多桑冷冷扫了眼碎成粉末的椅子,眼底寒芒迅速凝聚。 哥利可汗急忙做着和事佬,劝道:“夏帝息怒!天阳王只是说出他的条件而已,并无不敬之意。” 秦昭明双眼闪烁着怒意的星火,“多桑,谢元洲不是交易的东西,他是朕的妻子。你若再说一句用他交易的话语,朕保证你的下场与这座椅一样!” 他说完拂袖愤然离开。 多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染上一层漆黑的暗影。 ... 大夏行帐内。 谢元洲坐在书案后,一边饮着热奶茶,一边悠闲的看着书。杨平在旁边伺候,不断地为他添热茶。 “刷——”行帐大门被人从外面撩开,秦昭明神色冷凝,大步入了帐内。 杨平施礼:“参见陛下。” 秦昭明双眸幽深,挥手斥退了杨平。 元洲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在书卷上,随意说了句,“回来了,谈的顺利...啊——” 他低呼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拽到那熟悉的怀抱中。 元洲蹙了蹙眉,“昭明,你唔唔唔......” 他柔软的腰肢被完全禁锢住,急促的吻,带着粗重的喘息,落在了他唇上。 “唔唔唔嗯...”元洲被吻的一脸懵,茫然的望着爱人。 昭明瞳色幽深,吻的愈加霸道、强势,不停舔咬他的上下嘴唇,灼热的气息让元洲的唇舌发麻发烫。 他的舌不断入侵,顺利撬开元洲的牙关,舌尖热烈的勾缠着他的,强大的阳刚气息完全将元洲笼罩,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周身像是陷入泥沼中,身子渐渐苏软下来。 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彼此气息交融,直到谢元洲觉得快要窒息了,昭明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第240章 两人的唇边银丝相连,元洲气喘吁吁的嗔道:“你今天怎么了?从哥利可汗的大帐回来怪怪的,好像有股莫名火气似的。” 昭明深深凝视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暗哑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把你看的更紧点,省的总有那么几个臭虫在你身边乱飞。” 元洲眨了眨眼,这个小傻子不知又在吃谁的醋了,唉!真是伤脑筋!他抬手轻拂那张刚毅的脸庞,调侃道:“你干脆把我绑身上得了!” 元洲的手绵软柔润,带着暖意,拂过昭明的皮肤,令他呼吸顿时一窒。 昭明眼中欲色翻涌升腾,粗喘道:“好主意!” 他说着猛的将元洲的身体翻转,压在书案上,吻咬着香甜的后脖颈软肉。 元洲满脸红晕,语调轻颤:“昭明,大白天的别胡闹,快放开我。” 昭明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性感蛊惑的声音滑过耳畔,“元洲,你只能是我的。” 他扳过元洲的脸,堵住他的唇,吻的缠绵而热烈,手急切拉扯他的衣裳。 “启禀陛下——”孙伍急匆匆跑进来,正好撞见眼前一幕,他一个急刹车,赶紧闭眼转过身去,吞吞吐吐道:“陛下,北燕军又有异动了......” 秦昭明眼中火焰熊熊,低吼道:“滚出去!” 孙伍吓得一缩脖子,溜溜退出帐外。 秦昭明没有再继续动作,只是静静地伏在元洲后背。 片刻之后,他身下传来一道清缓温润的声音,“情绪平静一些了吗?” 昭明目光震颤一下,马上将元洲翻转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呢喃着,“元洲,你就像我的逆鳞一般,只要遇到跟你有关的事,我就会失去控制!” 元洲吻了吻他的唇角,安抚道:“好啦,不管发生什么事,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燕军又有异动,你赶紧去处理吧,不要耽误了大事。” 顷刻间,秦昭明眼中恢复了一贯的冷厉,他亲了下爱人的额头,柔声道:“我知道了,等我回来。” 他说完松开元洲的身子,匆匆离去。 谢元洲的眸色沉了下来,昭明今日的情绪如此异常,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应该跟他与哥利可汗商讨的结盟条约有关,难道可汗提出了与自己有关的条件? 他眉梢微挑,唤来杨平,“阿平,咱们去趟可汗大帐。” ... 可汗大帐。 哥利可汗对于谢元洲独自来见自己,似乎有几分惊讶。他心中猜测应该与结盟的事有关,嘴上依旧客套着,“元侯来找本汗,有何事啊?” 元洲神色冷清,“可汗,谢某便开门见山了,两国联盟乃是双利互惠的大事,不知如今停滞在何处?” 哥利可汗笑了笑,“原来你是为了这事来的?看来夏帝没有把之前商谈结盟的内容告诉你,不要紧,本汗说给你听。” 他便把多桑要用他换种马和驯马师的事一五一十道出。 元洲心中恍然,难怪自家那个小傻子那么激动,原来是这么回事! 哥利可汗站起身来,踱步到他面前,“元侯,关于多桑,外面传言很多。说什么多桑目中无人,觊觎可汗之位。其实他们不知,可汗之位本就是多桑的!这位置其实是多桑在先可汗面前,推给我的。而我与多桑的关系也不似外边传言的那般不好。否则这次费促串通拓跋雄叛乱,他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带着银狼骑助我御敌。” 元洲掀了下眸子,没有应声。 哥利叹息道:“你知道多桑为什么把汗位推给我了吗?他是先可汗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但他成年后竟然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无论先可汗给他送去多少俊男美女,他都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这若是在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是先可汗选中的汗位继承人,天生担负着繁衍汗位后代的使命。” “在多桑几次拒绝先可汗为他娶妻生子的旨意后。先可汗暴怒,威胁他如果他执意如此,汗位就不能给他!他倒好,直接让先可汗把汗位传给我。先可汗无奈之下,为免汗位繁衍受阻,只好把传位给了我,可先可汗心中又难以割舍对爱子的深情,便封多桑为天阳王,赐给他大片的封地、狼戎种马所有权和大量驯马师。” 元洲面色从容,似乎在听一个寻常故事般,没有丝毫波澜。 哥利可汗望向他,“元侯,我与你说这些秘辛之事,只是告诉你,你是多桑第一个爱上并且极度想要得到的人!” 元洲薄唇微启,语气带着一丝散漫:“那又如何?” 第140章 谈生意 哥利可汗道:“其实你若是能成为多桑的王妃,对两国的结盟大业助益甚大。本汗真的希望你能够深明大义,做出正确的选择。” 元洲敛了敛眸,嘴角倏然勾勒出一抹淡笑,“哥利可汗,谢谢你如此信任我,把家族的秘辛告诉我。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这一生,只能做秦昭明的妻子,我支持昭明的一切决定!” 哥利脸上肌肉猛颤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元洲施礼道:“在下就不打扰可汗,先行退下了。” 他不等哥利可汗回应,转身潇洒走出了可汗大帐。 出了大帐后,谢元洲深深吸了一口草原上的新鲜空气,随即对帐外等候的杨平道:“阿平,备车。” 杨平一怔,“公子,咱们去哪?” 元洲勾了下唇,“去谈笔生意。” 第241章 …. 天阳王多桑的王帐内,竹弦管乐声声不绝,多名貌美的少男少女卖力的扭动舞姿,只为得到大王的一眼回眸。 可是他们大王的目光却凝滞在帐内一面纱墙上,那面纱墙上挥挥洒洒的写满了一篇文章,结尾落款处清晰题着——《尚学》下篇,谢元洲书。 透过翰墨淋漓的字迹,多桑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那抹瘦弱白皙的身影。 秦昭明今天拒绝了他,着实令他意外,作为帝王,哪个不希望皇权霸业!秦昭明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如此丰厚诱人的条件。 他心中泛起一阵烦躁,举起酒杯猛地掷向那些美艳舞姬,“滚——” 帐内的乐人舞姬吓得立刻退出了王帐。 正这时,侍卫匆匆来报,“启禀大王,南夏元侯谢元洲帐外求见。” 多桑眼前倏然一亮,谢元洲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他疾声道:“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谢元洲迈着轻盈稳健的步伐,步入了王帐之内。 这是他第一次来天阳王的王帐,目光快速扫视一圈,在略过那面写有自己字迹的纱墙时,略停了一下,随即快速收回目光。 “参见大王。”他轻施一礼。 多桑强压住心中欣喜,故作深沉道:“元侯来找本王,有何事呀?” 元洲声音不疾不徐,“我今日来找大王,是想请大王同意卖种马和驯马师给大夏。” 多桑眉梢微动,果然是为了这事而来。他微扬起下巴,“本王的条件已经告诉夏帝,他今日拒绝了我。” 元洲和声道:“所以我今日来到了大王这里。” 多桑眼中霎时闪过极其复杂之色,“想不到你为夏帝,居然可以献出自己!好,本王成全你!只要你做了我的王妃,本王就会把种马和驯马师送给夏帝!” 元洲摇了摇头,“大王,你误会了。我是夏帝的妻子,不可能再嫁给其他任何人。我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跟大王做笔生意。” 多桑眯起双眸,身子缓缓坐回王座,“做生意?” 元洲唇角微弯,“不错,大王答应将种马和驯马师平价卖给大夏,作为回报,我将帮大王复原完整的狼戎古文字。” 多桑瞳孔猛地缩了下,“复原狼戎古文字?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你?” 元洲下颌微微扬起,“众所周知,自从狼戎古文字失传后,狼戎人至今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而是使用整个漠北草原诸多部落普遍使用的土狄文。” 多桑眸色幽深,手指摸了摸鼻子,“那又如何?” 元洲的声音温润清冷,如清澈的溪水,柔柔的流淌,“我第一次见大王的那个帐篷内,悬挂了一副画像,那是上古中原地带的先贤圣人食颐。这位圣人做的最大贡献,便是创造了文字。大王悬挂他的画像,显然有崇拜其功业、有心效仿之意。再加上大王四处重金求购狼戎古书,大力修建可以让狼戎平民子弟读书的启智学堂,这一切种种行为,我推测您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造福狼戎万民的大事,那便是您要复原狼戎古文字,并将其推广至全狼戎国,从此狼戎人将会重新拥有自己的文字!” 多桑眸子黑黑沉沉的,紧紧盯着元洲的眼睛,带着些辩不分明的情绪,半晌,他缓缓开口道:“谢元洲,本王每次见到你,你都会更深一层的吸引我!不错,你猜对了!本王的理想就是要复原上古狼戎文字,繁荣发扬狼戎文化!” 元洲敛下眼眸,“我很钦佩大王的理想,那么我们再次谈回生意,如果我帮大王实现这个理想,大王是否可以答应我的条件?” 多桑倏然冷笑一声,“实现本王的理想?!我问你,你要多久实现,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三十年?谢元洲,你在给我用缓兵之计吗?” 元洲薄淡的唇掀起一丝自信而悠然的笑容,“三天足矣。” “什么?!”多桑整个身子豁然起立,身子大幅度前倾,语气笃定道:“不可能,我倾尽心血努力了二十年,也不过复原了极小一部分狼戎古文字,你决不可能仅用三天,就复原全部古文字!” 元洲眸色坚定,“若我做到了呢?” 多桑使劲压了压唇,“若你真的做到,我便答应你的条件!” 元洲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三日后的这个时辰,我再来见大王。” ... 谢元洲回到汗庭的大夏行帐时,秦昭明早就在帐外徘徊等候。 他看到爱人的身影,快步迎了过来,紧紧握住元洲双手,“你去哪了?我回来没看到你,很担心你!” “我去谈了笔生意。”元洲语气平淡,侧身入了帐篷内。 “生意?什么生意?”昭明面露疑惑,跟着元洲进了帐篷。 元洲没有回应他,转而对杨平道:“阿平,你请四王子索隆帮我找五个精通狄文和汉文的狼戎人来。从现在开始,我要呆在帐篷内闭关三日,除了你负责照料饮食,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杨平应道。 昭明疑惑更盛,“元洲,你要闭关做什么呀?需要我帮忙吗?” 元洲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推动他身子,“不用你帮忙,你也在任何人之中,出去!” 昭明怕伤到元洲,不敢使力阻挡他的推搡,身子倒退着出了营帐,“元洲,这是咱们的寝帐,你把我赶出去,我去哪儿睡呀?” 第242章 元洲清冷的声音传来,“你自己想办法,若是三日内,你敢进来打扰,我就休了你。” “砰——”帐篷门从里面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秦昭明:“......” 帐外守卫的杨平和孙伍看的目瞪口呆,瞬间感受到皇上身上释放出来的那股森冷彻寒的强大气场,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齐齐转过身去。 杨平:“我去找四王子借五个精通狄文的人......” 孙伍:“我去加强暗卫的防卫......” … 三日后。 秦昭明与哥利可汗商议完军务后,急匆匆赶回寝帐,这三天没见到媳妇的日子,他几乎度日如年,天天在媳妇帐外盘桓,愣是没敢敲一次门,终于等到今天,可以见到媳妇了! 他赶到行帐外,发现之前紧闭的帐门大开,他兴冲冲进入帐内,“元洲,元洲——” 令人吃惊的是,帐内四处散落着文稿和书籍,只有谢依依一人,在整理这些文稿,却不见谢元洲踪影。 第141章 千古留名 秦昭明皱起眉头,“依依,你小叔呢?” 谢依依放下手中文稿,施礼道:“依依参见皇上,小叔叔说他去交付货物,很快就回来,让您乖乖在这等他,别到处瞎乱找他!” 秦昭明:“......” ... 天阳王的王帐。 谢元洲神色疲倦,亲手将一卷书稿呈给了多桑,“大王,我履行诺言,已经复原出狼戎古文字,编纂成书,请大王过目。” 天阳王将信将疑的接过书卷,书卷首分别用汉文、狼戎文、土狄文三种文字,写着书名《戎桑字典》。 他挑了挑眉,“书名何意?” 谢元洲温声道:“字典顾名思义,收录文字发音释义的典籍,这本书复原了上古狼戎共约3000个常用字,再用土狄文比照每个字做了发音释义,大王对狼戎古文字涉猎甚深,尽可验真?” 天阳王抿起唇线,一页一页翻开书稿,神色随着书卷的展开,愈来愈震撼吃惊,当合上了最后一页时,他惊叹一声,“谢元洲,难道你是神人不成?竟然能在短短三日内,复原全部古文字,做出这本字典!” 元洲眸光微闪,“大王过奖了,我哪是什么神人,只是比较幸运而已。大王若是觉得这本书没有问题,是否应该兑现之前的诺言?” 天阳王深眯起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谢元洲,“字典已经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食言反悔?” 元洲神色清朗正气,“不,你不会这么做!自古以来,一个国家和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这是很大的文化悲哀和文化自卑。大王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大王的理想抱负不在恋栈权位名利,而在为狼戎百姓开民智、兴民德。所以大王才会不惜余力的复原上古文字,复兴繁荣狼戎文化!我这一生没佩服过什么人,大王算头一个!这本字典,我取名戎桑字典,一个字取的是狼戎的戎,一个字取的是多桑的桑,也是因为元洲钦佩大王,想用这种方式铭记大王的千古功绩!立下如此千古功绩的大王,绝不会是个自毁诺言之人!” 多桑眉头紧锁,神色几番变幻,整个脸庞都呈现出一种难以分辨的复杂之色。渐渐的,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缓慢说道:“谢元洲,这笔生意你做成了,你走吧。” 元洲脸上表情坦荡而真诚,“以后无论我身在何处,大王永远都是元洲的朋友。”他对着多桑施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多桑望着那道渐渐消失的瘦削背影,唇角攥起一丝苦涩,“为什么?为什么我终于遇到一个真正懂我,而又让我动心的人,却因为我一生追求的理想,而要放弃他?唉,天意弄人......” 他黯然许久,慢慢抬手拿起毛笔,把《戎桑字典》卷首上的桑字划掉,亲手补上另一个字。 阳光透过宽敞的窗户照射到书卷,在《戎元字典》四个大字上,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泽...... … 黄昏时分,谢元洲回到了大夏行帐。 秦昭明看到他进入帐内的一刻,急不可待的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拽入怀中,“元洲,你去哪了?” “刚完成了一笔生意。”元洲懒懒的依偎在爱人胸口,双眼困乏的有些迷蒙。 昭明见他满脸疲惫之态,心疼极了,“这才几日,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他温柔的将怀中人儿抱到床榻上,为他脱去外袍和鞋袜,裹在温暖厚实的毛毯下。 元洲慵懒的倚在靠枕上,眼眸半垂的低吟着,“我想喝奶茶...” 昭明回身递过来一盏热茶,“给你温半天了,快喝吧!” 元洲捧着茶碗,诱人的香味飘荡在鼻尖,他急切的抿了几大口,奶茶混着茶香,瞬时溢满口腔,他餍足的轻哼一声,将茶碗放在一边,随即整个身子钻进昭明的怀里。 昭明一手搂着他的腰肢,一手给他揉着小腿肚,力道不重不轻,恰到好处的舒适感,让元洲眉目顷刻舒展了几分。 他斜睨了昭明半晌,轻启薄唇,“你怎么不问我谈什么生意?跟谁谈生意?” 昭明眸色深邃,似乎专注于为他揉腿,“刚才我问你去哪了?只是心里很担心你。你既已安然回来了,你谈什么生意?跟谁谈?都无所谓了。” 戏谑的笑意在元洲眼底一闪而过,“若我去了天阳王的王帐?与他谈生意呢?” 第243章 昭明手上一僵,眼底极快的滑过一道异色,很快恢复正常,继续给他揉着腿,只是声音低闷的应了声,“哦......” 元洲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颊,微扬的唇角含着笑意,透着藏不住的爱意,“看看,刚才还无所谓!一说天阳王,脸色都不对劲了。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小傻子!” 昭明猛的将他腰肢收紧,整个人压了上去,墨色暗沉的眸子与他目光相接,一字一句道:“小傻子怕你被人欺负!” 元洲轻笑一声,“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人欺唔唔唔......” 昭明猛地含住他的嘴唇,勾缠住他的舌尖,舔吮着他口中每一个角落,深吻不止,直到元洲气息严重不足,他才依依不舍的抽离。 那张俊朗的面孔完全埋在元洲的肩颈中,贪婪的汲取着爱人独有的暖意幽香,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元洲,你好香......” 他难以自控的狂亲了一通,忽然发现身下爱人的回应越来越弱,不禁抬眸一看,谢元洲的脸颊粉扑扑的,侧脸枕在自己臂弯处,眉间舒展,呼吸清浅,竟然睡着了。 昭明怔了一瞬,随即眼中溢出浓浓的疼惜和宠溺,他轻轻把元洲的头扳正,吻了吻那柔嫩的唇瓣,语气温柔到极致,“竟然累成这样,安心睡吧......” … 七日之后,大夏和狼戎正式签下结盟书,天阳王多桑以很便宜的价钱,将大量优良种马和驯马师,卖给了大夏。 至此,夏帝一行来到狼戎已经超过三个月。既然结盟目的业已达成,秦昭明决定,尽快启程返回大夏。 四王子索隆听说夏帝要走,第一个炸毛闹腾起来! 第142章 归程 哥利可汗和夏帝虽然同意了他俩的婚事,可是婚期定在了明年七月。索隆自然不舍得与振宏分离那么久,硬是把人拦在自己寝帐内,非得让他答应自己不走。 谢振宏心中也万般不舍索隆,可是他必须服从皇上的命令,只好耐心劝道:“索隆,你耐心等一等,明年七月很快就到了!” 索隆一口白牙咬的咔咔作响,揪住他的衣襟,急嗔道:“你这么着急走!我看你就是想甩掉我!” 振宏赶紧解释,“索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索隆根本听不进他的劝解,猛地扑过去,一阵狂暴的强吻,两人双双跌入床榻之上...... ... 陶修发现谢振宏接连两日没有回来,这明日就要启程离开狼戎了,人哪去了? 他便跑到四王子索隆住处寻人,他一进索隆寝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腥甜味道。陶修阅尽欢场,自然晓得这是什么味道。 他眼中闪过一抹诡笑,步入屏风之后,但见层层帷幔落下的床榻外,到处散落着衣裳。 陶修轻咳一声,戏谑声音道:“振宏,明日咱们就要随皇上启程了,你怎么还不收拾行李啊?” 帷幔内,传来一道低闷的呜咽,随着一阵淅淅索索声音后,帷幔被一只小麦色的大手从里面掀开一条缝。 但见索隆半敞着寝衣,脸上潮红尚未褪去,神色却阴沉的厉害。 他语气极其不悦,“你告诉夏帝,振宏不走了。” 陶修眯了眯眸子,“振宏呢?这是他的意思?” 他说着出手如电,一下撩开帷帐,但见谢振宏衣不遮体,身上满是青红痕迹,双手双脚全被绑在床上,嘴里塞着一团寝衣,正满脸无奈的挣扎着:“唔唔唔...” 陶修桃花眼瞬间弯起,“呦呦呦!年轻人花样玩的真多呦!我喜欢这个玩法!哈哈哈!” 振宏一听更加羞愧的满脸通红,他几乎乞求的眼神,对着索隆使劲呜咽着。 索隆压了压唇角,拔掉他口中的寝衣。 振宏喘息道:“索隆,别闹了,你快把我放开,若是耽误启程时间,是要被皇上军法处置的,我已经是戴罪之身了,不能再罪上加罪......” 索隆咬了牙道:“我不管,就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 陶修望着这对僵持不下的恋人,忽而嗤笑一声,“多大点事啊!把你俩难成这样!” 振宏眨了眨眼,“陶叔,你有办法帮我留下?” 陶修轻哼一声,“我没有,你小叔有啊。你小叔可是皇上的宝贝呦!只要你小叔帮你开口求情,你想留下还不轻而易举?” 振宏和索隆对视一眼,脸上均浮现喜色,振宏疾声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求小叔帮忙!” 他急着起来,忘记手脚被绑,只听哗啦一声,身子被重重的弹回床上,样子滑稽极了,惹来索隆和陶修的一阵大笑。 ... 有了谢元洲的开口求情,秦昭明自然百依百顺,他让振宏协助北宁郡王阔真,负责后续购买和运输种马等一干事宜,由此,振宏得以在狼戎逗留到年底,再回大夏。 秦昭明离开狼戎国都那日,哥利可汗率着一众狼戎重臣,举行了隆重的送别仪式。不过令人有些费解的是,此次结盟极其重要的人物天阳王多桑,并没有出现在送别仪式上。 与哥利可汗道别后,四王子索隆和谢振宏带着金狼侍卫,护送夏帝一路离开狼戎。 ... 宽敞舒适的御车之上,谢元洲悠闲的半倚在昭明身上,欣赏着他为自己调制奶茶的过程。 昭明将一碗刚调好的奶茶捧到他唇边,元洲懒的伸手,伸头抿了一口,轻抖了下眉,调侃道:“呵!如果有一天,你不做皇帝了,倒可以去卖奶茶!” 第244章 昭明抬眸看他,“我去卖奶茶,你做什么?” 元洲眨了眨眼,“我自然是负责收钱喽。” 昭明眼眸染满笑意,低头去逗他的痒处,“你倒是轻松......” 元洲被挠的麻痒,轻笑的躲闪着,两人正亲昵嬉闹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似高山流水般飘逸而来,传入两人耳中。 元洲侧耳细听,眉间不禁一动。 他虽然天生不通音律,但由于超人的记忆力,他立即辨出这首琴曲,他听过! 在不久前的金岸草原上,天阳王多桑曾经亲手为他演奏,他记得这曲子的名字叫《绯月夜》。 元洲踱步到窗口,伸手撩开窗帘,望向远处乐声来源之处,那里是一座高高的青山。 御车两侧骑马护卫的索隆、谢振宏、杨平、孙伍等人也被这琴声吸引。 索隆微蹙眉头,“这曲子有些奇怪?” 谢振宏道:“这有什么奇怪啊?你们狼戎人不是很喜欢弹琴唱歌吗?” 索隆白了他一眼,“我狼戎人喜欢唱歌弹琴不假,可是这曲子在我们狼戎,是专门向心爱之人表白爱意的《绯月夜》!此人在青山上,分明是在向咱们的队伍方向弹奏!” 振宏疑惑道:“啊?那是谁对着咱们示爱啊?” 索隆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算了,只要不是刺客,不用管他!” 谢元洲听到两人的对话,眼底有一刹的出神。下一瞬,身子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车窗帘随即落了下来。 昭明低沉的嗓音带着宠溺,“别让外面寒气吹到你。” 元洲温顺的贴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软声道:“昭明,你一直没有问过我,是如何说服多桑卖马给你的?难道你不好奇吗?” 昭明静默片刻,缓缓道:“你若是想告诉我,我便用心听,你若不想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绝不会多问。” 元洲轻眨了下眼,低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他便将与多桑的交易,一一说给了昭明听。 昭明听后神色惊讶,“你用三天就复原了狼戎古文字?” 元洲轻笑道:“我哪有那么神!只是运气好而已。我在翻看狼戎古书时,发现狼戎古文字的字形,与上古天狼族失传的上古金字,竟有七八分相似,我想起以前看过古籍记载,传说狼戎族是天狼族的分支,我想狼戎古文字的创造者,会不会也取法于上古金字?” “也许是上天冥冥中早有注定。当年,为了伪造你是天狼族后人、忠义王姬如风的外孙,我苦心钻研,成为这世上唯一通晓已失传上古金字的人。此次,我借助上古金字以及残存的狼戎古文字,逆向推出完整的狼戎古文字,并编纂成古文字典。这是多桑梦寐以求的宝贝!我料到他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 昭明满眼心疼和懊悔,“难怪你当时那么憔悴和疲惫,原来是那三日逆推狼戎古文字累的!早知道,我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你跟他做这个交易!” 元洲微笑着摇了摇头,“比起当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仿制上古金字来说,这次已经轻松很多,我也没有熬通宵,就是少睡了点觉而已。” 昭明眼睫垂下,“元洲,我不想你为了我如此辛苦。” 元洲轻蹭他的鼻尖,语气轻松道:“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阻止我,坏了正事!你别担心,我真的不辛苦,这三天,我连强心丸都没吃!” 昭明紧紧咬着下唇,声音有些轻颤,“元洲,我总是在问自己,我到底配不配拥有如此美好的你!” 元洲微转清眸,“你这么说,我可会质疑你对我的感情哦?” 昭明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唔唔唔.....” 他的唇倏然被那抹温热香甜堵住,唇齿间传来模糊的声音,“别解释,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 狼戎篇结束,明天开始进入大结局篇,这本书快完结了! 第143章 执笔 昭明心头发颤,眸色深深的动容,一下子扣住他的后颈,俯下身,万般珍视的落在那抹丰润的唇瓣上,辗转流连,反复品尝着他的美好。 谢元洲的喘息在爱人热烈的吻中,变得急促起来,他高高扬起脖颈,脸颊红晕,美眸迷蒙,檀口轻启,柔嫩香滑的舌尖探出,诱惑的勾舔昭明的唇角。 两人唇齿激烈的缠绵着,昭明修长粗粝的指尖顺着元洲的脸颊缓缓下滑,熟稔的解开了他的外袍,连带着他的丝缎中衣一同滑落肩头。 元洲整个人一下子被昭明抱起,面对面的圈在怀中,两人不停啄吻着。 昭明贴着他的唇瓣,眼眸中像是燃起了火,急走了几步,将他放平在卧榻上。 元洲眉间的绯色似要滴出血来,晶亮的水眸凝着爱人,看的昭明心神荡漾,再也控制不住欲望,倾身压了上去...... ... 南夏天武帝二年春,南夏与狼戎联姻,并昭告天下,两国结为盟友,南夏自狼戎购得数量可观的战马、种马和驯马师。 夏帝秦昭明归国后,一方面在南岭牧场大规模培育、驯养战马,一方面励精图治,不断加强国力和军力。有了优良战马的加持,南夏骑军的规模和战力短时间得到了明显提升。 另一方面,北燕灭了合托部后,劫掠大量战马,而燕帝拓跋雄自从以铁钱代替铜钱后,国库短时间积聚了大量财富,他大肆扩充兵力和军备,一时间北燕军力达到建国以来最强盛的时期。 第245章 这世上两大强国的角逐,远远没有结束,燕军蠢蠢欲动,边境摩擦频频发生。 拓跋雄在边境上的耀武扬威,并没有吓住南夏,秦昭明借助两国边境的天堑凌江,水陆军协同作战,几次巧妙御敌防守,并未让拓跋雄占据太大便宜。 转眼间到了寒冬时节,双方的边境暂时进入休战平静期。 谢元洲素来怕冷,所以一进冬季,他便称病猫在家里,多日不去秘书监当值。 朝中几位重臣都知晓他与皇上的关系,所以对他的故意旷工,均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态度。 ... 午后时分,南夏元侯府,慕洲园。 谢元洲眼眸半合,捧着暖手炉,慵懒的倚着卧榻,听着杨平向他禀告近日的情报。 “...狼戎北宁郡王阔真传了消息来,索隆嫌他与振宏的婚期太晚,想请您跟皇上说情,把婚期提前到年后二月。” 元洲眉眼弯了弯,“这两孩子够猴急的,行吧,我找机会跟皇上提一嘴这事。阿平,北燕近期有什么异动?” 杨平:“如今是冬季休战期,边境暂时安宁,北燕也没有特殊异动。哦,对了,北燕发生了一件丧事,劳妃(废皇后)薨了,拓跋雄下令依妃礼操办后事,并未给额外追封和谥号。而且他还在前朝,训斥劳妃的几个兄弟结党营私,居心叵测,接连罢了劳家好几人的官。” 元洲半合的眸子倏然睁开,劳氏家族对拓跋雄有从龙之功,而且那劳妃怎么说,也为他生了唯一儿子太子拓跋宗,想不到下场竟如此凄凉,拓跋雄果然冷血绝情! 他凉声道:“继续让人密切监视北燕。虽然是冬季休战期,也要严加防范异动。” “是。”杨平应道。 元洲想起什么,“我让你安排咱们的人,渗透到北燕青阳山矿场,此事办的如何了?” 杨平:“公子,放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 “嗯,青阳山矿场...”元洲低声喃喃,眼底极快的闪过一道暗光。 正这时,房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打开,一道玄色身影夹带着丝丝寒气,敏捷闪入房内,正是大夏皇帝秦昭明。 元洲脸上露出一抹意外,“咦?你这几日不是去固山军营,检阅陈举训练的新军吗?” 昭明快速脱掉寒凉的外袍,挥手斥退杨平,然后一把将元洲抱在怀里,急切热烈的在他脸上、唇上连亲了好几口,含糊答道:“我想你想的厉害,检阅结束,便快马回来了。” 元洲被他粗硬的胡茬扎的发痒,伸手轻扳他的脸道:“这么快就检阅结束?” 昭明抓住元洲的手,摩挲着握在胸口处,“我不看那些迂腐的操练项目,实战才是对新兵最好的检阅。我让新军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将王家岭的匪患铲平,并及时返回军营。” 元洲微挑了下眉,“王家岭距离固山军营,这一来一回行军就得一天时间,还得铲除匪患,你这道题目的难度可不小啊!” 昭明眼底闪过一道冷傲之色,“我的士兵就得有常人不及的勇武和毅力。” 元洲:“那请问皇上,结果如何啊?” 昭明微扬下巴,“勉强合格吧。” 元洲扯了扯唇角,看昭明的表情,结果应该是很满意的,只是嘴硬不愿夸奖而已。 昭明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袖珍锦盒,捧到元洲面前,“元洲,我有礼物送你,你打开看看!” “是什么?”元洲带有几分期许的眸光落在锦盒上,伸手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紫色毛笔。 元洲拾起毛笔,眼前一亮,“这是...紫尾狼豪?” 昭明轻笑道:“好眼力!陈举在固山练兵时,意外捉到一只珍稀的紫尾狼,用它腋下弹性最好的毫毛做了一只毛笔,献给了我。我想你一定喜欢,就带回来了。” 元洲指尖拂过柔软的笔尖,唇边溢出一抹笑意,“我这就开笔!” 元洲说着用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捻开笔头,从笔尖处开始,一直捻到根部,一下一下的,极具耐心,直到笔毛开到全部散开的状态,才停住手。 紧接着,他将毛笔放在盛有温水的笔洗中,小心洗去浮毛,拧去多余的水份后,秀眉轻舒道:“笔开好了。” 书案后,昭明早已为他研磨好墨汁,铺好宣纸,语气带着一抹调笑,“那便请谢大人留下墨宝吧!” 元洲含笑提笔来到书案后,弯腰按笔,笔尖顿时在白纸上跳跃起来。 昭明温柔的看着他的一笑一动,眼神蕴着无尽的爱意和宠溺。 元洲在纸上笔走龙蛇,率先写了自己的名字后,正要再继续书写时,身后倏而覆过来一具温暖坚实的身躯,他微怔的侧过头。 昭明左手搂住他的腰,右手握住他持笔的手,富有磁性的低哑声音拂过的耳畔,“宝贝,我们一起写,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局了,作者尽可能多写点甜蜜! 第144章 在写呢 谢元洲披着的外袍滑落到地上,身上只剩一件薄绸中衣,身后熟悉的阳刚气息将他笼罩其中。 秦昭明俊朗的面孔伏在他的肩颈中,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幽香。 谢元洲微微踮起脚尖,任由他抱着,定了定心神,语气轻涩道:“你不是说一起写字吗?” “在写呢...”秦昭明一边吻着他的颈项,握紧元洲的手在纸上移动起来。 第246章 谢元洲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向颈侧奔涌而去,身体开始发软,“昭明...” 秦昭明握着元洲写字的手倏然停住,“嗒——”毛笔掉落在书案上。 谢元洲看到宣纸上新写的几个字,脸颊瞬间红透。 秦昭明呼吸变得愈加粗重,暗哑声音蛊惑道:“乖,把我们一起写的字念出来。” 谢元洲瞳色亮晶晶的,声音轻颤:“谢元洲...爱秦昭明...” 昭明眸子像是燃起了火,猛地收紧他的腰肢,捧起那小巧的脸颊,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个吻极尽缠绵和热烈,一点一点的含着他的嘴唇,勾缠住柔嫩的舌尖,汲取着香甜的津液。 元洲的手慢慢环住爱人的肩背,手指纠缠着他的青丝,眼神渐渐迷离沉沦... ... 北燕皇宫,劳妃灵堂。 今日是劳妃停灵的第三天,按照北燕礼制,妃子薨逝,停灵祭奠五日后,方可灵枢出殡。 劳妃的灵堂布置极其简单,除了劳妃唯一的儿子太子拓跋宗,跪守在母亲灵前,其他守灵祭奠的人寥寥无几。 拓跋宗双眼红肿,神色颓废,显然还沉浸在母亲去世的悲痛之中。他虽然骄纵淫逸、狂妄自大,但对母亲一直很孝顺,劳妃从生病到去世,他一直守在床前,悉心侍疾。 他在为火盆内添了一把香烛后,低声问身后侍从,“劳家几个舅父今日为何还没来为母亲守灵?” 侍从回道:“回殿下,几位舅老爷被皇上下旨驳斥贬官,禁足家中了。” 拓跋宗眼低划过一道阴霾,母亲为后多年,贤良淑德,万事以父皇为先,却被无故废后。母亲被废后,郁郁不乐才生了病。 可是,母亲从生病到病死,父皇一次也没有来探望过她!自己清楚记得,母亲临死前的可怜样子! 而如今,母亲尸骨未寒,父皇就如此大张旗鼓的拿劳家人开刀。 思及此,拓跋宗眉头重重拧起。 正这时,礼部来了官员,这官员称奉了圣旨前来,即日撤掉劳妃灵堂,将劳妃灵枢发丧出殡。 拓跋宗声线拔高,“停灵未满五日,为何提前起灵?” 官员吞吞吐吐道:“回殿下,国师刚刚占卜,这月宫中祭灵不祥,所以......” 拓跋宗瞳孔猛缩,双拳蓦的收紧,他身后几个亲信侍从已经拦到了官员前面。 官员顿时慌了神,“殿下,臣也是奉旨行事...” 半晌之后,幽幽的声音自拓跋宗口中发出,“请回禀父皇,儿臣拓跋宗谨遵圣意,马上将母亲灵枢发丧出殡。” 官员这才松了口气,招呼着手下开始移动灵枢。 拓跋宗望着被抬走的母亲灵枢,眼底浮起一片血红。 …. 数日后,北燕御书房。 燕帝拓跋雄听着国事达哈向自己禀告太子的近况, “...太子殿下遣散了东宫的伶人美姬,珍禽猛兽放归山林,每日认真听太子少傅的授课,并积极完成皇上授命的差事......” 拓跋雄神色冷淡,并没有显现喜怒之色。 国师达哈称赞道:“臣恭贺陛下,太子进步神速,乃国祚之幸也。” 拓跋雄低哼一声,“看来劳妃病死,让太子成熟了不少。不过还远远不够,此子还要多多磨练心智,否则未来朕的江山,怎么交到他手上?传旨,即日起,太子每日随朕上朝,佐领政务。” 达哈:“陛下圣明。” 拓跋雄又问道:“近日朝臣还有何事上奏?” 达哈:“陛下,不少大臣上奏,称如今后宫空虚,皇嗣单薄,想请陛下采选小君秀女充实后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拓跋雄蹙了蹙眉,一甩袖子道:“如今吞并南夏才是朕最关心的头等大事。朕不想再听到这些废话!” 达哈急忙应道:“臣糊涂了,等陛下灭了南夏,咱们大燕后宫自然也就有新皇后了。” 拓跋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抹纤细清冷的身影,他眯起双眸,语气阴沉而笃定,“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 时间流逝,转眼间到了年底, 这一年,南夏风调雨顺,民丰物阜,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国库充盈,整个大夏都欢天喜地的准备过个丰年。 除夕日,清晨。 谢元洲早早就从元侯府,坐马车返回安国公府。 由于南夏礼制,除夕宫宴是在夜间举办,谢元洲偷懒旷工惯了,不去也就不去了。可大哥谢向文谨守礼法,势必要参加今夜的宫宴,所以谢家人只能在午间吃一顿团圆家宴。 谢元洲双腿刚迈进府门,迎面伸出黑白两双手,在他眼前摇摆不停。 “恭喜发财,小叔叔红包拿来!” 第145章 除夕家宴 谢元洲微勾了下唇,从怀中取出两封红包,分别递给了面前的谢依依和谢振宏。 谢振宏率先打开红封,眼前一亮:“一千两!哈哈!谢谢小叔叔!” 依依一听,也急忙拆开红封,脸上笑容顿时凝结,“一两!?小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了?” 元洲故意板起面孔道:“没搞错,就是一两!你拖欠麒麟书坊的新书文稿,有两个多月了吧?若算上拖欠费,这一两银子我都不应该给你!” 依依撇起嘴,摇晃着元洲的手臂撒娇道:“小叔叔,谁家过年催账啊?我要红包!” 谢元洲眯眼看她,“想要红包?什么时候交稿?” 第247章 谢依依吞咽了下口水,“年后就交......” 元洲忍不住轻笑出声,从怀里又拿出一封红封,“给你!逗你玩的!” 依依抢过红封,看到里面是一张一千两银票,这才转愁为喜,搀着元洲的胳膊,各种讨好感谢。 元洲伸手轻点了下侄女的额头,转眸对振宏道:“振宏,这个除夕,你爹又不回来吗?” 振宏憨憨的点了点头,“嗯,我爹说他身负镇守边关重任,他与边境军士不回家过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大夏百姓过好年。他让我一人回来向曾祖母尽孝,向大伯父和小叔叔问安。” 元洲露出钦佩之色,点头道:“振宏,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早日帮你爹分担重担!” 振宏神色变得郑重,“是。” 依依等不及道:“哎呀,小叔,振宏,咱们赶紧进去吧,我爹和陶叔他们还等着呢。” 两人拥着谢元洲入了府内,来到了膳堂。谢向文和陶修早已等候多时。 自谢元洲与皇上成亲后,就搬出安国公府,长居元侯府。兄弟二人已不似以前那般日日见面。故而谢向文一看到弟弟,便亲切的拉着他坐在身边,各种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旁边陶修脸上浮现一抹隐隐的酸意,“夫君,别聊了,人家元洲被皇上照顾的可好了,没看人家脸都圆润了一圈吗?赶紧开宴吧,我都饿了!” 谢向文被他怼的一愣,“你急什么?我好久没看到小弟了,这不得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啊?” 元洲望着陶修略显幽怨的神情,轻眨了眨眼,温声道:“大哥,祖母今年也不回来过除夕吗?” 谢向文叹道:“我派了几波人去南华山,接她老人家回来,可他们连祖母的面都没见到。也不知祖母好不好?” 元洲眸色明亮,“大哥,我记得王永太医从南华山返京时,曾告诉过咱们,祖母如今鹤发童颜,身轻如燕,一派仙风道骨之相。她老人家过上了向往的逍遥生活,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今日除夕,虽然祖母无法回来,但咱们子孙应向她遥拜磕头,表达思念之情和祝福之意。” “对对对!元洲说的有理!”谢向文赞同道,他带着一屋子人,向着南华山的方向,齐刷刷跪倒,“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后,才回到宴席落座。 祖母不在,谢向文作为辈分最大的谢家人,当仁不让的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祝酒词,随即家宴便正式开始。 面对满桌丰富的菜肴和美酒,元洲依旧是以往的习惯,滴酒不沾,而饭菜也是象征性的夹了几口。 酒过三巡,谢向文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一会聊着谢家往事,一会儿又称颂起陛下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大夏国力和军力愈来愈强。 谢振宏这个憨憨和依依这个活宝不时穿插几句话,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宴席气氛温馨而活跃,元洲望着眼前一个个生动活泼的亲人,眼角不禁蒙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也是他向往的亲情氛围。 这顿家宴一直吃到临近黄昏,谢向文看了看日头,摆手道:“你们接着吃吧,我要进宫参加陛下主持的宫宴了!” 谢依依道:“爹,不去不行吗?大家聊得多开心啊!小叔叔不也不去吗?” 谢向文板起面孔,“胡说!除夕宫宴乃是朝廷一年中最重要的宴会,皇上亲临主持,不论是宗室勋臣、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参加宫宴。你小叔身体柔弱,长期在家休养,可以不去。我若再不去,安国公府岂不是被人家嘲笑,咱们安国公府从祖父开府.......” 眼看谢向文又要长篇大论的讲起安国公府的辉煌历史,陶修忽而凑过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精准的堵住他的唇。 “唔唔唔......”谢向文又羞又恼,挣扎着想要摆脱陶修的吻。 可陶修却似故意一般,禁锢住他的身体,来了个深情款款的舌吻后,才依依不舍的抽离他的唇。 谢依依与谢振宏晃动着八卦的小眼神,全都捂着嘴,使劲憋住不笑出声。 谢向文当着后辈面被强吻,老脸羞的通红,指着陶修恼道:“小修,你......这成何体统啊!” 陶修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别有深意的望着他,“夫君,你再不进宫,信不信,我让你今晚进不了宫?” 谢向文顿时觉得身上某处猛的一跳,他无奈的跺了下脚,重重的‘嗨’了一声,便似逃走般仓促离了宴席。 谢依依和谢振宏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元洲唇角也泛起抑制不住的笑意,口中依旧轻嗤道:“陶大哥,你能不能对我大哥温柔点?” 陶修故作惊讶状,“我还对他不温柔吗?小叔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看来今夜,我要加倍的对他温柔了。” 谢元洲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今夜可要受累了呦。 谢向文走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振宏和依依两人吵嚷着去逛热闹的除夕夜市,也一起离开了。 席上,只剩谢元洲和陶修两人。 元洲想起一事,对陶修道:“陶大哥,之前在狼戎,我托你为大夏军士研制随身急救药包的事,怎么样了?” 陶修捧着酒樽晃了晃,“已经研制完毕了,你要不要检验一下?” 元洲摆手道:“不必,你研制的药包,必是最好的!年后,你便可以交于太医院,我跟太医院医正王永打过招呼,他会与兵部对接,筹备大量制作急救药包事宜。” 第248章 陶修轻挑眉梢,“今年陛下采购战马、扩充兵力已经花费了大量银子,兵部还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制作随身急救药包吗?” 元洲神色从容,“不必担心,我已典卖了大部分麒麟书坊分号,所得银两足够为大夏全军将士配置随身急救药包之用。银两来源之事,你不必与外人透露了,我自会安排。” 陶修眉目肃然了几分,“谢元洲,你为大夏军士变卖家产,自掏腰包制作急救药包之事,我还真就得跟别人说,不但要说,我还要给急救药包起名为元侯药包。” “陶大哥...”谢元洲面露犹豫之色,他一向处事低调,自然不愿张扬此事。 陶修挥手止住他的话,“不必多说,你若不愿意,我便不接这差事了。” “那好吧。”元洲这才点头,对陶修施了一礼,“我替全军将士多谢陶大哥。” 陶修仰脖将杯中酒饮尽,“他们应该谢的人是你。” 元洲嘴角轻扬,温和的眸光照亮了俊美的眉宇。 ... 夜幕降临时,谢元洲回到了元侯府慕洲园。 杨平轻声道:“公子,陛下今夜主持宫宴,按照宫宴惯例,只怕要后半夜才能结束。不如让属下为您准备洗更汤。泡汤之后,您还可以小憩休息一会。” 按照大夏民俗,除夕之夜,人们要沐浴洗更汤,寓意洗去旧岁的疚病和尘埃,迎接新年的吉祥好运。 元洲闻言点头应了下来。 不多时,杨平准备好一切,元洲步入卧房连通的耳房,那里摆放的豪华超大浴桶已然装满了热水,水面上飘着几点淡雅的花瓣。 元洲屏退所有人后,褪去衣裳,慢慢浸入浴桶之内。 谢元洲靠在木桶壁上,热气蒸腾,袅袅白雾中,他的面容越发的如珠玉一般粉嫩透亮。 温热的水流在他周身涌动,他全身都放松下来,似乎长时间累积的紧绷感一扫而空。 陷入松懈状态的元洲,压根没有察觉到耳房的门,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一道身影闪入其内,隐没在蒸腾的白雾之间。 元洲仰起头,抬起美若白玉的手臂,撩起水流在自己的颈项间洒落,水滴敲打在皮肤上,惹起一阵舒适惬意的低吟。 “丝——”一道粗重的急喘自雾气蒙蒙间传来。 元洲警觉的伏下身子道:“谁?” 但见白雾之间走来一道玄色身影,正是夏帝秦昭明。 第146章 洗更守岁 元洲看到昭明出现在浴室,顿时一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宫中主持宫宴吗?” “比起无聊的宫宴,我更愿意回来陪夫人。”昭明眼底翻涌着浓浓墨色,走到浴桶前,弯腰与他平视。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元洲双眸似美溪,红唇如朱砂,肌肤像白玉,在暖黄的烛光下,整个人如雕像般精致细腻。看的秦昭明心头怦然,喉咙发紧。 元洲脸上升起的红晕在水气蒸腾中格外明显,发涩的声音道:“那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昭明身子前倾,薄唇抵在他的耳边,触到小巧的耳廓,低沉的声线磁性浑厚,“不着急,我还没洗呢……” 元洲羞的别开眼,心脏跳的厉害,声音透着几分慌乱,“你……” 昭明眸色一紧,猛地捧住他的脸,深深吻上那两片柔软…… ... 昭明终究顾虑元洲的先天心疾,不能长时间泡热汤,强控制住欲望,用毛毯紧紧包裹住爱人,离开浴室,回到了卧房床榻上。 元洲早已娇软无力,任由昭明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着令人耳红的情话。 元洲实在忍不住,低嗔道:“别闹了,一会还要守岁呢!” 昭明闷笑一声:“好吧,反正除夕到元宵期间,百官放了假,我也不用上朝,我有很多时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紧贴在爱人耳边私语着。 元洲臊的半张脸埋入丝被之中。 昭明为元洲穿上特意为他订做的新衣,牵着他的手走出卧室。 “咦?下雪了!”元洲惊讶地走到窗前,外面漫天飞扬着晶莹的雪花。 “下个雪怎么如此惊讶?”昭明笑着揽着他坐在窗边。 两人面前桌案上,摆满了元洲喜欢吃的糕点和冒着热气的汤羹。 元洲依偎在爱人怀里,望着簌簌白雪,语气带着一抹隐忧,“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今年冬天的雪太少了,天气有些反常啊!” 昭明沉声道:“大夏冬季降雪本就比北方要少,你不要思虑过多,对身体不好。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喂你。” 元洲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自己发丝上,眼底泛起一片柔软,“肉龙糕吧。” 昭明捏起一块肉龙糕,递到他唇边,元洲轻咬一口,软糯可口,香气浸满口腔,“嗯,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昭明低头在他咬过的肉龙糕上,吃了一口,“的确好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将这块肉龙糕吃下肚。 待昭明又取一块肉龙糕时,元洲却轻轻转头道:“不吃了,吃饱了。” 昭明微蹙眉头,“这才吃多少?就吃饱了?你这不爱吃饭的毛病必须得改!乖,再吃些!” 元洲被他哄着又吃了半块肉龙糕,便怎么劝也不吃了。 昭明与元洲依偎在一起,观赏着窗外的雪景。 第249章 子时到来,新旧年交替之际。 “昭明,许新年愿望吧!”元洲轻声道。 昭明垂下眸子,双拳握紧放在胸前,“愿早日诛灭北燕,实现一统,与我的妻子谢元洲携手,屹立于世间顶峰,照拂众生。” 元洲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三年!” 昭明一怔,“什么三年?” 元洲:“三年后,你必能灭北燕,完成南北统一。” “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昭明眼中闪烁着星光,转而问道:“元洲,你怎么不许愿?” 元洲莞尔一笑,“我在心中许过了。” 昭明:“心中许的!是什么?” 元洲:“吾愿昭明所愿皆成。” 昭明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慢慢覆上那抹樱唇,深情吻了下去...... ... 正月初一清晨。 谢元洲醒来时,整个身子被一片温暖所包围,他望着眼前那张英俊性感的面孔,想起昨夜种种,只觉脸颊发烫,口中发干。 他想要下床喝水,轻轻扭动着身体,想要从昭明的怀中挣脱出来。 哪只腰肢上那只大手倏然收紧,下一秒,昭明的眸子蓦的睁开,灼热的目光顿时在他脸上流连。 元洲微微别过头,轻咳道:“你放开手,我口渴,想要喝水......” 昭明闷笑一声,“你别动,我去取水。”他飞身下床,不过须臾间,便再次回到床上。 元洲不见他手中拿着茶盏,疑惑道:“水在哪儿唔唔唔....” 昭明俯身含住他的嘴唇,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唇,传到了他口中,缓缓流入了喉咙里。 元洲被这种喂水方式羞得耳尖通红,伸手推开他,低嗔道:“胡闹!” 可昭明唇边泛起一抹邪笑,“夫人喝了水,我还没喝呢?” 第147章 摔了一跤 昭明猛地收紧他的腰肢,再次吻上元洲的红唇,将他的挣扎和呜咽声全部吞噬......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昭明才恋恋不舍的下了床。因为今日是大年初一,正午时分,他将在勤政殿,接受大夏百官的新年朝贺。 昭明穿戴好衣冠,将依旧赖在床上的元洲搂了过来,蹭着他的鼻尖,柔声道:“乖,一会儿起床好好吃饭。等我回来,陪你下棋好不好?” 元洲睡眼朦胧的敷衍应了声,就钻回丝被里继续补觉了。 昭明宠溺的笑了笑,悄然离开了房间。 谢元洲这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杨平强唤着起了床。 在杨平的再三劝说下,谢元洲勉强吃了几口粥,便推开饭碗。 他瞧着外面雪早已停了,院里地上、树上都积着一大片白雪,冬日阳光照射下,树影摇曳的雪地上,似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他顿时来了几分兴致,“阿平,帮我更衣,咱们到外面踏踏雪。” 杨平一听急忙劝阻,“公子,雪后天寒,您身子骨弱,还是留在屋内休息吧。” “出去走一小会儿,无妨。”他执意之下,杨平只好为他全副武装的穿戴一番,生怕他受了寒。 主仆二人出了屋子,元洲包裹的严严实实,倒是没觉得寒冷,厚厚的棉靴踩在雪地上,先是松软的窸窣,随即整只脚便陷入一片雪窝中。 一阵冷风吹过,树上堆积的白雪簌簌而落,竟令人生出几分缥缈之感。 元洲伸手接住空中散落的雪花,冰冰凉凉的,转瞬间在手心融化成水,从指缝中滴落。 “公子,您不能玩雪,太凉了。”杨平急忙拿出干手帕,为他擦干手心冰水。 元洲勾了勾唇,在雪地里慢慢走动起来。他在院子里走了好几个圈,扭头再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为院子里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泼。 他心情愈加欢畅,正要多留些印记在雪地上,脚下忽而一滑,身体瞬间失衡,直接摔到了雪地里,外面紧裹的狐裘毛披风滑落在地,丝丝缕缕的寒意顿时争抢恐后的往骨缝里钻。 “公子——”不远处的杨平大惊,正要赶来扶他,一道玄色身影快如闪电,已然从院外飞纵而至,一把将雪地里的元洲抱了起来,温暖的毛披风疾速裹在他身上。 “元洲,你怎么样?哪里痛?”焦急而疼惜声音滑入元洲耳中。 “昭明,我没事......”谢元洲搂着爱人的脖子说道。 他虽然摔了一跤,但因为地上积雪很厚,所以并没有觉得哪里痛。 秦昭明面色冷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对身后孙伍喊道,“小伍,立即宣太医王永来!” 孙伍应声离去。 “昭明,我真没事,其实不用找王太医。”元洲小声道。 “不行,我不放心!”昭明语气不容置疑,抱着他大步回了房内,以最快速度为他换下被雪水染湿的衣服,用厚厚毛毯将他层层裹住,又命人抬来四个大火炉,围在他身边烤火。 谢元洲:“......” 他真的只不过是在雪地摔了一跤,可昭明这阵仗,简直是要把他打包烘熟的节奏啊! 他不适的拱着被褥里的小脑袋,“昭明,我真不冷.....” 昭明将他双手捧在手中轻搓着,口中哄道:“听话,这要是受了寒,牵动了心疾如何是好?” 谢元洲简直欲哭无泪,你怕我受寒,就不怕我中暑吗? 不多时,太医院医正王永来到了慕洲园,他为元洲细细诊脉之后,恭声道:“陛下勿忧,元侯摔倒后并无明显外伤,也没有着凉的迹象。” 第250章 昭明仍然不放心的模样,挑眉道:“王太医,你确定他没事?” 王永扫了眼被裹成粽子烤火炉的谢元洲,看皇上这个紧张程度,自己若是不开处方,今日恐怕难以走出这道门,他斟酌了一瞬道:“元侯确实无大碍,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臣会为元侯开服驱寒扶正的方子,只吃一副药预防即可。” 昭明眉头舒展了几分,“还不快去开药煎药!” 王永应声要出去,谢元洲急忙唤住他,“王太医留步,我既然没事,是不是不用这么裹着被子烤火啦?” 他说着偷偷给王永使个眼色。 王永心领神会道:“陛下,臣已经开驱寒方子,元侯不需额外保暖,若是染上热病,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昭明一听,急忙令人撤掉火炉,掀开了元洲身上的毛毯。 没等谢元洲畅快的吸了几口气,煎好的药汁便端了上来。 元洲望着碗内黑乎乎的液体,露出满脸抗拒嫌弃的表情,“昭明,其实王太医都说我没事了,可不可以不吃药?” “不行!”昭明将药端到他唇边,“乖,喝下去!” 在昭明的监视下,谢元洲捏着鼻子喝下了药,不住吐槽道:“太苦了,这个王永配的药越来越苦!” 昭明眨了眨眼,忽而亲了下他的唇瓣,“还苦吗?” 元洲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小声道:“好...一点了。” 昭明瞧着他,意味不明的声调道:“既然这么好使的话,我.....” 他的脸再次凑了过来,却被元洲精准的用手捂住了嘴。 元洲目光状似看向别处,“你早上走时,不是说回来陪我下棋的吗?” 昭明望着他羞涩动人的样子,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好,陪你下棋。” 元洲刚取出装棋子的棋垄,秦昭明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一个紫檀棋垄。 元洲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你新拿回来的棋子吗?” 昭明唇角含笑,打开盒盖,棋垄内俱是一颗颗金黄色棋子,似玉非玉,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元洲眸光微动,捏起一粒棋子放在手中摩挲,口中惊叹道:“这是田黄所制棋子!俗话说一两田黄三两金,这一套棋子,简直价值连城!” 昭明目光灼灼,“值不值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元洲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用这田黄棋子赢你了。” 两人就这样在棋盘上对弈起来。元洲下的颇为专注,可昭明却一副心不在焉之状,目光一会流连在元洲俊美的脸蛋上,一会儿扫过元洲修长白皙的手指。 高手对照,胜负就在一瞬间,两人棋力本就在伯仲之间,昭明不断分心之下,一连三局都输给了元洲。 但是他每下一局,身子都贴近元洲几分,到了第四局时,已经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了,他一只手执棋,另一只手不老实的上下摩挲起来。 元洲被撩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他忍不住恼斥道:“你能不能专心下棋?哪有人下棋跑到对方这边的?” 昭明故意压了压声音,像是耳边委屈呢喃般,“美人在怀,叫我如何专心下棋?美人可否遂我心愿,与我共赴巫山?” 元洲咬着下唇,又羞又气道:“你好歹是大夏皇帝,怎么天天想着白日宣银?” 昭明歪着脑袋,定定的看了他一瞬,忽而挥手撕下一片衣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蒙住他的眼睛,性感蛊惑的声音滑过他耳畔,“现在太黑了......” “秦昭明,你......”元洲想要去抓眼前的丝布,却被对方将双手捉住,紧紧扣在头顶,热烈而缠绵的吻瞬间滑过他的额头、眉目、脸颊,最后落在了那柔软的唇瓣上..... 棋盘被凶猛打翻,价值连城的田黄棋子散落一地...... ... 甜蜜悠闲的过年假期转瞬而过。秦昭明经过这几日假期,整个人愈加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而谢元洲却是满脸困倦模样,虽然他有陶修给的升级版如意丸护体,可也拗不过某人超强旺盛的精力和每日孜孜不倦的折腾啊! 恰好年后,谢振宏和索隆大婚之期到了。谢元洲借着为侄子操办婚事的由头,跑回安国公府住了几日,让身体缓一缓。 秦昭明下旨封谢振宏为抚北侯,并分别在狼戎和大夏,为两人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这本是两国大喜事,谁知道婚礼刚结束,这对新人的两个爹,谢崇武和哥利可汗之间,却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第148章 异常 原来两人在索隆和谢振宏这对小夫妻的婚后归属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谢崇武希望儿子留在北境军营,哥利可汗则希望谢振宏随索隆回狼戎。两方言辞激烈,一时间争执不下。 最后还是秦昭明拍板,谢振宏半年居狼戎,半年随索隆居住狼戎。这才勉强平息了这场争人风波。 转眼春季过去,夏季来临。 谢元洲愈发觉得气候不对劲,去年冬天雪少也就罢了,今年开春至今,没有下过一滴雨,如今可是炎热多雨的夏季,天气实在太异常了。 没多久,各省旱灾的奏折似雪花般报到了朝廷。事关粮食生产、百姓生计,秦昭明极其重视,令左丞相刘云总领此事,择选钦差大臣去往各省主持赈灾。 对于一向湿润多雨的南夏,此次旱灾乃是几百年来头一遭,各省虽然得到朝廷支撑,积极赈灾安民,可是成效甚小。 第251章 秦昭明为此事殚精竭虑,夙夜未眠,谢元洲看着甚是心疼,可是各地灾情到底如何,他心中也没有数。故而,他以去南华山探望祖母为借口,得到秦昭明的同意暂时离京。 元洲拉上年轻时学过水利治理的陶修,暗中去各地勘察旱情和水文情况。 这一趟,他们走了大概一个月,把受灾严重的省州全部走遍了,这才踏上回京的路途。 这日,谢元洲的马车驶经京城外的青溪河时,一阵高呼传来。 “青溪河断流啦——” 车内,谢元洲和陶修对视一眼,立即让杨平停了马车。 他们下了车,走到青溪河岸边,但见曾经涛涛奔流的河水已经消失不见,河床显露着巨石和淤泥,多日干旱和烈日暴晒,竟让京城的母亲河青溪河干涸断流了! 元洲几人沿着河岸走了一段,看见许多百姓正在收集泥潭里小水坑的浑浊积水。 而不远处工部治水司的几名官员,带着差役似乎正在丈量什么? 元洲让杨平表明自己的身份,去把治水司的官员唤来。 不多时,治水司的官员急匆匆的奔过来,给谢元洲施礼问好。 谢元洲神色清冷,“京城附近的河流情况如何?” 官员愁眉苦脸道:“回元侯,青溪河的情况,您已经看见了。而上游的宇河以及其他几条支流水位严重下降,干涸程度甚至重于青溪河!” 元洲指着那些河床里采集泥坑水的百姓道,“那些百姓采集泥坑水做什么?” 官员:“侯爷,庄稼要吃水,人和牲口更要吃水,这些百姓收集泥坑里的水,回去饮用和做饭。” 陶修开口道:“唉,百姓受苦了!不过,这些脏水即使烧开了,吃到肚子里也要生病的,你们应当阻止他们饮用啊?” 官员一时语塞,“这...即使阻止了他们这次,他们为了饮水,还是会来取脏水喝的!” 元洲敛了下眸,“这几年京城内修建了不少蓄水深井,应该能支撑一阵百姓饮水,你回去禀告给工部徐尚书,让他立即组织人员,将京内蓄水深井的井水,按需按量分发给城外百姓。” 谢元洲如今贵为大夏元侯,本就有辅政之权,再加上如今大夏朝廷上下都知道,皇上极其宠信他,甚至许多关于两人情侣关系的流言都传的有模有样。 故而谢元洲一发布号令,这治水司官员哪敢违抗,恭敬应道:“下官这就返回工部,向徐尚书传达侯爷的号令。” 陶修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一会儿回京城,跟太医院商量下,多做些过滤消毒的药包,如果城外百姓执意要取泥水饮用的话,一定要用药包过滤浸泡后,再烧开饮用,这样能极大地降低得病的概率。” 官员频频点头,“好,下官知道 了。下官先行告辞。”治水司官员带着手下人快速离开了。 杨平低声问道:“公子,您还去别的水域查看吗?” 谢元洲清澈的眸子微闪,“不必再看了!” 陶修睨了他一眼:“元洲,你是不是有治灾的主意了?” 元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郑重向他拱手施礼道:“陶大哥,你精通水利测量,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托付你去做。此事事关民生国运!” 陶修见他神色肃然,也收起了散漫之态,“你说吧,但凡我能够做到的,绝不含糊!” 元洲凑近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陶修眉头一挑,神色凝重起来,他深深看了元洲一眼,“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他说着身影一纵,飞奔而去。 元洲转眸沉声对杨平道:“我们立即回京进宫见皇上!” ... 谢元洲到达大夏皇宫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因为秦昭明曾经有过旨意,谢元洲能够自由出入皇宫任何地方,不受限制,不必通报,所以元洲没有遇到丝毫阻碍,顺利进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龙案之上堆满了各地告急的奏折,秦昭明神色阴沉的厉害,正一本接一本的批阅着。 终于见到一月未见的爱人,元洲眼底顿时浮起温暖的笑意。他给了殿内随侍的孙伍一个眼神。孙伍会意,悄然带着宫使们退出殿外。 元洲端起旁边一盏热茶,慢慢踱步到龙案之前,稳稳的放在昭明手边。 秦昭明余光扫到有人呈上茶盏,眼中戾气瞬间升腾,“混账!朕说过不准任何人进来,你......” 他抬眸看到面前站立之人,眼中的暴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无限的惊喜和温柔,“元洲,你回来了!” 他整个人直接从龙案后跃了过来,一把将元洲抱起,在空旋转了两圈后,急切的吻上那抹自己朝思暮念的柔唇上。 元洲双手攀上爱人的脖子,积极回应着这个热情缠绵的吻,四片唇瓣紧贴在一起,辗转吮吸,深入索取。 良久之后,昭明意犹未尽的抽离了唇,两人呼吸都有点急促,元洲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昭明宠溺的将他抱到龙椅上,紧紧搂在怀中,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抱怨,“你这次去看姑祖母,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给你写信,你也不回我,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呀!” 元洲伸手轻抚着爱人的眉头,“昭明,其实我这次没有去南华山。” “恩?”昭明一怔,立即追问道:你没去南华山看姑祖母?那你去了哪里? 第252章 元洲温声道:“我这些日子其实是去各地勘察旱灾了。我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昭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什么!你去各地勘察旱情了?” 元洲:“是的,我看你为此事烦忧到夜不能寐,实在心疼的很,我想要帮你,可又不知从何下手,便想到去各灾区实地考察一下。” 昭明眼底涌上浓浓的感动和疼惜,吻了吻他的唇角,“你如此奔波劳累,才叫我心疼!我说怎么才一月不见,你就瘦了一大圈!旱灾之事,你不必劳心,我已经命各省开官仓放粮,赈济灾民。” 元洲目光沉沉,“但若老天迟迟不下雨,旱情不解,只怕各地官仓支撑不了多久!” 第149章 解难题 昭明眉峰拧起,“倘若天公真不开眼,到时候只能开放丰城、利州、宾阳的三大粮仓了!” 自大夏建国以来,丰城、利州、宾阳三地便修筑了存储战备军粮的三大粮仓,囤积了数目可观的粮草。 元洲轻轻摇头,“三大粮仓乃是国家重要军事储备粮仓,非到关键时刻,绝不可随意取用!否则战事一起,军粮不足,让军士如何保家卫国?” 昭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道理我都明白,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启用三大粮仓!” 元洲凝望着爱人暗沉的眼眸,“昭明,朝廷赈粮只是救急,若要长远打算,百姓还要自救!” 昭明低叹道:“地里庄稼全部旱死,让百姓如何自救?” 元洲轻眨了眨眼,“旱死的农作物自然不能种了。但是不代表旱地里不能再种其它农作物!” 昭明似乎想到什么,眼底滑过一道微光,“你的意思是?” 元洲唇角浅浅扬起,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这单子记录着我让人偷偷从北燕运来的耐旱农作物种子名称,上面着重画圈的,是我这次去灾区,找人试种成功育苗的几种农作物,它们的果实不但成熟周期极短,还特别能充饥顶饿。你可以让各省官府组织灾民播种。在各省官仓见底前,第一批播种的农作物应该成熟,可以帮灾民填饱肚子了。” 昭明目光掠过单子上的密密麻麻的字迹,神色甚是动容,“元洲,每次我陷入黑暗时,你都想像一盏明灯般,为我指引光明的方向!” “我是你的明灯,同时你也是我的力量源泉!只要有你在,我就有无穷无极的动力和信心!”元洲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 两人情动深处,交颈搂抱在一起。 半晌,元洲抬起头,眉峰再次蹙了起来,“这粮食之危暂时有了解决办法,只是干旱导致的饮水难题怎么办?我回来的路上,京城的母亲河青溪河断流干涸了。” 昭明定定的望着元洲的脸庞,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慢慢的,他的眼底燃起精亮的光芒,他先是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即低沉而真挚的语气道:“元洲,可能是我做皇帝的时间长了,连思维也陷入固定僵硬模式,你适才南种北粮的办法,让我重新审视自己,打开了被框住的思路,其实京城水荒,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元洲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昭明接着道:“十年前,青溪河洪水暴涨,险些淹没京城的往事,你还记得当时造成洪水泛滥的原因吗? 元洲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当年洪水泛滥的原因是渝州铭山的冰川被奸细蓄意损坏。难道你要——” 昭明脸上露出自信的锋芒,“不错,我要用雷火弹炸掉铭山冰川,碎冰入了河道,一路南下,不但能解京城水荒的燃眉之急,还会缓解各省的旱灾情况!” 元洲的眉眼弯了起来,“我的昭明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帝王!” 秦昭明重重的在元洲唇上亲了一口,随即将他抱到了后殿的龙床上,“我现在急召朝臣商议这两个治灾之策,你哪里也不要去,留在这里一边休息,一边等我。” 元洲摸了摸爱人的脸颊,柔声道:“快去吧,我等你。” 昭明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寝殿。 谢元洲此时心情松快许多,连日来的车马劳累齐齐向他袭来。他脱掉了外袍,直接钻进丝被内,几个呼吸间,便陷入沉睡之中。 这一觉,谢元洲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他转眸望向殿内,寻到那抹书案前批阅奏折的玄色身影。 咦?昭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元洲抿了抿唇,掀开被子下了床,纵使他已经放轻了动作,依然引起了昭明的察觉。 秦昭明抬眸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向他走来,立即起身快步迎了过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再次回到了龙床之上。 昭明双手轻搓着元洲双脚,语气带着一抹心疼,“怎么不穿鞋,受了凉怎么办?” 元洲望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眨了眨眼,“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看你这么精神?昨夜是睡了还是没睡?” 昭明勾了勾薄唇,“后半夜回来的,看你睡得香甜,担心吵醒你,反正也不困,索性继续批阅奏折了。” “哦...”元洲轻应一声,“旱灾的事情都部署完了?” “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安心养身体就好。对了,你饿不饿?我让御膳房备了早膳,都是你喜欢吃的食物。” “嗯,我们一起吃。”元洲爽快答应。 昭明立即吩咐宫使呈上早膳,面对满桌丰富的美食,元洲依旧是挑着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第253章 昭明不断往他碗内夹菜,耐心劝道:“多吃些,这些日子,你瘦了那么多。” 元洲摆手道:“吃饱了。” 昭明见状无奈的放下筷子,斥退了殿内之人。他将元洲抱在怀里,摩挲着那双光滑柔嫩的手,墨色眸子微微闪动,“你昨夜睡得怎样?龙床舒服吗?” 元洲随口道:“勉勉强强吧。” 昭明闷笑一声:“朕的龙床可是世上人梦寐以求想要爬上来的,在你口中变成了勉勉强强?” 元洲明显嫌弃的眼神扫了眼龙床,“哼!你的龙床硬邦邦的,有什么好?” 昭明轻轻勾起他的下巴,戏谑语调道:“大胆谢元洲,竟敢嫌朕的龙床硬!看朕怎么惩罚你.......” 他开始逗弄元洲身上的麻痒处,惹得元洲频频躲闪,两人嬉闹中碰掉了元洲的发簪,如墨的长发瞬间垂落肩头,细白柔美的脖颈若隐若现,映衬着漂亮的眉眼明艳不可方物。昭明看的心神一漾,眼底翻滚着无数情丝。 元洲望着渐渐凑近的英俊面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软软的声音不自觉的从唇边溢出,“昭明......” 这一声似蛊惑的邀请般,秦昭明整颗心都被撩拨起来,他低头衔住那两片莹润樱红的唇,一边深情的吻着,一边抱着他双双跌入龙床上。 炽热的吻如同迎面袭来的热浪,一波一波的在元洲的唇上蔓延开来。元洲被吻的逐渐迷蒙,眼底嫣然欲滴,情不自禁的搂紧爱人的腰肢,明黄色的帷幔层层落下...... ... 半个月后,青溪河边。 谢元洲临岸远眺,不久前干涸断流的青溪河再次涌动着清澈的流水,虽然水位依旧很低,但总算带来了新的希望。 河岸两侧,许多百姓欢天喜地的拿着大桶小盆正在打水。 身旁的杨平笑道:“公子,陛下真是英明神武。竟然想出炸冰川融水运流的办法缓解断水难题!如今各省新种植的北方旱田农作物长势都很好。这场旱灾想来很快就会过去了。” “嗯。”元洲轻应一声,神色没有预料中的愉悦,相反,他眉宇间甚至隐隐浮动着一抹忧虑。 杨平不解问道:“如今旱情已解,公子还担心什么?” 元洲双目沉沉的望着北方,“我如今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杨平:“什么事?” 元洲冷声道:“北燕。” 第150章 大敌当前 杨平一怔,公子怎么突然担心起北燕了? 他刚想开口询问,谢元洲突然问道:“陶修还没有消息吗?” 杨平摇头道:“没有。” 元洲面色凝重了几分,“他一有消息了,马上告诉我。” 杨平:“是。” … 三日后,深夜,元侯府。 秦昭明早上回宫处理政事,至今未归。而谢元洲自午后就心神不宁,眼皮跳的厉害,他心中隐隐飘着一抹烦躁,便拿出一串檀香念珠放在手中慢慢撵动,试图平静着心神和呼吸。 “砰——”房门突然被人外面猛地推开,但见陶修满面尘霜,神色匆忙的跃入房内,对着谢元洲大声道:“谢元洲,我回来了!” 谢元洲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迎了过去,“陶大哥一路辛苦,到底情况如何?” 陶修捧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了灌了一大通,随即抹了把脸上分不清的汗水和茶水,语气急促道:“你托我去北境监测丈量凌河各段水域情况。果然,凌河有几段位置偏僻的水域水位下降的厉害,其中湖口、盐余等地,最浅水位才到腰间!” 元洲眸色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自从旱情愈发严重后,他便时时担心南夏阻挡北燕的天堑凌河水位受到影响了,可是他几次派人去北境询问此事,得到的回复均是凌河水位影响不大。 他心中不放心,这才派了精通水利的陶修亲自前去监测水情。尤其勘察那些位属偏僻的水域,果然出问题了! 如今水位严重下降,北燕骑军自可渡江,而所谓的凌江天堑也就不攻自破了。 正这时,杨平急匆匆跑入房内,焦灼道:“公子,刚到的消息,拓跋雄率八十万大军强渡凌河,在北境防线撕开一条大缺口,大举入侵大夏。” “啪——”元洲手中檀香念珠应声落地。 陶修张口骂道:“他娘的,拓跋雄这个龟儿子!他定是发现凌江那几处水位急降的水域,趁虚攻打咱们大夏来了!” 元洲神色凝重,“阿平,皇上现在何处?” 杨平:“孙伍刚传了消息回来,说皇上今夜与与重臣议事,让您早些休息。” 元洲紧抿着唇,眼中滑过一抹精光,“阿平,备车,我们立即进宫!” … 大夏皇宫内,勤政殿。 占据半面墙的大夏疆域图被重重烛火照的清晰明亮。 地域图前,刘云、李霖,陈举,范文清等大夏一众重臣,个个神色肃穆。而他们簇拥的中心正是大夏皇帝秦昭明。 “......拓跋雄在北境撕开一条大口子后,毫不停歇,一路南下。镇北将军谢崇武率二十万北境军正在其后,紧追击敌人.....” 秦昭明目光锐利,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待李霖禀告完最新军情,凌厉的声音道:“刘云,三日内,我们能调遣的兵力有多少?” 右丞相刘云答道:“回陛下,固山军营新军十万,京师玄甲营十万,羽林卫营五万,共二十五万人马!” 第254章 陈举拧起眉头:“即使加上谢将军的二十万北境兵,也才四十五万人!” 范文清提议道:“若是急召各地留守的官兵呢?” 李霖叹气道:“燕军来势汹汹,各地守城官兵刚刚忙完旱灾之事,本就是疲兵之态,再加上那些散兵懒散惯了,即使能够召集赶到,战斗力也很差,我们真正能打的只有这四十五万军。 众人忧愁的目光齐齐望向皇上,敌众我寡,这场仗怎么打? 秦昭明眸色森冷,脸上肌肉紧绷着,刚要开口,殿外传来一道清冷声音:“打探到燕军此次军粮配供方式了吗?” 但见殿门打开,谢元洲带着陶修和杨平三人急促步入。 昭明蓦的抬头,深邃的眸子撞入那道明亮温暖的视线中。 元洲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他望着爱人,唇边慢慢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昭明身子一颤,两人无需任何言语,他瞬间明白那一抹笑容的涵义,那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与你同在的深深情感共识。 三人向皇上施礼后,谢元洲扭头问道:“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燕军此次军粮配供方式?” 范文清怼了爱人陈举一下,陈举反应过来吞吐道:“回元侯,燕军此次突袭太过匆忙,还未打探他们的运粮方式。” 元洲蹙了蹙眉,刚想说什么,兵部尚书撩着衣袍,从殿外急匆匆跑入,“启禀陛下,已经打探道燕军运粮之法,燕军此次采用的是燕境后方屯粮,长线运粮的方式。” 刘云道:“陛下,燕军后方运粮,看来是想长期作战,拓跋雄狼子野心,所图甚大!陛下,臣请断其粮道...” 兵部尚书直接打断他的话,“刘相,您的法子可能不行,拓跋雄老奸巨猾,此次专门派出重兵沿线护粮。”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一直沉默的秦昭明灼灼的目光看向元洲,谢元洲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冲他慢慢点了点头。 秦昭明似得到莫大激励般,目光扫视群臣,射出道道寒光,语气沉稳有力,“此次北燕入侵,表面上,燕军实力胜于我们,但实际上拓跋雄那八十万大军中,有近一半是新招募的兵士,战斗力不强,不足为惧。况且八十万大军日常消耗粮草巨大,很难长期维持作战,拓跋雄定会迫切希望最短时间结束战争,所以他这次才会不顾一切的直取大夏国都尚京。故而此次对敌方略,朕决定以慢打快,避其锋芒,耗其力量。而咱们拖住敌人的关口,就定在尚京的大门——洛州!” 他噌的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洛州的位置,“传旨,将固山军营新军十万,京师玄甲营十万,羽林卫营五万,整编为护国军,朕亲领主帅,陈举为先锋,两日后开赴洛州一线!左丞相刘云、范文清留守京师,总领后勤粮草调度之事。另传旨谢崇武,令他所部保存有生实力,避开燕军精锐,绕至鹤丘一带驻扎,与洛州护国军形成犄角之势,前后牵制敌军。封右丞相李霖为大夏特使,持朕使节前往盟国狼戎,请哥利可汗速速发兵驰援。” “臣等遵旨。”群臣跪倒一片。 昭明目光凛冽而深沉,“诸卿切记,此战事关大夏存亡,任何决定都要放眼全局,且不可计较一城一地得失。尔等要坚信,大夏一定会打胜这场存亡之战!” “臣等定当肝脑涂地,誓死保卫大夏!”众人高呼盟誓之后,纷纷退出殿外,投入到急迫备战之中。 须臾间,殿内只剩下秦昭明和谢元洲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最近家里有些急事,这周可能做不到日更,但绝不会断更,马上大结局了,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第151章 筹谋 秦昭明神色凝重的望着心爱之人,“元洲,我是真的没想到,咱们与北燕的这场决战来的这么快?” 元洲走到他身前,轻轻牵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明白,这场战争若是再晚三年,燕军必败。可偏偏天意令凌河水干,燕军重骑入境,使国家陷入存亡之际。” 昭明反手握住元洲的手,将他拢入怀中,线条冷硬的下颌抵在他发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抹清香气息,让他紧绷的心终于松弛了几分。 低沉醇厚的声音拂过元洲耳畔,“元洲,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元洲抬手摸了摸爱人的脸颊,唇角微微扬起,“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你也要相信自己,这场战争,最后你一定会获胜。” 昭明捉住脸颊上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恩,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赢。” 两人依偎相拥片刻。谢元洲从爱人怀中挣脱出来,“好了,鼓舞斗志的话说完了,我们现在来聊正事。”他说着牵着秦昭明走到了巨大的地域图前。 元洲面色肃然几分,嗓音干净清越,“昭明,我认为你今日下达的方略是如今最优战略。洛州一线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的确是抵御燕军最好的位置。我有一点顾虑的是,北燕此战准备充足,粮草后勤势必能坚持很长时间。而我大夏刚经过旱灾,元气大伤,不易长久作战。所以我们既要被动拖延,也要主动制造机会。我的想法是若想取胜,还得断燕军粮道为上策!” 昭明赞同的点头道:“我与你的意见是一致的。可拓跋雄早已预判此计,他在运粮沿线都布置了精兵护送。想要切断粮道,几乎不可能!” 第255章 说到这里,昭明话锋一转,“但如果我们换个思路,想要断了他的粮食,也可以毁掉他北燕的屯粮地。北燕的几处屯粮地都在燕境大后方,如果按照常规思路,我们的人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我如今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元洲眸子紧盯着他,“说出你的想法!” 昭明眼眸幽深似潭,“咱们不走陆路,走水路!大夏虽然骑军弱于北燕,水军却极其精锐,凌江水军由于水位下降无法实战。可是大夏绵州境内的绵江,此次受灾最小,水位下降并不多,绵江与北燕境内的燕江相接,如果让绵州刺史何骆统领绵江水军,沿着绵江-燕江这条水路,迂回北上,偷潜入北燕后腹,以闪电之势,船驶到屯粮城墙边攻城,直接捣毁他的屯粮之地。” 元洲眸色亮晶晶的闪着微光,“听你的语气,似乎有顾虑?” 昭明眸光暗沉几分,“绵江通往燕江的干流渠窄水浅,绵江水军的战舰只怕难以同行。还有即使能够顺利通过,我们不熟悉北燕地域,想要避开敌人的耳目直捣粮仓,也很难做到!” “唉——”昭明无奈的垂下眼眸,忽然间,他的眼帘被温软的指腹轻轻敲了一下,“小傻子,叹什么气?你看这是什么?”元洲轻快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昭明蓦的抬头,但见元洲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图在他眼前展开。绢图上绘有水渠,船只,还有许多民工在挖渠。 昭明眼底掠过一抹惊讶,“这是绵江水渠开拓图?” 元洲勾了勾唇,“是的,绵州刺史何骆曾经做过我手下的秘书郎,他出任绵州刺史后,我便嘱咐他秘密在绵江挖渠扩水道,并且让他暗中改造了一批适合小流域作战的窄形战船。” 昭明眼眸快速闪动,“元洲,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元洲伸手轻捏了下他的脸颊,“胡说八道!我自然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情!我让何骆开渠改船,本来是想三年后,为你灭燕准备一条水路战线,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昭明轻搂爱人的腰肢,神色感慨:“有你在,我真是太幸运了!现在战船和水渠的问题解决了,如今只剩下如何摸清北燕沿途地域情况这个难题了!” 正这时,孙伍入殿禀告,户部职方张秀殿外求见陛下。 元洲唇边微乎其微的弯了弯。 秦昭明挑了挑眉,“朕并未宣召他?让他进来吧!” 张秀手中捧着一方半丈长的锦盒,恭敬进入殿内,向皇上行礼问安。 昭明沉声道:“张先生免礼,你要见朕何事?” “臣向陛下献上此图。”张秀说着将锦盒中的地图取出,在青玉砖上徐徐展开。 昭明俯身一看,图首写着——北燕全州、临州、青州、晋州四州地域图。 他怔了一瞬,猛地想起什么,这四州恰好是绵州水军突袭沿线经过的北燕各州地域。 昭明眼中燃起一道火光,“张先生,你这图献的太及时了!” 张秀颔首道:“陛下,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若要绘制出北燕完整的地域图,至少要三年时间,元侯命我优先绘制出全州、临州、青州、晋州。” 昭明惊喜的目光看向元洲。 元洲微笑的冲他点了点头,“我在让何骆挖渠改船后,想着先把这条水路攻击的沿线地域图绘制出来,想不到歪打正着,这次正好派上大用。” 昭明喜不自胜的一把搂过元洲,也不顾张秀在场,重重的在他唇上深吻起来。 “唔唔唔......”元洲耳尖红了一片,羞涩的躲避爱人的唇,“别闹,张先生还在呢!” 张秀哈哈一笑,“陛下和元侯可以当臣不存在!” 昭明闷笑一声,这才松开元洲,“张先生,你立了大功。朕要重重奖赏你!” 张秀拱手道:“陛下,此乃元侯之嘱托,臣不敢居功。如今国家陷入危难,我夫君赵四让臣给陛下带句话,他也想要上阵杀敌。” 昭明眼中露出一抹欣慰,“好,朕自会安排赵四哥从军,张先生的功劳朕已记在心间,待战事结束后,朕必有重赏!” “臣谢陛下隆恩。”张秀谢恩后,躬身退出了大殿。 昭明满脸雀跃的将地域图卷起,“元洲,我立即给绵州何骆下密令。在他到达北燕粮仓前,我们只要做好一件事——拖住燕军!” 元洲打开锦盒,帮他把地域图小心装入,“昭明,你心中应该是有了这场战争全局的谋划,说来听听。” 昭明轻笑一声,“知我者,元洲也。如今我脑中的脉络完全清晰了!我们一旦捣毁燕军屯粮,拓跋雄八十万大军粮草告急,他定然会着急寻粮,那么我大夏丰城、利州、宾阳的三大军备粮仓便是他首选劫掠之地,到时候我会让驻扎在鹤丘一带谢崇武的北境兵埋下伏兵,我坚信此战之后,定能扭转整个战局!让咱们转劣势为胜势!” 元洲点了点头,“计划很好,只是我们兵力有限,三大粮仓要埋伏在哪个?” 昭明略一思索,“三大粮仓,丰城城池最为坚固,而且南临淮河莱岛,前可坚守城池,后有水上退路,所以我选丰城为陷阱之城。我会适时放出假消息,佯装将利州和宾阳的粮食也迁往丰城,拓跋雄定然相信,去取丰城。” 元洲眉目含笑,“嗯,你想的很周全。拓跋雄一定会上当。我也有个小小的建议,第一批前来劫掠粮草的燕军,不要埋伏他,放他们顺利到丰城外。” 第256章 昭明不解道:“这是为何?”, 元洲语气高深莫测:“放小鱼,钓大鱼。” 昭明眸色大亮,“好主意!” 元洲忽而长叹一声:“经过这场大旱,三大粮仓是支撑大夏军民活下去的希望,我们这场赌注不能输!昭明,两日后,我也要跟你去洛州前线。” 昭明眼中浮现犹豫之色,“元洲,我想留你在尚京.....” 元洲垫起脚,直接用嘴堵住他后面的话,四片温热紧紧贴合一瞬之后,元洲轻轻抽离,脑袋紧靠在爱人心口,“昭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在你身边。” 昭明眸色瞬间柔软下来,他抿了抿唇,终是松口道:“好吧!但你要听话,一旦有危险,我必须立即将你转移。” 元洲轻应一声,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 数日后,洛州城外,鼓声轰然如滚滚惊雷,响彻天地。 谢元洲在秦昭明的保护下,登上洛州高高的城楼时,瞬间便为眼前情景所震撼。 第152章 对峙 但见城下不远处人潮涌动,兵将列阵,战马嘶鸣,兵戈林立,浓重的杀气和骂阵声汹涌扑来。 元洲也是头一回见到此等恐怖场景,被那喊杀擂鼓声震的心神发颤,脚下不禁踉跄一下,被身侧的秦昭明稳稳扶住腰肢。 昭明眼中浮现疼惜之色,“之前不让你上城楼,就是担心这场面吓到你。” 元洲稳了稳心神,对昭明摇了下头,“我没事,习惯就好了。昭明,无论对方如何辱骂?咱们只坚守,不出战!” 昭明点头道:“你放心,我明白其中厉害!” 这时,城下燕军见骂阵无果,打头阵的大将军裴勇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攻城,箭矢凌空乱飞,呼啸着从天而降。 秦昭明冷眸翻转,“小伍,送元侯先回帅府!” 谢元洲自知留在这里,只会让秦昭明分心,低声嘱咐爱人注意安全后,便由孙伍护着下了城池。 谢元洲离开后,秦昭明眼中最后一丝温柔全部消失,漆黑的眸子布满暴戾寒冰,他从怀中取出一面蓝色令旗,喝道:“陈举,按令守城!” “末将得令!”陈举恭敬接过令旗,指挥着手下兵士,开始抵抗攻城的燕军。 这场攻守战,一直厮杀了一天一夜,大地都在轻轻颤抖,无数士兵倒毙在血泊之中,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天空。 裴勇见这洛州城果真如传说中易守难攻,几波强攻之下,不但没有攻下城池,燕军的死伤人数远远大于夏军。 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不想继续做无谓的牺牲,下令鸣锣休兵,暂停了攻城。 ... 北燕军营,帅帐之内。 北燕皇帝拓跋雄身披金黄明光盔甲,阴森的双眸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寒光,打量着帐下向他禀告军情的裴勇。 “...任臣等如何辱骂秦昭明,夏军都避战不出。臣强攻之下,我军将士折损不少,臣只好下令暂且休战......” 未等他说完,一道鄙夷的冷哼从拓跋雄身旁传来,正是此次随军出征的北燕太子拓跋宗,他高扬起下巴斥道:“哼,父皇率大燕铁骑一路而来,势如破竹,秦昭明那寒酸的兵力,也敢阻挡我燕军铁骑?怎么会攻不下这小小洛州城?” 裴勇急忙解释:“殿下,您有所不知,这洛州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乃是通往南夏国都尚京的必经之地,陛下若想夺得尚京,必须要撬开洛州这个大门!再加上秦昭明称帝前曾经戍守边境七年,与我大燕多次交手,从未吃过大亏,此人能力不可小觑......” 拓跋宗不悦的打断他的话,“裴将军,你为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昭明之前没吃败仗的原因,是跟你这般庸俗之辈交手,如今父皇御驾亲征,秦昭明根本不是对手!” 裴勇被怼的脸色青红变幻,“殿下,这——” “住口!”一直沉默的拓跋雄终于开口,“太子,你对裴将军不得无礼。” 拓跋宗这才稍稍收敛的应了声,“儿臣知道了。” 拓跋雄眼中难掩滔天的野心和欲望,“朕这次举兵,就是要吞并整个南夏,完成一统大业!若是攻不下尚京,又怎么算灭夏?而若想拿下尚京,必须攻破洛州。所以洛州,朕势在必得。裴将军说的有理,洛州的确易守难攻。但那是以前的的情况。如今我燕军有了雷火弹,这洛州城池就算再高,只要有足够多的雷火弹,朕定能将其轰破。” 众人齐声呼道:“陛下英明。” 拓跋雄转眸看向国师达哈:“雷火弹何时能够运到?” 达哈小心回道:“?陛下,由于雷火弹运输过程中发生了几次爆炸,臣担心意外再次发生,所以减慢了运输速度,恐怕还需一些时日才能运到。” 拓跋雄目光变的阴狠起来,呵斥道:“哼,一群废物,浪费了朕的雷火弹!” 拓跋宗接话道:“父皇,小小洛州城何须雷火弹,儿臣明日请战!” 拓跋雄望着大话不惭的儿子,心中怒火不可遏制,眼下隐隐出现一条青黑印记,“放肆!裴将军都无法立即攻下城池,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敢说能攻下城池!” 拓跋宗瞳孔猛地一缩,盔甲下的手指蓦的攥紧,面上他却显露出一抹乖乖听训的模样,不敢再出声,身体退到了一边。 拓跋雄收回瞪儿子的目光,对裴勇道:“雷火弹未到这几日,裴将军继续组织攻城,最好能诱夏军出城迎战,伺机夺城!” 第257章 裴勇拱手道:“臣遵旨!” ... 洛州城帅府。 巨大的军事地域图前,秦昭明和谢元洲驻足流连,不时议论和交换着意见。 孙伍匆匆入内,“启禀陛下,燕军连着几日在城下辱骂陛下和大夏,那话说的忒难听了,将士们都义愤填膺,想请战出城与他们一战。” 秦昭明和谢元洲均神色如常,似乎毫不在意。 昭明冷声答道:“避战不出!” 他说完端起帅案上一盏热茶,吹去热气后,递到元洲唇边,语气轻柔而宠溺道:“说了半天话,润润喉咙吧。” 孙伍满脸不解,撇着嘴道:“陛下,为什么不能出城迎战啊?燕军也没那么可怕啊?这几日攻城都被我们打退了!” 昭明挑眉看他,眼底掠过一抹暴戾之色,“朕的旨意,不想再说第二遍!” 孙伍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喏喏的连声告罪。 元洲见状温声安抚道:“小伍,将士们若是实在气愤不过,就让他们把力气用在加固城池上!你退下吧。” “是。”孙伍应声溜溜的退了出去。 元洲抿了口茶水,“昭明,一直避战坚守,以拓跋雄的心计,可能会察觉咱们在拖延战术。” 昭明目光遥望西北方向,沉声道:“如今只能希望绵州水军尽早捣毁燕军粮仓。” ... 北燕军营,帅帐之中。 拓跋雄在军事沙盘前,手持长剑在沙堆里滑动着,似乎在思虑什么。 旁边的裴勇面带愧色道:“臣无能,几日毫无进展的攻城,令我军的士气多少有些低落。” 国师达哈疑惑道:“秦昭明在想什么?难道一直当缩头乌龟?” “秦昭明在消耗我们!”拓跋雄语气阴鸷,猛地将长剑从沙堆中挑出,溅起一捧沙尘,“朕手下八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巨大,他是想用拖字决拖垮朕!他以为朕会纠结于攻占洛州一地?哼!传令下去,主力骑军继续留下攻城。左翼军即日调头,前往攻占南夏西南四省。左翼军主将为......” 拓跋雄顿了顿,目光在几员大将之间流连一圈,忽然锁在太子拓跋宗身上,“主将为太子拓跋宗。” 拓跋宗脸上露出意外之色,心中窃喜之下,立即应道:“儿臣遵旨!儿臣一定不负父皇重托,将西南四省献于父皇!” 拓跋雄眼底浮起嚣张狂傲之色,“朕要让秦昭明眼睁睁的看着,南夏最富庶肥沃的土地,被燕军铁蹄所蚕食。” 拓跋宗一番慷慨宣誓后,离了帅帐。其他将军也被摒退出账,只有国师达哈留下伺候。 达哈微笑道:“陛下是想利用此战为太子建立军中威信?” 拓跋雄叹了口气,“宗儿虽然资质平庸,但到底是朕唯一的儿子。朕灭了南夏后,这一统的江山未来终究要交到他手中。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 达哈:“陛下良苦用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感受到,攻占西南四省本就阻碍极小,太子殿下又少年英武,定能旗开得胜。” 拓跋雄冷哼一声,“但愿如此吧。” … 洛州,大夏帅府。 陈举匆匆来报,“启禀陛下,北燕左翼军快速向西南而去!” 昭明目光转向地域图,脸色顿时一沉,“他们的目标是西南四省!” 元洲屈指敲了敲地域图上西南四省的位置,唇角微微下压,“看来拓跋雄已经识破咱们的拖延战术,所以他改变战术,一边继续攻城,一边蚕食我们的力量,我们在消耗他,他同时也在消耗我们!” 陈举急道:“陛下,赶紧调谢崇武将军在鹤丘的兵力,前去救援西南四省吧,西南四省财赋占了我大夏国库收入八成啊,若是被北燕夺取,未来这仗没法打了!!” 昭明语气冷冽而决然:“不,谢崇武在鹤丘的北境军不能动!” 陈举急的抓耳挠腮,“陛下,为何不能动啊?” 昭明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压制力量,“总之谢崇武的北境军不能动!再有妄议动北境军者,以贻乱军心治罪!” 陈举直接傻眼,他实在想不通陛下的想法啊,这不是等死吗? 这时,谢元洲清润的声音响起,“拓跋雄派何人为左翼军将领?” 陈举:“太子拓跋宗!” 谢元洲眼中瞬时闪过一道精光,“若是拓跋宗为左翼军主将,西南四省还有救!” 他说着压低声音,与皇上、陈举低语片刻。 陈举听后满眼疑惑,“元侯这计谋能行吗?” 秦昭明唇角却泛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语气不容置疑道:“你马上依照元侯之计行事!不得延误!” 第153章 天命紫薇星 拓跋宗率十万北燕左翼军,只用了五日时间,便攻占了西南四省之一的凌南省。 他纵容手下在凌南省大肆劫掠,无恶不作。而他本人更是觉得自己五日攻占凌南,战功无人能比,于是,好大喜功、骄纵奢乐的毛病顿时犯了,他得意地在凌南省最大的城池福阳,举办盛大的庆功宴会。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在他宴会刚刚开始,旱了一年的老天竟然惊雷四起,下起了暴雨来,一下子便把他的庆功宴会给浇个乱七八糟。 庆功宴会开不成,拓跋宗还被雨水浇的狼狈不堪,他满心烦躁回到帅帐,不停打骂奴仆泄愤。 正这时,侍卫前来通报,称大夏降臣凌南省布政使周林有要事面见殿下。 第258章 拓跋宗眯了眯眼睛,这个降臣周锦,他有些印象。自己能够在五日时间如此迅捷的占领整个凌南省,有一定因素是因为周锦带着手下投降所致。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拓跋张示意让周锦进来。 不多时,一位中年儒雅官员,恭谨入了帅帐,他见到拓跋宗后,神色恭敬异常,叩拜行大礼,“臣周锦拜见天命紫薇星君!” 拓跋宗一怔,“周锦,你称本殿什么?” 周锦满脸笃定:“臣唤您天命紫薇星君!之前大夏干旱暴晒一年,不曾落雨一滴,臣曾经问卦佛祖面前,得到一卦称天命紫薇星君降临凌南省之日,便是天降甘霖之时。而殿下刚刚收服凌南,便降下甘霖,您不是紫薇星君,谁还是呢?” 拓跋宗心中一动,“真有此事?” 周锦从怀中取出一副卦相,“请殿下验看!” 拓跋宗接过一看,果然卦相如此,他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再次涌上疑惑,“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天公要下雨浇黄本宫的庆功宴?” 周锦语气神秘道:“殿下真不知天公之意?” 拓跋宗:“天公何意?” 周锦:“您办的是庆功宴,天公自当灭之,那是因为不符合您的身份!您是天命紫薇星下凡,应该办接神宴才匹配。” 拓跋宗疑惑道:“接神宴?” 周锦笑盈盈道:“不错, 臣已经为殿下准备了接神宴,恭请殿下驾临。” 拓跋宗虽然心存犹疑,但仍带着一队精兵,跟着周锦来到城中一处典雅府邸。 周锦将拓跋宗请入一处宽敞明亮的楼阁之内,那里面金玉帘箔,明月珠壁,装潢的如神仙居所般华丽美好。 拓跋宗惊奇问道:“这是何地?” 周锦笑道:“此乃臣与一众凌南省乡绅,特地为天命紫薇星君准备的神仙洞府。殿下请上座,接神宴马上就开始了。” 拓跋宗坐到尊位之上,周锦轻轻击掌,顿时出现许多容貌姣好的侍女,呈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有乐师奏响了美妙乐曲,一列美艳少女来到拓跋宗面前,随着曲调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曼妙动人,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春华。连见惯欢场的拓跋宗都不禁拍手喝彩起来。 随着舞曲的结束,周锦再次拍手,房内走入两名美少年,一人红衣,一人白衣,均是墨发垂肩,貌若桃花,娇艳无比,堪称人间绝色。 拓跋宗顿时看直了眼,不自觉的站起身来。而那两个少年也美目含情的凝望着他。 周锦见状连忙介绍道:“殿下,这两人乃是佛前选中的侍神金童,他们自小用蜜露净水所养,日日受佛法净化,专为伺候殿下神驾左右。” “原来如此...”拓跋宗口中喃喃,眼珠子却似掉在两人脸上般。 周锦:“你们两个,还不为殿下献上敬神舞乐。” 白衣美少年轻启红唇,吹起了腰间取出的一柄紫玉箫,箫声中充满缠绵情意,丝丝绕绕钻入人心,仿佛在邀人同入金帷,共赴风月。 而另一名红衣少年则来到拓跋宗身前,扭动着柔美的身姿,飘然转旋,嫣然纵迎。 一阵阵甜蜜的异香自红衣少年身上飘来,拓跋宗只觉体内一阵躁动,一把将他搂在怀中。 红衣少年口中娇呼一声,双眸柔媚似水的望着拓跋宗,“殿下...” 拓跋宗被勾的眼中布满淫光,猛地扳起他的下巴,一张大嘴疯狂的亲吻他的额头,鼻梁...然后重重咬上了那抹娇嫩欲滴的唇,少年被吻的气喘吁吁,声线妩媚婉转,“求殿下疼爱.....” 拓跋宗哪还把持的住,猛地撕破他的衣裳,两侧帷幔层层落下...... 周锦眼底极快的滑过一道暗光,悄然退出了房间。 ... 隔日清晨,拓跋宗只觉浑身神清气爽,精神饱满,搂着两个美少年走出房间。 周锦早已在外面恭候,未等拓跋宗说话,周锦突然吓得瘫软在地。 拓跋宗不解道:“周卿何故如此?” 周锦道:“臣适才观殿下头顶,竟然有五爪金龙隐约浮现。臣被龙威吓坏。请殿下恕罪!” 头顶有五爪金龙可是真命天子的祥兆,拓跋宗心中惊喜,“你说的是真的?” 周锦:“臣怎敢欺瞒殿下,定是陛下与两位侍神金童合体后,您体内的神威正在慢慢显露。臣恭喜殿下!” 两名美少年也娇声附和道:“奴承蒙殿下恩泽后,只觉一股仙气入体,连以往旧疾都好了许多。” “哈哈!”拓跋宗得意的大笑起来,“周卿,你这接神宴办的好!献的两位金童,本殿也很满意,本殿向来有功必赏,就封你为东宫侍中,以后专门为本殿办差。” 周锦脸上露出感激和狂喜之色,立即跪倒谢恩,随即话锋一转,“殿下,您的神威刚刚显露,近期还是要与两名金童多多合体,以助殿下更多神威释放。” 拓跋宗摸了摸肥圆的下巴,奸笑的望着身侧两个美人,“本殿正有此意。哈哈哈——” 正这时,一名将军匆匆赶来,跪倒在拓跋宗面前,“殿下,属下可找到您了。” 拓跋宗扫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什么事?” 将军道:“大军今日是否开拔,继续攻占剩余西南三省?” “呃这个......”拓跋宗犹豫了起来,身侧两名美人忽然缠上他的身体,一个搂着他的腰肢摇曳,另一个攀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殿下,奴的旧疾好像又犯了,请殿下赐雨露为奴治病啊......” 第259章 拓跋宗被两人勾搭的呼吸粗喘,猛的将两人搂住,狂吻乱摸起来。 那将军看到这景象,顿时拧起眉头,“殿下,您——” 拓跋宗如今哪还听进他多说一句,用力扔了一樽酒杯砸到将军脚边,“滚出去!” 将军只好满脸无奈的退了出去。 两个美少年立即献上香吻,“殿下别动气......” 拓跋宗望着软怀生香的美人,奸笑道:“你们两个赶紧帮本殿消火......” “臣不打扰殿下仙修,先行告退。”周锦转身刹那,唇角泛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 洛州帅府。 天边乌云滚滚,雷声轰轰,暴雨倾盆,一阵阵寒凉之气自未关严的窗户钻了进来,惹得元洲连打了几个哆嗦。 秦昭明立即命人关严窗户,并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元洲身上。 元洲捧起一碗热茶,饮了一大口,身体很快暖了过来,他轻叹一声,“大夏暴旱了一年,如今这雨倒是下的不停歇了,似乎在补齐之前的亏空一般。” 昭明点头道:“是啊,这雨连着下了七天了也不见停歇,不过也算是好事,燕军因为雨势太大,这两日都暂停攻城了。” 元洲想起什么,嘱咐道:“这个时节降雨后,气温必定骤降,要让尚京的刘云尽快调御寒衣物给前线战士送来。” 昭明道:“好,我立即给刘云下旨。” 这时,陈举步伐急促进了房内,跪倒行礼后,禀告道:“陛下,周锦派人送来密信。” 秦昭明与元洲对视一眼,接过密信一看,不禁眸光闪烁了几下,“这个周锦倒有些手段!拓跋宗暂停进攻其他三省了。” 元洲勾了下唇,“那也得拓跋宗是这块废料,才能上钩。” 昭明转眸对陈举道:“给周锦回信,令他想尽办法拖延住拓跋宗!最起码再拖延十天!” 陈举:“遵旨!” 这场久旱逢甘霖一直下了十天十夜才停歇。两国军士淋了雨,加上雨后气温骤降,不少将士都病了,一时间,疫病无声无息的在两国军营传播起来。 ... 北燕军营。 大将军裴勇巡视军营时,发现不少病的奄奄一息的士兵被抬出军营。 他疑惑问道:“你们抬这些染病军士去哪里?” 一名头目道:“回将军,陛下有旨,染了时疫病重者,直接掩埋。病轻者集中隔离,痊愈方可归队。” 裴勇眉尖不自觉的跳了跳,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帅帐走去。 来到帅帐外时,他听到里面传来拓跋雄的吼声,“拓跋宗这个废物在做什么?朕让他尽快攻下西南四省。他为什么攻下凌南省后,未再继续进攻其他三省。” 国师达哈的声音传出,“这些时日暴雨倾盆,气温骤降,殿下想必是体恤属下,故而推迟了进攻时间。” 裴勇进入帅帐,施礼道:“臣参见陛下。” 但见拓跋雄神色阴狠,眼下皮肤浮现一层青色,对达哈道:“你不必为这废物开脱。马上传旨,让他立即攻占剩余三省。” 达哈:“是。” 拓跋雄这才看向裴勇,“裴将军免礼平身,有何事启奏?” 裴勇到:“陛下,洛州久攻不下,又赶上军中时疫兴起,是否暂时退守恒阳一带,让大军稍作修整?” 拓跋雄面露不悦之色,“哼!燕军常年居于北方,生来不惧寒冷,这点时疫算什么。南夏这帮南蛮子过惯了温暖日子,此次他们爆发的时疫必然几倍重于我军。不趁此机会攻城,更待何时!明日加紧攻城。” 裴勇唇瓣轻轻蠕动了下,垂首道:“臣遵旨。” 拓跋雄看向达哈,“雷火弹为何还没运到?”” 达哈语气吞吐道:“陛下,因雷火弹怕水,连着下了多日急雨,不得不把雷火弹停滞在路上避雨。只怕还得再等几日才能运到......” 拓跋雄粗暴打断他的话,“哼,朕再给你七天,七天不到,你提头来见。” 达哈吓得满头冒冷汗,战战兢兢道:“是。” … 洛州军营。 陶修带着一众太医院医士,从马车上下来,军营前等候的人,正是夏军的医都尉。 医都尉如见救星般,感慨道:“陶大人,你们总算来了。” 陶修神色凝重:“军中疫情如何?” 医都尉:“幸亏此次大军出发前,兵部和太医院为每名军士配了‘元侯药包’,除了少数病重军士以外,大多数轻症军士吃了药包里的祛瘟丸,已经无大碍了。感谢苍天,庇佑大夏呀!” 陶修冷哼一声,“你还是感谢谢元洲吧!快带我们去看那些病重军士!” 众人步履急促的入了军营。 … 帅府,谢元洲的住所。 杨平端了食盒,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间。 元洲眼眸隐隐流动着担忧之色,“阿平,今日军中疫情如何?” 杨平将食盒放下,“公子,您放心,今晨,陶公子带着太医院的人赶到了。那些重症军士有救了!” 元洲舒了口气,“陶大哥来了!我去见他。” 杨平连忙拦住他,“公子,万万不可,陛下就怕您这柔弱身子染上时疫,下了死命令,不让您出房间一步。您万不可出去啊!” 元洲抬眸刚想说什么,忽然间,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上额头,身子禁不住摇晃起来...... 第260章 第154章 归京 黄昏时分,秦昭明匆忙回到谢元洲的住所,正好看到杨平打包好行囊。 昭明疑惑的来到谢元洲面前,轻轻牵起他的手问道:“元洲,为何收拾行囊?” 元洲脸色有少许泛白,轻声慢语道:“是这样的,我听说陶大哥今日到了洛州,他既然来了,军中时疫必定能控制住。我不用再挂念此事,打算回尚京一段时间。一来避开军中疫情传染,二来听说刘云调度粮饷被宗亲贵族所阻碍,我打算回去襄助于他。” 昭明将他搂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虽然我很不舍得,但如今回尚京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你什么时候启程?” 元洲:“行囊车马护卫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见你一面,连夜就启程了。” 昭明轻拂着他脑后长发,满眼不舍,“你回去这几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元洲神色轻松,“算日子,绵州水军最迟七天内,一定会有好消息传回!到时候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指挥后续的战略部署,你留在洛州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既回了尚京,大哥他们都会照顾我,你不必担心。”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秦昭明才依依不舍的送谢元洲出城。 昭明连着送了好几里地,在元洲的强硬坚持下,总算停下脚步,目送马车离开。 车厢内,元洲原本挺拔的身子忽而滑向一侧,被杨平及时扶住。 杨平满眼担心,从怀中掏出一粒避瘟丸,塞到他口中,“公子,您染上时疫的事,为何不告诉陛下?” 元洲口中嚼着苦涩的药丸,声音有些无力,“如今是昭明最难的时候,我不能给他心中再添烦忧。再说,我得的病也不是什么绝症,军中士兵服用了避瘟丸,大都恢复的很好。我既及时吃了药,必然也会无事。再不济,等回京后让王永太医给开几服药,也就万全了。” 杨平抿了抿唇,望着主人无力的样子,眼底担忧之色更盛。 … 凌南省,太子临时行宫。 左翼军几名主要将领焦急等在太子房外等候。皇上下了紧急军令,让太子即刻发兵西南其它三省,可是他们在太子房外等了两天,也没见太子出来,这些人担心贻误军机,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终于,临近午间时,周锦从房内出来了,他拿出一卷文书念道,“传太子钧谕,左翼军今日开拔......” 众位将军脸上露出喜色。 周锦接着念道:“...率先攻打鲁南省盛州!” 几人大惊,鲁南省盛州乃是西南地带山岭最多,地势最复杂的地带,太子为何放着容易攻占的其他城池不去,偏偏要先打盛州? 未等众人发问,周锦脸上露出一抹杀气,“殿下还有令,胆敢妄议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众将一听,哪还敢多言,只好接下军令,回到军营准备。 周锦再次房内,太子搂着两名美人懒洋洋的躺在大床上,三人身上不着寸缕,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腥糜味道。 周锦回禀道:“殿下,臣已经照您的意思,下达了军令。这下,您既可以履行陛下的旨意,还能去盛州的升龙山,汲取龙脉精华。” 拓跋宗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浓浓恨意,“父皇派我来剿灭西南四省,却对我屡加训斥!我五日平定凌南,非但没有一句奖励之语,反而训斥我停军不前!他根本从没来没有相信过我!我在他眼里只是废物!” 周锦一脸忠诚道:“殿下乃是天选紫微星,日后成就必然在陛下之上。殿下又何必计较这一时之不快呢!” 拓跋宗咬了咬牙,“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身体康健如牛,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登基为帝?” “这个...”周锦突然扮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拓跋宗见状,轻斥道:“你吞吞吐吐什么?本殿把你当心腹,你有什么不能跟本殿说的?” 周锦状似害怕的谨慎出声道:“殿下,其实臣之前给您看的紫微星降临卦象之前,臣在佛前给陛下也卜了一卦,卦上说陛下身患怪疾,寿数大损......” 拓跋宗闻言脸色大变,猛地跃下床,抓住周锦的衣襟,“你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只是对殿下一人忠心,想要早日希望殿下承继大统,才会卜下此卦!”周锦惊恐的不停告罪求饶。 拓跋宗脸上肥肉乱颤,父皇的脉案诊疗从来不经过太医院,全部由国师达哈负责,而皇宫内,特意为达哈划出一片禁地,对外宣称为陛下炼制延年益寿的长生之药,而多年来,不断有奴隶凄惨的尸体被抬出禁地,令人猜不透禁地内到底在干什么?若周锦的卦象为真,难道父皇真的身怀恶疾? 拓跋宗眼底倏然涌上一阵狂喜之色,喉咙里发出难以压抑的“咯咯”声响。 他的神情被周锦全部捕捉看在眼里,周锦眼底极快的滑过一道狡黠。 … 尚京城,政事堂。 左丞相刘云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各个官案前,他要主持大夏的日常政务,还要为前方将士做好后勤补给之责,简直忙的焦头烂额。 “咚——”政事堂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但见一群锦衣华服的大夏贵族蛮横的冲进堂内。为首之人是先帝堂弟、如今大夏皇族中资历辈分最高的宋王秦伟东,他今年七旬有余,体力依旧强健,扯着嗓子喊道:“是哪个龟儿子下的命令,克扣我们皇族的俸禄和食轶?” 第261章 第155章 惩治 刘云见这帮皇族来势汹汹,急忙耐心解释,“诸位王爷,前方战事吃紧,又赶上气候骤降,将士们无棉衣御寒,陛下急令暂时缩减百官俸银和食轶,为前方将士赶制御寒衣物。待战事过后,所欠俸银和食轶自会加倍赐还......” “我呸——”宋王粗暴地打断刘云的话,“陛下让你征钱征粮,没让你动皇族宗室俸粮,你要饿死我们秦家人吗?马上把欠我们的银粮还回来!” 宋王身后的一众宗室也凶狠的叫嚣起来,围着刘云要钱要粮。 “诸位王爷稍安勿躁,听本相解释......”刘云急的还想解释,宋王照着他腹部打了一拳,疼的他弯下腰。那些宗室更加放肆,直接在政事堂内打砸起来,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正这时,堂外出来一道清喝,“住手!” 但见一道纤细身影进入政事堂,正是元侯谢元洲。 元洲脸色苍白,唇色黯淡,清冷的眸光扫了一圈堂内情景,立即给了杨平一个眼色。 杨平会意几步上前,推开那些皇族,将被围困的刘云救了出来。 适才骚乱之际,刘云吃了不少暗拳,此时脸上也挂了彩,模样狼狈极了,他面色羞愧对元洲道:“元侯,我——” 元洲挥手止住他的话语,寒眸逼视宋王等人,“你们要造反吗?” 宋王老斜眼睨了他一眼,想起曾听到谢元洲与皇上之间的传闻,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娈宠玩物!谢元洲,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咳咳——”元洲捂着唇,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喉间传来,病弱无力的样子,令宋王等人更加鄙视他,纷纷喊道:“病秧子,赶紧走吧——” 元洲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宋王,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马上离开,服从刘相调钱调粮!” 宋王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大声嘲笑起来,“病秧子,赶紧回家洗干净屁股,等着陛下临幸你吧!哈哈——” 宋王如此恶言羞辱,刘云等人脸色大变。 元洲清润的眸子爆发出阴寒的冷意,猛地抬手,“来人!” 只见堂外瞬间冲入一众手持兵刃的军士,为首之人正是不久前,被皇上重新任命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陶修的二叔老将军陶志,他恭敬对元洲施礼道:“末将陶志听令!” 元洲神色冷凝,“宋王违抗圣旨,煽动皇族拒缴钱粮,有通敌叛国之嫌,立即下狱,令宗正寺严查!” 宋王脸上肥肉乱颤,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我乃先帝堂弟,当今陛下的叔祖父,你这区区娈宠,怎敢抓我?!” 元洲薄唇微勾,目光慑人的盯着他,“你不说我都忘了,皇族犯罪,罪加一等!陶将军,直接抄他的家,所得银两尽数充军粮。” “得令!”陶志高声应道,猛一挥手,顿时军士将宋王扭住,用绳子捆上了。 宋王满脸不可置信,挣扎狂吼着,“谢元洲,你反了天啦,我秦家的天下,何时轮到你说的算啦!陶志,你瞎了吗?我是宋王,我是皇上的叔祖父......” 陶志直接上前一拳将他打晕,让军士将他拖了下去。 元洲深幽的目光扫向其他皇族,“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吗?” 那些皇族一见辈分最高的宋王都被抓了,哪还敢出头,须臾间,散个干净。 旁边杨平已经帮刘云的伤上了药,刘云满脸担忧道:“侯爷,宋王到底是身份最贵重的皇族,这样做会不会......” 元洲冷声打断他,“刘相!非常时期需用非常手段!陛下信任你,出京前已经给了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你怎能如此这般瞻前顾后、有所忌惮,若是军粮后勤供应有误,岂不置陛下于死地!” 刘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跪倒在地,“侯爷教训的对,是我糊涂了!” 元洲双手将他扶起来,语气缓和几分,“当年在你初到秘书监,我就一眼看出你的才智和潜力,你是我千挑万选为陛下选中的治世宰相,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陛下失望!” 刘云愣住,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当年谢元洲不是迫害自己,而是故意把自己送到秦昭明身边辅佐未来的天子! 顷刻间,某种澎湃的暗流似乎在他体内奔腾起来,他双手无意识的紧握在一起,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他肩膀上那只柔软无力的手却忽然滑了下去..... “公子——”杨平急呼着,接住晕倒的谢元洲。 第156章 情人相逢 安国公府。 “呃...”谢元洲只觉身上刺痛,在一片浑浑噩噩中睁开了眼睛。 “小叔醒了!” “元洲!” “公子!” 在一阵焦急的呼唤中,谢元洲眼前渐渐清晰,看清了床前围着的人们,是大哥、依依、刘云,还有给他针灸的太医王永。 王永见他醒来,立即收回金针。 谢向文急急问道:“王太医,我弟弟怎么样了?” 王永道:“元侯染上时疫,导致身体虚弱,一定要安心静养,切勿忧劳。若是牵动心疾,就大大不妙了。” 刘云满眼歉意,“都怪我,没有将差事办好,连累元侯操心劳累。” 元洲声音发哑,“刘相不要自责,我染病之事与你无关。你监国任务繁重,跑到我这里做什么,还不速速回政事堂!” 第262章 刘云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元洲语气冷了几分,“我染上时疫的事不可外传,尤其不能让皇上知道!” 刘云怔住,神色有一瞬的纠结,终是低应着离开了这里。 王永温声道:“药早已煎好,还是先给元侯服下吧!” 依依扶着元洲倚靠在床头,杨平端来的药汤,小心伺候他喝药。 元洲蹙着眉头勉强喝下,这药汁不是一般的苦啊,依依贴心的递上一颗加应子。 甜甜的加应子在口中含化,他顿时感觉苦涩的唇舌有了几分知觉,对谢向文道:“大哥,我喝了药好多了,你和依依也回去休息吧。” 谢向文对他又是一顿千叮万嘱后,才带着依依离开。 他们一走,谢元洲便对杨平道:“你去政事堂,将那些紧要未处理的文书,取一部分来这里。” 杨平不住地摇头:“公子,您现在需要静养休息,不能操劳!” 元洲道:“范文清被昭明调去西南四省统领防御之事。如今朝廷中枢之事全压在刘云一人身上,他虽然能干,到底精力有限,如今是关键时期,不容一点出错,有我提点照看着,更稳妥些。” 未等杨平回复,元洲接着说道:“你若不去取,我在这里,反而没法安心休息。” 杨平实在拗不过他,只好依照吩咐去办。 就这样,有了谢元洲的远程指点,刘云的效率大大提高,他心中对元洲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每日都到安国公府,向谢元洲虚心请教。 这日,刘云急冲冲来到谢元洲这里,满脸喜色难以自抑,“侯爷,右丞相李霖传回消息了!狼戎的哥利可汗同意出兵,以索隆为主将,天阳王多桑甚至主动交出银狼骑给索隆统领,一共召集十万骑军。咱们尽快给李丞相回信,让他赶紧带着狼戎骑军,前来驰援陛下吧?” 元洲苍白的面色透着一抹冷沉,“不,狼戎援军按兵不动!” 刘云一怔,“元侯,这是为何?” 元洲挑眸看他,“刘相,此事我会跟李相密信回复,你不必再管。” 刘云虽然满心疑惑不解,但他如今简直将谢元洲的话奉若圣旨,直接选择无理由服从安排。 … 北燕军营,御帐之中。 拓跋雄神色阴冷莫测,正听着手下打探来的消息,“...狼戎可汗拒绝出兵,扣下了南夏使者,并声称与南夏断交。” 国师达哈得意笑道:“哥利这个老东西,定是看到南夏即将覆灭,不敢出兵,生怕得罪陛下!像只狗一样准备跟陛下摇尾乞怜了!” “哈哈哈——”账内将领们一片哄笑。 拓跋雄抬起眼,唇边也泛起一抹讥笑,“哥利这个老狐狸!朕早晚要收拾他!” 达哈:“陛下暂时还要笼络狼戎,可派使者前去商议结盟!” 拓跋雄:“这件事交给你办。” 这时,有人入帐通禀,“启禀陛下,雷火弹到了!” 拓跋雄眼中露出嗜血的凶光,“马上运到前线裴将军处,开始轰炸洛州外城!” … 尚京,安国公府。 谢元洲脸色苍白无光,倚靠在卧榻上,身上批着厚厚的披风,借着烛灯之光,正在快速翻阅着文书。 “公子,休息喝药了——”杨平再三催促之下,他终是移开目光,接过药碗,喝了一小口。 杨平趁机将他手中文书拿下来,“公子,你这病情时好时坏,总是不能好利索,就是因为您不听话,不好好休息!今晚可不能再看了!” 元洲没有应声,仰脖一下子将碗中药汁喝光。许是喝的有点急,他喉咙一阵痒疼,剧烈咳嗽起来,杨平急忙给他抚背顺气。 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喘,杨平忽然发现主人的唇色泛上一抹青紫之色。 他惊呼道:“您的唇色变紫了,,难道是心疾犯了?我去宣王太医!” 元洲挥手拦住他,从怀中取出强心丸,径自服下后道:“莫慌,应该是最近体质虚弱,引发了心疾,服了强心丸就不碍事了,我心中有数!” 杨平还要说什么,一名麒麟暗卫进入,递给元洲密信。 元洲看后精神一振,“昭明今夜秘密回京,看来绵江水师突袭燕军粮仓成功了!燕军很快就会断粮!” 杨平大喜道:“太好了!公子快躺着休息吧,皇上若是见到您的病弱样子定会心疼的!” 元洲双眼间隐含着一抹若有所思的阴霾,“阿平,你去趟依依那里借些东西回来......” … 深夜,一抹玄色身影匆匆进入谢元洲房间。 “元洲——”熟悉的呼唤饱含着深深的思念和柔情。 元洲望着来人,嘴唇颤了颤,“昭明...” 自谢元洲回京后,秦昭明一直挂念他的身体,如今看他虽然消瘦不少,但面粉唇红,脸色富有光泽,心中大石落下,几步上前,将爱人抱在怀里。 昭明硬朗的下颌抵住他的额发,声音充满了喜悦,“元洲,绵江水军捣毁燕境粮仓成功了!” 元洲眉目含笑道:“听到你秘密回京的消息,我就猜到了!如今我们距离胜利很近了!三大粮仓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昭明面色刚毅:“我命你二叔佯装营救西南四省,撤离了鹤丘,以此让燕军放松警惕。另外,我还命人佯装正在将其他两个粮仓的粮草向丰城转移的假相,其实真相恰恰相反,如今丰城的粮草再向其他两城粮仓转移!拓跋雄得知他的粮道一断,一定会派兵抢夺丰城!到时候就将他们瓮中捉鳖。” 第263章 元洲眸色微动,喃喃道:“如果拓跋雄能亲自来去丰城就好了!” 元洲略思索道:“拓跋雄向来阴诈多疑,亲自去丰城的可能很小,不过他至少会派去一员得力大将带兵前去!这一计会极大的削弱了燕军的力量,为我们的反攻提供重要的有利条件。” 元洲点了点头,“对了,我听说拓跋雄在用雷火弹轰炸洛州外城墙?” 昭明眸色暗沉了几分,“不错!我们虽然也有雷火弹,但射程不够,很难杀伤燕军!洛州虽然城池深厚,但也被雷火弹损毁不少,虽然士兵在加紧修补,但不知能挺多久?” 元洲眼底滑过一道微光,垫脚在他耳边轻语片刻。 昭明眼中闪过浓浓惊喜,赞叹道:“这都让你算到了!?好,我回洛阳马上依计行事。” 元洲扯了扯唇,“对了,丰城的防守至关重要,你派谁为守将?” 昭明凝思道:“丰城已经是座空城,随时可能成为整个战局的弃子,派去的守将必须忠诚可靠、坚韧不屈,我选的玄甲军嫡系将领韩铭。” 元洲脑中闪过韩铭的消息,微微点头,“此将不错!选的好!” 他说着忽然解下昭明腰间的玄龙令,“这个令牌我先拿走了,再有类似宋王那种腌臜碍眼之人,我直接就挟令牌收拾他们了。” 昭明眼中浮现怒气,“宋王的事,刘云告诉我了!这个老匹夫!若不是我现在实在没功夫理他,一定要亲手捏碎他的骨头!” 元洲眼底泛起一抹异色,“宋王的事你别插手了,我自会收拾他!” “陛下,咱们得速速赶回洛州了!”孙伍在房外催促的声音传来。 “朕知道,催什么!”昭明呵斥一声,垂眸望向怀中人儿,语气温柔而饱含歉意,“抱歉元洲,我今夜要返回洛州...” 元洲双臂愈加抱紧爱人的腰肢,似没听见他说的一般,又过了半晌才缓缓松开,他眼中布满了浓厚的情意和不舍,声音隐含一丝哽咽,“昭明,我爱你!” “我也爱你!”秦昭明眼中情潮涌动,想要去吻那抹鲜亮的红唇,却被微凉的手指挡住他的唇,元洲笑容略显僵硬,“打败燕军,才能吻我!” 昭明在他耳边坏坏的笑道:“好,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奖励我......” 元洲耳尖泛红,轻拍他的额头,“快走吧!” 昭明闷笑的转身离去。 听着房外渐行远去的脚步声,谢元洲身子晃了晃,慢慢伸手抹去唇上的红色口脂,露出了青紫发绀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157章 博弈 房外的杨平匆匆进入,满眼担忧之色,“公子,您怎么样?我还是去叫王太医来吧?” 元洲摆了摆手,“阿平,我们现在去宗正寺!” … 宗正寺。 宋王秦伟东被关在宗狱之中,已然超过数日,刚开始他还蛮横的各种叫嚣,可随着日子推移,他发现没有任何人理会他,甚至连给他的膳食都卑劣无比,根本没法下咽。 他心中对谢元洲的怒气和怨恨达到了顶点,心中琢磨着,自己是皇上的叔祖父,身份如此尊贵,等皇上回了京城,他一定向皇上参奏谢元洲,把今天受的苦加倍讨回来! 他正暗自发恨时,宗狱大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但见宗正寺卿引着一个头戴斗篷之人入了狱内。 宋王眉头一皱,喊道:“宗正寺卿,你赶紧把本王放了!” 宗正寺卿毫不理会他,恭敬的对斗篷之人道:“侯爷,人就在此,一直单独押解,未与第二人接触过!” 斗篷之人取下头上遮盖,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庞。 宋王看到这张面孔,顿时暴怒起来,“谢元洲!是你这个下贱的娈宠!是不是陛下回京,让你放了我!” 谢元洲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慑人的寒意,幽幽向宋王望过来,“皇上的确回京了,不过他的旨意是杀了你!” 宋王满脸不可置信,蹦起来道:“不可能!本王是皇上的叔祖父,他不可能下旨杀我!你一定是假传圣旨!宗正寺卿,你赶紧将此事禀告皇上!谢元洲假传圣旨,要害本王啊!” 旁边的宗正寺卿也有几分意外,犹豫道:“侯爷,宋王是皇族宗亲中辈分最高之人,皇上的旨意......” 谢元洲从怀中取出玄龙令牌,冷冷瞥了宗正寺卿一眼,“你敢抗旨!” 宗正寺卿吓得扑通跪倒,“臣不敢!” 宋王看到玄龙令牌,直接吓懵了,手持玄龙令牌者,如皇上亲临,难道皇上真的要杀他!他的全身开始无法自控的哆嗦起来,双腿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元洲对宗正寺卿道:“你退下,本侯自会执行陛下的旨意。” 宗正寺卿立即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谢元洲望着呆傻发抖的宋王,“念你是皇上叔祖父,赏个全尸吧。” 他话音刚落,杨平便带着几名麒麟暗卫冲进来,向软成一滩烂泥的宋王身上压厚厚的泥沙袋子。 宋王被压的胸口窒息难忍,惊恐的不断求饶,“侯爷,我错了,我愿意捐出全部家产,你饶了我吧......” 随着他哀求的声音愈来愈弱,最后变得再无声息。杨平伸手探着他的鼻息,回禀道:“公子,他死了!” 元洲冷声道:“死得好,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第264章 杨平:“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出发去丰城吧?” 元洲轻应一声,“你切记,我去丰城护粮之事,绝不可泄露出去!” 杨平低应道:“是。” … 深夜,京城郊外乱葬岗。 两名宗正寺的差役,将宋王秦伟东的尸体胡乱扔在坟头边,便满脸晦气的离开了。 差役走了不久,宋王秦伟东身上猛地一阵抽搐,双眸突然睁开,他口中急喘几声,坐了起来,牙根咬的狠狠地,“呸,幸亏老子会闭气功,谢元洲,秦昭明,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宋王心中盘算着下了乱葬岗,忽然发现不远处路旁,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而车夫正在旁边岩石下小解。 宋王眼珠一转,毒计上心头,哼!秦昭明,谢元洲,你们两个对我不仁,别怪老子不义!他捡起一块石头,悄悄来到那名车夫身后,用力一砸将他打晕,随后便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 凌晨时分,洛州通往丰城的官路,一队精兵疾行而过,其中一辆护卫森严的马车内,不是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声,却很快被吱嘎的车轮声所淹没。 军队排首处,一名年轻勇武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指挥着士兵前进的方向,此人便是玄武军的右卫将军韩铭。 韩铭今年刚满三十岁,乃是昭明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嫡系亲信,这次任务,他深知重大凶险,依旧毅然领命。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带着五千精兵出发丰城在即,元侯谢元洲突然私下找到自己,并拿出玄龙令牌,称奉旨与他一同前去丰城,执行这次任务。 韩铭是皇上亲信,自是知道皇上与元侯的关系,虽然元侯有金龙令牌,他心中仍是半信半疑,主要是此次去丰城的任务极其凶险,若是元侯有什么差池,他怎么跟皇上交待?他本想将此事向陛下禀告后,再做定夺? 可元侯却生气了,称他这么做只会贻误战机。 韩铭只好服从他的命令,让他随行去丰城,自己嘴上虽然不说,可心中却一直打着鼓。 正这时,手下跑来诉苦,称元侯让带得那些大箱子又沉又多,严重影响急行军速度。 韩铭皱了皱眉,让军队继续前行,自己则拨转马头向谢元洲的马车行去。 ... 剧烈颠簸的马车内。 谢元洲身上紧紧裹着一条厚披风,脸色苍白,青紫的嘴唇有些干涸起皮,可双眸却闪着微光,似乎在思虑什么。 一道黑影闪入车厢内,正是外出打探消息归来的杨平。 元洲转眸看他,“宋王离开乱葬岗了?” 杨平:“全都按照您的预料进行,他抢了咱们安排的马车,向着洛州方向去了!” 元洲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当年前朝厉帝暴虐无道,曾杀了先帝二十多个血亲,这个宋王就是靠着独门闭气功装死逃得一条命。此事鲜为人知,但他的祖母长公主却曾经告诉过了他,果然,这个老东西仍然用了这招逃生! 他唇角泛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狡笑,“务必让宋王顺利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杨平:“是!” 这时,一道雄厚有力的声音自车外传来,“下官韩铭有事启禀元侯!” 元洲授意杨平把车帘撩开,一阵凉风顺着缝隙涌了进来,他紧了紧毛披风,温声道:“韩将军何事?” 韩铭:“侯爷,您让带的辎重影响急行军速度,可否人马先行,辎重后运到丰城?” 元洲眸色平和,语气却很坚决,“韩将军,这些辎重很重要,若是晚运到,可能会耽误大事。所以必须跟咱们一起到丰城!” 韩铭面带难色,“侯爷,皇上命令我军必须在后日清晨前赶到丰城,我......” “韩将军!”元洲打断了他话语,取出一张图纸让杨平递给了韩铭,“我知道你很着急,所以我们要抄条近路,下个岭道开始,我们依照此图行军!” 这条路线,是元洲出发前,委托张秀给设计绘制、通往丰城的一条隐蔽近路。 韩铭望着手中地图,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他纠结一瞬后,终是应道:“末将得令!” … 洛州城外。 连续不断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原本高深坚固的洛州城池,被雷火弹炸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拓跋雄得意的在不远处督战。 旁边的裴勇禀告着:“陛下,连续几天雷火弹轰击,洛州城外墙损毁严重,臣预计不出三天,就能攻下洛州城!” 拓跋雄眼神阴鸷,张嘴刚要说什么,一名将领面色慌张的来到他马前跪倒。 “陛下,八百里急报,我大燕后方几处粮仓接连被夏军捣毁!” “什么?!”拓跋雄满目震惊之色。 … 北燕军营,御帐。 “...绵州刺史何洛统领水军经燕江一路迂回北上,突袭几处粮仓...” 听着臣下的详细上奏,拓跋雄双眼充满戾气,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 裴勇满脸不解,“不可能啊!陛下征伐南夏前,专门在青州部署了精兵,就是为了守护几处存粮之所。就算夏军第一次突袭成功,青州军立即反扑阻挡,其他几个粮仓怎么也会被捣毁?” 那名将领回禀道:“青州军本来要去围剿这支水军,可是突然出现无数狼戎骑兵,将青州军死死困住,青州军自顾不暇,根本无法营救!” 第265章 众人全都露出惊骇之色。 “中计了!”拓跋雄几乎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裴勇皱眉道:“陛下,粮道有变!如今大军只够十天之粮,咱们还是先行退兵筹集粮草,日后再图大计!” 拓跋雄死盯着眼前的军士沙盘地图,沉默半晌后,厉声道:“还有一个办法!”他猛地拔出长剑,剑尖直插入某处沙堆之中,“夺下夏军三大军事粮仓!” 裴勇:“可是,秦昭明将战斗力最强的北境军,放在通往三大粮仓必经之路——鹤丘一带,咱们若是去夺三大粮仓,必然会被凶猛拦截!” 达哈恰时开口道:“裴将军,你可能还不知道,陛下令太子攻打西南四省,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引开谢崇武的北境军去援救西南。就在昨日,谢崇武终于按捺不住,带着手下前往西南四省了!恰好给了咱们可乘之机!” 裴勇虎目圆瞪,“陛下,咱们粮道刚断,守护夏军粮仓的北境军就转移去西南,哪有这么巧的事?” 拓跋雄脸上乌云密布,双目不断闪烁着,似乎也在犹豫此事。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官进入帐内,“启禀陛下,宋王秦伟东前来投诚!” 拓跋雄眉峰一挑,“宋王?投诚?” 达哈想起什么,禀道:“陛下,据耳目打探,不久前,宋王秦伟东得罪谢元洲,被抄家下了大狱。看这情况,他是逃出来了!” 拓跋雄眼神幽芒,“让他进来!” 不多时,宋王秦伟东被几个士兵给提了进来,摔在了地上。 他满眼胆怯的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御座上拓跋雄,对上那道漆黑慑人的深瞳,不禁浑身哆嗦起来,瘫软在地叩拜,“小人是南夏宋王秦伟东,愿意归降大燕皇帝陛下!” 拓跋雄鄙夷的睨了他一眼,“无用的废物,拉出去斩了!” 士兵立即将他向外拖去。 宋王吓得求饶道:“陛下,我有重要军情禀告,谢元洲秘密前往丰城护粮了!” 拓跋雄猛地抬眸,“慢着!” 宋王又被扔了回来,半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达哈道:“你这老东西修要胡说八道!谢元洲明明在尚京!” 宋王:“那是故布疑阵,传的假消息。那日谢元洲杀死我后,我亲耳听他说要去丰城护粮,他没想到我其实学过闭气功,骗住了他,这才得知这个天大的秘密!皇上,我对您是一片忠心来投诚啊!” 拓跋雄眼瞳深眯,似乎在酝酿什么。 裴勇仍在质疑道:“前几日探马来报,丰城正在秘密向其他两个粮仓运粮!谢元洲怎么会去没有了粮草的丰城?” 这时,达哈见账外进入一名将领,眸光一闪,奏报道:“陛下,之前派去劫粮的人回来了?” 劫粮将领连忙禀告:“陛下,陛下,丰城运往其他两个粮仓的粮车是空的,塞得都是杂草!相反,我们劫到一队从其他两个粮仓前往丰城的秘密运粮车队,这支运粮队运了满满的粮草!” 拓跋雄冷笑一声,“秦昭明故意虚张声势,让朕以为粮草在其他两城,其实粮草都集中在了丰城,他以为把谢元洲藏在丰城,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这一切全在朕的掌控之中!” 达哈接口道:“臣愿带一队精兵前去丰城夺粮!” 拓跋雄如深渊般的眼睛闪过一抹阴恻,“不,朕要亲率十万精兵去取丰城,达哈与裴将军继续留在这里,用雷火弹轰击洛州!五日后,朕要与你们在尚京城下会合!朕要让谢元洲在朕的怀中,亲眼看到秦昭明和南夏被朕毁灭!!!” 第158章 守城 夜,丰城府衙。 “咳咳——”一阵阵低闷的咳嗽声不断从谢元洲口中传出,引得旁边正在禀告城防情况的韩铭,语速几次慢下来,他心中不禁越来越担心这位病弱的元侯了。 韩铭终于禀告完毕,谢元洲抿了抿青紫的唇角,轻声道:“韩将军部署的城防很到位,许多细节情况都想到了。” 韩铭拱手道:“侯爷夸奖了,这是末将之责,不可有一丝疏忽。” 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一股古怪的味道从外面溢入,但见杨平稳稳端着一盒热气腾腾的食物进来了。 元洲余光扫了眼食盒内,发现里面是一条模样奇异的银白色大头鱼。 杨平几步来到元洲面前,“公子,先用了晚膳,再继续跟韩将军议事吧?” 韩铭附和道:“对对对,侯爷本就身体欠佳,且不可贻误膳食。” 元洲轻应一声,“那便请韩将军稍侯我片刻。” 杨平一边为他盛粥布菜,一边介绍道:“公子,这叫丰鱼!是城南郊丰水湖的独有特产,别地方的水土养不活这鱼!我听城内军医说,这丰鱼肉有滋补心脉的益处,便派人去丰水湖捕来,让厨子炖了给您吃,您快尝尝!” 元洲此时一点胃口都没有,尤其不想吃这类腥物,可是看到杨平那双期待的眼神,他暗叹一声,无力的拾起筷子,在鱼脸上夹起一块细肉,放在嘴里,顿时,一股浓重的土腥之气,充斥的口鼻到处。 他强忍着恶心,吃了几口鱼肉和粥糜,便放下筷子,摆手不再吃,转头继续与韩铭商议城防之事。 杨平拧起眉头,终是没忍住劝道:“公子,您到丰城后,已经连续操劳两日了,今夜您就早点安歇吧!” 元洲沉声道:“燕军随时会来攻城,丰城一地关系整个战局,我们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多想办法加固城防!” 第266章 杨平见状急忙给身旁韩铭一个眼色,韩铭立即会意,温声劝道:“侯爷,燕军即使来劫粮,必定是轻骑前来,丰城本就城高墙厚,又有五千精兵固守,绝对可以抵御住,侯爷还是不要再操劳,早些休息吧。” 忽然间,元洲眉头蹙起,双手紧捂着心口,额头渗出一层密汗。 杨平惊道:“公子,您心口又疼了?” 韩铭也担心起来,“侯爷,我马上唤军医前来!” “不必!”元侯弱声止住他,从怀里掏出一粒强心丸吞下,不多时,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韩铭道:“韩将军,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场仗只怕要比你想象情形艰难一百倍!” 韩铭一愣,刚想要说什么?房外急匆匆的跑进一名传令兵。 “启禀将军,探子来报,十万燕军奔袭丰城,如今距此不到四十里!” “什么!”韩铭脸色大变,“十万!燕军竟然派这么多人来取小小的丰城?何人领兵?” 传信兵:“燕军中悬挂着龙旗,应该是拓跋雄亲自领兵!” “拓跋雄亲自来了!”韩铭惊奇的望向谢元洲!他见谢元洲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意外,心中顿时一颤,难道元侯早就预料,拓跋雄会亲自统率重兵前来夺丰城? 元洲敛了敛眸,“韩将军,拓跋雄来势汹汹,他第一仗必定先用雷火弹轰城墙!” “雷火弹?!”韩铭面色明显有几分慌乱,洛州城被雷火弹轰损的事,他自是知道的。丰城虽然城池也算坚固,但跟军事要塞洛州自然是没法比的! 元洲扫了他一眼,从容自若道:“不要慌!我们来丰城随军带的那些辎重大箱子在何处?马上带我去看!” 韩铭引着谢元洲去了存放辎重之地。 谢元洲命人打开这些大箱子,韩铭仔细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硝石,硫磺和碳粉,还有许多不知为何物的黄褐色粉末! 韩铭略一思索,便想到了雷火弹,他是皇上的亲信,自是知道雷火弹的配料,不禁发问:“侯爷想用雷火弹抵御敌人?这武器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自爆。而且对方也有雷火弹,之前的洛州防守战,咱们就全无优势!” 元洲唇边勾起一抹诡笑,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韩铭,“将军用这纸上的雷火弹配方,雷火弹自爆概率会大大降低。” 韩铭扫视纸上内容,疑惑道:“侯爷,这配方给皇上之前告诉我的不一样?” 元洲压了压唇角,黑火药“一硝二磺三木炭”经典配方口诀的比例精度其实并不高,所以导致黑火药稳定性差,自爆频发。他此次将黑火药的配比精确到74.64%硝石+11.85%硫磺+13.51%碳粉比例,将会大大降低雷火弹的自爆意外。 思及此,他语气极其坚决,“将军尽管信我!” 韩铭望着他深邃坚韧的眸子,不禁心中一震,这个病弱不堪的人身上似乎有种令人信服尊从的神奇力量,他拱手应道:“属下得令!” 元洲转眸望向那些黄褐色粉末,声线冷了几分,“韩将军,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立即去办,你马上选一百名轻功了得的手下,趁着天黑,让这些人听从杨平指挥,将那些箱子里的黄褐色粉末,洒在城外土地表面!” 韩铭心中虽然疑惑这个举动,但口中爽快应道:“是!属下马上安排此事!” 元洲转身望向城外方向,眼里笼罩着一层暗色,“明日将是丰城几百年来最惊天动地的一天!” ... 这一夜,谢元洲彻夜无眠。 黑夜渐渐褪去,东方天空开始发白时,韩铭和杨平还没有来回复他。 他心中升起一抹急躁,走出房间,在府衙的花园池塘边徘徊等候。 这个时辰的丰城宁静极了,他心中却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啪咚——”一抹小小的鱼影从池塘水面钻出,随即再次隐入水下,引起了谢元洲的注意,因为他见过这种鱼,就在昨夜。 这水面嬉戏的竟是一条丰鱼,谢元洲眼底极快的滑过一道暗芒! “公子——”杨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元洲转眸看他,“阿平,都准备好了吗?燕军距此还有多远?” 杨平:“公子,所有一切全按您的吩咐办妥了,燕军距离此处还有不到十里地,韩将军让我回来府衙保护您!” 元洲眼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走!咱们也上城楼!” 第159章 火光通天 天色大亮之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令人望而生畏,心胆发颤。 杨平扶着谢元洲登上城楼之时,韩铭正紧张有序的组织全军将士严密防守,随时抵御敌人的进攻。 他一转头见到谢元洲也上了城楼,心中一阵惊愕,连忙跑过去,“侯爷,您怎么上城楼了,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回府衙休息吧!” 未等元洲回应,城下燕军阵营传来一阵浑厚有力的声音,“谢元洲,朕知道你在丰城!丰城已经被朕围困的水泄不通,你只要乖乖开城投降,之前的事,朕对你既往不咎......” 拓跋雄故意用内力催动声音,声音清晰传入丰城内每名将士耳中。 元洲幽深的眸子寒芒闪动,他侧身在杨平耳边低语几句。 杨平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带着几名士兵,提着数桶泔水上来,齐齐的洒向城下,一阵恶臭之味涌向燕军阵营。 第267章 与此同时,杨平催动内力,高声喝道:“拓跋雄,我家公子说你口气太臭,让你用泔水簌簌口!” “哈哈哈——”一阵响亮的讥讽哄笑声自城上夏军中传来。 拓跋雄面含怒气,阴狠声音下令,“来人,雷火弹轰城!天黑前,朕要站到城楼上!” 拓跋雄的御驾很快退到了燕军后方,而燕军雷火营的军士则推出密密麻麻的雷火弹,在丰城下一字摆开。 城墙上的韩铭顿时紧张起来,他语速急促,“侯爷,这里太危险了,您赶紧退下城墙!” 元洲神色从容,不但没走,反而找了个椅子慢慢坐了下来。 韩铭心中苦不堪言,我的祖宗啊,这要是雷火弹伤到你,我怎么向陛下交待啊!他大吼着,“快,盾牌都拿过来,保护元侯!” “点火!”随着城下燕军将领一声令下,第一波雷火弹的引信被点着。 未等这波雷火弹被投掷出去,一道惊天动地的闪光穿过雷火弹阵地,耀眼的不可思议,随即一团团爆裂的火柱,以惊人的速度从雷火弹阵地,向后方燕军腹地铺展而去,紧接着,火柱不断打开,无数朵火焰似恐怖的蘑菇云般炸裂开来,混杂着地狱般的黄色,绿色和红色。 “轰轰...咚咚....”震天的声浪中夹杂骇人的惨嚎声和哀鸣声,燕军阵地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原本在燕军后部的拓跋雄大惊,被手下亲兵保护着迅速后撤。 丰城城楼上的一众守城将士,个个惊骇万分的看着城下火海。 韩铭双眸瞪大,喉结激动的上下滚动,结结巴巴道:“侯爷,您可是...会...仙术吗?” 元洲没有应声,静静的凝视着城下火海地狱,眼神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解读的幽暗之色。自从拓跋雄在狼戎得到雷火弹的配方后,他心中便酝酿了今日这场的场景。 他在燕地几个硝石矿场都安插自己人,悄无声息的在硝石内添加了某种矿石,这种矿石平时混在硝石内,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一旦同时遇到了明火和某种催化剂,就会引起剧烈的爆炸和火焰,而他昨夜让杨平等人,铺在城外地面上的黄褐色粉尘,就是这种催化剂! 燕军飞驰而来的铁蹄,将地面上的催化剂粉尘扬的漫天飞舞,更好的发挥了催化剂的活性,让这场爆炸覆盖的范围更加广阔,威力更加剧烈。 旁边杨平见韩铭看主人的眼神如鬼神般惊恐,忍不住解释道:“韩将军,我家公子之前设计在燕地的雷火弹材料里动了手脚,所以才有今日雷霆之火!” “原来如此...侯爷真神人也!”韩铭口中连声惊叹着,忽而想起什么,“侯爷既然有此妙计,为何之前燕军轰炸洛州时,不用此计灭敌?” 谢元洲青色唇瓣微颤了颤:“洛州之前的隐忍,就是为了今日的奇袭重创燕军!” 他转眸遥望洛州方向,“差不多,洛州城也该反击了!“ 大火熊熊燃烧了近半个时辰才熄灭,待滚滚浓烟渐渐消散之后,城外大地上,堆满的残躯断肢显现出来,血流成河的场景惨不忍睹,远方的燕军遥遥相望,似乎被吓破了胆,一步也不敢向前。 韩铭见状信心大增,“侯爷,末将请命率兵出城,追击残余燕军!” 飘散而来的浓重血腥气呛的谢元洲一阵剧烈眩晕,他强压着恶心慢慢站起身来,消瘦的身材被风一吹,好似就要随风飘去般摇晃。 他眺望一圈远处残存燕军,摇了摇头,“不,防守不出,继续等待! 韩铭满眼不解,如今燕军大损,军心已乱,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候!元侯为何不让追击呢?他刚要追问,眼见那道瘦削身影忽然向一侧栽倒...... “侯爷——” “公子——” … 丰城外二十里,北燕临时驻扎的军营。 拓跋雄脸色铁青,双拳紧攥在背后。自他称帝以来,从未如此狼狈的败退过。他一想到今日那场神鬼莫测的爆炸,仍心有余悸! 一名将领匆匆入帐,满面哀容跪倒禀告:“陛下,臣已点算完军士,我军十万将士幸存者...不足四成!” “什么?!”拓跋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攻打丰城的第一站,不过几个时辰时间,竟然折损了六成兵力? 他愤然踢翻了面前的军案,“谢元洲到底是如何策划的这场爆炸大火?”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 一名将领犹豫半天,小心答道:“陛下,爆炸大火先从雷火弹阵地发出的,难道这一切与雷火弹有关?” 拓跋雄脸颊肌肉颤了颤,猛地想到什么,“雷火弹有问题!难道朕得到雷火弹配方,是谢元洲的一场算计?” 他心中暴怒似狂风骤雨般剧烈翻腾着,眼下浮现一圈明显的青黑,忽然间,一阵刺痛从肋下之处猛地传来,疼的他不禁弯了弯腰! 手下将领们看出他的异常,急声道:“陛下,可是龙体受伤了?” 拓跋雄快速调节内息,肋下刺痛很快便消失了。他以为是自己内息一时失调所致,挥手道:“朕无事,传朕旨意,马上令裴勇将洛州统军之权交给达哈,令裴勇亲自领兵二十万,前来丰城。” 将领们一听纷纷阻拦道:“陛下,若是如此,洛州军力将大大削减.......” 拓跋雄粗暴打断他们的话语,“若无粮草接续,要洛城何用?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夺下丰城粮仓!还有,传令太子拓跋宗,让他在西南四省筹集粮草,速速回师洛州,支援达哈!” 第268章 ... 洛州城外,北燕军营。 裴勇疲惫的面孔带着深深的迷惑和惊愕,他眼前数不清的伤兵哀嚎着被抬入营地内医治。 今晨,他本来打算一鼓作气将洛州城墙全部轰塌,随即攻下洛州。可是雷火弹阵营突然发生巨大爆炸,燕军阵地陷入一片火海。幸亏他早就知道雷火弹容易自爆,将主力燕军的位置向后推移,虽是如此,依旧有不少燕军被炸死烧死。 这场爆炸大火来的实在匪夷所思,为了谨慎起见,他命令军队后退二十里地暂时休整。 “大将军!”国师达哈急匆匆的来到他身侧,“陛下来了密令! 裴勇拆开一看,脸色愈发凝重,他沉默半晌,终是将密令递给达哈,“国师,今晨雷火营的连番自爆,不是偶然!陛下在丰城也遇到类似的攻击!陛下下令暂停使用雷火弹,还命我将洛州统兵之权交给你,火速率领二十万精兵前往丰城!” 达哈大惊失色,“如此这样的话,洛州军力会被大大削弱啊!” 裴勇长叹一声,“不夺下丰城,陛下不会罢休的!依旨行事吧...... 第160章 艰难 丰城府衙。 谢元洲浓密卷曲的眼睫轻颤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公子,您醒了?心口还疼吗?”杨平和韩铭围在床前,满脸担忧的望着他。 “呃—”他喉间痛吟,毫无血色的脸庞显得羸弱极了。 杨平轻轻按住他:“公子,您先别动,军医刚给您看诊过,他说您先天心疾发作的很厉害,刚才您昏迷时,军医已经给你喂了补益心脉的药汤,此时且不可再妄动了,必须静卧休养!” 元洲没有理会他的劝阻,目光望向韩铭,紫黑的唇瓣动了动,“燕军...动向如何? 韩铭连忙回禀:“侯爷勿忧,此战重挫燕军,拓跋雄似乎被吓破了胆,虽然燕军依旧围困丰城,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咳咳咳——”元洲一阵急促咳嗽,咳哑的嗓音道:“拓跋雄一定会急召援军,继续攻打丰城!燕军军粮不足,我们只要坚守住,待燕军粮草断绝,必然自乱。到时候就是我大夏各路主力反击之时!” 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元洲累的喘息休息了半天,才继续说道:“韩将军,待燕军再次来攻,你将我上次给你的改良版雷火弹,绑在箭矢之上,点燃引信后射向敌军。那些雷火弹应该能够抵挡一段时间。时间紧迫,你尽快去准备吧。” “末将得令!”韩铭急应离开了。 杨平扶着元洲慢慢躺了下来。 元洲干涸的嘴唇微微开合着,呼吸急促而混乱。 杨平为他掖好棉被,正想去取些粥糜来喂给公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阿平,你跟我多少年了?” 杨平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公子,我在您身边伺候已经二十六年了。” “二十六年了...真快啊...”元洲轻声呢喃着,半垂着眼眸望着他,“今日以后,你不再是谢家麒麟卫,以你的武功足以自保突破燕军的围困,你走吧......” 杨平两行热泪‘唰’的流了下来,扑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公子,我不走,我生是您的护卫,死也是您的护卫,您若是执意赶我走,我立即自刎在您面前!” 谢元洲黯淡的眸子慢慢转回,望着灰暗的天花板,长长叹息了一声:“阿平,谢谢你......” ... 隔日午后。 韩铭急匆匆的闯入谢元洲的房间,“侯爷,探马来报,二十万燕军驰援拓跋雄,已经奔袭到了城下!” 谢元洲瞳孔一缩,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面庞因心口疼痛而愈加苍白,细细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 杨平连忙帮他擦掉额头汗滴,“公子,您别着急,韩将军已经照您的安排制作了雷火弹飞箭!咱们一定能守住!” 谢元洲目光凝重的望向韩铭,“韩将军,我知道你很难,但至少守住三天!一切就拜托你了!” 韩铭跪倒在他身前,双眼发红,向他庄严行了个大夏军礼,“侯爷请放心,末将一定全力守城!” 他说完抽出长剑,毅然决然的离去了。 ... 洛州城外,黑压压的燕军在裴勇的指挥下,凶猛向丰城袭来。 城楼上,韩铭一声令下,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射向燕军战地,引发一片一片的爆炸,似野兽的巨口般不断将燕兵吞噬碾碎在血泊之中。 燕兵被雷火弹吓得一时前行速度受阻,裴勇策马来到远处监战的拓跋雄身前,“启禀陛下,夏军雷火弹太过凶猛,是否暂避其锋芒?” 拓跋雄神色阴狠的拔出宝剑,“不能退!丰城雷火弹能有多少?总有用尽之时!听朕号令,步兵列盾牌阵在前掩护,骑兵在后冲击!先入城者封万户侯!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随着北燕皇帝一声令下,燕军再次开始了第二轮凶猛的攻击...... ... 凌南省盛州府衙。 太子拓跋宗手中摩挲着刚接到紧急军令,脸上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在刚刚,他父皇拓跋雄令他带走西南四省粮草,火速支援国师达哈,攻打洛州。 周锦在旁边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眸色不禁闪烁了几下,小心试探道:“以殿下的英明神武,夺取洛州简直轻而易举,不知殿下有何顾虑?” 拓跋宗冷嗤一声,“哼!父皇一向宠信达哈,比对我这个亲儿子好多了,本殿若是率兵回援,岂不是又给达哈这小子送了军功!” 第269章 周锦微微一笑,“殿下既然有所顾虑,咱们不如借筹集粮草为理由,放缓行军,让秦昭明和达哈打的两败俱伤后,您再奇兵突现,代替达哈消灭秦昭明,到时候这灭夏的不世功绩就是您的了!” 拓跋宗脸上顿时露出奸诈得意的笑容,“哈哈!周卿,你真是本殿的智囊!就依你计谋行事!” … 洛州城外,厮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空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不远处督战的国师达哈此时心焦如焚,在裴勇率二十万精兵离开洛州的隔日,一直闭战不出的夏军突然主动出城,向燕军凶猛攻来。 夏军有雷火弹作为进攻加持,而燕军吃了上次大亏,如今不敢再用雷火弹,导致燕军的防守阵线一直被撕破后撤。 达哈一直坚守阵营,苦苦等待太子拓跋宗的援兵和粮草,可是已经过了约定的会合时间,援军却迟迟不到! 达哈望着前方不断溃退的防线,心中终于下了决心,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撤退! 正这时,手下将领焦急来报,“国师大事不好!谢崇武的北境军从后方合围而来。咱们被前后夹击了!” “什么?!”达哈脸色变得刷白,瘫软在马背之上。 这场战争厮杀了两天两夜,最后终以夏军的胜利告终。 洛州城帅府。 秦昭明一身铿锵重甲,头戴玄龙金盔,端坐在御座之上,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肃杀的王者之气。 “陛下——”一阵欢悦的急呼由远及近,但见陈举左手提刀,右手拎着五花大绑的达哈步入帅厅,他将达哈狠狠摔在地上,跪倒行礼道:“启禀陛下,燕军大败溃散,臣活捉了主帅达哈!” 秦昭明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幽冷光泽,“将达哈斩首,头颅挂在城头!” 达哈匍匐着身子,忽而狂笑起来,他高扬起头,“秦昭明,你牺牲自己的情人作为诱饵,你可真够冷血无情的!” 秦昭明瞳孔猛缩,“你说什么?” 达哈满眼讥讽的望着他,“我说你派谢元洲守丰城,你虽然赢了,但你会永远失去你爱的人!啊哈哈哈——” “轰隆——”宽厚的御案顷刻间被击打的粉碎,再看那抹玄色身影已然消失在御座之上...... 第161章 水上逃生 丰城守军借助雷火弹箭矢,顽强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燕军攻城。可是到了守城第二天黄昏,所有雷火弹都用光了。 面对城下汹涌而来的燕军,韩铭带着五千守城壮士,奋勇抵抗,又坚持了一天一夜。 天色大黑时,韩铭满身血污,带着十多名亲兵,急匆匆的赶到府衙谢元洲的房间。 “侯爷,城楼被燕军攻破了,我暗中在城南郊丰水湖准备了船只,趁着南门还未被攻破,我这就护送您从水上逃离此地!” 杨平背起虚弱的谢元洲,在他的后背盖上厚厚的毛毯,众人护卫着他,还未等出府衙,四面八方响起了厮杀呐喊声。 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兵踉跄来到韩铭身前,“将军,四个城门全被燕军攻破,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韩铭脑袋轰的一声,僵在原地,他是军人,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可是侯爷为了陛下,为了大夏付出这么多,他不能死啊! 众人焦灼无措间,负在杨平后背的元洲勉强直起脖子,低声喘息道:“不要慌,不要放弃...府衙池塘...有条水路暗道...通往南边的丰水湖......” … 拓跋雄脸色阴沉的带着手下,冲进丰城府衙。 燕兵在城内四处搜寻,也没有找到谢元洲半个踪影。 拓跋雄怒斥道:“再去搜!朕不信他难道插翅飞了不成!” 正这时,裴勇急促而来,脸上满是愁云,“陛下,臣刚才搜查了整个丰城粮仓,只得到很少的存粮,原来大夏的军粮根本么没有放在丰城!咱们被骗了!” 霎时间,拓跋雄的脸部扭曲而狰狞,咬牙切齿道:“谢元洲!” “陛下,我们在府衙抓到一个活口,他自称是府衙的仆役!”士兵提一个干瘦的仆役,狠狠摔在地上。 拓跋雄拔出长剑,横在仆役脖子上,“说,谢元洲去哪了?” 仆役吓得浑身发抖,“饶命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只看到他们去府衙的池塘边,便再也没出现了!” 拓跋雄手中长剑一闪,仆役的人头便滚落在地,鲜血四溅。 拓跋雄大步来到池塘前,扫视一圈后,挑眉问道:“谢元州应该是从水路逃走了,丰城附近可有河流? 裴勇略一思索道:“城南郊有处丰水湖,水深湖广,东岸连通南夏的曾州!” 拓跋雄语气笃定道:“谢元州就在丰水湖!马上去丰水湖!” 裴勇上前阻拦,“陛下,不要去追了!丰城无粮,我们中了陷阱,臣担心洛州有变,咱们要尽快撤兵!” 拓跋雄眼中充满了残忍和暴虐,他狠狠推开裴勇,“朕今天一定要捉到谢元洲,马上去寻船来!” 他似地狱修罗般布满煞气的向城南而去。 裴用望着他的背影呆愣了一瞬,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 天色蒙蒙亮时,丰城南郊丰水湖上,两艘小船快速划过,荡起一层层暗黄色波纹。 谢元洲半躺在其中一艘小船上,身上虽然裹着厚厚的毛毯,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着,他手捂着心口,一阵阵心悸痛的他呼吸都疼。 第270章 他哆哆嗦嗦拿出怀里的强心丸瓷瓶,倒出一颗,杨平贴心的递过来一个水囊,伺候他服下。服了强心丸后,谢元洲的脸色舒展了少许。 韩铭站立在船头,警惕的瞭望四周,他看到远处丰城狼烟滚滚,心中不仅感慨万千,适才还身处绝境,如今竟然逃出生天!这一切都归功于侯爷的神机妙算。经过丰城这一役,他对谢元洲简直敬若神明。 他小心移步到元洲身前,恭声问道:“侯爷,末将心中疑惑,您是如何知道府衙池塘有暗道通往城外的丰水湖的?” 元洲弱声道:“我偶然在池塘里发现了丰鱼,阿平听本地人说过,这种鱼只能在丰水湖水里存活,它既然能好好活在池塘,那么池塘很可能有暗道连通城外丰水湖,所幸我们的运气很好!咳咳咳!” 韩铭满脸敬佩之色,“原来如此,侯爷果然智谋超群,令属下佩服!咱们如今只要到达丰水湖东岸,就能与曾州驻军会合,到时候就安全了!” “后面有船!”船尾放哨的士兵惊呼一声。 众人回头望去,果然远处湖面上,十几艘快船极速向他们划来,船上俱是凶狠的燕兵! 元洲心中一沉,拓跋雄来的竟这么快! 韩铭立即下令,“所有人都帮忙划船,快!” 虽然他们已经全速前进,可后面的燕军依旧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元洲拧着双眉,低声道:“韩将军,这样下去不行,一旦燕军的船距离我们达到箭矢射程,我们便成了活靶子,一点生路都没有了!我刚才看到西南方向有个湖心岛,岛上树木繁多,地势复杂,我们先上岛躲避!” “得令!”韩铭应道,“快转向,去湖心岛!” 众人齐心合力,终于将船划到湖心岛边靠岸,杨平背着谢元洲施展轻功跃过水面上了岸。 在掠过水面的刹那,元洲身子歪了下,怀中一物掉入湖中,“呃...”他口中轻呼一声。 杨平双脚落在岸上后,扭头关切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元洲扫了眼归于平静的湖面,呼吸变得沉重了几分,“没事,咱们快走吧!” 韩铭等亲兵护卫着谢元洲刚绕过岸滩,未等进入茂密丛林内,身后便传来燕兵靠岸下船的叫嚣声。 “他们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韩铭见状将长剑举起,“留下一半人跟我守住这里,剩下的人保护侯爷进丛林!” 元洲深深的看了一眼韩铭,喉咙发紧道:“韩将军——” 韩铭语气决绝:“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侯爷珍重!” 他说完大喊一声:“杀——”便带着一半亲兵向着岸边燕兵冲了过去。 杨平背着谢元洲,与剩余的一半亲兵,疾速的向丛林深处跑去。 湖心岛岸边,燕兵的十几艘快船全都靠了岸,拓跋雄脸色铁青的跳下船,看也不看仍在顽强抵抗的韩铭等人,冷冷甩了一句“杀了他们”,便大步流星向丛林疾奔而去。 丛林中,杨平背着谢元洲一路狂奔,随着剧烈的颠簸,他背后谢元洲脸上青紫越来越重,终于,元洲再也压不住喉间的腥膻,“哇啦”一声呕出大口鲜血,瞬间染湿了杨平的衣襟。 “公子!”杨平立即停下脚步,将元洲放下来,满脸惊恐之色,“公子,你吐心血了?!” 当年谢元洲为了救秦昭明,三天仿制忠义王的假上古玉佩,累到呕吐心血差点没死掉的往事,他至今记忆犹新! 杨平慌乱的去谢元洲怀中掏救命的强心丸,可是怀中强心丸不见了! 杨平惊慌到了极点,“强心丸呢?强心丸在哪里?” 元洲歪着脑袋,无力的按住他的手,“阿平,别找了,弃船时...强心丸遗失在水中了...” 杨平这才想起上岸时,公子神色有些异常,原来是强心丸掉水里了,公子没有说出来,定是担心若是去寻,会耽误大家逃生! 他双眼通红,捶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强心丸掉湖里了!” 元洲摇了摇头,“阿平,药入水便化了,是寻不回的。天意如此,你不要自责。” 杨平使劲抹了把眼睛,噌的站了起来,“公子,没有强心丸,您撑不住的!药装在瓷瓶里,不一定会融化,我现在回去水下寻找,一定能找到!你们几个,先保护公子继续往丛林深处逃!” 他话音未落,一道阴狠低沉的声线由远及近,“谢元洲,你逃不掉的!” 第162章 胜负 但见拓跋雄手持长剑,从丛林暗处显现,他周身气息阴郁而凶狠,仿佛黑暗的深渊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几名夏军亲兵勇敢的举刀向他砍了过去,拓跋雄手中剑影快速闪动,那些亲兵惨叫着倒在地上。 杨平咬着牙捡起地上钢刀,一个凌空纵身,向拓跋雄袭去。 拓跋雄微微侧头,刀刃擦着他的面颊而过,拓跋雄回手一刀,将杨平震开,两人交手不过几个回合,只听杨平惨叫一声,左臂被齐刷刷的砍断,人也跌了出去。 拓跋雄狠狠踩着杨平的头,举起长剑就要挥下。 “不要...杀他!”谢元洲使出全力大声疾呼。 剑刃在杨平眼前倏然停住。 拓跋雄扭头望向谢元洲,喉间响起一抹刺耳的冷笑,他一脚踢开杨平,后面紧随而来的燕兵立即上前,将杨平禁锢在地。 第271章 拓跋雄一双阴冷狠戾的眸子紧紧盯着谢元洲,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宛若地狱归来的恶魔。 谢元洲背靠着树干,勉强站直了身子,青紫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倔强而坚韧的眼神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拓跋雄走到谢元洲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底充满了肆意的张狂和戾气,他右手捏住元洲的下巴,猛地向上扳起,强迫元洲仰视自己,左手粗粝的指腹在元洲惨白的脸颊上重重磨砺着。 冰冷阴鸷的嗓音在元洲耳边响起,“谢元洲,朕这么爱你,一心想跟你共享天下,你竟然将朕的真情厚爱视若粪土!秦昭明到底有什么好?你对他死心塌地,不惜为了他,以身作饵,诱朕入局,秦昭明凭什么跟朕争天下?凭什么跟朕争你?” 谢元洲的脸和下巴被捏的生疼,胸口剧烈起伏,可他眼中却始终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拓跋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跟我共享天下,其实你根本不是爱我,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觉得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你,所以我也应该属于你。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权利归属品!而我在昭明心里永远是第一位,他会为了我抛去所有一切,包括皇位,天下,甚至是生命!你跟昭明根本没法比,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这个天下最后一定属于昭明,而我,无论是生是死,也只属于昭明!”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般击打在拓跋雄的心上。 拓跋雄死死盯着元洲,眼中的恨意如怒涛般汹涌,眼下浮现一片明显的青黑,他猛地掐住元洲脖子,咬牙切齿道:“谢元洲,朕得不到的你,秦昭明也不能得到!” 元洲喉咙剧痛,本就微弱的呼吸因阻塞而陷入濒死边缘。 “公子——”杨平急的大吼,匍匐着想要过来,却被燕兵拳打脚踢狠狠压制。 眼看元洲就要窒息,一道玄光猝然而至,直奔拓跋雄太阳穴。 拓跋雄察觉到耳侧阴风袭来,身子猛地后撤,一道玄羽长箭贴着他的面门而过,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长箭奔袭而止,拓跋雄不得不后纵躲闪。 元洲脖颈的钳制松开后,双眼翻白,身体软绵绵的滑向地面,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及时搂入怀中,熟悉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元洲,我是昭明,你怎么样?” 谢元洲听到这道声音,勉力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微弱无力的声音轻唤着,“昭明......” 秦昭明看到心爱的人如此虚弱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他心疾犯了,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紧紧将爱人搂住,不住自责,“元洲,你心疾犯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远处的拓跋雄看到两人此景,嫉恨的情绪充斥了胸膛,他大声喝道:“秦昭明,朕要让谢元洲亲眼看见,你死在朕的手里!” 他大吼一声,提剑向秦昭明袭来。 “元洲,你等我。”秦昭明将元洲倚靠在树下,抽出长剑与拓跋雄的剑撞在一处,刺耳的巨响震耳欲聋。 昭明脸上笼罩着刺骨的寒霜,眼神中的怒火如同燃烧的火焰,像要把拓跋雄生吞活剥了般凌厉凶狠。 两人快似闪电的身形凶狠斗在一处。 元洲斜倚着树干,满眼担忧的望着昭明。 “铛——”拓跋雄和秦昭明剑刃再次剧烈的碰撞在一起,两者内力较量,一时间不分伯仲。 正僵持之间,拓跋雄眼底忽的闪过一道毒光,他的手在剑柄某处一按,下一瞬,剑柄处弹出一把短匕首。 拓跋雄未持剑的手疾速握住短匕首,猛地向昭明心口扎去。 一瞬间,元洲的心脏几乎停摆,失声叫道:“昭明......” 秦昭明身体疾速后仰,“噗嗤——”剑刃入肉的声音传来,那把短刃插入了昭明的左肩膀。 昭明眉头拧起,身体猛地后退几步,将短刃拔出,向拓跋雄掷去。 拓跋雄躲开短刃,眼中露出得意之色,“秦昭明,你是斗不过朕的,你受死吧!” 他提着剑再次向昭明猛袭,昭明虽然奋力抵挡,但终究左臂受伤,招式和反应渐渐落于下风。 元洲眼底滑过一道寒芒,深深一口气,薄唇微启:“拓跋雄,你以为你实施铁钱换铜,能够让北燕富国强兵吗?其实那是饮鸩止渴之举!短时间内,你会积累大量民间财富于国库。可惜铁矿低廉易得,你燕国那些大贵族正在私自铸造铁钱,世面上的铁钱很快就一文不值,而你铁钱不断超发的结果只有一个——国弱民穷!你想要统一南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拓跋雄自然听见了这番话,他眼下青黑愈加明显,招式也凌乱了几分。 这一切被元洲看在眼里,他唇角泛起一抹诡笑,语气凉薄而犀利,“拓跋雄,你难道没发觉你生气时眼下会变黑,而肋骨下面总是疼痛吗?” 拓跋雄闻言瞳孔猛缩。 元洲接着道:“你以为你的恶疾寻到了天竺葵作为解药,就完全治愈了?哼!你知道为何陶修当年将天竺葵从海外带回来后,不将其推广药用,反而当做寻常绿植送给我了?那是因为天竺葵虽然能缓解你的病症,它本身对肝脏有一定的毒性!本来你若只在犯病时,服用天竺葵缓解症状,它对你的肝毒害并不大,可能要二三十年后才会发病。可是,你太骄傲太自负了!你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再犯病!你频繁的服用天竺葵预防发病,你的肝脏已经被天竺葵的毒性慢慢腐蚀坏了,你活不了多久了......” 第272章 拓跋雄忽而虚晃一招后退几步,左手紧捂住肋下,神色变得扭曲而狰狞,“哇——”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呕出。 与此同时,昭明锋利凶猛的长剑径直向他心口刺来。 “铛——”一声兵器相接的巨响后,裴勇身影出现在拓跋雄面前,他对身后燕兵大吼,“保护陛下,快走!” 昭明怎能放走他们,挥着长剑攻了过来,而另一边,孙伍带着一众玄甲卫,还有韩铭和幸存的几名亲兵也赶到了。他们从燕兵手中救出被钳制的杨平。 秦昭明双眼猩红,将裴勇打的节节败退,口中大吼着,“拓跋雄,朕要杀了你!” 眼看着形势出现大逆转,元洲再也支撑不住,唇角慢慢溢出一缕鲜红,身子从树干前滑落在地。 杨平、韩铭等人大喊:“公子,侯爷——” 已经杀红眼的秦昭明被这一声唤回理智,他蓦的扔掉长剑,飞身纵回元洲身旁。 裴勇趁机保护着拓跋雄,带着残余燕兵,逃离了这里。 秦昭明将元洲抱在怀里,谢元洲眼神空而黯淡,手捂着心脏,气若游丝,唇边不断溢出鲜红。 昭明颤抖的手擦拭着他唇边血迹,口中惊慌喊道:“强心丸!快去取强心丸!” 杨平满身血污的来到近前,痛哭流涕道:“陛下,弃船时,强心丸遗失在湖中,公子担心我们为他寻药,被拓跋雄追上,没有告诉我们丢了药.....” 昭明嘶喊着:“朕不管,马上去湖里捞药。捞不到,你们全都得死!” “昭明...”元洲将喉间堵塞的血块吐出后,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昭明听到呼唤,回身紧紧搂住他,“元洲,不要怕!我在这,你的昭明在这!” 元洲艰难的抬起手,摸着他的脸,“好遗憾,我要先走一步了。” 昭明眼角泪珠滴落在元洲脸上,不住的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 元洲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昭明,这一世,有你相伴,我无悔......”他冰凉的手渐渐滑落。 昭明瞳孔猛缩,嘶喊着,“元洲——” 韩铭、孙伍所有夏军都跪倒在地,脸上布满哀悯之色。 就在所有人陷入极度悲伤时,韩铭手下一个幸存的年轻亲兵抹了下湿润的眼角,忽而想到什么,他喃喃低语几声,“治心脏的药.....” 他眼前一亮,血污的手指从怀里掏出元侯药包,倒出一粒墨绿色药丸,高高举起喊道:“陛下,元侯药包里有治心脏的药,医都尉发药包时,曾告诉我们若是心脉受伤,这个药能救命!”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这个亲兵手上的药丸。 “强心丸!”杨平失声喊道。 秦昭明身形快如闪电,已然将强心丸抢来,在自己嘴里咀嚼后,嘴对嘴的喂到元洲口里。与此同时,他将内力附着在手掌,不停地给元洲搓着心口。 半盏茶后,谢元洲之前几乎摸不到的脉搏强了少许,心口也终于暖了起来。 秦昭明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元洲的命暂时保住了!他转头刚想下令,再取强心丸来喂给元洲! 但见孙伍、韩铭等一众士兵整齐跪在地上,目光虔诚,手中高举着一颗颗墨绿色药丸。 天空中,骄阳踏破阴云照耀下来,将一颗颗药丸染上金色的光晕,清淡轻柔如世间最美妙的物语,焕发着新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元洲并不知道元侯药包里具体有什么药!所以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为士兵准备救命的元侯药包,最后竟然救了自己的命! 另外预告下,这篇文明天完结! 第163章 因果 谢元洲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睁开眼睛时,瞳孔由于无法适应强光,眼前竟然一片白茫茫。 渐渐地,瞳孔恢复了焦距,一切清晰起来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大夏皇帝寝宫的龙床上。 他的手被两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他转眸望向大手的主人,秦昭明半趴在床边,垂着眼眸似乎睡着了,他英俊的脸庞憔悴极了。 元洲凝望着那张消瘦的脸庞,澄澈如玉的双眸慢慢拢起一团湿蒙蒙的雾气,他的唇蠕动了下,喉咙发出了一个咳嗽似得声音,似乎想要说话,却因为长久地沉睡,导致声带涩住了。 昭明听到动静,倏然睁开眸子,眼底一片惊喜,“元洲,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心口还疼吗?我召陶修来给你诊脉!” 元洲轻轻拽住他的衣袖,美眸中泛起水盈盈的微光,声音弱弱的,沙沙的,就像刚出生的小奶猫般柔弱无力,“水...” 昭明赶紧端来一杯温水,扶着他慢慢饮下。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干涩的喉咙,元洲觉得嗓子舒服多了。昭明又让人呈上温补的燕窝粥,亲手喂着元洲喝了半碗。腹内有了食物,谢元洲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昭明紧紧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哽咽的声音道:“元洲,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若是去了,我便自刎在你床前,反正不管生死,你都不能丢下我。” 元洲眼角泛红,指尖轻轻剐蹭他的脸颊,“小傻子,你运气怎么好,怎么会死?” 昭明肩膀微微颤动,“你不死,我就不死!所以你不许死!以后你都不许再拿自己生命涉险!” 元洲唇角微勾,声音带着一抹轻哄,“好,我答应你。我们好好的,都不死!对了,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战局如何?” 第273章 昭明凝眸道:“你昏迷了半个月。那日裴勇救走拓跋雄后,他们迅速向北燕撤退,咱们的护国军和北境军,一路追击燕军并收复失地。昨日,所有燕军全部逃回燕地,我们成功保卫了大夏!” 元洲眸色微闪,“我就说你一定能做到,你是最棒的!” 昭明吻了吻他的手心,接着说道:“元洲,今日朝会,许多朝臣劝我趁胜入侵北燕,追击拓跋雄?” 元洲敛了敛眸,“你怎么想?” 昭明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他沉声道:“灭燕之事,我一定会做!但不是现在!一来我们不熟悉北燕地形,一旦入燕,变数极大,胜算并不高!二来此次大战,虽然我们胜利了,可接连旱灾和战乱,我们大夏元气大伤,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我想先恢复大夏百姓的生息。” 元洲眉眼慢慢弯起,唇边泛起浅浅的笑容。 昭明不禁一怔:“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笑什么?” 元洲捏了捏他的脸颊,“我的昭明是个爱护百姓的好皇帝。我开心啊!” 昭明的脸骤然升起一抹红,微微垂下眼睫。 元洲轻挑眉梢,“我夸你,你害羞了?” 昭明低下头:“我没有。” 元洲伸手想去扳他的头,戏谑的声音道:“你有!” 昭明猛地抬起头,左手轻轻扣住元洲的后脑勺,直接含住了那两片柔软香甜的唇瓣。这个吻温柔缠绵,带着少许克制,不停在他的唇上蠕动碾转。 元洲黑睫轻颤,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爱人深深的爱意...... … 北燕境内官道。 燕军长长的军队疾驰而过,其中被严密护卫的御车之内。拓跋雄身着皇帝常服,疲惫倚靠在卧榻上,旁边一个脸色黝黑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呈给他一碗汤药,“陛下,您该喝药了?” 拓跋雄阴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此人名为苗里,是达哈的徒弟,洛州之战后,达哈被夏军斩首,如今负责医治自己的职责便交给了苗里。 他接过药碗,刚喝了一口,喉间忽而一阵腥痒,顿时呕出一大口黑血,溅落在地上。 拓跋雄眼中闪过一道躁怒之色,狠狠将碗摔在地上。 苗里吓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肝脏损伤需慢慢调理,您千万要平和心境,切勿动怒!” 拓跋雄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车外传来御前侍卫的禀告:“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拓跋雄眉头微挑,拿出手绢擦净唇边血迹,示意苗里将地上黑血擦拭干净后,才让太子拓跋宗进来。 拓跋宗进来,恭敬跪倒向父皇行李问安。 拓跋雄脸色冷沉,“你见朕有什么事?” 拓跋宗道:“父皇,我军距离京城还有三日的路程,儿臣是想向父皇请示,今夜是否在渝州行宫下榻?” 拓跋雄微挑眉峰,“裴勇呢?朕回京一路下榻之所,不是他安排吗?” 拓跋宗连忙解释道:“回父皇,昨日您派裴将军留在青州布防,以防夏军趁机偷袭。” 拓跋雄揉了揉眉心,低叹道:“对,裴勇留在边境了。” 拓跋宗再次询问道:“那父皇今夜下榻渝州行宫吗?” 拓跋雄寒眸扫了眼太子恭谨的神情,沉声道:“恩,你去安排吧。” “儿臣遵旨!”太子躬身退出车厢的一瞬,余光将卧榻角落的一小块新鲜黑血收入眼底...... 拓跋宗下了车后,望着稳稳前进的御车,眼底闪过一道阴毒,原来他真的患有恶疾!他沉思半晌,对手下道:“马上叫周锦来见我。” … 当夜,大燕渝州行宫。 拓跋雄用过晚膳,斥退了殿内侍从,独自在寝殿批阅奏折,忽然间,他右手毛笔倏然掉落,整条右臂开始抽搐起来。 拓跋雄眼中闪过惊惶之色,他许未曾犯过的恶疾发作了,定是他这几日停了天竺葵所制预防发病的药,所以导致恶疾复发。 他下意识从怀中取出用天竺葵所制解药,却停滞在手中,这是吃坏自己肝脏的毒药啊?可是不吃的话,自己的恶疾复发,痛苦实在难忍! 他犹豫间,抽搐的症状瞬间扩散到全身,手中药丸滚落在地,而他的身体也从龙椅上滑到地上。 他费力呼喊着守在殿外的苗里,“吱嘎——”殿门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人不是苗里,而是太子拓跋宗。 拓跋宗表情阴森,一步步走到拓跋雄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拓跋雄全身不停抽搐着,目光在拓跋宗和地上那瓶药之间流转,口中断断续续:“药...给我...”。 拓跋宗弯腰捡起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中,脸上似笑非笑道:“父皇,原来你真的有恶疾在身!” 拓跋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下的药丸,艰难道:“给...我...” 拓跋宗掂着手中的药丸,语气带着一抹浓浓的讥讽,“父皇你痛苦的样子真是可怜极了。” 他随即话锋一转,脸上变得狰狞而凶恶,“可是你知道吗?母后死的时候,她的样子比你痛苦一百倍,可怜一百倍!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残忍冷酷的对她?” 拓跋雄表情痛苦到扭曲变形,“逆子...来人...” 拓跋宗狂笑起来,“父皇,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因为你的亲兵侍卫,全都被我毒死了。” 他将手中药丸生生碾碎成灰,洒落在地上,“拓跋雄,从小到大,你总是用鞭子抽我,今日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第274章 他说着抽出一条长鞭,疯狂的在拓跋雄身上抽打起来。 拓跋雄抽搐的身体被打的鲜血淋淋,他从虚弱的哀叫,渐渐变得奄奄一息。 拓跋宗也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子,直到他累的气喘吁吁,方才扔掉手中长鞭,猩红的双眼泛着阴狠的光芒,“唰”的拔出长剑,“拓跋雄,我不会把你的尸首葬入皇陵,因为你不配与我母后同葬,我会把你的尸首喂野狗!你去死吧!” “噗嗤——”剑刃深深刺入拓跋雄心口。 拓跋雄瞪大双眼,目光中尽是不甘和怒火,狠狠抽搐了最后一下,便再没了气息。 拓跋宗提着染满鲜血的长剑走出了寝殿,外面等候的周锦和一众手下看到他的样子,全都吓得愣住。 周锦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跪倒在地,“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参拜,山呼万岁。 “哈哈哈——”拓跋宗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宫殿之中。 … 深夜,渝州西城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顺利通过城门守兵的盘查,疾速出了城。 出城后,马车疾奔到无人之地,车夫抬手将脸上伪装撕掉,露出了周锦的面孔。 车厢内钻出两颗小脑袋,正是拓跋宗身边深受宠爱的两个侍神金童。 两人神色激动的问道:“大人,我们终于可以回大夏了吗?” 周锦慈爱的摸了摸他们的额头,“是的,你们两个忍辱负重,为了大夏辛苦了。我这就带你们回家!” “太好了!呜呜呜...”两个少年紧紧抱在一起,泪泪如雨下。 数日后,北燕太子拓跋宗回到都城,宣布皇上拓跋雄在路上伤重不治,已然驾崩了,他以太子之位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 半年后,大夏元侯府。 谢元洲身着宽松的淡紫色长袍,在慕洲园里穿梭往复,悠闲的裁剪着院内花木的枝叶。 杨平用仅剩的右臂,细心的帮他扫起裁掉的枝叶。 元洲的病已经痊愈三个月,可是丰城之战后,秦昭明似乎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生怕心上人再出一丝丝意外,把人留在皇宫自己身边,仿佛他时刻照看着才能放心。 直到不久前,在谢元洲强烈抗议下,秦昭明才勉强同意,让他回元侯府住。 回府之后,元洲一切的生活都回到了原轨,心情也愈加明朗起来。 “小叔叔——”一阵欢快的呼声自园子门口传来。 谢元洲从花木丛中探出头来,但见谢向文,陶修、谢振宏,索隆、谢依依,一群人呼啦啦全来了这里。 元洲唇边绽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大哥,你们来了?” 不久前,谢向文刚被皇上晋升为翰林大学士,身上学究气质愈发浓郁,他微捋着短须道:“元洲的气色越发的好了。” 未等元洲搭话,陶修丹凤眼挑起,“夫君,你弟弟可是我亲手医治调理的呦,你放心,我肯定让他至少再活二十年!” 元洲笑着将众人迎入房内,大家欢坐一堂,一边喝着茶点,一边愉快的聊着天。 谢向文语气带着欣慰之色,“皇上勤政爱民,大夏经过半年修整,终于缓过元气,一切都步入正轨。” 陶修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不过北燕就惨喽!拓跋雄死了后,新帝拓跋宗荒淫无道,残暴弑杀,北燕朝廷被他弄的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谢振宏附和道:“是呢,听说大臣们都活在惊恐中,每日上朝前,都要跟家人做永别之言!” 索隆愤然道:“这个狗皇帝,没他爹的本事,比他爹还坏!他就使劲杀吧,把那些忠臣良将都杀光了,北燕也就彻底完蛋了!” 这帮人七嘴八舌的大声议论着,谢元洲发现只有谢依依在安静的饮茶,她的眼底浮着一抹隐忧。 元洲知道他在担心小虎,刚想开口对她说什么,杨平从屋外进来,脸色有几分凝重,“公子,刚得到消息,北燕大将军裴勇及其子裴小虎,被拓跋宗以图谋不轨之罪下了死牢!” “咔嚓——”依依手中茶盏应声落地。 ... 深夜,北燕刑部死牢。 裴勇和裴小虎父子俩重枷在身,头发披散,浑身是伤。尤其是裴勇,他的膝盖被重刑碾碎,血肉模糊成一片。 裴勇望着身边的儿子,眼神布满悲戚,眼角流下一行浊泪,“儿啊,爹对不起你!” 小虎神色刚毅,毫无惧色,“爹,别这么说,咱们父子生死都在一起!” “笃笃——”一阵怪异的声响传入牢中,下一秒,牢外守护的燕兵全都晕倒在地,几名黑衣蒙面人迅速打开牢门。 裴勇父子惊愕的望着这些人,“你们是何人?” 为首黑衣人摘下面罩,口中唤道:“小虎,是我!” 裴小虎眼中闪过惊喜和激动,“阿平哥,是你!” 来人正是杨平和麒麟暗卫,杨平等人将裴勇父子身上枷锁打开,“公子让我来救你们,快走!” 他们背起受伤的两人,转瞬间消失在牢狱中。 ... 一月后,安国公府。 裴勇一身布衣,半倚在卧榻上,陶修正为他针灸着双腿。 半盏茶后,陶修收回金针,颇为自信道:“大将军的腿以后虽然无法再上阵杀敌,但恢复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第275章 裴勇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陶先生救治!” “咱们都快成亲家了,客气什么?”陶修说着揶揄的眼神,扫了旁边侍立的谢依依和裴小虎。 两人瞬时红了脸,依依轻咳一声掩饰着羞涩,将一碗参汤递给了裴勇,“裴伯父,您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 裴勇转眸望向她,自从他们被救来了南夏,便一直住在安国公府上。这些日子来,谢依依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和小虎的伤,他看在眼里,心里感动极了。 而依依和自己儿子的关系,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谢依依这个孩子,印象非常好,心里也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他接过参汤,和蔼语气道:“依依,辛苦你啦!” “不辛苦,您能早日康复,我很开心呢!”依依笑着应道。 这时,一抹瘦削身影迈入房内,声音清润似水,“大将军的伤又恢复了不少啊。” 裴勇抬眸望见此人,立即从卧榻上坐起,语气带着浓浓的感激:“元侯!您来了!” 元洲唇边挂着微笑,“大将军,今日有贵人要见您!” 他说着身后显出一抹高大身影,头戴双龙朝天冠,身着玄色龙袍,面容俊朗,深邃的眉目间透着一股不容冒犯的王者之气,正是大夏皇帝秦昭明。 除了谢元洲和裴勇外,屋内所有人都跪倒施礼问安。 昭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这是裴勇被救回大夏后,第一次见到秦昭明,虽然他心中预料到两人迟早会见面,可真正见到,眼中依旧流露出惊讶之色,他不卑不亢的施礼道:“裴勇见过皇上。” 昭明微微颔首:“大将军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裴勇垂眸道:“多谢皇上救我父子性命。” 昭明眸色坚定,“拓跋宗倒行逆施,残害大将军此等忠良,朕怎能不救?大将军好生养伤,我大夏三军尚无无主帅,大将军此来,三军主帅之位有人了...” “陛下!”裴勇朗声打断皇上的话,脸色凝重几分,“在下父子感激皇上救命之恩,但先帝拓跋雄对我恩重如山,不管他儿子怎么对我?让我降夏伐燕,恕裴勇无法做到!” 昭明眸色冷沉了几分。 小虎在旁急了,连忙劝道:“爹,皇上礼贤下士,您.....” “你闭嘴!”裴勇厉声打断儿子的话。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冷场。 正这时,谢元洲轻笑一声,对昭明道:“皇上,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裴大将军果然推辞了您的册封!” 他说着不动声色的给了昭明一个眼色,昭明立即会意,冷厉的神情缓和几分,沉声道:“大将军重情重义,有此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元洲接口道:“只是大将军如此忠于拓跋雄,您可知拓跋雄是怎么死的?” 裴勇眼中浮现悲痛之色,“先帝是伤重不治驾崩。” 元洲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下手,房外进入两名男子,裴勇很快认出这两人,一人是曾经拓跋宗的心腹周锦,此人之前神秘失踪了。另一人是为先帝诊治身体的苗里,苗里不是为先帝殉死了吗? 裴勇满目震惊:“你们怎么在这里?” 元洲答道:“大将军,实不相瞒,周锦是我安插在北燕的细作,不久前,他被拓跋宗识破后,逃回了大夏。” 裴勇惊疑的望向苗里,“苗里,难道你也是细作?” 苗里流着泪道:“大将军,小人不是细作,小人是忠于先帝的。可是您知道吗?先帝不是病重不治,是拓跋宗亲手杀了先帝!若不是周大人暗中救了我,我也被拓跋宗毒死灭口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裴勇满眼不可置信。 苗里抹着眼泪道:“小人句句实言,若有假话天诛地灭!大将军,先帝驾崩后,棺枢遗体未按照朝制,让众臣祭拜二十七天,而是匆匆入了皇陵,您难道没有怀疑过吗?那是因为先帝的遗体压根没进皇陵,而是被拓跋宗喂了狗!呜呜.....” “拓跋宗这个畜生!!”裴勇双目圆瞪,怒气升腾,他深知拓跋宗残暴不仁,可万万不想到竟然敢做弑父篡位的事情! 裴勇激动的情绪半晌才平复了一些,他似做出重大决定般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我还是不能做了南夏的主帅,但我会将北燕所有军防部署和将领信息如实相告。我...只能做到这一点!” 元洲和昭明快速交换了眼神。 昭明肃声宣布:“传旨,封裴小虎为正一品勇冠侯、平北将军,统领固山军营十万精兵!” “臣谢陛下隆恩!”小虎心知这是皇上将他父亲襄助灭燕的封赏,赐到自己身上,连忙跪地谢恩。 昭明转身遥望北燕的方向,眼底燃起熊熊的火焰...... 第164章 完结章 大夏天武帝三年秋。 秦昭明发兵五十万,以谢崇武为三军主帅,陈举、裴小虎为左右将军,何洛为水师将军,分兵四路北伐燕国。 夏军有张秀绘制完成的北燕各州地域图为指导,加上裴勇提供的军防信息,一路上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北燕百姓苦拓跋宗暴政已久,甚至倒戈帮助夏军攻城。 三个月后,夏军顺利攻下北燕国都,拓跋宗自焚而死。至此,北燕被灭,大夏完成南北统一,迎来了近百年的太平繁荣盛世。 天武帝四年,大夏元侯谢元洲汇聚南北藏书,在全国建立了二十四个藏书之所,取名大夏图书馆,凡大夏臣民,持官府下发的身份户牒,皆可以免费借阅图书馆内藏书。 第276章 ... 天武帝五年初秋,尚京,午后时分。 大夏图书馆尚京总馆的门外,排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都是等候进入馆内借阅图书的大夏子民。 大夏图书馆尚京总馆是在文渊阁基础上扩建而成,是大夏规模最大、藏书最多的图书馆,所以每日前来借阅书籍的臣民数不胜数。 虽然已是初秋时节,午后的天气依旧炎热,那些排队的人却毫不在意,满眼期待的想进入馆内。 图书馆门口,值守郎官带着差役们,严格核验人们手中的户牒,搜查他们身上是否带有兵器或易燃之物,一切工作忙碌而有序。 申时一到,疲惫的郎官立即宣布:“今日图书馆闭馆!” 那些没有排到入馆名额的人,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嘴里都念叨着,明日一定要再早些来排队。 ... 图书馆内,藏书等级最高的爱元楼里。 谢元洲一身宽松舒适的素色长袍,袖子高高挽起,正慢悠悠踩在矮梯上,整理书架上的图书,旁边的杨平用仅剩的右臂,一本本的将桌上的书卷递给他,口中不断嘱咐着,“公子小心脚下!这些粗活,还是让下面的人做吧,属下担心您的身体!” 元洲头也不回,嘴里念叨着:“这么矮的梯子,没有危险的,我这每天搬书收书,才最锻炼心肺功能。阿平,你又给错书了,这本《金石鉴赏》是放前面甲字书架的,你把《奇门遁甲》给我......” 不知从何时开始,身后的杨平不再言语,只默契的将一本本书卷递给他。 待元洲将最后一本书卷回归原位后,满意的拍掉指间沾染的灰尘,“阿平,你今天进步很大啊,剩下的书卷位置竟然都记住...” 未等他说完,整个身子便被抱下书架,卷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眼前之人头戴紫金蟠龙冠,身着玄色龙袍,深邃明亮的眸子正深情而宠溺的看着他。 “昭明?”元洲露出些许意外之色,“你怎么回来了?这几日不是在苍山封禅吗?” 昭明捏着他柔软的后颈,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封禅典礼的祭拜一结束,我便快马赶回来了,剩下的仪式甩给刘云他们就行了。” 元洲轻揪住他的耳朵,“你呀,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毛毛躁躁的?封禅大典也能提前偷跑?” 昭明把他往怀里按了按,额头贴着他的身体,“因为我太想你了。每时每刻都在想。尤其是今天,我一定要赶回来跟你在一起!” 元洲轻轻推开他的怀抱,随意抽出旁边书架上一卷书翻开,语气状似漠然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昭明眸色黯淡了几分,“你...你不记得了?” 元洲转身看他,“记得什么?” “......”昭明一时噎住。 元洲望着他窘迫失落的样子,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美好温柔。他伸出衣袖中藏着的手,在他面前摊开,一枚紫玉雕琢的虎头帽玉佩,静静躺在手心处。 “秦昭明,三十岁生辰快乐!” 昭明瞳孔瞬间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他如获至宝般捧住玉佩,紧紧攥在手中,随即在元洲面前单膝跪地,低俯下身子。 元洲笑吟吟的伸手轻揉着他的额发,未等收回手,手腕便被对方精准的捉住,向前猛地一带,他整个身子一下紧贴上对方,温柔的吻瞬间落在他的唇上。 秦昭明熟练的撬开他的牙关,唇齿间的缠绵交融,两人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 元洲被吻的气喘吁吁,双颊通红,稍稍抽离他的唇,轻嗔道:“昭明,这是图书馆,你收敛点!” 秦昭明闷笑一声,“媳妇,我们好像还没在图书馆试过......” “唔唔...”元洲所有的抗议全部被炙热的吻所吞没...... 一阵温暖的微风穿梭过高高的书架间,轻轻撩动一本本古老的书卷,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吟唱着那动人的诗歌——岁月悠长,与君偕老......